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缤洋的话,让连缤葵的颓废有了转口。她接受了哥哥的好意,重新拿起书本,在这陌生的国度里,再次学着使用她那尘封多时的歌声,来代替于积于心的忧伤与思念情怀。
是的,她好想他。想他的悲、想他的怒、想他的笑,更想他与她共度的缠绵恩爱……她真的好想他,尤其,在飘着大雪的夜。
“棣心,你好吗?你现在在做什么呢?你——想我吗?”她总是这么问着。
“是的,我好想你,日夜不分地想你啊。”在另一个国度的夜晚,严棣心声声的呼唤着。在搭机来美国的前一刻,他还盼着能再见缤葵一面的,然而,她还是没有出现。棣音说,缤葵在他赴美后的第三天,就回去搬走了她所有的衣物,从此,再也无她的下落。
“你一定很恨我吧?我一定伤透了你的心了。”严棣心对于这样的结果,内疚甚深,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因为,他爱的还是李绫,不是吗?他不能再让李绫离他远走。
可是,离开连缤葵的日子愈久,他愈发觉连缤葵在他心的位置有多重要。他对她的思念是与日俱增,他对她的爱,更是马不停蹄地整日在心头奔走……
爱?他竟然用了这个字眼。怎么可能,他不是早在那三十二封信的时候,就把爱全给了李绫?而此刻,他又如何拿爱来界定他对连缤葵的感觉?
“棣心,棣心,好消息,医生说你终于可以动手术了,而且成功率是百分之九十九。”李绫一出现,严棣心就立刻藏住自己的心事,试着重新温热他与李绫当年的情深意浓。
“真的?什么时候?”他显得极为兴奋。
“下个礼拜。下个礼拜后,你的眼睛就能重见光明了。”李绫高兴得都哭了,因为,那像是一块压得她几近窒息的大石头,终于有落下的时候。她虽然高兴严棣心的视力恢复,但,她内心更在乎的是,她欠他的不再那么多了。
她欠他的,终究有还的时候,但,她欠缤洋的呢?一想起远在加拿大的缤洋,李绫的心又不自觉地揪成麻花了……
“不,我不能再想他了——棣心对我这么情深义重,他为了我,受这么大的折磨,我怎么能够再想其他的男人。我怎么能够把他对我的付出,就这样一笔勾消。不,李绫,你千万不可以,你应该爱的人是棣心,你不能再三心两意。”
道义,常常会模糊掉爱情的本质,就如同此刻的李绫,她心中的歉疚要比“爱”还来得多。
然而,严棣心与李绫都不知道,他们都在为着对方“假装”情意深浓,殊不知,他们都在此中,憔悴消瘦……
一年后——
当思念经过了一年的发酵,更浓郁得让人莫可奈何了。而唯一不同的是,严棣心此刻已不必在黑暗的世界中,默默地想着连缤葵的笑声幽默了。
不过,让他更为遗憾的是,即至今日,他依旧没能亲眼见到连缤葵的面容,只有看着李绫带来的照片,才能稍稍弥补他心中的失落。
“你很想见她是不是?我也很想念她,就不知道她人现在哪里。”李绫已经不只一次发觉严棣心看着照片发着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不明白,为何严棣心对连缤葵会这么的念念不忘,不但在手术的前一天,对连缤葵的失去联络遗憾不已,连在眼睛复元后,他第一个要求就是要看连缤葵的庐山真面目,为此,她还特地要父母从高雄寄来以前在学校的照片,以满足他的愿望。
就在他拿到照片的那一刻起,这些照片就像是归他所有一样,他总是把它搁在床头旁,时时拿出来凝望。刚开始,李绫还觉得这是他对好朋友的想念感怀,但是,一年下来,她发现了有些不大一样了,因为,有好几次,她似乎看见了他眼底的哀伤,他和缤葵之间似乎不单单只是朋友的关系。
不过,每当她问起时,他总是轻描淡写地一话带过,好似她的怀疑只是瞎猜。但,无可否认的,有件事他们都绝口不谈,那就是——结婚。
自从她回到他身边以来,严棣心其实都与她保持着一种客套的关系,除了结婚的事不提之外,他对她也只有拥抱与牵手,再没有更亲密的接触了。照理说,李绫该为此事觉得生气的,可是,她没有,甚至,她还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当一切都这么浑沌不明的时候,当李绫与严棣心都还不清楚自己的真正心思的时候,严棣音带来了一柄榔头,就这么狠狠地敲醒了他们冥顽不灵的脑袋瓜子——
“哥,你真的不再回台湾的那间屋子住了?”严棣音将她哥哥放在那间房子的东西都整理出来,全部带来美国给他。
“人去楼空,再回去住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整理着严棣音带来的东西,落寞地脱口而出。
“既然你忘不了她,为什么不回去找她?”严棣音仍提醒着他。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已经有李绫了。”严棣心总是这么搪塞。
“那你就死心地跟李绫结婚哪,何必再说这种丧气话。”严棣音故意激他。
“是啊,我终究是要跟李绫结婚的呀,这在我写她写的三十二封信时,就下了这个决定了。”严棣心也激动地吼回去。
“既然这样,那你还犹豫什么?李绫都回来一年了,你们怎么都不补办婚礼?”
“这——这是因为我的病。”他狡辩着。
“哥,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一年来,你们谁都不快乐,又何苦为了当年的承诺而绑死自己呢?”
“难道——当年那印有向日葵的信纸,竟是这么禁不起考验?”如果贴心的诺言是这样的下场,那么,他还能再相信自己什么呢?
“什么向日葵?是这个吗?你在乎的就是这印着向日葵的信纸吗?”严棣音突然从跟前那一堆行李中,翻出了一张纸,印着向日葵的一张信纸。
“这个怎么会在这里?”严棣心想,凡是李绫写给他的信,他都会收在那只盒子里,没道理会漏掉一张,还夹在这堆从台湾运来的行李里。
“这是我在整理房间时,在角落捡到的,我顺手就收了起来,怎么?有什么问题吗?”严棣音觉得这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别问我的名,别问我来自哪里……”严棣心仔细地念着上面写的字,心中纳闷不已,“不对呀,我的那些信里,没有写这一段哪,这不是那三十二封信之一啊。”
“什么事?讨论的这么热烈?”就在此时,李绫走了进来。
“李绫,这是你写的东西吗?”严棣心马上将信拿过去给她看。
“我哪里会写这种文章。”李绫直觉反应道。
“这不是你写的?”严棣心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神色变得诡谲。
“不是啊,不过,这信纸有点儿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对了,是连缤葵的专用信纸,她自己设计的。”李绫想到了。
“这是连缤葵的?不可能。”严棣心连通连忙拿出了那个小木盒,打开了其中的信件,比对着信上的字迹与向日葵的花。“如果,那是连缤葵写的,那你告诉我,这三十二封信又是谁写的?”他发现,写信的人是一个。
“这——这——”李绫顿时醒悟了,她这才发现到,这整件事好像全不是她想的那样单纯,而那些信,即是始作俑者。“这件事,我早该对你讲了。其实,这些信,全是缤葵写的,我的中文向来很差,怎么可能会写出那种文章嘛,所以,我就请她代笔了。”她还是说了,诚实地说了。
“真的是她,怎么可能会是她?”严棣心脑袋轰地一声巨响,心接着沸腾了。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只是想自己能追得上你的才华。”李绫坦然地解释着,再也无当年的忐忑不安。
约莫好几分钟,严棣心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闭着眼,喘着气,极力安抚内心的汹涌波浪。
“哥,你还好吧?不过是几封信,有什么重要的?”严棣音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奥妙。
“不,很重要,非常重要。”严棣心睁开眼,像是沉睡千年,终于醒了时的容颜,“当年,我爱上的是写给我这些信的女孩子——难怪他曾叫她向日葵;难怪——我怎么会没发现呢?”他想起了许磊钦的无心提示,更懊恼自己的迟钝。
“你说你爱的人是——连缤葵?”李绫瞪着大眼,呐呐地再问一遍。
李绫的惊讶,霎地让严棣心回了神,他抬起头,不发一语地朝李绫望着。她的明眸依然晶莹得让人流连,她们脸孔仍是细致得无可挑剔,还有她的身材、她的气质都是那么地让人着迷……但,此时此刻,他却感觉不到那一份自心底蔓延上来的涟漪,突然间,严棣心醒了。他才惊觉到,原来他始终没爱过李绫,他爱的,一直是他心底描绘出来的李绫,而这样的描绘,却是由那些信所点滴累积的。
“对不起。”他缓缓地从口中吐露出这一句。
“对不起?你在把大家搞得团团转之后,你才发现你并不爱我。严棣心,你不能以一句对不起就打发我走,你欠我一个解释。”虽然,在经过了这么多的事后,李绫也对严棣心的感情有了转折,但,向来都是人捧在掌心中,她向来都是高高在上,只有人对她猛献殷勤,没有人会跳过她,爱上她身边的朋友。
虽然,连缤葵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但,她还是无法心平气和地接受这种结果。因为,她再大方,也从没想过要跟连缤葵互换角色,她李绫是永远的公主,而连缤葵,只能是公主身边的丫头。
如今,这位让许多女人神魂颠倒的男人,竟然说他爱上了那个丫头?不,不可能。她铁定是听错了。
“我想,我们双方都欠彼此一个解释,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会爱上连缤葵?而你会在婚礼之前逃走?”严棣心找到了心底的症结,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精神。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爱上她,可是,关于我临阵脱逃的事,我不是早向你解释过了吗?而你说你根本不会在追究,你说你原谅我的呀。”李绫仍无法克制地哭了起来,那抖动的肩,是她的惊愕与无法释怀。
“我真的不怪你,因为,是你将连缤葵送进了我的生命中。”严棣心看着李绫,突然有种感激的心情。
“原来你就是在那时爱上她了,才会对我宽宏大量、才会对我这么疏离,而我本以为——”李绫再也说不下去,因为,她情何以堪?竟然为了根本不爱她的男人,抛弃了连缤洋。
连缤洋,她一想起他,心都碎掉了。
“不,我早就爱上她了,在她冒着你的名寄来那些信的时候,我就已经动心了。”他接着她的话。
“你怎么能这样说?你怎么可以一句话就抹煞掉我们曾经共有的快乐时光——那不公平啊。严棣心,你好不公平啊,我是那么地爱着你,而你——”她掩着脸,心中气愤难平。
“你根本不够爱我。”她终于出声反驳了:“否则,你不会在婚礼上让我出这么糗,你会考虑到我的感受,而且,你不会一走那么久,连个消息也不给我。”
“我说过,那是当时我还在矛盾中。”
“可是,如果你真爱我,还需要那么长的时间来考虑吗?会久到我爱上了你的好朋友吗?李绫,你想一想,冷静的想一想,你真的爱我吗?”严棣心一口气说毕,心头突然卸下了一块大石头。
无可否认的,严棣心的这番话的确打醒了李绫的忧柔,她突然想起了这些日子以来,她对连缤洋的思念是如何的沉重,比起当初她离开严棣心时的事情,还要难受个千百倍……难道她的决定是错的?
“这是我们共同犯下的一个错。”严棣心走近她,语气诚恳地说:“我们都很喜欢彼此,也都很怀念过去的那段时光,但是,那不是爱,而我们已经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难道,你还想将错就错?”
约莫过了一个世纪,李绫才恍然地抬起头,用着迷惑的语气问着:“那该怎么办呢?我们该怎么办呢?”她的眼中仍有泪光闪烁。
“勇敢地追寻属于我们的真爱,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严棣心神采奕奕地说,而他似乎预见了连缤葵重回他怀抱时的甜蜜笑容。
“绝不罢休?”他的话,直接敲进了李绫的心头,但是,她脸上没有一点兴奋,她只是不断地暗自问着:“缤洋,你还会要我吗?在我弃你而去后,我该拿什么脸再次去面对你?我该如何让你重新爱我?
5年后,连滨葵重新振作起来,想要让过去成为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但为了疗伤她独自一个人来到一个海滨小镇当了钢琴教师,只是留下一封信告知哥哥不要担心自己已近长大了,有一天会从回忆里走出来的。
而严棣心回国后说服了李凌,李凌发现自己一直爱的是连滨洋,而严棣心自是自己红豆初开的一个幻影,并不是真爱,于是她回到了涟兵滨洋身边,觉得自己对不起滨葵,并且一直鼓励严棣心去找回连滨葵。
严棣心将滨葵离开时写的最后一封信填词作曲《谁捡到了高跟鞋》为此开办了一个全球征集女主角的演唱会,吸引大众报名。。希望借此找到滨葵。
滨葵在学生的催促中弹奏了这首新曲并发现这是自己留给严棣心的第33封信,知道他在找自己。在参加与不参加间犹豫,棣心他是在找我吗?那李凌呢,李凌又怎么办?他们现在还好吗?最终情感战胜理智。。抱着去看一下他们现在还好吗的心态最后一个到场。
穿着高跟鞋的她依旧不习惯,在大门台阶上把高跟鞋给摔断了。于是滨葵捡起高跟鞋赤着脚硬是挤进了快要关上的电梯门。。“唉…等,等一下”
没想见到那个风度翩翩的一个身影,即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棣心,心不自觉跳的飞快。低下头以长发遮脸。心想多年不见没想到他更帅气更成熟稳健了,这才是真正的那个他吧。
一直担心他会发现自己,却又想开口跟他问他:这些年还好吗,李凌还好吗……没想到的是电梯的速度如此快,“小姐,您到了。”滨葵失神的脸色不禁更失落起来。茫茫然出了电梯到了试音室。。
此时的棣心根本没想到朝思暮想的她既然就在自己的身边还疑惑的说了声:“这世间还有这样的女子,手提高跟鞋,赤脚走路。。”等他会后到办公室看到桌子上摆着滨葵的照片时恍然大悟。。莫非未等他细想脚已经不受控制跑出去。但试音却已近完毕了,听评委讲到最后以为上场的女孩满是夸赞。。有看了签名确定是滨葵无疑了,此时的棣心心情无比激动与懊恼。。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连朝思暮想的人都认不出来呢。。可是时间却不能等他。。
滨葵虽然以自己的表现博得了评委的好评,但仍然摆脱不了电梯相见的那场震撼,那种时间就此凝固的感觉…神情恍惚走在街道上。甚至连街上几时安静的没人都不曾发觉。。没想到的是突然有个小孩抱着一束玫瑰迎面跑来:“姐姐,一个叔叔叫我送给你的。”滨葵愣愣的接过还没问清楚,小孩就跑掉了,接下来更是让滨葵无法置信,每走到一个铺面门口就有人送玫瑰。滨葵终于忍不住了,对手拿玫瑰的大妈道:“是谁送的,您能告诉我吗?”
“是那位先生!”
滨葵一转身发现他就站在不远处最自己张开双手,激动的无以复加的她一路洒着玫瑰花奔进了那个心中的港湾。温暖如初。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傻丫头我都知道了……那33封信……我都知道了,你知道这些年我找了你多久……为什么不等我,不等我回来…”
“……我……我……”
“嘘……我知道,不用对我解释什么……我明白都怪我,怪我没有早点发现自己的心,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回到我身边好吗?”
“可是……”
“李凌对吗?她的幸福还要等你来圆满呢?她现在已经跟你哥哥订婚了,但对与你她一直很内疚自责。。要是你一直不出现,她就永远不结婚呐。所以你在我身边。。我们都会幸福的。”
余晖下,地上一对衾长的倒影在散落的玫瑰花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