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不到傍晚六点,肆虐大地一整天的阳光威力大减,残余的热力无法穿透进隔热效果极佳的玻璃屋顶,倒是烧着橘色的夕晖均匀地洒落向挑高三层楼的宽敞大厅,落在装饰着鲜花、葡萄藤的棚架上,及数张蓝白色系为主调的桌椅,搭配着室内的灯光装置,带给人一种懒洋洋的优闲感觉。
这正是凤荃和苕萸希望呈现的效果,将仕女俱乐部的首家分店设立在信义计划区精华地段的购物商场里,图的是地利,不希望将商业社会里习以为常的快速步调带进俱乐部。
人们来到这里,除了能满足一般女性俱乐部提供的塑身、养身、美容、美发及放松身心等基本需求外,仕女俱乐部还提供了心理谘询及各种才艺课程,并不定期地举办各式各样的展览,及具特色的宴会,来满足客户的需求。当然,俱乐部里的低热量、养颜美容餐点,也是卖点之一。
就像此刻服务人员摆放在自助餐吧上,色香味俱全的精致料理、点心,便是仕女俱乐部里的营养师与厨师精心设计出来的养生餐点,几乎是立刻吸引了人的目光焦点聚集。
看到这一幕的苕萸满意地牵起嘴角,检视的目光续漫游在所经之处,嘴唇的弯度频往上扬。 这会是一场成功的盛宴。
从准时赴会的宾客反应中,她知道无论是浪漫、典雅的布置,优美的室内乐团现场演奏,兼具健康与美味的餐点,都讨好了受邀的宾客,而接下来的惊奇……
掺杂着兴奋的狡黠光芒自眼眸底处灿起,苕萸嘴角噙了抹神秘的笑意,她保证让与会者肾上腺素大受刺激,虽然未必能留下永生不灭的印象,但至少够她们说个几天几夜了。
这可是凤荃的主意喔,一场挑逗人感官的……
"副座,时间差不多了,总裁什么时候会到?"分店的经理上前询问,打断了苕萸的思绪。
但她还来不及回答,三名打扮时髦的女宾迎了上来。
"苕萸,怎么没看到荃?"低沉、富含磁性的嗓音直率地劈来。
苕萸眼睛一亮,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向对方的装扮。
男性化的白色西式套装裹住引人注目的丰胸、细腰、长腿,挑染成金色的波浪般长发随性地披在肩后,脚蹬帅气的短靴,这身打扮给人的视觉印象,正如她本人一样细逼得人无法忽视。
苕萸还不确定自己该怎么应付,娇声嗲气的抱怨接着嚼起。
"就是呀,宴会不是六点就开始吗?人家下午就请假回家,特别打扮呢!"
"下午请假算什么!我可是从十一点起床,就开始准备喔。"
"嘿,我可不像你是英英美代子,人家是像荃一样的女强……"
"嗤,你不过是在自家公司混吃等死的米虫,也能跟我的荃比呀!"
"什么你的荃!荃可不是……"
"Ann!"苕萸夹杂着笑声的轻柔语音阻止了有潜力发展成一场因争凤吃醋,而造成两个女人的战争。
她亲呢地眨着美眸,雪白的柔荑很自然的揽上前安抚口中呼唤的美人。
"你这件GUCCI的黑色礼服真的好性感喔,华丽中还带点休闲,跟我们今晚的会场好搭。"
"真的吗?我……"
"那我呢?"不愿被人比下去,Ann差一点就为了凤荃吵起来的同伴急急地看向召萸。
"林小姐这件亮片的丝短洋装是CD的哟,搭配绑腿的长靴,还有这头看似凌乱;却很有型的米粉头好靓喱,这种古典与现代、柔与刚的逆向搭配形成的矛盾感,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呵呵,是吗?我……"
"当然是啦。"苕萸牵起的柔唇始终噙着抹赞赏的笑意。
罕少有女人能抗拒赞美,跟前这两位追求名牌的娇娇女,更像大部分的女人一样期待耗费巨资购买的名牌服装能让人一眼看出来,以满足虚荣心。
这是凤荃教会她的。
以往她对时尚流行毫无概念,对名牌的认知不过是女性杂志里的几个外文,就像她对人生的了解停留在小学生的程度,是凤荃带领她一步步成长,帮助她建立自信,鼓励她发挥专长,栽培她成为如今这个可独当一面、自在应付挑战的事业成功的女性。
对此她心怀感恩,而且是……
"我自己也这么觉得耶!挑了好久,才决定……"沾沾自喜的声音在她电光石火般转过那些念头的同时传来,但很快就被一道不耐烦的声音给打断。
"够了,你们!"最早开口的帅气女郎睁着掩不住厌烦情绪的美眸扫向众人,最终落向苕萸。"我可不是来这里听废话的!"
受伤的抽气声短促的传来,却没人敢反驳,事实上,帅气女郎也没给人回嘴的机会,粗鲁的问继续对准苕萸射出。
"我是为了替荃过生日才来的!可这会儿,宾客都到得差不多,主角却连影都没有。苕萸,你怎么说!"
被点到名回答的人只能轻挑修饰整齐的新月眉,回视的眼眸里有抹容忍,像是习惯了对方的逼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仕女俱乐部向来是以客为尊,况且苕萸很清楚对方其实没有恶意,只能说--
凤荃太有魅力了!
她俊丽的外貌,洒脱的个性,总能吸引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倾慕,跟前一身男装的佳人便是她狂热的崇拜者之一。除了单纯的倾慕之外,崔咏丽甚至还模仿凤荃的穿着打扮、作凤举止,尽管后者往往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但还是很有气派的名犬啦。
淘气的火焰在苕萸眼中舞动,那双散发阳光般色泽的樱唇向上扬起的弧度更高了。
"我相信她随时都会赶到,荃向来守时。"甜蜜的声音刚告一段落,崔咏丽还来不及表示意见,眼角余光已扫到入口处的骚动。
"她来了!"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率先兴奋地嚷了起来,使得众人的视线、脚步都不由自主地往人群骚动的方向赶去,就连苕萸的脉搏也跟着急促。
目光越过层层围绕过去的人群,她听见--
"咦?怎么有两个凤荃?"这声叹立刻引来热烈的议论。
即使看不到人群中心的景象,苕萸也能想像出那幅画面,嘴角不由得弯起。
她才不会像那些人一样大小怪呢!
因为她已经吓过了,知道另个"凤荃"指的是梁凤岳。
由于凤岳长年住在美国,罕少在台北的社交圈露面,所以知道凤荃有个孪生弟弟的人不多,才会引来众人的称奇。
然而,苕萸从几道尖叫声里听出了超出好奇范围的兴奋,但一直到梁家姐弟在众人簇拥下朝她走近,她才明白其中的意义。
像人用定身术定住似的,当视线清晰地映上凤岳的身影,她的眼光再也无法转开了。
闪烁着深蓝色彩、扣子开到第三颗的真丝衬衫恰到好处地展现凤岳强健结的男性体魄,同色的长裤则合身地裹住他修长有力的双腿,一头原先整齐有序的头发被染成金色,并经过修剪与造形,像顶着阳光般的辐射而出。泛着健康色浑的粉红嘴巴抿成一直线,尽管有些严厉,却有着令人心动的饱满与性感,还有那双眼睛…… 那双原本载满局促、郁闷情绪的漂亮眼睛,几乎是一遇上她,立刻转变为如释重负,但紧接着,替代以纯男性的赞赏眼神热烈地梭巡向她。
一股曾存在于两人间强大且灼热的骚动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喜悦从她心底涌出,周围的空气也急速升温,似在蒸腾,全身的毛细孔都为之张开,从短暂的相处中得来的印象里,凤岳不会有过如此狂野的一面呀! 是的,狂野,而且是令人难以抗拒的。
如果说温文有礼的他是温醇的酒,此刻的他便是燃烧着火焰的酒了!
让人之为目眩、目盲,明明晓得扑火的行径有多愚蠢,仍忍不住想效仿飞蛾。然而,在她不顾女性的矜持投进他怀抱里之前,凤荃清脆如水晶撞击的声音打破了两人间的魔咒。
"呵呵,苕萸,我就知道准可以让你目瞪口呆得说不出话来。"
"啊!"她尴尬地避开凤荃促狭的目光,发出干哑的笑声,眼光偷偷地从垂下眼睫打量向凤岳,发现他脸上有抹可疑的红晕,眼中浮现气恼,她纳闷是什么引起的脸颊英名地跟着发烫。
"你还说呢?"发自那双性感的男性薄唇里的含糊嘟嚷声很快给了她答案,看凤岳恼火地瞪向凤荃。"你是故意的!"
"那又怎样?"不在乎地耸肩,凤眉轻挑,眼睛闪烁着恶作剧得逞的愉悦光芒凤荃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后了。"我只是遵照妈的吩咐,有什么不满,去跟妈说呀!"
好个挟天子以令诸侯呀!怪不得凤岳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苕萸恍然大悟,但还来不及表现出她的同情,凤荃-只手已霸道地揽上她的肩膀,亲呢地朝她眨眼。
"苕萸,你说句公道话,凤岳这身打扮不好看吗?"没等她回答,凤荃又向围绕着他们的众家女宾,笑容灿烂地;"你们说,我这个弟弟帅不帅?"
"帅!"群众热烈的回答里还夹杂着尖叫声及口哨声,无数倾慕的眼光子弹般地朝凤岳射来。
"荃,怎么之前没听过你有个孪生弟弟?"崔咏丽好奇地问。
"凤岳长年旅居国外,很少回到台湾,没机会介绍他给大家认识。"她亲呢地一把搂近比自己高壮的凤岳,不顾他眼中的警告,愉悦地接着说:"刚好最近凤岳回来,我就想借着这次的派对让大家好好认识他。凤岳还没有女朋友,家母交代了,希望凤岳能在今的生日宴会上找到他的真命天女,大家好好把握吧!"
凤荃话一说完,便把亲弟弟推进那群不顾形象尖叫的女人堆里,并在苕萸没有心理准备下,将她一把搂进怀中,转向乐团下命令:"开舞!"
* * *
在凤荃高超的舞技带领下,被转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苕萸偷空瞄向仍困在女人堆里的凤岳。
那具高大的身躯非但见不着丝毫意气凤发,反而显得局促不安,在拾到她的目光,星眸里的阴郁、不耐烦迅速转为求救。
苕萸方寸一紧,转向凤荃,娇甜的嗓音里有抹哀求。
"把凤岳一个人丢下,不要紧吗?"
"呵呵……放心好了。他顶多被一群饥渴的女人用眼睛剥光,还不至于啃得尸骨无存。"说话的人满脸幸灾乐祸。
这还不严重呀!
苕萸懊恼地瞪进她眼里,"你是故意的!"
"嘿!"凤荃无辜地眨了眨眼。"这不是我的主意好吗?早餐时,你也听到我妈说的话了。是她要我带凤岳来参加生日派对,也是她说要为凤岳物色对象,我不过是谨遵母命,把凤岳打扮得可以见人些,哪晓得效果会这么好,让他从呆板无趣的科技新贵变成魅力四射的舞男呢?"
苕萸无法反驳。
凤岳今晚的形象的确很抢眼。尤其凤荃的装扮是一黑色的低胸礼服,捃摆还开衩到大腿根部,露出引人遐思的美腿,有别于平常的帅气,展现出媚到极点的女人味。
相反的,凤岳是阳刚、狂野的造形,怪不得连凤荃的死忠爱慕者都情不自禁地为凤岳着迷。
可是凤荃还是很过分,竟然枉顾手足之情、母女之情,不但把良家俊男推进火坑,还把所有的责任全推给当事人和生她、养她的慈母!
不赞同的神情跃上苕萸的眼眉,明眼人一见便知。
"心疼了呀?"凤荃的语气充满促狭,窘得苕萸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什么心疼?"她娇嗔。
"你心疼凤岳呀!早餐时我就看出来你们之间有奸情了。"她朝她俯低脸,吐气如兰地道。
"你非说得这么难听吗?我跟凤岳才不像你说的那样!"她忿忿不平地辩解。
"苕萸,你这种态度就太伤我心了!"话虽这么讲,凤荃也做出西子捧心的夸张手势,但她嘻皮笑脸的表情却明显不见伤心。"枉费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就算你真的琵琶别抱,我也不会怪你,何必不敢承认?"
"你说什么呀!"苕萸受不了地翻起白眼,脚步跟着她的带领向前滑步,漫不经心地回嘴,"从来都没有被你抱过,哪里来的琵琶别抱!"
"我现在不是在抱你吗?"凤荃搂紧她,刻意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抹邪气。
"心里有别人的抱,可不是真心的抱。"苕萸丝毫不受她愚弄,意有所指地回答。
凤荃挑眉,突然,她带笑的神情一凝,苕萸可以感觉到扶在她腰上的手明显僵硬了起来,好奇地顺着她发直的眼光看过去,眼睛一亮。 虽然今晚的来宾个个妆点得娇美似花,但站在人群之外的那朵冷艳玫瑰仍让人一眼就看见,而且很难转开眼光。 乳白色的细肩带低胸及膝礼服将她姣好的身材勾勒得令身为女性的苕萸也心跳加速,透明如白瓷的肌肤粉嫩得让人想起最高品质的水蜜桃,加上一张倾城绝色的娇颜,那轻薄似水、甜樱桃色的唇,即使是紧紧抿着,依然显得性感、甜美,诱人想要一亲芳泽。
而那双眼,镶嵌在染满彩虹金粉的眉骨下,深邃中透着迷蒙,彷佛有载不动的千愁万怨,正直勾勾地朝凤荃瞅来,让人生出一种将后者海扁一顿,为她消气的冲动。
"芙蝶!"
随着凤荃唤出那个被锁在记忆里久远的名字,那冷艳的美女忽然眨落一颗晶莹的泪珠,眼神复杂地看进凤荃激动的眼眸里,在后者伸出长腿朝她走来之前,旋身往外奔去。
凤荃怔了一秒钟,跟着拔腿追赶,苕萸和在场的众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跟前的一幕,直到尖锐的质问闯进耳,她才从晕沉的状态下回过神,看进崔咏丽酝酿着风暴的眼眸。
"那女人是谁?荃怎会追着她出去?"
突然冒出的问题哪里是苕萸打结的脑筋可以招架得了的。
她眯起闪烁着困惑的眼眸,鹦鹉般喃喃地重复道:"那女人?"
"就是让荃把你抛弃在舞池里,追出去的女人呀!"
就算是事实,也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苕萸觉得咏丽的话带着点幸灾乐祸,甚至刺耳。
"你该不会告诉我,连你也不知道是谁吧?"
这次听得更分明了,崔咏丽的话里还多了些嘲讽与不耐烦,苕萸虽然不明白她为何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自尊心让她拉不下脸来承认,何况她刚好想起凤荃刚才喊出的名字所代表的意义了。
"单小姐是凤荃的老朋友。"她稳重地说。
"我看是旧情人吧!"咏丽冲口而出,眼中烧着如炬的气愤。"苕萸,真不明白你是识大体、有度量,还是痴情到了蠢!人家都欺上门了,你还贤慧地替两人隐瞒,这摆明就是荃一看到旧情人,便丢下你这个近几年来陪着她打拚的糟糠妻不管,偏你还笨得不明白这点,你到有没有察觉到自己被甩了?"
脑袋里轰轰作响,苕萸听得目瞪口呆。
糟糠妻?她什么时候变成凤荃的糟糠妻,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在啼笑皆非的同时,她敏感地察觉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眼光里混杂着嗳昧的同情和嘲弄,恍然领悟到误解她与凤荃关系的,不单是一个崔咏丽?显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将她与凤荃相知相惜、相辅相成的情谊,看得那么扭曲。
天啊,难道女人与女人之间不能有单纯的友谊吗?
苕萸从来没想过这么荒谬的疑问竟会有出现在她心上的一天,但她一点都不意外情况会演变至此,谁教凤荃是个万人迷! "你们误会了!"
咦,她都还没开口说话,这道醇柔充满权威力量的声音是打哪冒出来的?
肩头一紧,被用力搂了一下,某种巨大而温馨的力道跟着传来,直窜心底。她扭头瞧去,凤岳魅力四射的俊颜映人眼帘,鼻头一阵涩涩的灼热,跟着视线模糊了起来。
"苕萸和凤荃不是那种关系。"他的语气带着不容人质疑的坚定,低头朝苕萸一笑,登时令她为之目眩,迷失在他充满眷恋宠爱的醉人眼波里。
"你怎么知道?"咏丽怀疑地看着两人。
"我就是知道。"他傲然点头,反在众女宾面前僵硬得像个木头人似的,摇身一变成知情的大情人,凝视苕萸的眸光带着动人魂魄的灼烈,男性舒爽的气息亲呢地笼罩向她。
"我有没有告诉你,今晚你有多美丽?"沙哑低沉的呢喃缓缓送进她敏感的耳内,苕萸浑身轻颤,羞涩地低下眼眸,颊上热度窜高。
"这件斜肩式的礼服衬得你颈肩线条优雅迷人极了。"粗糙的男性手指轻轻抚过她细致的皮肤,她却一点都不觉得被人占便宜,反而渴望得更多。
苕萸怯怯地抬起迷蒙的眼眸,迎上他眼中的热意,唇干舌燥。
"你们……"咏丽目瞪口呆。
"失陪了。"他没理会她眼中的质疑,心不在焉地向身边的三姑六婆随意点了个头,"我还没跟苕萸跳舞呢!"
说完,他便以一种独占的姿态,带领苕萸满场飞舞,因为之前的小插曲而演奏得有些凌乱的乐团很快配合了起来。
苕萸在晕沉中发现凤岳的舞比起凤荃毫不逊色,讶然看进他深沉的眼里,并无声地询问他为何这么做,但他只是温柔地注视着她,眸光欲言又止。
繁星顿时在跟前旋转了起来,此时天色已完全暗沉,镶嵌在大厅屋顶、墙壁上的灯具替代了阳光洒下浪漫的光明,苕荑有如踩踏在云端般飘飘然,手心下的肩膀是那么厚,好似可以让人倚靠一生都不会倾倒。
"苕萸……"凤岳犹豫地开口,声音低哑地拂过她耳际"你还好吧?凤荃这么对你……" "我当然……等等!"苕萸晕沉的大脑因他的话而回到现实,接着警觉到无数双眼睛正窥伺着两人的一举一动,她挤出一抹笑意,压低声音回答:"我们等一下再谈,先让我想想。"
就算凤岳有任何异议,他也没有表现出来,甚至没有打扰苕萸思考,只是静静地拥着她款摆身躯。
她感激地看他一眼,千头万绪在脑海里如电般地转动,思考着该如何收拾凤荃突然离开所留下来的烂摊子。
她不知道她是否还会回采,但就算会,今晚的宴会流程势必受到影响。
真是的,原本计划要给大家一个惊喜,受到惊吓的反而是自己。其实,打从凤荃、凤岳两姐弟联袂出现,引起骚动那刻起,她就应该预料到事情将一步步地脱离她的掌控。
但现在埋怨也没用了,跟前必须想个办法转移今晚来宾们的焦点,让她们的兴致不至于因凤荃的退席受到影响,尤其是不要再继续盯着她和凤岳看了。
咽下升到舌尖的叹息,苕萸的目光很快寻找到分店经理安,她以眼神向她示意,后者很快领悟,随即转身去安排。
"我们跳到旁边。"当舞曲的旋律到了结尾,苕萸提醒凤岳,后者一句话也没多问,以熟练的步姿带领她舞离大厅中心。
灯光突然一暗,快节奏的鼓乐从四面八传来,在闪烁的镭射灯光下,剽悍俊美的舞男从大厅角落涌出来。结实、贲起的肌肉,俐落、挑逗的舞姿,很快吸引了所有的人的视线,就连凤岳都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低喃无法穿越高分贝的乐声,于是他贴近苕萸贝壳般白净、优美的耳朵重说了一遍。 这次她听见了,并几乎感觉到他嘴唇的蠕动,心跳同时激越如鼓声,声声敲击得她胸骨生疼。
她深吸口气,控制住奔越的渴望,示意凤岳与她退离大厅,两人来到空无一人的走廊,厚实的厅门隔开了嘈杂的乐声。
"那是我们自美国聘请来的一个现代舞团,以猛男舞闻名全球。在挑起感官冲动的同时,也兼顾了艺术的层次,不少现代舞的评论家认为他们色而不淫,很具震撼效果。"她避开他灼热的视线,简单地做了说明。
"喔。"他不置可否地应了声,目光在苕萸粉粉嫩嫩的脸蛋上梭巡,发现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没有哀伤,反而残留着些许兴奋,让他纳闷了起来。
"你不气凤荃吗?"
"气她?"她讶异他会这么问。
"嗯,她放你一个人,自己跑去追单芙蝶实在太不应该了。"
"凤荃这么做是冲动了点,毕竟她是今宴会的主人,不交,代一声就跑出去,的确是让人困扰。"她谨慎地回答,"但身为俱乐部里的工作人员,我们已经习惯处理这种突发事件了,倒是还好。对了,我不知道你也认识单芙蝶。"
"我当然认识她,芙蝶的哥哥单百鸣跟我念同一所大学,凤荃会跟她认识,还是因为我的关系。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凤荃这样离开,让你多难堪呀。刚才那个谁呀……"他皱眉想了一下,脑中仍记不起为难苕萸的女人名字。
"你指的是崔咏丽?"
"大概吧。"他耸耸肩,决定对方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她说的那些话字字带刺,你听了都不难过吗?"
"一点点啦,但还可以忍受,她的脾气就是那样……"
"所以你活该受气?"他的表情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说这样就太严重了,咏丽只是对我有点误会,你刚才不也是这么告诉她吗?"
"我告诉她……"他想不起自己究竟告诉了崔咏丽什么。
"你不是对她说是误会了吗?我跟凤荃之间不是她以为的那种关系呀!"苕萸提醒他。
"我是那么说了,但不表示……"
他吞吐的表情像盆冷水浇淋向苕萸,她忽然明白了,不自觉地提高声音。"难道你并不是这么想的?"
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快,凤岳也皱起眉。
"我想什么对你重要吗?重要的是你跟凤荃……你们……"
"我们是好朋友、好姐妹,也是工作伙伴!随你和那些三姑六婆爱信不信!"泪水灼痛了她的眼睛,她迅速别开脸。 "苕萸!"他懊恼着;"我没有其他的意思,也不是刺探,而是……我关心你,不想你受伤害……"
"可是你现在就在伤害我!"她哽咽道,"为什么你的眼光会和其他人一样扭曲?我跟凤荃……我们之间就一定要有什么暖昧吗?就不能仅是朋友吗?"
"她对你的意义,真的只是朋友吗?"
"当然不仅如此!凤荃对我有知遇之恩,没有她,何苕萸不过是个畏缩、没有自信的普通女孩,因为她,我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等于是我的再生父母。"
"只有这样吗?"
"你要是不相信就别问我!"连日来工作上积累的疲累,混合着遭人误解的心烦,让她没耐心应忖。"我以为……我们可以当朋友的,但现在……"
"苕萸……"
"别碰我!我只是不明白,既然你想得那么不堪了,为何还要帮我应付崔咏丽?让我以为、以为你……"前一刻还甜蜜地盘据在心头的情感,此列成了欲吐又吐不出来的苦水,苕萸窘得双颊发烫,全身发冷。
"我是真的关心你,想保护你!"无法忍受她的误解,他喊道。
心头的冰冷瞬间退去,替代的是一抹温馨,她抬起眼看进他燃烧着炽热情意的眼眸,心跳得厉害。
他会是那个意思吗?
他眼里的火焰是为她点燃的吗?正如她心里同样因他烧起的一把火,都是那样的情不自禁,并只愿为对燃烧?
她想靠近他,找出答案来,但在她这么做之前,悬挂在胸前的袖珍型手机突然响声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