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尼姆区的九月底,斗牛节目拉开了葡萄丰收节的序幕。
与皮耶·赛私交甚笃的法国友人班纳伦斯特,正是东区这一片葡萄园的大地主,今年的葡萄丰收,皮耶·赛无论如何都得来上一遭,顺便处理一下连锁加盟店的事。
只是,他似乎还无心于连锁店的事上,反而是带着他的新管家前来,好似给班纳鉴定似的。
“错觉?”
“对,一定是被地中海的蓝给迷惑了,她根本无法跟伊莎相提并论,不管是个性或长相,更何况她的血统……”
“噢,亲爱的皮耶,别做人身攻击,你以为你的父母遗弃过你,你就得恨透全部的台湾人民吗?”
而他现在跟班纳所讨论的话题,就是包昀妮。
自从她介入皮耶·赛的生活圈后,他一向只忙于公务的注意力,竟然开始转移了目标。
起先是他每天都想找她的碴,想挑她的毛病,甚至想二十四小时盯着她,好让她滚出他的生活圈,没想到她把赛特罗堡管得井井有条,甚至搞得名气大增,其他名流都想向他借管家,更狠的还想高薪另聘!
假如他现在无故的赶走她,那么外边的人会怎么说他?
而这种矛盾的情绪搞到后来,他居然管她管成瘾了,好像没瞧见她在身边搞破坏,他就全身不对劲似的。
这会儿到普罗旺斯,根本用不着她,但他却带她来,更别说那天在诗情画意的景色下,差点吻了她的乌龙事件。
所以他急急的想找班纳商量。
“我才不是因为我亲生父母遗弃我而讨厌她,而是……”
“而是什么?”
糟糕,他居然讲不出理由。
他来普罗旺斯之前,也曾跟老詹士讨论过,但最后结论是——她来自台湾的因素导致他盲目的挑剔她。
其实,她把秋宴搞得有声有色,他实在不该再挑她的毛病,但她超乎外表的实力,还是让他直想找她麻烦。
“你呀,一定是动了凡心。”
皮耶·赛正闭目养神的闻着酒香,听到这句话,当然急着反驳,“我不这么认为。”
“那你以为如何?”
“就是那回事呀,太久不近女色,突然有个年轻又异于洋妞的东方女子出现,所以便产生动情错觉了!”
班纳差点没被他那一番乱七八糟的解释给笑翻过去,这时,在葡萄园人口处,有一幕画面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包昀妮正和班纳家的狗玩在一块。
他那口家犬向来都不太友善,但一见包昀妮,似乎投缘得分不开。
“她和伊莎的个性很像,都很开朗,专治你这位忧愁阔少。”
皮耶·赛的眉抽紧了一下。
难怪他一开始就对她有所排斥,原来是她那开朗的个性在惹是生非,还好她的台湾人血统让他十分反感,要不然,他不知道动情因子会不会搞错对象。
“不过,说实在的,她真厉害,连英国女王都对她赞誉有加。”
“才怪。”
“不是吗?”
“哼,若换作詹士,是绝不可能将酱汁弄脏地毯。”
想起那晚的事,他居然不知自己为何不利用这件事将她辞退?
“但你还是带她来了。”
对,他的确有点反常。
搞到这个地步,他竟然舍不得辞掉她。
原因会是众所名流对她虎视眈眈吗?
皮耶·赛不答腔的转身看向窗口,这会儿的包昀妮跟狗和班纳的小厮们在展开追逐战,玩得正开心。
“我也不晓得为什么要带她来,我应该很讨厌她才对。”
“喔哦,那惨了,她肯定被你那招刷背……”
班纳才想提起,皮耶·赛立刻推了他一把。
“该死的,那是下人们该做的事,你以为我是什么色老头吗?”
班纳咧口大笑,然后一只手不断的指着他,好像在审问似的另有所指。
“我才对她没兴趣呢!”
“是吗?那你刚才那双眼神到底在死盯着什么?”
“我是在观察,她还在试用期,我当然得盯着她。”
“少来!”
班纳也走上前,盯紧着窗外玩得正高兴的包昀妮。他有种很深刻的感觉,“感觉上,她们真像……”
皮耶·赛的脸色因这句话而黯淡了下来,别过头,他走回沙发上坐着,品尝今年班纳出产的葡萄酒。
班纳回过头坐在他身旁,然后小心的问起,“她有听说伊莎的事吗?”
“不晓得。”
“也许她还没打进仆佣们的世界里,你猜她在知情后,会不会吓得向你提出辞呈?”
皮耶·赛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再啜一口酒。
“无所谓,想走的人,我绝不阻挡。”
“老实说,你不该任由世人对你继续误解。当初伊莎病了之后,就开始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加上后来她将遗产全部留给你,害得你得背负那种莫名其妙的可怕传言,别人误会你就算了,但你真的不在乎维尼对你的看法吗?”
说不在乎是骗人的,可是千金难堵人言可畏,伊莎已经不在了,她不可能出面为他解释。
“她想怎么看我,我无法控制,如果她跟其他人一样,我更没有留她的权利。”
“你不该对自己太有自信,我感觉得到你对她是不一样的。”
“是吗?”
皮耶·赛站起身,一口饮尽葡萄酒后,走离班纳的视线。
他很清楚班纳所说的误解是怎么回事,但他不敢想像,万一有一天包昀妮也像其他人一样误解他……他真的不敢再想像。
班纳并未离开,他只是瞧着包昀妮玩得开心的脸庞。
听说她是詹士指定的人选,那位老管家究竟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他似乎有点眉目。
只是,皮耶这趟带她来的用意,究竟是另有目的,还是纯粹像带詹士那样来服侍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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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喝哟!”
说包昀妮是个老土,恐怕她不会承认,不过当班纳将成份最好的葡萄酒拿来献宝时,她那双发亮的双眸,相信真的连皮耶·赛都感到不可思议。
瞧她贪杯的意犹未尽,喝完后还残留了整个嘴角的葡萄红,就算是严格要求她的皮耶·赛,也忍不住被她那张爱极了美酒的表情给逗笑。
“噢,因为太好喝了,所以……”包昀妮不好意思的用餐巾拭去嘴角的酒痕,一张脸布满红光。
老实说,当班纳邀她一起共用晚餐时,她真的以为他在开玩笑。
此刻,她已经坐在两人眼前,却怎么样也无法轻松起来。
就在她还在为自己再一次的出糗而暗自捶心肝的同时
“喂,你这家伙,我足足有三、四年没听到你大笑了。”
班纳的一句话,把包昀妮给惹闷了。
三、四年不曾大笑?
干嘛,有钱有势的他,难不成得了什么笑不出来的忧郁症吗?
居然不曾大笑!
她忍不住望向他,却没想到皮耶·赛却冷不防的向她投射专注眼神,吓得她又赶忙将目光移开。
“对了,包管家,听说台湾有美食天堂之称,你到英国也有好几年了吧,想不想念台湾美食呢?”
“嗯,好想台湾美食。”
之后,餐桌上尽是班纳与包昀妮的家常谈话,那家伙——她的主子可是连一声也没吭,偶尔包昀妮会觉得他有意无意的望向她,但随着葡萄酒入口太多,她已经开始觉得餐桌上的人数变多了。
“对不起,我喝多了,应该休息了。”
皮耶·赛这才望向时钟。
难怪她会累,已经十点多了。
“你去休息吧,我和班纳还有话要说。”
“那么,我先告退了。”
对着两人点个头,包昀妮摇摇晃晃的回到班纳为她准备的房间。
看着她的背影,班纳忍不住想起一个人,“对了,我听说娜欧米·查泰在追求你,是不是真的?”
大家都是上流社会的人,这种绯闻的快速散播没什么好惊讶的。
“比起娜欧米的傲慢,我反而比较喜欢维尼管家。”
又来了,似乎没人说得对她的名字。
但皮耶·赛不想纠正他。
摇晃着杯身,那红红的荡葡酒色,跟包昀妮的小脸儿还真像……
“老实告诉你好了,明天的聚会娜欧米也会到。”
皮耶·赛挑了一下眉,显然并不意外她的穷追不舍。
聚会的人士都曾是校友,一年一度的相聚总是要带女伴参加,而今年皮耶·赛在之前已经先约了在法国的女性朋友,不过到目前为止,不知道她是忘了还是怎么了?他联络不到她。
“娜欧米……”
“够了吧,别再提起那个女人,她看上的绝非我的人,而是我的钱。好了,把棋盘拿出来吧,去年那道棋应该早下了三分之一吧!”
听到棋盘,班纳的眼神猛然变得锐利,他一向是皮耶·赛的手下败将。
“哼,我前两个月曾向法国的棋王拜师学艺,今年,你不可能那么厉害了。”
一脸兴致勃勃,班纳央人取出有些灰尘的棋盘出来。
而这一战,可真是漫长,直到凌晨两点左右。
“不公平。”
班纳有些赖皮的推散了棋局,大势已去的他,懊恼的瞪着皮耶·赛。
这时有位女仆走了上前,对着班纳悄悄的说了几句话,看来,她应该是班纳的白日仆人,夜色女伴。
班纳看着皮耶·赛,满是揶揄的表情。
“干嘛?”
“噢,没什么,只是你年轻美丽的女管家醉倒在浴室里,你觉得该不该叫我的仆人去看看?”
醉倒在浴室?!
天呀,她又干了一件令他丢脸的事!
自从来到普罗旺斯的那一刻开始,她总是带给他麻烦。
“其实我并不反对替你服务这档事。”
“不必了。”
皮耶·赛用手推开班纳那张淫笑的嘴脸,自己走向客房的浴室。
然而,才一上前,他便吓了一跳。
他并没有瞧见什么春光外泄的女体,而是包昀妮那一头散在脸庞边的卷曲长发……她的头发不是一向都服服帖帖的吗?
怎么这会儿竟然变成弯曲了?!
蹲在她的跟旁,皮耶·赛用手抚触她细细的发,渐渐的,他的手悄悄的移动,碰触着她酡红的颊边。
她一点也不像伊莎,但她们都同属于聪明的小女人。
想起他的伊莎,皮耶·赛的眼眶竟然微湿了起来。
在包昀妮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的唇,悄悄的打湿她微张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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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的下午一点钟。
当包昀妮抚着太阳穴清醒时,她差点没被手表上的时刻给吓死。
她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嗯,头好痛……”她难过的抚着太阳穴。
她既焦且虑的按着头来回踱步,接着悄悄的开了一点门缝,没想到正好有位女仆上前敲门。
天呀!她这位管家太失败了。
人家班纳家的女仆,已经替她端上午餐来了。
“对不起,请问……我家主子……”
“他有事出去了。”
糟糕,他已经出门了!
“昨晚……”
“是赛先生把你从浴缸里抱起来的。”
天呀,丢脸死了!
包昀妮脸上的红潮,一路蔓延了到脚底。
她简直是差劲到家了。
怎么才一点葡萄酒,就能醉死到谁把她拖上床都不晓得的地步,还有,她的睡衣是谁换上的?!
“我这个……”
“哦,是我换的。”
呼,她直觉的松口气。
要不然,让他看到她洗到变薄的内裤,或者是穿了两年还舍不得丢的内衣,他岂不是会更看不起她?
“那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我家主人带他去看葡萄园收成,晚上他们有个聚会,所以黄昏时应该会回来。”
更难堪的是,他什么都没说!
噢,那更糟,想必他气死了……
对,他那种人,生性就是来折磨下人的傲慢有钱人,昨夜恐怕只有她一个人睡得爽爆了吧!
天呀,也许他现在会觉得自己请了一个没用又累赘的管家,上次是睡死在飞机上,这次又醉昏在浴缸里……
她到底来干嘛的,给他照顾的吗?
就在包昀妮忐忑不安的来回踱步时,冷不防的,她被长镜里的自己吓得惊声尖叫。
她的卷卷头?!
“怎么了?”
那名已经离开的女仆,听到声音又再度回过头来。
“我……”她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急忙又问:“它昨天就是这样吗?”
女仆摇头一笑,“沾了水比较好看。”
他看到了,他真的看到了!
她不但差劲,而且还原形毕露!
“噢,对了,我差点忘记,刚才裁缝师已经送来了赛先生晚宴要穿的衣服,你等等,我一会儿拿给你。”
他参加宴会的衣服还是订作的呢!
简直是浪费钱,拿来给她花不是更好吗?
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有更心烦的事。
她的头发怎么办?
皮耶·赛一向讨厌不整齐的人……
“怎么办?凯罗又不在这里?”
拉着松发,她恨死了自己的笨手笨脚。
急忙间,她换下衣服,然后拿水打湿头发。
是有比较好看,可是不能持久。
她得想想办法。
但在她都还来不及想好如何弄顺头发时,皮耶·赛的礼服已经送到她面前。
他究竟要去什么样的聚会,为何如此盛重?
包昀妮这位好奇宝宝,这会儿又自作主张的拿出礼服,可是她却因白衬衫蹙紧眉头。
“那位裁缝师怎么这么懒?居然没把衣服给烫平!”
鸡婆的包昀妮这会儿急急的想扳回一个面子,所以准备亲自替皮耶·赛烫平那件故意作皱的时髦衬衫。
可惜她的技术非但不良,还差劲得要命。
就在包昀妮自以为能为自己扳回一个优势时,热滚滚的熨斗已经替她下手的那一刻,写下悲惨的管家生涯……
皮耶新做的皱纹衬衫,被熨斗纹上一个记号。
而在这个时候,在葡萄园的皮耶·赛,忽然接到一个坏消息。
“谁打来的?”
瞧着他微蹙的眉头,班纳只希望不是他想的那回事。
“薇多莉亚昨天急性盲肠炎,今天晚上的聚会恐怕是来不了了。”
她就是他在法国的那位女性友人。
“怎么可以?聚会时没有女伴,准会被大伙儿当成笑柄来嘲笑,更别说是你敏感的身份。”
班纳才提着,便觉自己太大嘴巴。
不过,他说的可都是事实,要是皮耶这家伙没有带个漂亮女伴来堵大家的嘴,谁敢保证那些校友们又会嚼什么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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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说就去说吧,反正那些吃饱撑着的有钱男人,才不管他们的银行户头少几块钱,放心吧,没人敢说你什么,有什么事,我给你撑腰。”
美丽又大方的苏菲亚是个道地的法国美女,而她,也是班纳的正牌女友,对于时尚,她闭着眼睛都能摸得一清二楚,所以一见到包昀妮,她立刻找到适合她的打扮。
只是她挑选的礼服和配件,光是单价就让包昀妮咋舌不已,所以她担心看到账单的皮耶·赛,会不会拿她的薪水开刀。
不过,她到现在仍是感到轻飘飘的不觉得真实。
因为这些高级又名贵的时装,真的让人眼花撩乱、心花怒放。
而瞧见她灿烂的笑容时,苏菲亚居然心跳加速,她忽然明白为何皮耶会带他的管家来参加宴会,因为在她眼里,包昀妮是个让女人也会着迷的标致美人。
也难怪班纳戏言皮耶开始对她动心。
“对了,穿这套礼服时要穿丁字裤和戴隐形胸罩。”
什么?!她才不要穿这些东西呢!
包昀妮嘴巴没说,眼神已经露出抵死不从的拒绝。
但苏菲亚却被她恐怖的表情给惹笑了。
“拜托,谁想看你的内裤痕或露出的胸罩肩带?我可是先警告你,男人的嘴本来就很贱,但上流社会的男人嘴巴更贱,你若不想让皮耶丢脸,就好好的完成他交代给你的使命,穿上吧,它不会要了你的贞节。”
这些话虽属玩笑,但包昀妮却笑不出来。
谁晓得皮耶·赛又想搞什么名堂,他就是不想让她有太平的日子好过。
让她留在班纳家跟狗玩也不行吗?居然要她充当他的晚宴女伴!
唉,看着这么小条的内裤,她开始担心自己的屁屁会不会被磨得开花,还有这两块像肉圆的隐形胸罩,真的罩得住她波漾的胸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