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顾熙尧指定的基隆北海岸好望角时,风变大了,天空也乌云密布,厚重的云层下,空气窒闷、阴郁,天空扬起一阵风沙。
他们见到远方的顾熙尧抱着渔儿,后方就是个悬崖。
“妈妈。”渔儿朝他们挥手。“爸爸。”
“渔儿。”妤雩心急如焚地想冲过去,却被顾熙尧 恶声制止。
“不准过来,我的眼睛是瞎的,别怪我失手--”他邪恶地大笑。
这一刻,顾熙尧脱下伪装多年的面具,他变得让陆冷鑫和妤雩都不认识,显得如此面目狰狞。
陆冷鑫冷静地问:“你要多少钱?”
“问错了,这不是绑票,只是干爹单纯的带干女儿出来戏水罢了!”他说得理直气壮。“我们是好朋友呢!我不要钱,你就算报警也没用,罪行难以成立。”
“不要太嚣张,你究竟要什么?”陆冷鑫咬牙切齿地问。
“想想看,是谁让我们反目成仇!”他热情如火的目光射向心乱如麻的妤雩,吐露出隐藏多年的情感。“这些年来,你傲视群伦,在商场上称霸,这一切我都甘拜下风,只除了妤雩,我不能让你拥有妤雩,因为我爱她,从很久以前我就爱上了她,我跟你一样在等她长大,殷殷期盼她会爱上我。”
陆冷鑫恍然大悟。
“但妤雩的心始终不属于我,她的目光永远执着在你身上,容不下别人,就算我和你一样杰出,一样出色,她却只看得到你。”他的眼中燃起毁灭般的火焰。“如果我得不到她,那就同归于尽吧!我绝不能让你拥有妤雩,正如当年--”
他得意洋洋地说出多年前的那一夜,陆冷鑫的心凉了半截,原来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他才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笨蛋。
妤雩也终于知道陆冷鑫当年抛妻弃子的理由,甚至他们复合后陆冷鑫的疑心病,原来这一切都是顾熙尧搞的鬼。
“那女人是乔艳丽扮的。”
陆冷鑫永远不会忘记那令他五内俱焚的一幕,如今回想起来,那女人从头到尾并没有说出任何话。
“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当年你离弃了她,我放心的远走高飞,没想到你们又在一起,所以我要赶回来破坏。”他坦承不讳。
“如果可以,我会现在杀了你。”再多形容词都无法形容陆冷鑫现在狂怒的心情。“如果不是你,我和妤雩……”
蓦地,妤雩握住他的手,她的目光中有一种怜惜,她悲悯宽恕的眼神震怒了顾熙尧。
“我不需要你们怜悯,我要的是--”他突然掐住渔儿细小的脖子,狂啸道:“谁说薄情寡义的陆总裁没有致命伤?我一定要得到妤雩,用妤雩来交换你的女儿吧!你只能选择一个,你要女儿还是要妤雩?”
“为什么你会如此卑劣?”陆冷鑫悲痛得无法理解。
“那是因为你不再是当年的陆冷鑫,这么多年来我比你更认识你自己,现在,你又重新燃起对她的爱,而且更胜当年,四年前,你无法原谅出轨的妤雩,四年后我故技重施,甚至故意勾引妤雩,但你仍不肯离弃她,当时我就明白,今生今世我无法分离你们了,除非用抢的。”他丧心病狂地扯住渔儿的头发,渔儿痛叫出声。
妤雩顿时心痛得面色惨白。
“快!妤雩,你走到我身边,不然你的女儿会被你害死。”顾熙尧大喝道。
“我去,求你不要伤害她。”妤雩声泪俱下地乞求。“渔儿,妈妈来了,你不要怕。”
“妤雩。”陆冷鑫死命握住她的手。“不要走,妤雩。”
“渔儿是我的心肝,如果她有万一,我一定会活不下去。”她对陆冷鑫哭喊。
“说得好,妤雩,快过来。”顾熙尧根本目无法纪。“陆冷鑫,你快放开她,不然你会成为杀子的刽子手。”
“不!”陆冷鑫整个人仿佛被撕裂成两半。
“求求你,我跟你走,拜托你放了渔儿。”她哀求着,狠心地撇开陆冷鑫,她别无选择啊!
“妤雩,我爱你啊!”冷鑫心痛地道。
“妤雩,我也爱你。”论痴心,顾熙尧自认绝不输给陆冷鑫。“我要带你到国外,我都准备好了,相信我,我不会亏待你的,我会比陆冷鑫更疼你,我的钱足够让我们下半辈子不愁吃穿,我会带你环游世界……”
顾熙尧疯了,妤雩可以感受到,她在灵骨塔待太久了,对人性的体悟比一般人深刻。
不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她奔向顾熙尧,很快抢下渔儿,把渔儿推向陆冷鑫。
顾熙尧挟持了妤雩,一把金光闪闪的刀抵在她胸口。
“对不起,妤雩,先委屈你到我确定离开陆冷鑫的视线范围以后。”顾熙尧带着歉意道,他带着她逃开,只是他每走一步,陆冷鑫就带着渔儿紧跟在后。
陆冷鑫被激出了潜藏已久的冷酷,比起顾熙尧,他的残忍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怒人怨!你走不了的,没有妤雩,要死大家一起死。”他说出这话的同时,警车呼啸而来。
“你……报警了?”顾熙尧无法置信,这证明他们之间的情谊全破灭了。
“谁说这不是绑票?”陆冷鑫冷笑着。“你挟持着我的妻子,手中还握有凶器。”
“不要动!”一群警察已经冲过来。“顾熙尧,你被捕了。”
“我不会输的,我不会输……”他喃喃自语着,突然又叫道:“你们敢再过来一步,我就杀死她。”
为了人质的安全,所有的警察不敢轻举妄动,陆冷鑫面色铁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熙尧带走他心爱的妻子。
顾熙尧踉跄地带着她逃跑,警察束手无策,直到顾熙尧的黑色豪华轿车近在眼前,他不顾一切地打开车,逼妤雩坐进去,而警察和陆冷鑫在他们身后却不能采取任何行动。
在这节骨眼上,妤雩居然抓住顾熙尧手中的刀子,冷静异常地说:“我生长在灵骨塔,看多了死亡,也从不怕死,既然你了解冷鑫,想必也了解我,我这辈子都是陆冷鑫的人,要我离开冷鑫,我宁可死。”
接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刀子猛然刺入自己的肚子。
须臾间,鲜血汩汩流出,顾熙尧被妤雩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慑住了,他手上沾满了妤雩的血,脑海一片空白。
下一秒,他推开妤雩,坐进驾驶座,车子像旋风般疾驰而去。
当妤雩倒地的那一瞬间,陆冷鑫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了,他大喊着冲过去抱住妤雩,鲜血浸湿了他雪白的衬衫,渔儿也被吓得在一旁哭泣。
“你真是傻……”他流下了泪。“求求你活下去,让我再一次好好爱你……”
“为了你,要我死都值得。”她用尽全身力气轻声说道,说完便失去知觉。
救护车来了,这时陆冷鑫听到警方的无线电话中传来:“……顾熙尧的车速太快,快追丢了……”
陆冷鑫刚硬的神情瞬间变得嗜血,先让救护车送走了妤雩和女儿,他像个要算尽所有冤债的魔王,冲进了自己的宾士车,一路不断加速追赶,他的眼睛充血,当他看到前方出现顾熙尧的日本进口车时,他用力踩下油门,大嚷道:“你杀了我的妤雩,我跟你拼了!”
一阵天崩地裂般的撞击声后,日式进口车受不了后方宾士车强烈的撞击,向前滑行几十公尺,直到撞上前方的电线杆才停住,车头全毁,顾熙尧被夹在驾驶座上动弹不得。
陆冷鑫也受了伤,但他仍跌跌撞撞地下车,脸上有一大片血迹,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已经奄奄一息的顾熙尧面前,努力挤出怡然自得的笑脸咬牙说道;“要跟我比狠,下辈子吧!我们的债到此一笔勾销。”
一阵阵强风之后,下起了西北雨,警车和救护车适时赶到,带走了他们。
窗外的风风雨雨,一如陆冷鑫愁惨悲痛的心情,谁能告诉他,曾经如此坚固的友谊为何这么不堪一击!
※※※
陆冷鑫和妤雩在医院里醒过来,虽然爱了重伤,但他们心中却有无限欣喜,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的手相互握紧。
小渔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小手也加入了他们之中。
所有的阴霾一扫而尽,他们一家终于真正团圆了。
※※※
冰梦跪在地上向陆冷鑫哀求。
“哥哥,求求你饶了顾熙尧。”她咬住下唇,痛心疾首道:“这辈子,我从来没有向你求过任何事,也没有向你下跪过,除了这一次--”
“为什么?”陆冷鑫双眼充满疑惑。
妤雩伸手握住了丈夫的手,以眼神告诉冷鑫,冰梦深爱着顾熙尧。
“你先起来再说。”陆冷鑫无奈地说道。
“哥哥,求求你放过他吧!”冰梦再次乞求。“如果你不答应,我不会起来的。”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一个罪大恶极、恶贯满盈的人……”陆冷鑫恨恨地别过头。
“爱与恨都能改变一个人,顾哥哥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冰梦仍继续替顾熙尧说情。
爱与恨是一体两面的情感,当他以为妤雩背叛他时,他也体验过那种如烈火焚烧全身般的恨,但是妤雩深情不移的爱改变了他。
然而,他和顾熙尧之间的恩恩怨怨真能这样一笔勾销吗?
※※※
陆冷鑫自法庭返回医院,发现病房里居然空无一人,他惊惶失措地跑到柜台询问,护士小姐微笑着递给他一束花。
“陆总裁,您的妻子要我转告您,她的身子康复,先出院了,这花送给您,恭喜您出院。”
偎在陆冷鑫胸前的一大束花,是他最熟悉的紫丁香,他发出会心的笑容,连忙奔回家里,但陆宅却静悄悄的,偌大的房子,他的爱妻在哪里?
难不成她想玩捉迷藏的游戏?
不!他哑然失笑,她玩的是“偷窥”的游戏吧!他目光灼灼地眼观八方,知道她正在某一个隐密的角落里偷窥他。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灵骨塔里,一个慧黠的小女生偷窥着他……
“我有好多话要告诉你。”他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一字一句深情地说道。“因为冰梦,我原谅了顾熙尧,但我命令他永远不得回台湾,我要他在海外流浪一辈子。”
“这次受伤,亲戚们都来看我,陆尔东也特地飞回台湾,他直夸你是个难能可贵的好女孩……”他解释过去的误会,一五一十地说出他因为想念她而跑回家偷窥以致误会她与陆尔东的事。“经过这次事件,我不再偏执己见,我会改变,会试着接受一些好的亲戚。”
空荡荡的屋内仍然没有动静。
“因为我的愚痴,让你受了无数的苦,我遗憾没看到你生下渔儿的那一刻,我更心疼你竟拿刀刺自己的肚子……”他伤痛地说道。
她终于现身了,美得仿佛站在云端的天使,那双晶亮、会说话的眼睛,说明了她对他永恒不变的信任。
“我只要你知道,‘囚塔’里的女孩是为你而活、为你而生。”她幽幽说道。
“我会用一生一世来弥补你,不论你在何方,我永远会将你放在心底,永远偷窥你……”
“错了。”她不以为然地反驳。“是我永远在偷窥你。”
他哈哈大笑,不再迟疑地走向她,抱起爱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