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艳阳高照,万里黄沙一望无际,加上令人口乾舌燥的闷热空气,身体上每寸肌肤都如被火烧般灼热难受。
邢霜拖著疲惫的脚步踽踽前行,虽然她全身都已包裹在披风内,却仍抵挡不了猛烈的太阳照射。脚下的黄沙更像是一个大火炉,她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邢霜的猜测一点也没错,狄恩斯没有放过这个折腾她的好机会——
对於一个未曾踏足过沙漠的人来说,变幻莫测的大漠天气是一个致命的煎熬,白天的火烫灼热与夜晚的蚀骨寒冷相差极大,而且还要日以继夜步行过连绵不绝的浩瀚黄沙,体力与精神同样严重透支。
狄恩斯稳坐在爱驹上,一路盯著邢霜苗条纤瘦的身影,他将她的疲态尽收眼底,好几次在她差点跌倒时,他冲动得想跳下马将她拥入怀内呵护,不过最终他还是压抑了下来。
不让她吃点苦头、受到惩罚,她不会知错,他要她知道远逆他的後果!
邢霜一个不稳差点又跌在沙上,幸好坦桑妮在旁及时搀扶她。
「谢谢。」邢霜舔一舔乾涸的嘴唇,艰难地开口道谢。
「小姐,这样下去你会支持不了,不如我向王求情,让你坐马?」坦桑妮很担心邢霜,身为大漠的阿拉伯子民,她早已习惯了严酷多变的沙漠天气,而且做惯粗活的她,即使不停步行一天也没问题。可是邢霜小姐却是金枝玉叶,酷热的天气再加上体力的劳动,恐怕她会受不了。
」不用。」邢霜真的很感激坦桑妮一路对她的照顾,她知道背後有双锐利的眼睛无时无刻都在监视她,在等待她跌倒、向他开口求饶,所以无论如何辛苦,她都会撑下去,绝不会对他摇尾乞怜。
狄恩斯扬一扬手,示意队伍停下来。「大家在这里休息一下。」
坦桑妮扶著邢霜坐下来,连忙递上水袋并替邢霜揉搓酸软的小腿。「小姐,我去拿点药给你敷上。」坦桑妮十分细心。
「麻烦你。」
邢霜遥望一片无止无尽的黄沙,不禁心寒。沙漠的旅途远比她想像中来得吃力艰辛,虽然南行只有二日,但对她来说犹如一世纪之久,如果再不逃走,她恐怕会追不上东行的商队……
她的思绪突然被一个庞大的黑影打断,笼罩在她上方高大直挺的身影,即使不用看也知道来者是谁。
狄恩斯不动声色的睥睨她,好一会儿才冷冷地警告。「你最好不要有逃走的念头,在大漠里逃走只有死路一条。」她那对渴求自由的眼神逃不过他的法眼。
「逃?现在走路对我来说都十分艰难了,何况逃跑!」她意味深长的说。
他的确存心让她累得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他可不想在沙漠里找到她的尸首。
狄恩斯坐下来,一把将她拉入怀内,他突然的举动令她怔仲,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如此靠近她?
熟识的男性麝香、怀念的强壮臂弯、久违的温暖怀抱令她失神。
他伸手掀起她的披风,粗糙的大掌出奇温柔地覆住她的小腿慢慢揉搓。
邢霜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虽然他依然毫无表情地紧抿薄唇,可是她却感到一道暖流自他的指尖沁入她的肌肤,直窜入她的心扉,使她有一种无以名状的悸动。
「你最好别小看大漠的可怕,随处可见的骸骨可不是道具。」狄恩斯寒著俊容恐吓她。
「渺小的人类向来都敌不过大自然的无穷威力。」她早已明了这个道理。
「渺小?我可不知道向来自视甚高的女奴,也会认为自己渺小?」他挑起剑眉揶揄她。
「莫说在伟大的大自然面前,即使在尊贵的国王陛下你面前,我也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黄沙。」经过二日的折腾,她好像有点认清了自己的身分。
他眯起眼审视她,怀疑这是她的真心话。「看来,这两日的旅程令你变得聪明了。」
」简直是获益良多。」邢霜自嘲。
「你能早点想通的话,便不用受皮肉之苦。」他直接道明。
「如果只是简单的花言巧语陛下便能满足,我绝不会吝惜。」言外之意是他的要求强人所难。
「还是一样伶牙俐齿。」狄恩斯托起她的下巴,姆指轻抚她有点乾裂的唇瓣。「谁叫你『秀色可餐』,令我忍不住想把你吃下肚去。」
语毕,他倏地攫夺她的小嘴,朝思暮想的触感依旧美好,她犹如蜜饯的唇舌,软若无骨的玲珑娇躯,仍然能瞬间挑起他深切的欲望,对她的索求似乎永无止尽。
邢霜的抗议与挣扎,全都溶化在他的热切渴求中,他的唇舌彷佛带有魔力般令她著迷。他的触碰像一道电流,使她浑身无力、招架不住。不知不觉间,她亦以同样的热情回应他。
是她终究抗拒不了他的魔魅?还是她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去抗拒?她不知道,也没有勇气去深究。
狄恩斯依依不舍地放开她,深邃眼眸内的两团火焰烧得旺盛,明显露出他的意犹未尽与忍耐。如果不是时间地点不许可,他绝对会立刻要了她!
他深呼吸稳住亢奋的情绪,替她拉好披风後,覆上面纱将她酡红的迷人醉颜遮盖住,然後一把抱起她离去。
「抱紧我。」他抱著她跨上马後低头对她说,然後高声朗道:」起程。」
她十分合作地揽紧他粗壮的腰,并把仍然火烫的脸庞埋在他胸前。听著他如雷鼓的强烈心跳声,嗅著他混和著汗水的男性麝香,她竟有种醉醺醺的感觉。
或许她真的是太累了,累得不想再去反抗他。原来顺从他是如此简单,依靠在他强而有力的臂弯内,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无时无刻都处於戒备状态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她合上眼享受这静谧舒适的一刻。
怀里乖巧柔顺的人儿让狄恩斯很有满足感,向来讨厌女人千依百顺、唯命是从的他,头一遭觉得柔情似水的邢霜十分惹人怜爱。
柔软的娇躯蜷靠在他胸膛上吐气如兰,一股奇异的暖流涨满了他的心胸,撩拨他内心深处不知名的心弦。
狄恩斯不想去分析自已为何会产生这种陌生的惰愫,他只希望这一段路程不会完结,就这样一直拥著她,永远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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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雨的前夕,通常都是宁静而美好,毫无预兆的危险往往让人防不胜防,无力招架。
本来暗黑死寂的沙漠突然变得喧哗嘈吵,火把照亮了每一个帐篷,侍卫们匆忙地来回穿梭,骑著骆驼的队伍分别四散出发,破坏了向来恬静的夜幕。
坦桑妮垂首跪在地上,双肩颤抖得异常厉害,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沿脸颊滑下,她知道王向来讨厌女子哭哭啼啼,所以不敢放声哭泣,只能咬紧牙关默默垂泪。
狄恩斯背对著坦桑妮站立,结了冰的俊容波澜不兴,紧闭著的深邃眼眸让人瞧不出他的思绪。
这时一名侍卫进来回报。「王,属下已经搜查过每一个帐篷,并无发现女奴的踪迹,只发现看守马匹的侍卫被击昏,并有一匹马不见了。」只怕王会因此大发雷霆的侍卫早已汗流浃背,见狄恩斯仍旧文风不动,他更是胆战心惊。「王,请您恕罪,属下已派人四处追寻,务必捉回女奴。」
狄恩斯的额际青筋暴现,拳头紧握得让指节间发出「咯咯」声响,即使不言不语,他仍能使人感到窒息的压迫感,所散发的怒气简直可以把周遭的空气点燃。
「她应该会沿路回城,派人用快马北上追赶,务必活捉回来。」狄恩斯头也不回地冷冷命令,伸手揉一揉深锁的眉头,被欺骗的感觉让他怒不可遏。
不久前还在怀中依偎的人儿,缭绕在胸前的温馨与悸动,一切都已烟消云散。原来所有的柔情蜜意都只是骗局,她的柔顺乖巧是刻意装出来,让他疏於防范、掉以轻心,而可笑的是他居然一点也看不出来,还像傻子般乐在其中?
「王,请息怒,小姐是一时冲动才会出走……万一小姐有什麽不测,都是奴婢不好……请王恕罪……」坦桑妮梨花带雨地哭诉求饶。
「住口!」狄恩斯怒气冲天地转过身大喝。「把她带下去,另行发落。」
「是。」侍卫们立刻把吓得呆在当场的坦桑妮拖了出去。
可恶!该死的!狄恩斯满不耐烦地遣走所有人,一手扫跌桌面上的所有东西。
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愤恨,一下子被忧心仲仲所取代,随之而来的害怕不安让他心急如焚,他竟然在担心这个一再背叛、欺骗他的女人?她真的宁愿选择投奔不归路,也不愿留在他身边?
她对他无情无义至此,而他还该死的控制不了对她动情,一想到可能会永远失去她,他居然感到胸口发痛!
漫长的等待与复杂的情绪一直煎熬著狄恩斯,他坐立难安地在帐篷来回踱步,毫不掩饰自己焦躁不安的神色。
一直在旁守候的马兰将狄恩斯反常的行为尽收眼底,向来冷静自制、喜怒不形於色的王总让人猜不透心思,马兰一直认为即使有人用刀架在王的脖子上,王也不会有慌张的神色出现。
可是,现在如同一只受困猛狮般烦躁踱步的狄恩斯令他难以置信,马兰不相信铁石心肠的王会对一个东方女子动情,她对王来说将会是个致命的弱点,这绝不是好现象。这个来历不明又危险的女子,绝对配不起他们尊贵完美的王,必须铲除!
一声长啸,侍卫立刻拉开帐篷的布幕,一只神采奕奕的老鹰低飞入帐篷,盘旋了一圈後,拍打著羽翼傲慢地停在狄恩斯的肩头上。
狄恩斯轻拍老鹰的头,然後从它脚上的传讯筒中取出纸条,但他看完纸条的内容後却不禁怒骂。「该死的!全是一群没用的饭桶!」
从狄恩斯的反应,马兰不用看纸条已经猜到内容,他们一定找不到人。
邢霜果然胆色过人,单人匹马独闯沙漠,侥幸的话可能迷失在浩瀚的大漠里挣扎求生,运气差的话,恐怕早已命丧黄泉,连尸骸也找不著。
狄恩斯闭起眼凝神思索。
她没有回城?四面都是无际的黄沙,她还会逃往哪?他不敢想像她已经遇到不测的可能,凭她的能耐,如果没有把握她应该不会贸然出走……他倏地挣开眼,锐利的鹰眸闪动蓄势待发的光芒。
「备马,立刻往东北方向追,直至赶上咱们的商队。」狄恩斯信心十足。
错不了!知道回城只会让他逮个正著,她一定是打算先藏匿在商队然後再伺机脱逃。而且,如果他的猜测没错,她一定懂得阿拉伯语,不然她的组织不会放心让她独自涉险。
」商队?」马兰为之错愕,邢霜的确很聪明,竟然能想到这个逃走路线。
狄恩斯取过披风,急忙冲出帐篷,马兰也毫不迟疑的赶上,他要比王更快找到她,因为他要将她除之而後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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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首次踏足陌生的沙漠,但并不表示她全然无知,邢霜当然晓得沙漠到处都危机四伏。除了防不胜防的可怕流沙,还会有时常出没的毒蝎子及响尾蛇,只要遇到任何一样她都可能性命不保,所以她策马狂奔,逃跑的同时并没有掉以轻心。
她快马加鞭,一刻也没有停留,因为她只能靠北斗星的指引才能找到方向,多亏了白天的休养生息,她才有足够的精力彻夜逃亡。
一想到白天里狄恩斯的温柔体贴,邢霜的心没来由的痉挛著。对她的出走他必定怒不可遏,他绝不会原谅自己的欺骗。
他应该会对她恨之入骨了吧?毕竟,她三番两次损毁了他至高无上的尊贵权威。
但她必须逃,离这个危险的男人远远的,不然她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沦陷。
她意识到自己已开始受狄恩斯的吸引,再与他朝夕相处下去,她可不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她的心会逐渐失落在他身上,她害怕管不住自己的心,爱上这个不能爱的男人。
邢霜幸运地追上东行的商队,她伪装成小男孩的模样,谎称要去寻找失散的父母以博取同情,因而顺利混进商队中。
不过商队只是一个掩饰,狄恩斯迟早会发现她的行踪,所以她不可能长留在商队中。她打算在商队到达的下一站地点暂避风头,只有让狄恩斯以为她已身亡在黄沙里,放弃对她的追捕,她才有逃走的机会。
只要一日还留在沙漠里,她就必须战战兢兢地度日,随时会被狄恩斯捕获的可能,让她如芒刺在背难以安寝,还有二日商队便会到达下一站,她希望狄恩斯还未察觉到她的逃跑路线。
入夜时分,远处突然出现的一团黑影逐渐逼近商队,以狄恩斯为首的队伍抵达商队驻扎的地方,马蹄嘶叫声惊动了就寝的商队们。
敏锐的邢霜迅速起床戒备,她小心地出外查看,虽然看不清来人的面貌,但她已知道大事不妙,想必是狄恩斯的追兵赶至。运气好的话,可能只是一些喽罗,她还有逃走的机会,运气差的话,遇著的是马兰便胜算不大。
邢霜隐身在黑暗中伺机而动,当为首的人下了马并除下面巾时,她感到背脊发凉,恶耗再次降临……
可恶!竟然劳动到尊贵的国王本人亲自率兵!
骂归骂,邢霜还是不敢怠慢的转身逃亡。
赫然发现扎哈图王的出现,商队立刻恭敬地行礼,狄恩斯如炬的目光扫视合黑的四周,一时间也瞧不出什麽端倪。
「微臣敢问,王连夜赶来,是否有什麽重要事情?」带领商队的大臣,睡眼惺忪的站出来弯腰询问,瞧狄恩斯一副杀气腾腾的表情,他想绝不会是好事。
狄恩斯对马兰颌首示意,马兰随即发问:「最近有没有什麽可疑的人物接近过商队?」
「马兰侍卫长放心,商队并没有遇到抢匪或叛乱分子的攻击。」大臣误以为马兰担心的是商队的安危,他随即回答。
「那麽有没有什麽特别事情发生?」马兰不想问得太直接。
「特别事情?没有、没有……」大臣思索了一会儿又道。「不过,咱们倒是二日前收留了一个找寻双亲的少年……」
狄恩斯双眸精光一闪,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手批著大臣的衣衫追问。「他现在在哪里?」
大臣被狄恩斯慑人的气势吓得腿软,他结结巴巴说道:「在……来人……快去找少年出来……」
「王,请先到帐篷内稍作休息。」马兰替大臣解围。
「对,微臣失职,请王移驾。」大臣连忙附和。
狄恩斯放开大臣,讪讪然大步往帐篷内等候,终於让他找到了她,他绝不会放过她!
帐篷内寂静无声,狄恩斯紧绷的面孔令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名侍卫进来,硬著头皮回报。
「王,属下不力,找不到少年。」
狄恩斯霍地站起来,想要冲出帐篷亲自找人,不过被马兰及时阻止。「请王在这里等候,属下务必找到少年。」马兰转头对侍卫们下令。」所有人不准离开,立刻彻底搜查每一个角落。」
狄恩斯纵使心急如焚也只好耐心等待,他明白马兰的苦心,他堂堂一国之君又岂能为了一个少年,而纡尊降贵做出有失身分的举动?
邢霜躲藏在放置衣物的箱子中,从缝隙中,她隐约听到他们已经开始地毯式搜索,看来她不能继续躲藏,唯有藉著黑暗的保护逃离这里。
邢霜好不容易避开众人的耳目来到马槽,可是一个高大的身影早已等候多时,她的心不禁凉了半截。男人霍地转身挡住她的去路,在看清面前的男人并非是她害怕遇上的人时,邢霜心情顿时放宽不少。
「马兰……」邢霜企图游说马兰放过她,却察觉到马兰与平日不同。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赫然感到他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杀气。
马兰抽出佩刀,不发一言地慢慢接近她,紧盯猎物的双目变得通红,为了他所崇拜尊敬的王,他要斩革除根,大开杀戒。
他毫不迟疑的对邢霜进攻,出手丝毫不留情,在没有武器还击下,邢霜只能躲得狼狈。偏偏马兰出手之狠毒,招招都要置她於死地,她开始感到吃力,渐渐处於下风。
一个不留神,她的手臂挂了彩并跌倒在地,锋利的大刀已置於她的粉颈上。
时间就这样停顿下来,马兰紧握大刀的手,分毫不差地贴住她纤弱的颈项,可是她没有半点慌张害怕,只以倔强不屈的眼神瞪著他。
就是这双熟识的眼神,让马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她如出一辙的无畏无惧,一如他所尊崇的王。
马兰突然眼神一敛,收起佩刀,邢霜的眼眸让他猝然清醒,并找回几乎失去的理智——他没有掠夺任何生命的权利。
「你走,永远都不要让王找到你。」他指著浩瀚的大漠说。
邢霜不知道马兰为何突然改变主意放过她,她只知道,须趁他心意未改时尽快逃跑。於是,她匆忙上马,消失在黑漆漆的夜幕里。
「禀报王,还没有找到少年的踪迹,不过好像发现了一些马蹄印以及血迹,大臣已经派人追踪。」
狄恩斯命人前来汇报情况,乍闻血迹,他不禁蹙紧眉头、寒著俊脸问:「马兰在哪里?他在追捕少年吗?」
「不知道,应该不是。」侍卫据实回答。
到底是谁受了伤?邢霜还是马兰?只有马兰可以伤得了她,如果她受了伤为什麽马兰没有抓她回来?
一连串的疑问让狄恩斯一刻也不能再等,他如旋风般冲了出去,俐落地翻上爱驹飞奔出去,直接找寻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