好不容易才说服母亲和三个姊姊回家,陈宇扬心情沉重的走进陈家班大厅。
看见成员个个忙碌的工作,他也只得迅速打起精神。无论如何,他不能把私人情绪带人工作场所中,再怎么说,他总是老板,必须以身作则。可当段绍帆的身影一映入眼帘,他的情绪就像野火燎原似的——
“段副导,请你到我的办公室一趟。”顾不得他正和陈志刚在商讨事情,陈宇扬丢下话后就朝他的办公室走去。
“呃……志刚,那我先失陪了,这里就麻烦你处理一下。”在听见这么冷冽的口吻和这么生疏的称呼后,段绍帆呆了呆,随即反应过来的向陈志刚苦笑,而后者仅回给他自求多福的暗示。
段绍帆暗叹一口气,认命的走向陈宇扬的办公室。对他的“点召”,他心中早有数,事实上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只不过没料到这一波怒火似远超过他的估量。
看来他真得皮绷紧一点。
进了办公室,就见陈宇扬冷着一张比冰山还硬的脸端坐在沙发椅上,这意思再明显也不过了。他只得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因为陈宇扬明摆着是要谈私事,否则他就会坐在专属于他的办公桌椅上,现在——还是见机行事吧。
“伯母还好吧?”和一张冷脸对望,滋味实在不好受。若非他真做错了“一点”错事,他何需如此低声下气?段绍帆乱不是滋味的暗忖。当然,若不是他的家人先对他“不仁”,他又岂会对他“不义”。更何况,他会这样做大半原因也是为他设想。
“你希望她不好吗?”陈宇扬挑了挑眉。不提母亲,他的怒气还不会陡升得那么快。若非他抢先一步通知了夏若兰,今天他可又要惹笑话了。这一切,都是段帆的错!
“既然伯母很好,日子也很风平浪静,那我可以出去了吗?志刚还在外面等我……”段绍帆强挤出一丝笑容的想着要如何脱身,可在看见他那双愈来冰冷的眸光后,话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在那冷眼中,他竟他妈的心虚的觉得自己似乎真对不起他!其实他是好意,并非出卖耶!再说他也通知他了。瞧!这两天来报章杂志中未见有任何风吹草动,所以,他实不该对他发火,偏偏这一点他无法理直气壮的说出来。啧,还真他妈的邪门啊!
“风平浪静?!你还敢跟我说我的日子风平浪静。”陈宇扬话声中有着危险。哼!亏他还是他的挚友,结果竟把他的底统统告诉了他的家人,险些闹出一个大笑话。毕竟他爱夏若兰仅是单向,而他家人的个性段绍帆又不是不明白,造成他的困扰也就罢了,但却未替若兰的立场设想。一思及此,他就忍不住要生气,特别是那一句“风平浪静”!天晓得这两天来他过的是什么日子!一边绞尽脑汁的说服母亲和姊姊们打道回府,一边为自己和她毫无进展的关系伤透脑筋,他竟还敢说他的日子风平浪静!
“难道不是吗?”段绍帆一呆,有点反应不过来的看着他愈加冷峻阴郁的脸。他说的可是事实啊,毕竟这两天媒体上完全没有陈宇扬的任何相关新闻,就连夏若兰亦是。说真格的,他们在大前晚所造成的轰动,再加上陈家四个女人浩浩荡荡北上提亲的事竟没上报,太出他意料之外了。他是没有想看他出糗或闹笑话的念头啦,但事情的发展不该是那样呀。
“当然不是,你……可恶!你出去吧,我暂时不想看见你。”陈宇扬火气陡升,却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点生气也无。事已至此,就算痛扁段绍帆一顿又于事何补?还不如赶紧做好出外景所需的一切事务,然后他才有机会光明正大的接近她,那时近水楼台……唉,他在她心中,真的是罪不可恕的凶手吗?
“你和若兰之间……很糟吗?”真有了机会脱身,段绍帆却不想走了,因为陈宇扬沮丧的模样让他不忍。向来冷漠高傲、自信的他,如今不止垂头丧气,还落魄成这样,看来这次他是真的认了真。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吗?但在这短短的时日里,一个如此理智又冷静的人怎么会这么快的迷失自己?活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这真的是世人所谓的一见钟情,抑或是他们亵渎圣地所受到的诅咒?
诅咒?若梅失踪、蔡明德发疯,现在连陈宇扬似也不对劲,难道这一切的一切,真是诅咒造成的吗?一思及此,寒意从脚底猛然直冲脑门!
“你说呢?”陈宇扬回予他一抹苦笑。若说糟,其实也没那么糟。若说不糟,那他为何这么伤脑筋?是因为那句凶手吗?他的确无法反驳、也无法改变已发生的事实,毕竟若不是他,今天若梅仍会和往常一样在他们身边,而他可能永远也不会认识若兰,更遑论爱得如此倾心。难道冥冥之中上苍已做了一切安排?可为什么要失去若梅呢?而若兰……唉,这是老天在惩罚他吗?
“看来真的是很糟糕。”段绍帆忍不住摇头。打小就认识的陈宇扬,冷笑、傲笑、开怀大笑他是见多了,可这比苦瓜还苦的笑容,他可还是第一次见到。
“去做你的事吧。”陈宇扬不再看他,恢复原有的冷静和漠然。
“哦,你恢复了!”段绍帆惊讶的看到他的瞬间转变,不过他还是快闪吧!恢复原来的他才可怕呢。但他真的很想知道陈宇扬和夏若兰之间的发展,尤其是他们相拥进入饭店房间的那一幕——那姿态真是太耸动了,教人不往那方面想都难。而他们真的做了那档子事了吗?
“你还不走是想等我K你吗?”陈宇扬没好气的站起身。瞧段绍帆一脸的好奇,就知道他接下来会问什么,可惜他死都不会告诉他,免得后患无穷。
“别这样嘛,我不过是想帮帮你。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啊。”段绍帆涎脸陪笑道。他的确很想助他一臂之力。
“那等你找到另一个臭皮匠时,我再告诉你吧。门在那边,别让我说第二次。”大剌剌的在舒适的牛皮椅上坐下,陈宇扬眉也不抬的拿起堆在办公桌上的文件翻阅。臭皮匠?哼!是程咬金还差不多。再说,他现在仍处于一片混乱中,根本理不清头绪。也或许他该放缓追求她的脚步,让她慢慢发觉他对她的爱……
一句话说得段绍帆哑口无言。可若以为这样他就会死心,那可错了!只见他微微一笑:“宇扬,有事别放在心上,或许我可以帮你理清一些困惑。”搞艺术的嘛,谁的脸皮不厚?
“我心领了。”陈宇扬淡淡回道,一双眼仍是抬也未抬。不过直到现在,他才发觉段绍帆还真不是普通的烦,他都已经不计较他的出卖行为了,他反倒得寸进尺起来,看来他给他的工作似乎是少了一点,否则他哪来这么多时间来关心他呢?他缓缓抬起头。
“喔,我出去了,志刚还在外面等我。”一看见陈宇扬那若有所悟的神情,段绍帆顿时心一震的边说边朝大门退出去。虽不知他想跟他说什么,不过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所以——他还是识相走人喽!
反正,有的是“机会”。
☆ ☆ ☆
在家里足不出户四天,夏若兰终于在濒临发疯之前改装成一个老妇人逃出门。因为她若不找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她的脑海会被陈宇扬和若梅的身影给霸占住,然后就像是拔河似的左右做着拉锯战。
一想到陈宇扬,她会不由自主忆起两人合而为一的情景,那痛苦的感觉中竟有一种满足的欣喜,但身体的毫无反应却像刀剑般毫不留情的刺进心中并唤醒她的神智——她是个不完整的女人,这一生怕是永远无法拥有完整的爱情了。而若想到若梅,她就忍不住为她抱屈。二十四岁,生命正值灿烂的黄金时期,却莫名其妙的在异地失踪,老天对她何其残忍呀!
她再也不能等下去了,如果要和陈宇扬一起前往,那无疑还得等上一个月,且他们之间极可能会牵扯不清,到那时她还管得住自己的心吗?
走到她的吉普车停放处,夏若兰这才发觉自己这一路行来竟是神情恍惚,当下忙小心翼翼的环视左右,所幸并未见到记者的踪影。看来他们应该是死心了,有了这层认知,她不禁暗松一口气的坐进驾驶座并发动引擎往××医院疾驶而去。
既然她无法从陈宇扬和段绍帆口中问到若梅失踪的地点,那么她只有求助那因精神疾病而住院的蔡明德,只希望他还记得住地点。
就在夏若兰将吉普车驶出停放位置不久,一辆灰土色的福特汽车悄悄尾随于后,车里的人是一个穿着灰黑色衣服的男子。只见他一面驾驶,一手拿着已拨好号码的行动电话低声报告。当然,这对已松懈心防又急着赶往目的地的夏若兰来说,根本就不晓得自己已成了某人的追踪对象。
一将吉普车驶进××医院的停车场,夏若兰卸去所有伪装后才跨下车往医院大门走去。毕竟在热辣辣的艳阳下,脸上超浓厚的老妆和欲遮掩住曼妙身材所穿着的四、五件衣服真热坏她了。
走进医院大门,很自然的,就朝服务台方向走去,根本未留意到有人一路尾随在她身后,还在她问明病房所在位置时边打电话边跟着她。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连有人在看见她后交头接耳的景象都未发现。
直到站在病房前,她的思绪才被拉回现实。缓缓举起手敲着房门,却未听见有人应声。她犹豫了半晌,随即伸手旋转门把;门并未上锁,而房内的景象一览无遗,只见蔡明德背对着她望着窗外出神。这幅祥和的画面,说实在的,和她心中所预期的情况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一个精神异常的患者不都是住在有栅栏的房间里,还不时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但不可否认的,她情愿接受眼前这个画面,也不愿面对那样的情景。
“打扰你了。”见他一直没有转过身的迹象,夏若兰小声的开口。毕竟在没有医护人员陪同下面对一个有精神疾病的患者是不妥的,虽然她对他并不陌生,却也谈不上熟识,所以此刻她还真有点怕怕。
“夏若兰!”乍听见开门声,蔡明德原本以为是医院的人员,可那还算熟悉的女性嗓音着实吓了他好大一跳。旋转过身,当看清说话之人果然如他所猜想,他不禁惊叫出声。一个他并不想见到的人,因为看见她就会让他想起若梅、想起那一段他用尽方法想遗忘的传言——事实上,他会住院就是因为这原因。他并没有发疯,只是想逃离工作的地方;当然,也是希望藉由心理治疗来淡忘记忆,只可惜记忆并不是说忘就忘得了。
“听说你住院了,你——还好吗?”瞧他的眼瞳如此澄明,一点都不像是精神患者,夏若兰困惑的上下打量他。自然,她还是和他保持一段距离较好,以免他失去控制时会有的攻击行为。
“我很好,谢谢你来看我。”蔡明德无奈的一笑。从夏若兰的眼神和语意,他明白自己在她眼中是一个“危险分子”;而一个正常女子会专程到医院探视妹妹的疯子同事,来意无疑和她妹妹有关。但这也是他极不愿提起的话题。那天在夏家,段绍帆不是已经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了吗?那她还奢望从他这个疯子口中听到什么?
“蔡明德,其实我今天来这里看你,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件事。”夏若兰看了看他一脸平静的神情,于是大着胆子的说。无论她怎么看,都不觉得他像是一个疯子,他太平静了,说话也很得体、清楚。
“诅咒”这两个字突然窜进蔡明德的脑海,他不禁惊惧的张大眼睛望着她而无法言语。因为那件事他从头到尾都有参与,而村民所提出的警告犹历历在目。结果,他选择相信那是荒诞不经的无稽之谈,然后祸事果然发生了。如果当时他接受村民的警告,如果他将那传言告诉陈宇扬,如果……唉,现在醒悟已太迟了。
“你别害怕、别激动,我只是想问你若梅失踪的地方而已。”蔡明德陡然大睁的眼睛吓得夏若兰忙不迭的说明来意。老天!他似乎是真疯了,她刺激到他了吗?她该不该先回去,明天再来?
“若梅失踪的地方。”蔡明德惊惧的眸光倏然转为迷惘,他狐疑的看向夏若兰,却发觉她一脸惶恐之色。咦?他好像吓到了她,但他刚刚什么话也没说啊!
“是的,求求你告诉我好吗?”望着他已恢复平静却带点茫然的脸,夏若兰担忧又渴切的哀求。他已是她唯一的希望。她不想再和陈宇扬有任何牵扯,但又不能不去找寻若梅的下落,为今之计,也只有蔡明德能帮她了。
“在云南省×县×村西南方边境一处面积极广的森林里。”看见夏若兰那美绝哀凄的容颜,任是铁石心肠都难以招架,更何况是他这个为友难过、自责不已而逃进医院的人。可当他在不知不觉中说出后,一股不祥的预感霎时笼罩住他的心!莫非她想……太危险了!他必须阻止她。
“蔡明德,谢谢你,那我不打扰你了,我……”夏若兰欣喜的致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获得她想要的。早知道如此,那天她就直接到医院找他,也不致在糊里糊涂下迷失了心和她的清白。难道这就是她的命运吗?上天也未免太爱捉弄人,让她爱上他,却不给她一个正常的身体。
爱情呀!她无福消受。
“等等,若兰,你该不会是想一个人去那鬼地方吧?”蔡明德狐疑的截断她那客气却满含欣喜的话道。单就诅咒一事,一个女子孤身前往,安全上就值得商榷,更遑论她还是个大美女。
“你不用担心,我有很多出国的经验,就连偏僻落后的荒郊野地我也住过好几处,所以这回应该难不倒我。”夏若兰自信的说。
她知道蔡明德担心的是什么,不过他这担心显然是多余,因为她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因此生命安危根本不在她考量之中。既然这一生注定孤独,死亡对她又有何惧?只要若梅的生死有了结论,她的未来才有方向。
“不行,你千万别一个人前往,太危险了!”蔡明德大惊失色的冲向她。老天!他必须阻止这疯狂的行为,若梅失踪已够令他良心不安了,现在她居然要只身前往!假若真有万一,这叫他如何对得起若梅?早知如此,他死都不会说出地点,如今……他为什么不真的发疯算了?!
“啊!”一见蔡明德宛若发狂般的冲向她,夏若兰不禁惊叫出声,整个人霎时反射性的往大门拔腿就跑。但她的双脚尚未来得及有所行动,一个穿着灰土色衣服的男子已闪电般的冲进病房并横挡在她身前,迎面就给正冲到夏若兰身旁的蔡明德狼狠一拳。但听“砰”的好大一声,蔡明德当场被击倒在地上。
这一连串的变化仅只是数秒之间的事情,夏若兰简直看傻了。
“伊莉莎小姐,你没事吧?”穿着灰土色衣服的男子很绅士的问道。若非他一直偷偷跟在她身边,否则可就酿成大祸啦。而她若被伤及一根寒毛,他的下场委实堪虑。不过今他费解的是,她为什么要来采访一个发疯的男人?虽然这个男人他也不陌生,扁他则是自卫行为,谁叫他企图伤害伊莉莎呢?
“我没事,这位先生,非常谢谢你救了我。”夏若兰心有余悸的向面前这个完全看不清脸孔的男子致谢。这样的大热天,他一身密不透风的穿着本就让人看得满头大汗,而那几乎遮盖住整张脸的鸭舌帽,若非她亲眼所见,否则她还不敢相信他竟能准确无误的一拳击倒显然已失控的蔡明德。说到蔡明德,夏若兰慌忙望向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他。
“他……”MyGod!他不会是死了吧?
“他不碍事的,像这种精神失常的人,打昏他对我们比较安全,也不会给院方带来无谓的困扰。”男子沉声说明。可在注意到病房的设备时,不禁狐疑的思忖:这明明是一间极其普通的病房,可院方竟让一个精神异常的病患住在这里,这究竟是为什么?这真是奇怪呀!难道……可能吗?他若没发疯,为何要让别人认为他发疯?这实在说不过去,没道理一个正常的人不做却要当一个疯子,当然,也许他的症状较不严重,否则怎会被院方视作是一个普通病人看待。果真如此,那他的拳头可就打得过重一点,但当时的情况……嗯,还是算他倒霉吧。
“说的也是。”夏若兰赞同的点点头。虽然蔡明德要攻击她,不过谁叫她先说话刺激他。看到他被击昏倒在地上,她也不忍心啊,好歹得找个医护人员检查一下。思及此,她慌忙朝病房外走去。
“伊莉莎小姐,你要去哪里?”男子忙不迭的横阻在她面前,身形之快委实令人难以置信。夏若兰不得不停住脚步,因为她竟有若不交代去向,就走不出这个病房大门的感觉。这一瞬间,她突然害怕起来。对于这个陌生人、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在病房中,甚至是他对她的称呼——他似乎对她的一切非常熟悉。还有他的适时出现,他……究竟是谁?这一身怪异的穿着,难道他是在跟踪她吗?但他的言行举止并不像是媒体的记者,反倒像是一名私家侦探。可无缘无故的,谁会聘请私家侦探来跟踪她呢?奇怪!
“我要去通知医护人员,对了,这位先生,谢谢你救了我,我还不知道要如何称呼你呢?”夏若兰边思索边问。尽管他有恩于她,但现今这个社会,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他的身份愈来愈可疑。
“我?咳咳!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能救伊莉莎小姐,是我的荣幸,我还有事得先走一步,再见。”男子微微一笑。糟糕!他适才的行为似乎已引起她的怀疑,而算算时间,他早先通知的人差不多该抵达医院了,所以他可以闪人啦,否则真曝露了身份,那可就有损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影子”金字招牌。当然,适才情急之下他这影子已曝了光,不过那是为了救他的case,否则他这两天来的心血岂非白费!现在他可得去看看金主抵达了没,万一不幸错过,那又得重新来过。一思及此,他快步走出病房。
“这位先生,先……”夏若兰楞然的看着他突然离去的身影。
奇怪的男人!莫非他真是私家侦探?所以才不愿告知姓名而急着走人?但怀疑归怀疑,她可不能置蔡明德的昏迷于不顾,于是带着满脑子的疑惑走出病房,朝护理站的方向走去。
甫走到护理站,就见四个仪态高雅、面容又极相似的女子;若非为首的女子看来略微有些年纪,否则她会认为她们是四姊妹呢。她们应该是母女才是,母女?四个?夏若兰顿时心中警铃大作,直觉就欲转身逃跑。
“伊莉莎小姐,请留步好吗?”为首的女子在看见夏若兰的举动时忙开口叫唤。她们的确不是别人,就是陈宇扬以为已经回南部的母亲和三位已婚的姊姊——宇静、宇意和宇芳。
“你们是……”夏若兰不得不转过身。事实上,她已经可以确定她们就是陈宇扬的母亲和三位姊姊,而刚刚那奇怪的男子应该就是她们请来跟踪她的私家侦探。
现在,她该如何应付她们的来意呢?
“我先自我介绍,我叫陈王如仙,是陈宇扬的母亲,她们是宇扬的三个姊姊。”陈王如仙优雅的说,一双明眸上下打量夏若兰。对于她那未施脂粉却美丽过人的脸庞,浑身上下还散发出一股高贵的气息,就好像是生长在深谷中的幽兰,令她不禁暗自激赏。这个伊莉莎可比她儿子前些年闹过绯闻的女星要出色太多了。
“喔,原来您是陈大导演的母亲,呃,你们找我是因为××晚报的事吗?真是对不起,一场误会还劳你们大老远跑这一趟,真是过意不去。”夏若兰忙堆起一脸歉然的笑容,只希望她这客气生疏的话语能让她们相信她和陈宇扬之间实是一场误会?否则,这事情一定会继续纠缠不清下去。而面对长辈,她向来是虔敬的,如今……唉,也只有见机行事。
“误会?”陈王如仙压根儿不相信的瞟过夏若兰那一脸明显的撇清神情。
据段绍帆的招供和她儿子急着说服她们回家的态度看来,她深信××晚报的报导所言非虚,否则她何必掩人耳目的搭乘直升机在台北上空飞了一圈,然后住进自家投资的饭店中且聘请私家侦探?目的就是要亲自会会夏若兰。而这一刻,她更是已认定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她媳妇的不二人选,于是她朝一旁的三个女儿使一眼色,后者则意会的一点头,仍保持沉默。“是的,我妹妹若梅是陈大导演旗下的工作人员之一,承蒙他照顾舍妹这么多年,那天我特地邀请陈大导演一道午膳,没想到他因睡眠不足而昏睡过去,所以才会有这错误的报导发生,希望没造成你们的困扰。”夏若兰暗中留意到她们交换视线的古怪眸光,内心莫名的涌现一股不好的预感,于是只得更加诚恳的解说那日的情形。当然,这后续发展一定得跳过省过,否则她们真会向她提亲。不过,会不会是陈宇扬太敏感了一点?但她们的出现……她还是相信陈宇扬的话比较保险,可看陈母的神色,似乎她并不相信那是一场误会。可这其中的过程实过于戏剧化,若非她自己亲身体验,也会难以责信,更遑论别人。
“宇扬睡眠不足?”陈王如仙愈加怀疑的盯着夏若兰。因为她突然发现了一件事——这伊莉莎好像知道她们的来意,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的态度完全不像以往和她儿子闹过绯闻的女星,她似乎并不愿意见到她们,甚至希望她们相信她和她儿子之间是清白的、是毫无关系的,可就是因为这才更加令她相信儿子和她之间绝非“误会”那么单纯。想来儿子这次是真动了情,因为他在说服她们回南部时的态度完全没有不耐烦与暴跳如雷,反倒是显得相当无奈和困扰,而也就是因为如此她才决定欺骗他。现在,她开始明白儿子无奈和困扰的原因了,因为这伊莉莎压根儿没意思想要嫁给她儿子嘛!
“是的,怎么?陈大导演没跟伯母提起那天下午的事情吗?”夏若兰故作惊诧的反问道,可一颗心已七上八下的狂跳起来。她相信陈宇扬应该与陈母有过一番交谈,可这四天来他并未再试图联络她,可见得他一定是以为已搞定他母亲,结果……他八成还被蒙在鼓里,那晚她还存着怀疑的心态,现在却不得不承认她们有点走火入魔。
“当然有。其实我们来找你就是专程代宇扬来跟你‘道歉’的。”陈王如仙转动骨碌碌的眼珠,一个计划在脑海中逐渐成形。无论如何,她是认定了伊莉莎这个媳妇,而儿子不同于以往的处理态度,相信他的确是爱上了伊莉莎。既然如此,那她更得帮她宝贝儿子的忙了。
“道歉?!”夏若兰一呆,有点反应不过来的看着陈王如仙那一脸歉然的诚恳神情——因为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是啊,在名誉方面,大众对男人和女人的看法是非常不公平的。伊莉莎小姐一看就知道是个良家妇女,哪像宇扬……唉,虽然伊莉莎小姐说这报导是一场误会,不过一旦上了报,就会引起各界的蜚短流长。宇扬是无所谓,可这对伊莉莎小姐应该是造成了相当大的困扰,所以……”陈王如仙正色说明。想她都已五十好几了,外孙是抱过好几个,可内孙却一直遥遥无望。她已经不年轻了,况且生死之事又说得不准,假若哪天真不幸蒙主宠召,叫她如何对得起陈家的列祖列宗?可瞧夏若兰在听见这来意后竟是这么惊讶,看来她的确是知道她们原来的目的。
“不,陈伯母,您想得太多了。记者捕风捉影的报导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再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一点都不会放在心上,您无需跟我道歉。”夏若兰忙不迭的声明。对于陈母的这一番说词她可是愈听愈心惊肉跳!而她的来意真如她所言的是代陈宇扬道歉吗?
不信,不能相信。
“伊莉莎小姐,你……”陈王如仙可一点都不死心。无论如何,这回她一定要胜利“凯旋”,即使要不择手段,坑蒙拐骗也要将她给娶进门。否则真指望她儿子,瞧她这已进一半棺材的年纪,想在短时间里圆抱孙的希望是不可能了。还是“老先觉”出马吧。
“伯母,您还是叫我若兰或伊莉莎吧。”左一句伊莉莎小姐、右一句伊莉莎小姐,夏若兰还真不习惯,只希望这句话不要给陈母有任何幻想或是期待的空间,可在看见陈母霍然发亮的眸光时,夏若兰忽觉得心一沉——她又说错话了。
“若兰,真好听的名字!我一看见你就觉得你像一株空谷幽兰,没想到你的名字里真有一个兰字。若兰、若兰,嗯,你父母真会取名字,取得真是太贴切了,改天有机会,真希望能亲自拜访你父母……”陈王如仙兴奋得像是中了第一特奖般,根本忘了影子给她的夏若兰的基本资料。话一出口,只见夏若兰和她的三个女儿当场脸色遽变,可她并未发觉,直到她三个女儿拉、摇、碰她的手臂,这才纳闷的顿口,不解地用眼神询问。
“陈伯母,很抱歉您没办法见到我父母了,他们已在十年前的一场车祸中双双过世。”一瞧见她们的举动和神情,夏若兰心中已有了底。她猜得没错,她们聘请私家侦探调查她,对于她的基本资料应该了如指掌。
“啊?”陈王如仙傻了,她这才明白女儿们的异常举动所为何来。现在,可怎么扭转话题?
“陈伯母,既然您没什么事的话,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对不起,若兰先走一步。”夏若兰尽量不带一丝情绪的说完即掉头走人。此时此刻,她实在顾不得那昏倒在地的蔡明德了,她若不把握机会离开,之后要脱身可难了。
“若……”陈王如仙着急的欲唤住她,却在接收到女儿们不赞同的眸光后不得不住口。瞧见夏若兰原本还算热络的神情,一下子竟转为冷淡,可见失去父母对她打击仍大,而她千不该万不该提起这种伤心事。这不可好了,她的计划、她的希望全成了泡影……
“妈,你可不能灰心,我们先回去吧。宇意,你快通知影子盯着夏若兰。”一看见母亲沮丧的神色,陈宇静委实不忍心的在一旁猛打气。虽然对母亲这种近乎疯狂的逼婚行为不怎么赞同,也非常同情小弟,可同情归同情,母亲渴望抱孙的心她们却不能置之不管。毕竟在传统礼教观念下成长的母亲,对于陈家无后得以传宗接代有着很深的自责,而也就是这份自责让她们义无反顾的支持她,直到完成心愿为止。
“对,我不能灰心,咱们回去从长计议,走吧。”
一句话瞬问鼓舞了陈王如仙的士气。只见四人往来时路走去,而陈宇意则边走边拿起行动电话拨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