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
沈希妍全身热烘烘地下车,目送着他的车子离去,人还努力地呼吸,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散热。
虽然今天有寒流来,虽然今年冬天有点冷,可是,有哪个女人在经历过车子里火辣辣的吻别后,下车还能立刻恢复正常的?
真的不该让他送她来的,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的脸颊铁定红成一片,而这一定是轩想要的结果。
有时候,她真的不太能理解他在想什么,像现在就是,明知道她就要出动了,还把她弄得不能见人。
轩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真的怪怪的。
“希妍!”
才想着不能见人呢,一阵跑步外加行李的轮轴拖地声,就随着一声呼唤,冲到她身边,害她连闪都不能闪。
“希妍,你昨天晚上怎么溜掉了?”今天同样要出动的林芳雅问道。
“我有点累,所以先回家休息。”她深吸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的脸上感觉没那么热了,才敢转过身来面对同事。
“在昨天晚上那种狂欢后,今天还得出动,真是一件太不仁道的事。”林芳雅打着呵欠,还没化妆的脸上,明显看得出睡眠不足的痕迹。
“你玩通宵?”沈希妍猜道。
“一年一度的尾牙,不玩个过瘾怎么可以!”而且那是她第一次参加总公司的尾牙,当然要好好玩一玩罗。
因为这样,所以她也认识了不少国外单位的同事,以后到国外不怕没地陪。
“对了,昨天你一定,范Sir的心大概也跟着你走了。”看他那么可怜,于是她答应帮他探探口风,看他到底有没有希望。
“没那么夸张吧,我想昨晚的众餐,你跟他应该都可以玩得很愉快。”希妍拖着行李往员工室报到。
“我是玩得很愉快,可是范Sir的心都在你身上。”林芳雅夸张地叹气。
“范Sir是范Sir,我是我,你老是兜在一起说,会让范Sir和我觉得困扰的。”不愠不火的回答,是沈希妍面对追求者一贯的婉拒方式。
“你真的不喜欢范Sir?他不好吗?”林芳雅停下脚步。
“他很好,不过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是实话。
“我才不信。”林芳雅皱皱表情。 “如果你真的有喜欢的人,那我们为什么都没见过你男朋友?有你这种又漂亮、又温柔的女朋友,他不怕你被抢走吗?”
“他信任我,而且他忙。”这也是实话。
“忙到连接送你一次的时间都没有?”林芳雅满眼不信。“希妍,这是你的借口吧?”
“这是事实。”踏进员工室,沈希妍依规矩打卡,然后是林芳雅。
“你真的不给范Sir机会吗?”
“大家都是同事,一起工作,仅此而已。”她温和但不失坚持地说道。
林芳雅看着她好半晌,还是只能叹气。
“好吧,算我鸡婆。”回头她只好对范学开说声抱歉了,看希妍这副模样,她可以肯定范学开是没有希望了。
不一会儿,其他空服员陆续来报到,林芳雅化好妆、放好自己的行李后,再度走到沈希妍身边。
“希妍,如果我没记错,过两天是你生日对不对?”
“嗯。”她点点头。今年的生日,刚好碰上中国的旧历年,不过,她并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也不打算过。
“到巴黎后,我们帮你庆生好不好?”芳雅兴致勃勃地提议。
“你们?”
“就是我、范Sir和其他同组的人。这次我们可以顺便在巴黎度三天假,正好可以好好地玩一玩。”想到可以在法国过浪漫的假期,她整个精神都来了,连春节期问得出勤的哀怨都没了。
“不用了,我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如果你们想去玩,那你们去就好,不用找我了。”而且她怀疑,到时候他们找得到她吗?
对于轩交代的话,她可没敢忘记。一在巴黎下机后,她最应该做的事,就是搭计程车去轩的别墅报到。
“希妍,一起去玩嘛,不然一个人闷在饭店多无聊?!”
“你们去玩吧,我还有别的事。”沈希妍婉转的推辞。
“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一点私事。芳雅,你们想去玩就好好去玩,不用顾虑我。”沈希妍笑着道。
而且,他们那种日以继夜的玩法,她不认为自己可以适应。在长途飞行后,她需要休息;而在飞回台湾之前,她也需要养足精神。她没办法像他们一样,熬了夜还能继续工作。
“哦。”林芳雅想了想,上飞机前不死心地又问道:“希妍,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玩?”
“不好。”沈希妍还是摇头。
“那好吧。”林芳雅终于死心。
范大机师,她仁至义尽了。
···············
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长途飞行,飞机总算顺利在法国降落,一送完所有乘客、办完交接手续,沈希妍立刻走出机场。
巴黎是个浪漫的城市,因为工作的关系,她已经来过无数次,但是最近两年,她每次来都被交代要去住某人的别墅,而不是员工的休息宿舍,而他就算再忙,也都会打电话到别墅确定她是不是有去住。
通常只要她不在台湾,他总会不定时打电话找她,所以她已经习惯到某一个城市,就待在固定的地方,让他容易找着。
一下计程车,熟悉的景色立刻出现在眼前,近百坪的前院,有着绿色草皮、秋千摇椅,门前的那道小路,直通向主屋。
她拿出钥匙,开了大门后,沿着小路直直走到主屋前。才关上客厅的门,厅里的电话声就响了起来。
“喂?”沈希妍很快接起来。
“你到了。”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话语,而由于夹杂着传真机的吵杂声,她猜测,他现在应该不是在家。
“嗯。”她点头回答。
“累吗?”
“还好。”
还好?那就是有一点累。他在她看不见的电话那头皱了下眉。
“去睡会儿。”他命令:“我交代John准备好一些食物在冰箱里,如果饿了,就拿去微波。”
John是他在巴黎住处请的管家,平时就负责打扫、补充家中的生活用品,如果他或她到巴黎住,他也负责准备三餐。
“我知道。”他虽然忙碌,但也绝对细心,对她在国外的生活起居,从来都是安排的妥善,不需要她操心。
“有想利用休息的时间去哪里玩吗?”他问。
“没有。”虽然这里是巴黎,但是他在屋子里留下不少中文的书籍和杂志,就算她一直待在屋里也不会无聊。
“无聊的时候出去走走,如果怕迷路,可以要John开车载你;别把自己关在那里。”想到她一个人孤单的待在那里,他就有点舍不得。
“我知道,你不用为我担心。”她不是第一次出国了。
“好吧。我得收线了,记得先去休息。”边讲电话,他手下的键盘可不曾停止。
“好。”她乖乖回应。
“那么……记得梦里有我。”他忽然带着笑意道。
“噢。”她脸一红。
他笑出声,接着收了线。沈希妍只得把电话挂回去。
他怎么会突然说出那样的话呀?!
他虽然言语不忌,可是对她……从没有这么肉麻过耶!
轩……真的有点怪怪的。
···············
“在跟哪一号女伴讲电话?”听到最后一句,刚踏进办公室的贺军一边坐上办公桌一边问。
“N号。”贺轩答得很顺。
贺军眉一挑。
“女伴多到连自己都数不清?”
“大哥,如果你把这种关心我女伴的精神,拿去应付一下你的未婚妻,我可以肯定,你下一次绝对不会再发生退婚这种事。”切断与国外的连线,贺轩存档后,再将书面资料转往印表机上输出。
“再说吧。”贺军不感兴趣的应道,然后抽出刚印出来的资料大略浏览。“你都看过了?”
“看过了。”贺轩点点头,在上网收发E—mail的时候,他就看过了。
这些是他与供应商Check后,最后两边都能接受的图样,如果大哥没有意见,应该不会再有变动,现在就等实际去看成品了。
“你的意见?”贺军边看图样边问。
“法国J公司的新型客机不错,开的价钱也不算离谱,可以考虑。”他说出第一个选择。
“其次呢?”
“贺氏在美国的子公司。机型虽然不算最新,但是品质一流,而且定期整体检查与维修。”贺轩语气顿了下。“就贺氏目前造机的技术来说,维修有余、创新不足,这是我们输给J公司的主要原因。”这是题外话,但也是个警讯。
任何行业都一样,无法脱颖而出,就没有竞争力,这点必须改进。
贺军浓眉一拢。“然后?”
“德国的H公司,条件介于J与贺氏之间,不过听说他们在研发新技术与新机种,未来发展可期。”这三个顺位选择,也是贺轩从大小不一、上百家公司里选出来的前三名。
“嗯。”贺军想了想。“你比较中意J公司的产品?”
“原则上是。”贺轩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边,“不过最后的决定,得等我实地去看过,才能下定论。我打算先飞法国,然后到德国,最后再到美国,看过实体后,等我回来再做最后决定。”
经过这次出差,他大概也可以归纳出贺氏航运的造机业里,有哪些体制需要改善,有哪方面的人才需要再聘进。
“好,”贺军点点头。“这部分就交给你。”
“没问题。”贺轩转回身,“我把行程安排和其他报告放在你桌上,有问题的话,你知道怎么找我。还有,旅费我已经先预支了。”大过年的还要出差,他当然是先将出差费外加“慰劳加班费”的款项给请出来,免得还要自己先垫,那就太划不来了!
“那么,你今年不在家过年了?”别人在放年假的时候,他们两兄弟从来没有休息,这段时间正是他们检讨去年营运成果、拟定下年度经营方针的最佳时间。
“元宵节前我会赶回来,到时候我们再团聚。”贺轩说道。
“也好。”贺军点点头。
“那我先回去准备一下。大哥,替我跟小静说声抱歉,我会买礼物回来给她的。”
“好。”贺军应了声,贺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刚刚那通电话,真的是轩的第N号从来不重要的女伴吗?还是……是那个让轩藏着,不让人看见的女子?!
···············
入夜后的巴黎,别有一番风貌。
凯旋门附近,还有着彻夜不眠的人们流连,而近郊原本应该是宁静的豪华别墅,不时也有人办舞会,打算狂欢一整晚。
当贺轩所搭的飞机降落在法国的时候,正是法国正常的人睡时间。一出机场,他招车立刻前往自己的住处。
每个现代化的城市都一样,每到入夜,有那种彻夜不眠的嬉闹区,当然也有着绝对安静的住宅区。当计程车在街道里飞梭而过,贺轩并不在意车外的景色,只是翻出手机,打回台湾。
“我是贺军。”当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略带威严的声音,贺轩的眼睛正好也看向车窗外。
“大哥,是我,我已经到巴黎了。”
“一路还顺利吗?”
“还算顺利。”至少没太多乱流,他也没有晕机。
“那就好,自己小心。”
“我知道。”报完平安,贺轩与贺军同时收线。
从父母过世后,贺家就剩他们三兄妹相依为命,外出必报平安是他们的习惯,即使年过三十也依然如此。
半小时后,计程车停在一栋别墅区前,贺轩付完车资,便提着行李下车,掏出钥匙开门。
他一路进到屋内,悄悄上二楼打开主卧室的房门,床上一抹纤细的突起说明了房里的人已经睡着,他将行李放在一旁,脱下身上的外套、拉开领带,悄然坐上床沿。
“妍。”他低头轻唤,惹来她嘤咛不清的低应。
“唔?”她挣扎着清醒。
“是我:别睁开,继续睡。”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地在她耳畔响着,沈希妍的神志迅速清醒。
“轩?!”她一睁开眼就看见他,欣喜地连忙坐起身,不料睡衣的前襟因为没扣拢而整个往下滑,露出了她整片雪白的香肩与隆起的过半胸房——
“啊!”她惊叫一声,满脸通红的以双手拢紧睡衣。
贺轩看呆了下,然后看到她迅速敏捷的动作,忍不住低笑出来。
“妍,是我哪!”他们都共浴、共枕过不知道多少回,她却还这么羞怯!
“我……我……”她空口羞地低头说不出话。
太突然了。想起这里不是台湾,她脑子里冒出第一个疑惑,就立刻问出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出差,谈公事……”语气顿了下,“顺便看你。”
“公事?”她总算能抬起脸。
“公司最近打算添购新客机,我来洽谈与作评估。”他简单地道,没有因为看到一副好风景而急色到直接扑上去。
“刚下飞机?”心跳渐渐恢复正常,她的关心也随之出现。
“嗯。”一下飞机,他只记得直扑这里,想见她。
“你饿不饿,我去帮你煮消夜。”说着,她掀开被就要下床。
“我不饿。”他笑着阻止她的动作,“你继续睡,我先去洗澡。”
“我帮你。”
她还是下了床,拿出衣柜里属于他的浴袍、到浴室里帮他放了洗澡水,让他进浴室之后,才开始整理他的行李。
“你要在这待几天?”她一边将行李里的衣服挂进衣柜,一边问道。
“顺利的话,五天;然后再飞美国,大约也是待五天。如果没有其他状况,等我回台湾的时候,应该是初十。”贺轩在来之前,就已经先将行程排好,也呈给他大哥看过了。
五天?她后天就得飞回台湾了呢。
整理好他的衣服,她将行李箱收起来,贺轩正好洗完澡走出来。他身上的浴袍随意绑着,露出一大片胸膛,头上的发丝还滴着水,一条毛巾就挂在脖子上,一副不打算擦干的模样。
希妍无奈地笑瞥他一眼,走到他身边拉下毛巾,推他坐在椅子上后,就开始帮他擦头发。
对生意、对冗长的会议、对繁复的企画报告书,他可以耐心十足兼精辟而准确的做出判断;偏偏在生活细节上,有时候他真的太大而化之了,像擦头发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
头发擦到半干、不滴水了,他没耐性地拉她坐到自己腿上。
“见到我,你不开心吗?”
“开心呀!”她笑着回道。睡着被他吵醒,像作梦一样。
“让我知道你有多开心。”他眼神里跳动着火焰,燃热她眼眸;而他的手指,轻轻滑过她唇畔。
希妍的心跳瞬间失序,白瓷般的面颊浮现淡淡粉红,瑰丽而动人。
她知道他的意思。
低垂眼睫,她缓缓地贴近他胸膛,抬起脸,她的手臂由颈后拉下他,让四片唇瓣顺利相遇。
她轻碰着他的唇,舌尖怯怯地才探出,贺轩迅速攫住,不让她再收回;希妍立刻倒抽口气。
她的主动太秀气、太诱人、也太难得,贺轩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用尽全身的自制力,才克制住那股焚烧欲出的强烈火焰。
没多久,两人的气息都紊乱而急促;贺轩是因为自制,而她则是因为难得的主动,与被他挑起的热情。
没错,吻是她主动,但他双手可没因此就闲着没动;他的手掌,此刻还贴在她——胸前!
“明天,我们出去玩一天。”他额头紧抵着她,沉沉的语音无比沙哑。
“明天?!”她略抬眼,颊上红潮仍未退去。“可是,你不是来跟厂商见面……”
“我约在后天。”他紧紧搂了她一下,勉强缓下身体的反应。“如果在台湾,现在是大年初二,你不想跟我一起过年吗?”
难得他们有一起在外国相聚的时候,她咽下一口呼吸,低柔回道:“想。但是……这样真的不会耽误到你的工作?”
“不会。”他很肯定。因为,这一天的时间,是他特地从行程里榨出来的,至于评估行程时大哥到底有没有发现、或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放行嘛……就不讨论了,反正他现在人在法国了嘛。
“那就好。”她终于笑开,又突然想到,“那你在和我通电话的时候,就打算来了?!”
“嗯……大概。”事实上是,比那更早。在他知道她的出动时间,正好遇上采购这件事时,他就有打算了。“有没有想去哪里?”
“你决定就好。”只要跟他在一起,去哪里都好。偎着他的肩,希妍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即使他现在真实地抱着她,她还是觉得像在作梦。虽然是出差,他却空出时间来找她!
“轩……我们这样算不算团圆?”她望着他,一抹满足的笑意慢慢漾上脸。
中国人,是很重视重逢和团聚的。
“当然算。”他啄了下她唇瓣,抱她一同上床休息。
如果不是为了跟她团圆,他怎么会没事选在春节的时候出国呢?采购的事虽然慢不得,但也没真的那么赶。
虽然他有过不少女人、虽然他并不专情,可是从她成为他的女人开始,他从没有想过要分手让她走。
她是唯一不曾让他厌倦、反而挂在心上的女人。他对她并不算好,但她却不曾有过怨言、对他也从来不要求,只满足的接受他所肯给予的。
最近,他不断的意识到这点。自从妹妹有了归宿后,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她在他怀里睡着了,平静的睡颜祥宁的像天使。贺轩低头望着她,手指勾玩着她细柔的发丝,睡意全无。
最近除了繁重的公事外,占据他脑容量最多的,就是她了。
她跟着他多久了?
三年?四年?还是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