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潇坐在主位上频频皱眉,让夏侯秦关等人也跟着欲言又止了好几回。
大伙都知道他为戈老爷的猝逝而哀恸,事情发生至今已有一段时日,却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查不到,怎不教人气馁又痛心?
戈老爷戈敬于两个月前搭车前往北方做生意,不料却于回程惨遭不测。原本北方的生意都是由戈潇的叔父戈敞负责,但是那阵子戈敞身体不适,戈敬心想自己也好一阵子没去北方几个买主那儿走走,因而决定代走这一趟,并且藉机了结一桩心愿--为戈潇下聘提亲,将北方同业大户之女吴珊珊纳为儿媳。
提亲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受到戈潇反对,但戈敬以他身为戈家长子,婚姻对象得以戈家庄的生意发展为考量,命令他不得拒绝。
哪知道在戈敬将一切办妥之后,却于回程路上遭劫,死得凄惨。
“帮主,”傅御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就节哀顺变吧,老是锁着眉头也解决不了问题。”
夏侯秦关也跟着提出建议,“风流说的对,我们得尽快把凶手找出来才是,老在这儿哀声叹气也不是办法。”
“你们以为我没努力过吗?问题是人手有限,调查起来真的有困难啊:”戈潇揉了揉眉心,心中烦乱不已。
虽然他身为帮主,但是“风起云涌”的主要工作是维护上海滩的平静,他不能让弟兄们为他的私事忙碌。
“你是帮主,我红庆赌坊的人手随你调度。”赫连驭展斜倚窗口,懒洋洋地说道。
“我的人手也任你使唤。”方溯也道。
“不用了,我现在还得为那些债务伤脑筋,查凶手之事就暂缓吧!但我有预感,这件事一定和‘他’有所关联。”戈潇眯起眼,神情谨慎。
“是吗?你已经有眉目了?”浦卫云挑起浓眉问道。
“还没证实,但……”戈潇倏地止住话,在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据之前,他不会无的放矢。
等到时机成熟,他会立刻挖出那人的底,让他无处遁逃!
“怎么又不说了?快接下去啊!”浦卫云追问。
“是啊!撒旦,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不爽快了?”赫连驭展双手抱胸,静待下文。
戈潇摇头苦笑,他在上海滩打滚了这么久,什么时候做事拘泥了?只是这回有关他们戈家庄的名誉,他不能不顾忌。
“你们若真想知道就再等等吧,我已派吕煜去帮我办事,相信过不久就会传来消息了。”说着,他刚毅的脸庞掠过一丝抽搐。
其他五人互相观了眼,不再多问,静静的等候消息。
这段等待的时间有人泡茶,有人喝酒,有人下棋,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吕煜终于回来了。
“帮主,我已经把消息放出去了。”吕煜对几个头儿点头示礼后,立即禀告。
“很好,我想他就快来找我了。”戈潇沉吟道。
“谁?”傅御忍不住问道。帮主彷佛在让他们看一部侦探片,实在太吊人胃口了。
“别急,再等等。如果我猜得不错,他八成按捺不住,就要到了。”戈潇心情沉重的说。
不久,当真有人造访了。
“帮主,戈敞戈二爷来访。”一名弟兄前来通报。
“快请。”戈潇俊脸陡变深沉。
“戈二爷居然会来我们风起云涌,真是稀客啊!”方溯已从戈潇脸上的变化猜出这件事非同小可。
“的确难得。”戈潇从主位站起,走到门口迎接,一见戈敞踏进屋里,他即问候道:“二叔,怎么有主来侄儿这种小地方?快请里面坐。”
“哪儿的话,是二叔平日太忙了,实在抽不出时间来你这儿走动。唉!自从你父亲意外身故后,我更是忙得团团转。”戈敞拿下大帽,在戈潇的引领下坐入大位。
其余五少纷纷站起,分散两侧静观发展。
戈潇在叔父对面坐定!徐徐问道:“不知二叔今天来的目的是?”
“我听见了风声。”戈敞皱眉道。
“什么风声?”他明知故问。
“听说你父亲生前已将那张藏宝图交到你手上,是真的吗?”戈敞开门见山的问。
“怎么会有这么荒诞的传闻?”戈潇故作惊异貌,“二叔,你别被外面的流言给骗了,影响咱们叔侄间的情感。”
戈敞会找上门是他意料中事,而这也证实了父亲的死确实与戈敞有关,这是他很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事。
经他调查,两个月前父亲代替生病的戈敞前往北方,但在父亲出发后,他的病情却突然转好,甚至还生龙活虎的四处走动。
他曾潜入二叔房里查看帐目,发现自六年前开始,许多产业陆续被变卖,却不见金钱入帐,而债务亦是由那时候开始产生,问题是签字的人怎会是父亲?
这其中一定有鬼,很可能是戈敞模仿了父亲的笔迹!
“潇儿,戈家庄已经被债主逼得快垮了,如果你真知道那批宝藏的下落,何不拿出来应急?”
“二叔,你何苦为了一张藏宝图苦苦相逼呢?”戈潇冷言道。
的确是有宝藏一事,而父亲确实也在三年前便将图交给他。只不过在年前黄河水患时,他们父子便已连手将那批宝藏挖出救济灾民,未留下一分一毫。
想不到一纸废物竟会为父亲惹来杀身之祸!
戈敞不满的说:“难道你想藏私?你可别告诉我你没有,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我身上没有那张图,信不信由你。风流,替我送客。”戈潇脸色丕变,立即下了逐客令。
戈敞怒瞪他。“你想独吞这笔钱财?”
“是谁有觊觎之心还不知道呢。”戈潇转身无意再多说,戈敞拿他没奈何,只好忍住气离开了。
“撒旦……”浦卫云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我是有那张藏宝图,但宝藏早就捐出去救助灾民了,这只是我故意放出的风声。”戈潇知道兄弟们心里的疑惑,遂简单扼要的解释道。
“你认为他和令尊的死有关?”方溯将事情连贯起来。
“没错。我在等他自动露出狐狸尾巴。”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就算戈敞是他的亲叔父,他也不会放过他!
※ ※ ※
“戈敞,你给我站住!”上海滩有名的附日分子罗永达喊住了从“风起云涌”走出的戈敞。
“罗……罗先生。”戈敞暗叫不妙。
“怎么,问出结果了没?”罗永达缓缓走向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魁梧的保镖。
“没……没有……”戈敞勉强挤出僵硬的笑容应付道。
“没有?你是他二叔,怎么一点儿用也没?”罗永达火炬似的眼紧锁住他,吓得戈敞直打哆嗦。
“戈潇不是普通人物,当然没……没那么容易问得出来。”他频频颤抖,心中懊悔不已。
罗永达的心狠手辣在上海滩众所皆知,他当初真不该找上这种狠角色合作,如今想撇清关系已经来不及了!
更甚者,罗永达还强迫他把戈敬留下的藏宝图骗到手,否则就杀他灭口!问题是戈潇这孩子可不是好惹的,要他在短短三天内将东西骗到手,根本是天方夜谭。
“那是你的事,别忘了我给你的期限。”
“罗先生,三天实在不够啊!”戈敞差点跪下向他磕头。
“没得商量!后天晚上我会来向你要消息。”罗永达下了最后通牒,领着手下离去。
戈敞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他决定不再管那些宝藏了,光是从戈家庄转到他手中的产业已够他过好几辈子,他何需留下来过这种担心受怕的日子?
主意一定,他立即回到戈家庄,打算收拾细软连夜离开上海市。
然而事与愿违,当他打包好一切准备趁夜逃离时,才出大门即被人暗算,后背中了一枪。枪声惊醒了戈家庄的人,紧急将他送往医院,并通知大少爷戈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