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好大的胆子啊!」黑肱曦愤怒地用力槌打桌子,显示他现在气得不轻。
他当然会发怒,因为,他们一群人竟串通起来违逆他的旨意。
槌桌子所发出的巨大声响令跪在底下的人全都寒毛直竖,头始终都低低地垂着,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惨了!他们在心底大喊不妙。
皇后曾说过有事她会扛,可她现在晕了过去,他们只得面对皇上的怒火,默默地接受指责、处罚,不敢吭一声。
「你们胡作非为也就罢了,竟然还拖着皇后一起去,害她直到现在仍昏迷不醒,幸好御医说她的身子没有大碍,若是她有个什么万一,你们这一颗颗的脑袋也不够赔。」
他的怒火不只针对冰心水的事,还有明晰玥昏迷的事,他可是两笔帐合着一起算,想当然,他现在是恨不得把底下的人全砍了。
「奴才们该死!求皇上恕罪!」他们连声求饶。
抵抗皇命是死路一条,再加上让皇后娘娘昏倒,他们知道现下只有死路一条,可他们也很无辜,他们完全是听皇后娘娘的命令行事。
「朕没抄你们九族已经算是便宜你们了,你们竟还敢讨饶,看来,不给你们一个痛惩,你们是不会觉醒。」
他们这群人坏了他的大计,他说什么也饶不了他们。
当他抱回明晰玥、听完御医的诊治,想要追回冰心水时已经来不及了,使者们带着冰心水早已奔离了北辰。
他好不容易等到机会可得到中齐,却被他们的妇人之仁给坏了事,以后要得到这样的好机会已经是不可能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黑肱曦根本下理会他们一群人的求饶,即刻下命。
「来人啊!把他们拖出去……」他的命令还没下完,随即被人给打断。
「等一下!」明晰玥虚弱地靠在门边。
「你……」黑肱曦不明白她这时候出来做什么。
「皇上,千错万错全是臣妾的错,皇上若要怪罪就怪臣妾,别怪他们,他们全都是被我威胁而不得已做这件事,他们是无辜的。求皇上降罪于臣妾,别迁怒无辜之人。」 明晰玥清醒后发觉四下空无一人,只听到黑肱曦发怒的吼声,她急急忙忙地披衣下床,为的就是阻止他下令砍人。
她曾说过这所有的罪她一个人会扛,她现在不能让他们代她受罪。
「你别以为你是皇后朕就不敢砍你,你带头取冰心水这件事的帐朕当然会和你好好地清算,你也别想逃。」
坏了他的好事,就算她贵为皇后,他也不会轻饶。
「臣妾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逃。」她撑着虚弱的身子走到他的面前。「皇上可以不顾兄弟之情,但臣妾不能不顾姐妹之情,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待我最好的姐姐性命朝不保夕。而且,若为了冰心水而两国大动千戈,这不是大家乐于见到的,臣妾不希望皇上造杀戮。若是让臣妾再一次选择,为皇上、为臣妾、为三姐、为百姓,臣妾还是会选择同样的路。」
说穿了,她其实真正为的人是他。
她不要他为了区区一瓶冰心水而坏了兄弟情谊,因为,孤单太久的她,不希望他和她一样孤独,过着没有亲人关爱的日子。
而且,为了冰心水而起干戈,那他想要当明君的愿望就落空了,无故陷百姓于不安的战役中,根本就是昏君的行为。
为了他着想,她不能让他背上昏君的恶名。
「你直到现在竟还执迷不悟,没有一丝的悔悟。」他勃然大怒。
若是她感到后悔,肯低声下气求饶,他怒气一消,那就什么事也没了,可偏偏她下知悔改,还大言不惭地说着她的用心良苦,这可把他的怒火逼上了最无法收拾的极限。
「臣妾没错,为何要后悔?」她不认为自己有错。
「你……」黑肱曦恼怒地恨不得不要看到她,只要看到她,他不由自主地就会想到她帮黑肱龙做事的情景。「黑肱龙是给了你多少好处,要你这么替他卖命?」
他的女人替别的男人做事,他无法不去在意。
今日的事又令他对她起疑,开始怀疑她是黑肱龙派来的奸细,他已经无法再信任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晰玥总觉得他好像又回复到以前那个老是逼问她一些她听不懂问题的黑肱曦。
「什么意思?」黑肱曦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朕不会再养虎为患了。」
他是想要对她好,可她偏不领情,既然如此,他不会再白费心思。
「来人啊!把这一干人全押至大牢,听候发落。至于皇后和她的四个婢女,全软禁在懿德宫,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入探视,更不能让她们踏出宫一步。」他废话不多说地下令。
既然她不愿乖乖地当他的女人,那他也不必对她眷恋,反正,他要女人多的是,不差她一人。
这下子,御医、申公公及若干的小公公全牵涉在内,等着被人打人大牢,这一辈子大概要不见天日了。
「皇上饶命!」
「等等!不关他们的事,你不能这样对待他们。」
明晰玥不是有心想要维护他们,而是她说过的话要算话,她不能连累他们,尤其是替她跑腿的申公公。
「娘娘!」她自个儿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他们不敢奢望她有能力保住他们。
「他们全是听我的命令办事,不能怪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他们都知道朕的旨意,尤其是申公公,可他还带你去取冰心水,这分明是违抗朕的旨意,不能怪朕没念在他为朕劳心劳力的份上免了他的罪。」
对于这群阳奉阴违的奴才,他没立刻要了他们的命,已经对他们是莫大的恩宠了,要是他们再不知好歹,他非得下令砍了他们的脑袋不可。
「皇上那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是臣妾假传皇上的旨意,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全是我的计谋。」
她不提起他倒是忘了,他不该只喝了几杯酒就醉倒的,这其中必有缘故,铁定有人向他下药。
「是谁下药迷昏朕的?」他倒想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除了我之外还会有谁呢?」明晰玥主动承认自己的罪行。 「想不到掺了嗜睡药的酒竟然有这么大的功效,才不过几杯就摆平了皇上,让皇上昏睡了好几个时辰。」
「明晰玥--」他气恼地连名带姓吼着她。
是她!竟然是她!黑肱曦不敢相信是她所为。
他的女人竟敢这样对他,还帮着黑肱龙那个外人取冰心水,她的心明明就偏向别人,完全不因他对她的好而有所感化。
他竟还笨得以为她会改变,怎知,他是养虎为患啊!
「你到底是拿了黑肱龙多少好处?竟然这样帮他?」他非常地痛心。
若是要取他的性命,凭着她的手段、她的心机,没有办不到的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晰玥觉得他又恢复到先前那个咄咄逼人的黑肱曦。
他冷冷地睨了她一眼,痛心地下命令:「来人啊!」见她没有丝毫的恐惧,黑肱曦的心也狠绝了起来。「把皇后给打人大牢,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准进人探望,违者--斩。」
她有他的父皇当靠山,他再怎么气怒也不能下令斩了她,因为,她若是少了一根寒毛,父皇铁定饶不了他,但是,他要怎么处置她,别人无权插手。
现下唯有囚禁她,她才不会再为黑肱龙做事,也才能消他满腹的窝囊气。
天底下的女人多如牛毛,只要他高声一呼,多的是对他服服帖帖的女人,他不差一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皇上请三思!」
不知自己是否仍是有罪,但看到皇上这样对待皇后娘娘,他们觉得非常不妥。
「哼!就凭你们带罪之身也敢求情?」
黑肱曦可不是看在明晰玥的面子上饶了他们,而是,关了他们、砍了他们,他得不到任何的好处,反而落个昏君的臭名,现下有人自动送上门顶罪,他也落个轻松。
「还不快将她拖下去,难不成你们想造反、想抗旨?」
「带我去大牢,别再惹火他。」将要身陷囹圄的明晰玥比他们平静多了。
「皇上……」他们仍然想要求情,木以成舟,再怪罪皇后娘娘也没用。
「滚!都给我滚!」他没有心情听他们废话。
众人为保性命,不得不赶紧退下,毕竟,在皇上盛怒的时候,没有人有勇气去捋虎须。
不关她个几天难消他心头之火,再怎么说,她害他损失惨重,一瓶冰心水、一个富庶的中齐国,将她关起来算是便宜她了。
可黑肱曦没有算到,他损失的不只是他想的那么简单,他漏数了一个皇后,一个对他动心的皇后……
☆
原以为黑肱曦顶多只关她个几天就会怒气全消地放她出去,没想到,明晰玥竟然在这不见天日的大牢中度过了无数个晨昏。
这一切全是她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咳咳!」她忍不住地咳嗽。
她取冰心水时受了寒,身子没有调养好就被关进大牢里,牢里的寒气虽不比冰心洞冷,但也够她受的了。
她是病了,却没有人知晓,也没有人帮她送药来,她只能拖着虚弱的身子,在牢里过一天算一天。
什么时候他才会气消呢?她仍在等候消息。
明晰玥对黑肱曦尚存有希冀,她知道他不会让她一直待在牢里的,只要他气消了,他们又能和往常一样,过着神仙般的逍遥生活。
这些日子来她想了好多,想的全是他。
当她诧异自己脑中全是他的身影时,她顿时感到心惊,不明白她一向淡漠的心为什么会时时刻刻想着他。
她这时才惊觉,自己的心早就变了,已经淡漠不起来,因为,他束缚了她的心,令她只能想着他。
可她并不因此而感到痛苦,反而还很快乐,因为,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让她日日夜夜悬念的人了。
她想见他!想要离开这个牢笼陪在他的身边,想要告诉他她的心意。
她是那么的想他,可他是否有一点点思念着她呢?
明晰玥多么希望这是一份两人的相思,而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单相思。
「咳咳咳--」她蹲着身痛苦地咳着。
这石床、石壁令她更觉寒冷,明晰玥拉紧身上的衣物,偎在角落。
其实,他若是还怒气未消,尚不肯放她出去,她也觉得没啥关系,可她希望他能来牢里看她一眼。
只要一眼就好,她不会很贪心的。
不知是否上天听到了明晰玥的祈祷,她听见了由轻而重的脚步声,而且是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近。
「皇上……」她倏地抬起头。
一见到来人,她顿时感到非常失望,因为,来者不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娘娘!你还好吧?」见到明晰玥消瘦的身子,年儿感到非常痛心。
「我没事!」明晰玥给了年儿一抹虚弱的笑。
「都已经快瘦成皮包骨了还说没事?娘娘还是和从前一样,什么话也不肯向年儿说。」她心疼地哭了起来。
「别哭,我真的没事。」
明晰玥想要安慰她,可身子却无法控制,她发觉自己想要咳嗽,想要压抑住,可偏偏还是咳了出来。
「咳咳--」
「娘娘怎么会咳得这么严重?」听见她的咳声,年儿心急如焚。 若是娘娘的身子有个万一,那么她和大家都会良心不安,毕竟,要下是她们多事地告诉了她冰心水的事,她也不会有这一场牢狱之灾。
「没事,只是受了点风寒而已。」她不要她担心。
这牢里是那样寒冷,年儿害怕娘娘无法撑过这似无尽头的牢狱岁月,因为,皇上直到现在仍没有放人的意愿。
「娘娘要多保重!」年儿解下身上的斗篷,披在她的身上。「这牢里寒冷,娘娘将就一下年儿的斗篷,下次年儿来看娘娘时,会为娘娘准备好一点的御寒衣物及补品。」
倏地,明晰玥察觉有异。
「年儿,你怎么能进来?」她记得黑肱曦曾下令,不准任何人来探望她。
「是……是……」年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皇上让你来看我的?」明晰玥的双眼顿时燃起一丝希望。
一定是他!因为,若没有他的命令,偷偷进来看她可是会被砍了脑袋的,就算年儿再如何尽忠,也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来探望她。
「是啊!」年儿原想否认,可看到她高兴的神情,她硬是吞下了「不是」两个字。
其实,她能进来牢里全是拜申公公所赐,他瞒着皇上引开侍卫,她才得以偷偷地进来看皇后娘娘是否安好。
「他还不肯原谅我吗?」明晰玥颇为失望地问。 他若是肯原谅她,他就会自个儿来看她,不会要年儿来。
「皇上他……皇上还拉不下脸嘛!」
见明晰玥的情绪全被黑肱曦给牵动,看得出来她是爱上了他,不忍心见她过于失望,年儿决心说谎骗她,至少,她在牢里的日子会比较好过点。
「那皇上他……」
明晰玥还想问有关于黑肱曦的事,却被年儿给打断。
「娘娘,我该回去覆命了,否则皇上会担心的。」年儿听到外头把风人的催促,她不走不行了。「年儿改天再来看娘娘!」
见年儿定得匆忙,明晰玥总觉得非常奇怪,可她没有心思多想,因为,她现在满脑子全是年儿刚才说的话。
他派了年儿来探视,可见他仍是关心她的。
明晰玥没有细想,听信了年儿胡绉的谎言,一心一意等着黑肱曦消气来接她出去。
☆
幽美的歌声伴随着丝竹美好的乐音,一阵一阵地传出忘忧宫。
守在宫外的申公公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明白皇上为何有这么大的转变,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夜夜笙歌,放纵于声色,沉浸在衣香鬓影的糜烂日子中,每晚和不同的舞伶、乐伶耳鬓厮磨,好像他的生活中只有这些女人,完全忘了他还将皇后娘娘关在大牢里的事。
他有好几次想要禀报皇后娘娘的情况让他知晓,可是,他是偷偷去探望的,说了的话,大家又都有罪了。
偷偷望向里头,他看到黑肱曦放浪形骸的模样,不禁摇头大叹。
唉!他也不知该怎么做,只希望黑肱曦能早日醒悟。
「皇上……」伴随着嗲嗲的撒娇声,一道娇软的女体贴上了黑肱曦的身。
秉持着来者不拒的心态,黑肱曦的手不规矩地穿进了那女子薄如蝉翼的衣内,寻找着她丰满的浑圆,撷取她的柔软。
「皇上……」女子的手也滑至他的双腿问,抚触着他的欲望。
她明了这样大胆的示爱才能得到一晚侍寝的机会,而黑肱曦也明白她的意图,享受着她的爱抚。
每夜和不同的女人共赴云雨,可他还是不时会想到明晰玥,老是将身下的女人都当成她。
就连现在,他都会以为在他欲望中心抚摸的手是她的。
可恶!不该想起她的!
黑肱曦将明晰玥赶出脑海,眼前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她,他随即拍开那女人的手,不让她继续放肆。
「皇上!」她不懂皇上为何突然拒绝她。
「滚!」他面带愠容地将她推离。「统统滚下去!」他好烦,他现在想要好好安静一下,他下要任何人留在他的身边吵他。
众人见皇上莫名其妙地生气,赶紧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去。
他一个人生着闷气,而她在牢里一定是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他觉得他们两个的生活应该要对调才是。
他将她关入牢里的目的就是要她痛苦,可他发觉,她似乎一点痛苦也没有,反而还很开心,因为,每一晚都有人去探视她。
申公公那点把戏他一清二楚,他只是不想惊动他们罢了。
好几次,他都想问申公公她在牢里好不好,可他拉不下脸问,因为,问了就摆明他早巳知道申公公违令安排人去探监的事。到最后一定是他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被关的人比他还要开心,他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
要让她感到痛苦,他才能解解心中的闷气。
一打算如此做之后,黑肱曦决定要先将她给放了出来,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一步一步地接近他布下的陷阱。
「来人啊!」他大喊。
「参见皇上!」
申公公现在的皮可是绷得死紧,非常害怕皇上唤他的意图,因为,他在外头看到那群女人落荒而逃的模样,以最近他的行为而言,那实在是太反常了。
「传朕的口谕,去大牢里将皇后放出来,让她回懿德宫。」
「皇上……」听了皇上的命令,申公公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很高兴他终于想通了。
要是皇后娘娘知道了这件事,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因为,她时时刻刻都念着
「皇上什么时候要放她出去」,现在,大家终于能回答她的问话了。
「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她被他所伤的模样。
「是!」申公公几乎是狂奔而去。
哼!有必要这么高兴吗?黑肱曦在心底嘲笑他的愚昧。现在她也许很开心他放她出来,可过一阵子,她必定会希望自己仍在牢里不要出来,因为,自由的代价是很高的。
惹上他的人,他都不会让他们有好日子过的。
黑肱曦露出了阴惊、邪冷的神情,他已经决定要怎么报复她了。
他会让她痛不欲生、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