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就像细菌一样愈散愈开,飘到了有心人士林幽香身上时,造成的打击自然不小。
林幽香对于夏驰风和孟吟两人因同样之谊走得较近原已有诸多揣测,但由于她曾小心地求证过孟吟,因此对同仁间的谣言并未放在心上。而学生之间的任意配对也不曾让她乱了阵脚,她依旧对自己信心十足,因为根据她的观察,全校女老师除了她,还不曾见到过有谁与他过于接近。
但今早传出的谣言,却令她开始感到坐立难安,因为,这件事不但有人亲眼目睹,且言之凿凿,甚至当场目睹的还包括全校公认最不会道人是非的宋老师,这其中的真实性……不免令她提心吊胆!
按捺着忐忑不安的心过了一早上,中午时分,林幽香再也忍不住一颗高悬焦虑的心,借故来到教务处,想探探夏驰风的口风。
甫踏进门口,邻座的沈老师一见是她,便以极戏谑的口吻道:“林老师,来找夏老弟啊!夏老弟可真幸福喔,一整天都有美女找他。”
林幽香对夏驰风的“企图”,几乎人人都可嗅得出来,她自己也仿佛故意造成既定事实似的,在任何场合皆毫不掩饰对他的好感;只要有空,她一定时常光顾教务处,教务处的同仁对她的来意也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听到沈老师戏谑的话,她马上反问道:“怎么?今天很多人找过他吗?谁呀?”
“一早,花老师就来找过他,刚刚孟老师也来过,不过,都没找到。今天夏老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整天都不见人影。”沈老师一边整理桌子,一边收拾桌上物品准备午休。
“孟老师也来找过他?”她眼中倏地充满了警戒。
“是呀!”他转头望向她,突然,脸上的神情转为暧昧,“我看哪……你再不加把劲……情况可危急喽!”
无视于他的忠告,林幽香深沉地思索了一会儿才又问:“你知不知道夏老师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不过,看在老同事的份上,我指点你一条明路,刚刚我好像看见他往荷花池那里走去,或许你可以到荷花池碰碰运气。”说完,沈老师朝林幽香挤挤眼后,取下老花眼镜,摆出准备午休的姿势。
荷花池?林幽香阴晴不定的眼闪过一阵狐疑,这时候到那么僻静的地方做什么?难道是与孟吟私会?思及此,她一双脚不假思索地急急跨出教务处。
荷花池是长江中学一个相当美丽的景点,但由于位在校园最内部,又靠近后面那一大片“夜总会”,因此,除了几个比较诗情画意、浪漫得过了头的女学生偶尔会到这儿来之处,平时根本不会有什么人有那种闲情逸致到这儿来。
此时,在池中央凉亭前入口处的柱子旁斜倚了个高大的人影,他的表情深沉,头发凌乱,紧蹙着眉头似在沉思。
一道唏嗦声中断了他的思绪,他迅速地抬起眼犀利地盯着来人,一瞬也不瞬。
宋水蓝故意忽略他灼人的双眸,一路笔直地来到他的面前。
“夏驰风,这算什么?威胁吗?”
面对她的质问,夏驰风不语,眼里燃烧着的熊熊火焰依旧未敛。
“从昨晚到现在,我曾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该死心,别再当这种无谓的傻瓜,但是我失败了,我根本除不去我心中那个该死的影子,所以,我只有撇下自尊,厚颜无耻地再来碰碰运气。”
他低沉的嗓音,燃烧着热情的目光又让她有了那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她武装起的冷漠险些溃决,但她不断强逼自己挺起胸,面对他。
“我以为所有的一切在昨晚都已说得够明白了。”
“不!”他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臂,“我不会这么轻易就死心的,昨晚我们都不够理智……”
“夏驰风!”宋水蓝喊了一声,“你到底想怎样?请你不要……欺人太甚!”
他故意忽视她冷淡的目光,执拗地道:“我意欲为何你从头到尾都清楚,何必再问我?”他紧盯着她,“如果想让我死心,除非你能给我一个理由。”
“好!你要理由是不是?我给你!你听好,我根本一点都不喜欢你,是你一直苦苦纠缠,你令我感到好厌烦、好困扰,这样的理由够了吗?”为了断绝他一次比一次更令她无法招架的逼问,她选择口不择言的伤人来寻求永远的摆脱。
闻言,夏驰风立刻像被烫到般迅速地放开了手,又像避毒蛇猛兽般踉跄地退了数步。
宋水蓝完全没料到他的反应会如此地剧烈,望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空洞又木然的表情,她知道自己这一次重重地伤害了他。
陡然间,她冷漠的眼神被瓦解了,她不忍地想开口说一些话来弥补,但才靠近他一步,他却像弹簧般立刻弹开。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与同情!”
他眼中所迸出的寒光像利箭,射穿了宋水蓝的心。
突然,他凄厉地向天冷笑了一声,“到如今我才明白,原来,心若痛到极点,是没有感觉的。”他慢慢地将视线由天空调回,漠然地停驻在她的脸上。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地开了口,“我早该相信同事们的传言,你是一块冰,没有心肝、没有温度……”他顿了一下,“可悲的是,我夏驰风竟然无可救药地爱上一块寒冰!哈哈!”
说完,夏驰风冷然地转过身,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荷花池。
看着他不带任何一丝感情地离去,宋水蓝整个人便像虚脱般地倚向柱子。
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这样的结果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吗?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她的心有种被抽空的感觉?
她独自舔舐着心中那道缺口,却丝毫没注意到在池旁一棵浓荫蔽天的大树下,射出了一道森冷的眼光。
* * *
几日来,绵绵的阴雨始终不断。不道是——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每到清明时节,似乎便应该是这样凄冷悲怆的情景。
春假后的宋水蓝整个人明显地瘦了一圈,几天来,她的情绪一直沉浸在清明的感伤中。
自那天荷花池畔不欢而散之后,夏驰风就不曾在她的眼前出现过,甚至连以前经常的“偶遇”都不曾再有过,他仿佛在校园中蒸发了一样,只除了偶尔尚会由同事口中传来的一些他与孟吟之间绘声绘影的传闻证明了他的存在。
想到这些传闻,她的心又一阵紧,是自己把他推向孟吟的,也是自己让一切的传闻变成真的,但她真的可以以旁观者的心情来祝福他们吗?
不!午夜梦回,当那张阳光般的脸庞一次比一次清晰之后,她发现自己的日子再也无法如往常般平静地过下去了。
“夏老师最近不知怎么搞的,一有空就往篮球场跑,好像在发泄什么似的。”沈老师与另一位同仁路过的谈话声飘进她的耳里。
“是啊!我也觉得他最近挺怪的,会不会是和孟老师吵架了,心情不好所以才去打球发泄?”
“谁知道。”
听到这儿,宋水蓝紧绷的心纠了一下,仿佛想验证什么似的,她立刻把眼神投向篮球场,果然找到了那抹瘦削的身影。
烈日下,球场中窜动的身影仿佛察觉到背后默默注视的目光,他投篮的动作停了下来,缓缓地转过身,眯起眼,定定地望着前方。
虽知道从他那个角度根本无法看到她所在的位置,但宋水蓝仍快速地移开了目光。
她近来消瘦与落寞的模样,全然收进一向以她为焦点的赵继承眼中。几日来,不安的情绪慢慢地在他心头渐渐地扩大。
随着她的视线,他似乎有些明了宋水蓝的消沉缘自何处,但他却不敢也没有立场探索,天生木讷的个性让他只能把焦急放在心中暗自心急。
* * *
好不容易终于把“长江青年”的校稿工作告一段落,花梦柔再把所有的稿件Cheek一遍后,拖着疲惫的身心步出校园时,已差不多是晚上八点。
真要命!一路上,她揉着酸疼不已的颈子不断告诫自己,下次绝不再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如释重负地走向停车场,不远处摩托车上坐着的一个人影引起了她的注意,由于夜色昏暗,她看不真切,才走近两步想瞧个究竟,摩托车上的人却先对她开了口。
“嗨。”
她微微一愕,定睛一看,原来是夏驰风,她立刻回应了个微笑。
“嗨!夏驰风,这么晚还没走啊?等孟老师啊?”漫天的传闻传了几天,让心无城府的她早在心中认定了他与孟吟的关系。
她与夏驰风并不熟,但由于她着手编辑的“长江青年”中有个有关游学的专栏报导,因他有着牛津大学背景的关系,很自然地成为她邀稿的对象,因此,两人才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夏驰风只是报以一连串的苦笑,对于他与孟吟之间的误会,他已懒得多作解释。
“我在等你。”
“等我?”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花梦柔讶异地挑了挑眉后,狐疑地看着他,“有事吗?”
“没什么,只不过心中有些疑惑解不开,想想……也只能来问你了。”他苦涩一笑。
闻言,她更是纳闷与不解。
花梦柔歪着头走近他,这才发觉到他异乎平常的落寞神情。平日灿烂如阳光般的笑容已不复见,一双原本明亮的眼眸变得黯然,杂乱如草的发丝、发红充血的双眼、满脸的胡碴,在在都说明了夏驰风的精神状况正处于紧绷后濒临崩溃的边缘。
她戏谑地道:“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个样子看来就像刚从难民营逃出来似的。”
他一脸的苦笑回应了她语中的戏谑,“等会儿有没有空?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无所谓。”花梦柔摊了摊手,“我空得很!单身贵族别的没有,就是有时间。”
她的爽朗换他感激的一眼。
十五分钟后,他们一前一后地来到市区一家气氛惟美得不得了的咖啡雅座。
才坐下,花梦柔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和孟老师吵架了?”她始终把他前所未有的落魄样与孟吟联想在一起。
夏驰风瞅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摇头,“我跟孟吟之间似乎还不到可以吵架的地步。”
她皱起眉,不解他话中语意。
他未作解释,反而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话,“想不想听个故事?”
花梦柔一愣,还未来得及表示任何意见,便见他恍如陷入回忆般旁若无人地说了起来。
在迷蒙的灯光中,他娓娓地道出初见宋水蓝的震撼,以及到后来的不可自拔等等,全部毫无保留地全盘吐出,只不过隐去了那天下午他吻她的那一幕。
一段深情告白听得花梦柔一道浓眉扬得老高,嘴巴张得老大,眼睛因过度的震惊与不可置信瞪得有如牛眼般大。
夏驰风话语一稍歇,她便迫不及待地插嘴,“天啊!你用尽心机,动用一切关系到学校来代课就是为了水蓝?”接着,她立刻恍然大悟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难怪,难怪!我就说嘛,我早发觉你看水蓝的眼神怪怪的,唉!我真是笨,怎么没有发觉?”怪不得水蓝最近心神不宁老发呆,原来……老天!水蓝也真能憋的,这种事竟能一丁点口风也不露?
花梦柔又敲了下自己的头。真是猪脑袋!要不是最近忙得昏天暗地,以她这双英明睿智的双眼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们之间的波涛汹涌?
夏驰风对这一切没有否认。一会儿,又自顾地说了下去,“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败?这几个星期来,我百思不得其解,我不甘心就这样被她三振出局!”
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夏驰风眼中所流露的深情与痛苦,一股深深的感动滑过花梦柔的心头。老天!天底下竟然会有如此痴情的男子?水蓝的心是铁做的吗?否则怎能不被这样的深情感动?
“她到底有一段什么样的过去?为什么她不能正视我的感情?第六感告诉我她在害怕,我不懂,她到底在怕些什么?”他回望花梦柔的眼写满对这个答案的渴切,“如果你知道,求你告诉我,今生今世我会永远感激你,因为这个答案对我而言非常重要。”
他的话让花梦柔有些困惑,“你问倒我了!”她搔搔头,“水蓝一向很少在人前谈论自己的过往,她的话一向不多……”
听到这儿,夏驰风眼中一丝希望之光慢慢地敛去。
他落寞的神情让花梦柔心中的正义感陡地扬了老高。事实上,在听到他的深情告白之后,她整颗心就已被眼前这个为情所困的痴情男子所感动。此刻,她决定要抛开一切顾忌助他一臂之力!
“别紧张,事情还不到绝望的地步。”她乐观地劝道:“根据我的观察,水蓝对你并不是毫无感觉的,至少,你造成了她的困扰;有困扰,心就不可能再平静如水;而心一动,你就有希望。”水蓝近日的消沉,白痴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身为好友的她。
相较于花梦柔的乐观,夏驰风仍是紧蹙着双眉不语。
“安啦、安啦!”她拍拍他的肩,企图使气氛轻松一点,“要相信自己的魅力,水蓝的心我可以保证绝对是肉做的。所谓‘烈女怕缠郎’,只要你继续死皮赖脸地缠下去,相信总有一天她会被你的诚意打动的,要有信心!”
他苦涩一笑,“在踢过那么多次铁板后,我很难像你那么乐观。”
夏驰风语中浓浓的沮丧令天性乐观的花梦柔不以为然地皱起眉。
“拜托,人家赵继承暗恋了水蓝整整五年,从来也没听他说过要放弃,你才追她多久?半年、十个月?如果这样就打退堂鼓,那岂不是比赵继承那呆子还逊?”她使出激将法,“更何况,有我这个超级大媒婆出马,何愁‘大业’不成?”
见他仍不为所动,她举起表看了看时间,“要不这样好了,现在才八点半,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干脆好人做到底,陪你去找水蓝她姐,待了解整个状况后再说放弃也不迟!”说完,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她立刻扯着他的手往外走。
“花……”不意她有如此的举动,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只有迅速地起身,由她拽着向外走。
两次见到夏驰风,宋水彤的讶异明显的写在脸上。
在花梦柔道明了来意之后,一脸凝重的她把年年交给了老公,领着两人来到书房中,展开了密谈。
“大姐,我希望你能帮帮他,你看他这个样子,像死了好几遍一样,为了你们家水蓝,他已经碰了不少钉子,吃了不少苦头,都快变神经病了!”花梦柔故意夸大事实,企图引发宋水彤的同情心。
面对着宋水彤那双审视的眼,夏驰风的表情有些尴尬。
“你对水蓝认真到什么程度?”
“大姐,这还用问吗?你看他的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就像刚从难民营逃出来似的,一看就知道是个正为爱所苦的大傻蛋。”花梦柔自作主张的回答。
闻言,宋水彤认真地打量他一眼,而他那双明显处于痛苦中的双眸早已说明了一切。
夏驰风迎视着她的目光,真诚地看着她,“宋小姐,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吗?我不知道什么叫认真,我只知道第一眼看到她,就已无法自拔了!”
宾果!他的回答令一旁的花梦柔在心中为他喝了声好。举凡女人,大概没有几个人可以抗拒得了这种深情款款的告白。
宋水彤闻言收回了审视的目光,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件事在我们家是一个禁忌,在水蓝面前,我们谁也不敢提。”她再叹了口气,“我以为水蓝早已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来了,谁知道……唉!这件事带给她的伤害竟然还存在她心中。”
多日来的疑惑即将在此刻有答案,夏驰风心中的紧张无以言喻,而这种紧张的心情也感染到一旁的花梦柔,只见她聚精会神地盯着宋水彤,生怕漏掉了哪个精彩片段。
在这静谧的空间中,宋水彤终于幽幽地道出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小时候的水蓝是一个爱笑爱闹的女孩子,要不是发生了那件事,她在感情上也不会这样封闭自己。”她以一个感叹作为开始。
“以前,在我们老家巷口,住了一位精神异常的老先生,这个老先生是个退休的老荣民,无亲无故的。父母和街坊邻居经常告诫我们小孩子,不要去招惹这位病情时好时坏,像颗不定时炸弹的老先生。”
“但水蓝从小就是个善良的孩子,她见他一个人孤苦无依,独居无亲很可怜,总是三番两次不顾众人的告诫偷偷地带食物去给他,陪他聊天作伴。几个星期下来,倒也相安无事,水蓝也就乐此不疲地继续接济他。谁知……”
她深深的吸一口气,“在某个大雨的午后,巷口处竟传来了水蓝恐惧至极的尖叫声,而当街坊邻居闻声冲入时,衣衫不整的水蓝脖子正被神智不清的老先生紧紧地扼着,身上伤痕累累,几乎已奄奄一息。老先生见一下子拥入那么多人,扼住水蓝的手虽然松开了,却一把抓起水蓝带去的水果刀挟持她,众人为顾及水草和的安全,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以言语安抚对方,生怕一个刺激害水蓝丧命。”
“这种僵持的情形一直到警方来到现场,采取攻坚行动后才宣告结束。”事情虽已经过那么多年,但那一幕,让宋水彤再想起仍不由自主的感到惊心动魄,“水蓝虽安然无恙地被救回来,但这件事在她的心理上却造成莫大的伤害,道德感重于一切的她再也无法正常地面对陌生人,只要有人靠近她,特别是男生,她就浑身发抖,恐惧得尖叫不已。”
“我们知道了这个状况以后,爸妈怕影响她往后正常的生活,曾把她送到一个辅导机构接受长达三年的心理辅导,那三年之后,除了晚上曾断断续续地作恶梦之外,她的复原情况相当好,表现也逐渐恢复正常,就算见到陌生人也不会再恐惧尖叫。但她却变了个人似的,不再爱笑也不再爱闹,对男孩子总是敬而远之。”说到这儿,她深深地看了夏驰风一眼。
“夏先生,我想,水蓝并不是有心吊你的胃口,也不是对你有成见或故意折磨你,她只是抗拒不了过往的阴影,害怕罢了。如果……你对水蓝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我恳求你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因为,她再也禁不起任何一点伤害了!”
夏驰风机械化地转动着手中的杯子,动也不动地盯着茶几,削瘦的下巴绷得死紧。
听完宋水彤的叙述,他突然有股冲动想立刻奔到宋水蓝身边,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原来,她一切不正常的反应背后竟藏着这样一个故事,而他竟还误会她、逼迫她……天啊!他突然好恨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地莽撞,不先弄清楚一切来龙去脉?
“原来是这样!”花梦柔喃喃自语,“怪不得她冷得像块冰,怪不得她坚持独身主义,排拒所有的追求者,原来是这样!”
宋水彤慨然地叹了口气,“爸妈很希望水蓝能尽快摆脱过去的阴影,找到一个美满的归宿,但过去的阴影却一直缠着她,想得到她的心不是件容易的事。”她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如果你想得到她的心,建议你不要过于急躁,水蓝需要时间来解放自己,只要耐心一点,相信水蓝总有一天会被你感动的。”
“喂,听到没有?不要轻言放弃,大姐也站在你这边,希望你别那么快就打退堂鼓,要勇往直前往前冲!”花梦柔用手肘撞撞夏驰风,为他打气。
夏驰风陷入了沉思中,凝着眉思索着自己该如何挽回一切。
* * *
躺在床上的宋水蓝又烦躁地翻了个身,企图压下烦乱的思绪,勉强自己入睡,可没过多久,她再度睁开眼睛,无奈地望着天花板,怔怔地又出起神来。
电话铃声陡地响起,划破夜的宁静,她微拢起眉头看看表,十一点十分,这么晚了,会是谁打来扰人清梦?
会不会是他?突然的想法让她心头顿时狂跳不已,她立即跳下床奔到电话旁,握住话筒的手竟有些微地发着抖。
“喂!水蓝,是我,梦柔啦!你睡了吗?不好意思吵醒你。”
还来不及出声,花梦柔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一股浓浓的失望袭上了她的心头。
“没有,我还没睡。”
“还没睡?太好了!等会儿我过去找你,有份神秘礼物要送给你,记得等我喔,拜拜!”
不等她有所表示,花梦柔便已收了线。
这个梦柔没有时间观念吗?她苦笑了一下后将话筒放回话机上,没把那句什么“神秘礼物”之类的话放在心上。
不料二十分钟不到,门铃便响了起来。
“嗨!”门一拉开,花梦柔的头便先探了进来,对她笑盈盈地打了声招呼。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宋水蓝倚在门旁,没好气地望着这位最佳损友。
“当然知道,现在是十一点半。”花梦柔越过她,一脚跨进门内,灵活的大眼骨碌碌地转着。
人家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花梦柔那张比城墙还厚的脸皮,宋水蓝的气就是发不出来,摇摇头后她想把敞开的门关上。
“先别急着关门。”花梦柔出声阻止她后,贼贼一笑,“我带了个神秘礼物要送给你,等我一会儿。”说完,她又跳了出去。
宋水蓝不以为然地眨眨眼,倚在门边等着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膏药。
一会儿,去而复返的花梦柔带着一抹贼笑回到门内。
“水蓝,看清楚喔!请进!”她做了个迎宾的动作配合着声音。
宋水蓝只见眼前先是出现一大束香水百合,接着,埋在花后的一双深黑色的眼眸跟着出现。
当视线对上的刹那,宋水蓝全身陡地僵直,血液仿佛一下子倒行逆施行般,五脏六腑全翻滚了起来。
她怔怔地盯着花背后那双困扰了她无数个夜晚的深情眼眸,忘了任何的动作。
夏驰风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静静凝视着她,似乎要将她融入其中似的。
一旁的花梦柔看看宋水蓝,又看看夏驰风,了然的笑意漾上嘴角。她当然知道自己这个电灯泡任务已了,是该滚蛋的时候了!
但见两人谁也不动,就像都变傻了一样,她干脆用力地推了夏驰风一把,把他推到宋水蓝面前,“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夏驰风,你跟水蓝好好谈谈,本人先走一步了!”她满意地带上门离开。
门一阖上,夏驰风慑人的双眸立刻漾满了恳切。
“你……好吗?”
虽是一句普通至极的问候语却令宋水蓝心中感到千头万绪,发不了声;情感因他的出现而欣喜,但理智仍在挣扎,希望理出一个拒绝他的理由。
“原谅我,好吗?我知道自己差劲又该死的可恶透顶,但请相信我所做的一切全出自于真诚!”
这句充满自责的话语让她脆弱的理智又倒退了一步。
夏驰风低低的声音继续传了过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在你面前就变得毫无耐性,思绪乱无章法,我更不应该在不清楚你的过去时,便不顾一切地强迫你、逼你。今后,我会告诉自己要有耐性地守在你身旁,直到你撤下心防,愿意接受我为止。”他眼中有着知道真相后的了然,“只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有这样的机会?”他眼中充满了殷殷期盼。
但,他这番话却令宋水蓝有如惊弓之鸟般向后退了一步。他……什么都知道了吗?
宋水蓝眼中流露的恐惧让他心痛地想紧紧抱住她,但他极力克制住内心的冲动,以和缓真挚的语调道:“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嗯?”他望着她,目光好柔好柔。
渐渐地,他眼中的真诚融化了她心中的恐惧,紧绷的心在他目光的慰籍下慢慢地松弛。这么多年来,她首次有了对抗心魔的勇气。
“给我一个机会好吗?”夏驰风语中充满浓浓的渴求,“我……再也受不了你那双逃避我的眼睛,那会让我疯掉!”他的眼中浮出一丝痛苦,“无论如何,我为以前的鲁莽、冲动深深地道歉,如果你愿意接受,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请你收下这束花。”他将手中的花束递到她面前,眼中充满了浓浓的期待。
面对这样的深情告白,就算是铁做的心也会融化,更何况是宋水蓝那颗百分之百肉做的心。
心中曾有的犹疑在见到他枯槁的容颜后全部崩盘,她望着他,不争气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可以自以为是地以为你的泪水是为我而流吗?”夏驰风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小心翼翼、生怕伤害到她般的语气震垮了她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她倏地接过了他手中的花朵,并紧紧地揽在怀中。
“傻瓜!你是全天下最傻的傻瓜!”宋水蓝喃喃地道。
一时之间,他愣在当地。她的意思是……
蓦地,一股不可置信的喜悦漾满了他的心。天啊!她愿意接受他了!她终于愿意给他机会了!他想欢呼、想大声高叫、想把她紧紧地搂在怀中激动地吻她!
但,他什么也不敢做,好不容易获得的成果怎能让一时的冲动全毁掉!
夏驰风颤着声音,激动地道:“水蓝,你知道今晚对我的意义有多大吗?”
她仍旧流着泪不语,但宋水蓝知道,当流过泪之后一切都将是个崭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