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和第三次重申他完完全全对她没有任何一丁点的遐想与企图之后,李宣毅不知该气自己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亦或是难过自己的缺乏女性魅力,致使一个男人不断强调自己对她兴趣缺缺。她心中蓦地抽痛了那么一下下--痛得让她眼睛又想要"流汗"了。
"相信我,我真的不会对你怎样的,我只是想帮你看看屁股的伤而已,别担心好吗?"
黎和看她头低低的,神情有些黯然,怕她又要泪洒当场,赶快换上他最诚恳的声音及最轻柔的语调。
"嗯!"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再做无谓的坚持,索性乖顺地自动趴在床上。
"这才乖嘛!"黎和觉得这时的自己真像个保母在哄小朋友。
他怕会碰到她的伤处,尽量放轻手上的动作,褪下她的运动裤及小内裤。
一解除她下半身的束缚,触目所及的红肿让他心中有些不忍。
难怪她会哭,还把嘴唇都咬破了,一定很痛,那一下摔得那么大力,而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还当她在闹别扭,他真是太粗心了。
自责与心疼的情绪霎时充满了黎和的胸腔。
"怎么了?我的屁股很丑吗?"李宣毅惶惶地问道。
他的沉默让她惴惴不安,怕是原本就很遭他嫌弃的身子经此一摔,更加惨不忍睹,而让他惊吓过度说不出话来。
"不会啊!只是我看你摔得不轻,在考虑要不要请傅医生再过来一趟。"听到她的声音,黎和迅速从怔忪中回过神来解除她的疑虑。
"不用麻烦他了,我用毛巾敷一敷就行了。"她慌忙摇头拒绝。
她可不想让一个男人欣赏完她的臀部之后,又让另一个男人欣赏,即使他是医生也一样。
在这之前,除了家中长辈看过小时候光溜溜的她以外,说起来黎和是唯-一个见过她身体的人。她虽然个性大而化之,有男孩子的英气、直率,打扮起来也满中性的,但在这一方面的心态却是道道地地的小女人,所以她从小就很讨厌打针,若打针一定不肯打屁股,即使人家说打屁股比较不会痛,但她宁可痛,也不愿让人家看到她的身子。而她游泳时穿的泳装更是保守得可以,绝对是全身包裹得密不透风的连身、及膝、高领地运动型泳装,不了解的人甚至常常误会她是不是身上有无法示人的疤痕或残缺呢!
她是个新新人类,可是在这一方面却百分之百的LKK、SPP,矛盾得可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觉得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身子,即使只有大腿、肩膀,都会觉得非常没安全感;她能接受的裸露范围只限于小腿、手臂,但也不常暴露在空气中,所以她常做的打扮就是T恤、衬衫配上长裤,因此今年夏天大为流行的细肩带背心可说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根本一点也搭不上,谁叫那样的衣着在她的标准来说已属太过于暴露。
"可是你的臀部肿的很厉害,我看还是请医生来检查比较好。"黎和眉头深锁,满是怜惜。
"不要!不要!"对于这一点李宣毅可是很固执的。
"好好好,不要,不要!那我拿药油来帮你推揉一下总可以了吧!"她的固执让他只好采取折衷的方式,但又怕她耍赖,走出房门前不放心地又回头语带威胁地对她说道:"你可不能有异议,否则我还是会请医生来的,知不知道?"
"好啦!"李宣毅闷着头应着。
"那你不要乱动,省得碰到伤口。"他又补上一句,才放心的走出去拿药油。
罗唆!
李宣毅对于这个忽冷忽热、时而温柔时而冷漠 的男人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 ★ ★
"哎哟!好痛!好痛--"李宣毅被臀部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痛楚逼得没志气的呼天喊地、哀号连连。
"忍着点,一会儿就好。"
黎和即使不舍,还是得硬起心肠往她红肿的红方使劲地揉、拼命地搓,以求把瘀血化掉。
"可是真的好痛!"眼泪不争气地又跑出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折腾,李宜毅几乎以为她的小命休矣时,黎和终于宣布了"特赦令"--OK。
"你呀,真是厉害,不过才来两天就弄得全身是伤,要是被你爷爷看见,说不定还会以为我凌虐你呢!"
帮她推揉完毕,黎和心情轻松了些,忍不住开口调侃她。
或许她那小孩子的脾性,常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撤下了心防,以真性情面对她。会和她生气、和她开玩笑,这一面除了他的家人及他最私密的朋友何亦非外,少有人能见到。就因他善于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所以何亦非才会常取笑他是一个标准笑里藏刀、虚伪狡诈的阴险小人,只会利用他的俊美脸蛋、翩翩风度、尔雅气质及三寸不烂之舌欺骗无数男女的生意与感情。
可是自从她出现后,却让他一再破例,无法再用平常对待别人的那一套对待她,会因她说的话暴跳如雷,也会在看到她的糗样时取笑她,更会因她受伤而感到心疼。
黎和不明白是什么原因造成他的改变,只能说她有他的"缘"。但他绝对否认这是男女之情,毕竟两人年龄相差悬殊,而且她早有了未婚夫,若真要说起来,也只能算是兄妹之情。
对!一定是兄妹之情,因为他只有姐姐,没有妹妹,他一直很想有个妹妹可以让他宠,所以他才会对她特别关心。
黎和终于为自己不寻常的行为找到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说辞,而且他认为这个说辞……无懈可击。
"你本来就凌虐我,揉得那么大力,谁知道是不是想乘机报仇?"李宣毅也调皮地和他抬杠。
"聪明!被你猜透了,我就是故意要整你的。滋味好不好受呀?想不想再尝试一次我的马杀鸡功夫呢?"黎和故意抛给她一个"好计得逞"的坏坏笑 容。
"你说咧?"她不动声色的拉好裤子,霍地从床上爬进来,朝他的胳肢窝进攻,行"哈痒"之报复行动。
"哈哈哈……"黎和未提防她有此一着,笑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滋味好不好受啊?"这句台词改由李宣毅来说 了。
"哈哈哈……"他除了笑,一句话也吭不出 来。
"没想到你会怕痒,真是令人意外。"他平素那温文优雅的模样和现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弯了腰的他真有天壤之别。
这样的他,像个孩子般天真,仿佛与她的距离拉近许多,感觉不出他是个成熟的大人,而她犹青涩稚嫩的……配不上他。
啊!李宣毅惊觉到一个非常强烈的事实--她喜欢他。
原来那些乱七八糟挤满她心中的情绪就是喜欢的感觉,难怪她每次见到他老是脸发烫、心乱跳,难怪她老是心中不平静,难怪她老在他面前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难怪她老是觉得胸口闷闷涨涨的,而这一切都源于……她喜欢他!
怎么会呢?才相处短短两天,还谈不上了解,她会这么简单的就喜欢上一个人吗?她虽然年轻,但并不梦幻,她从没幻想过她的白马王子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她只知道环绕在身旁的男孩子非常多,撇开她家那一窝男人不提,由于她开朗随和的个性,在学校结交的男性朋友往往比女性朋友还多,但他们都不曾给她这么强烈又震撼的感觉--一种渴望被保护的感觉,甚至渴望栖息在他的羽翼之下。
她这一刹那的发怔恰好给黎和一个反攻的好机会,他改劣势为优势,换李宣毅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哈!没想到你也会怕痒,真是令人意外!"他也套用她的话。
"你……好可恶!哈哈……哎哟!"她笑得太厉害,结果一个不小心,左脚踢到床脚,这下可乐极生悲了。
"怎么了?"黎和听到她变调的低呼,连忙伸回他的"魔指"。
"撞到伤口了。"李宣毅忍住痛楚回答他。
天啊!她痛得脚都麻了。
"快坐下来!"他扶她到床边要坐下来时,突然想到她臀部也有"问题",赶紧喝道:'等等!"说完便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拿了几个软垫子进来了,李宣毅才明白他的用意。
黎和怕她坐在硬硬的床上,臀部会受不了,所以体贴的帮她拿垫子,意图减轻她的不舒服。
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该不会他也喜欢上她了吧!
不可能的!她一点女人味都没有,而且不只一次讥讽她的脸蛋与身材,由此可知他根本不可能会喜欢她的!李宣毅推翻这种可能性。
"不舒服吗?"他看她一直愣愣的不说话,只是猛盯着他的脸看,还以为她坐得很不舒服。
"没有啊!"李宣毅摇了摇头。
"那刚才撞到的伤口还疼吗?"他不放心又问了声。
"没有啊!"她闷闷地否认。
"那就好!"她若有所思的神态让他觉得不安,她忽然间的沉静让他感到陌生。为了改变气氛,他只好故作轻松,转移她的注意力。"你头发还湿湿的,我帮你吹干,待会儿就可以吃饭。你不是肚子饿了吗?"
为什么他不喜欢她却对她这么好?这种温柔让她好难过。
顶上吹风机的风热热的,而她的眼眶……也热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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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神似怨还诉的,像在责怪他!
为什么?一直都好好的,可是从他哈她痒不小心撞到床脚开始,一切就不对劲了,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敢打赌,百分之百不可能是为了他害她撞到受伤的脚而对他生气,依她的个性,若是这种情形,她早对他破口大骂了,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说,放他过关?事情绝对没有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但到底是为了什么?
黎和帮李宣毅吹干头发,看她吃完饭,送她上床休息后,回到房间后就不断的推敲她的反常,可是想来想去,就是没办法为李宜毅古怪的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解答。
真伤脑筋!
这时电话铃声偏不识相地响了起来。
黎和顺手接起,语气有些不耐。反正会打来这儿的绝对都是自己人,无需掩饰自己的焦躁。
"喂,我是黎和,请问你是哪位?"
"当然是我咯,还有谁?难不成会是你那一大堆赶都赶不走的苍蝇、蜜蜂?"是一个熟悉却又令人"厌恶"的声音。
"你比起苍蝇、蜜蜂也好不到哪儿去。"
"啧啧啧,黎大少爷今天心情非常的不好哦,语气这么冲,像吃了好几吨炸药,不知是哪位不要命的家伙这么有勇气,敢给人见人爱的黎大少爷气受,实在太稀奇了,小弟我一定要认识这一位'伟大'的人物不可。"他的语气里尽是挪揄。
这么缺德的话也只有他的超级损友--何亦非才说得出口。
"你打电话是来找碴的吗?"
黎和可没心情和他开玩笑。
这家伙自从结婚之后就越来越爱闹他、糗他、损他、亏他,嘴巴越来越坏,而且越来越不怕他。谁教他婚姻幸福美满,在春风得意的情况下,天天笑脸常开,脾气有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再那么爱生气,他想要报复的伎俩当然也就常常失败,害得他少掉一个很大的乐趣,这全都要怪他的太座--叶心,把他调教得这么讨人嫌。
"我是特地打电话来问候你,怕你保母生活过得太过惬意,舍不得回来何氏企业上班!"
"你放心,你想要摆脱我可没那么容易!"黎和没好气地道。
"那就好,少了你我会很无聊的。"这是老实话。
"这位先生,我不是为了解决你的无聊才去上班的,请你弄清楚这一点。"两人又杠上了。
"怎么这么说嘛!真是无情。"话筒那端的语气有些埋怨。"但你无情,我可不能无义,说来听听,哪个人有这么大的能耐让你失去平日的冷静沉着?"
他的心态真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百分之百的好奇心作祟加上幸灾乐祸。
"还不是我妈那个客户,才来两天就已经摔得遍体鳞伤,真伤脑筋!"黎和虽知他的"心术不正",还是据实以告,因为他想听听他的意见,有时候他的馊主意偶尔也能派上用场的。
"黎大少,对小女孩你也出手,太狠了吧?"又是一句嘲讽。
"不是我弄伤的!"
黎和沉下脸,他快被他的冷嘲热讽气坏了。
"那人家不过和你相处两天就摔得遍体鳞伤,未免太奇怪了?"何亦非狐疑道。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她突然变得古里古怪,让我搞不懂她在想什么。"黎和把他的迷惑说出来。
"哪里怪了?"何亦非兴奋的追问。
太棒了!好戏要上场了。
"本来大家说说笑笑还满开心的,可是才一下子的时间她就变得郁郁寡欢,不大搭理我,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唉!或许我真的年纪大了,才会愈来愈不明白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他有些感叹。
"她看你的眼神是不是有些哀怨、有些气恼?"原来是这么回事,似乎爱神的箭就要射中他亲爱朋友的胸口了。
"你怎么知道?"黎和有些讶异。
"你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我当然知道!要不然这么Easy的事会难倒我们何氏企业最聪明能干的黎副总?"何亦非得意的笑。
"少奉承了,还不快说!"
他对他明褒暗贬的称赞可一点也不领情。
"这还有什么?当然是小姑娘看到俊美潇洒、风度翩翩的黎大帅哥,不小心动了春心,可是偏偏呆头鹅不解风情,所以她就怨了、恼了,不想理他了。"何亦非俨然爱情专家般的侃侃而谈。
"别胡说了!她才二十岁,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我这个年纪大她一截的男人!"对于他的"谬论"黎和嗤之以鼻。
"百分之百可能!"他非常笃定。
这家伙压根儿忘了他的魅力无远弗届、老少咸宜、男女通吃的,上到八十几岁老婆婆,下到三岁小娃儿,哪一个不被他的丰采迷得团团转;更何况是一个双十年华的豆蔻少女,和这么尔雅清朗的超级大师哥朝夕相处不被电到,那才是天方夜谭。不是他爱夸大,虽然他经常以帅哥自居,可是一和黎和相比,他真的要靠边站了,就因为如此,当初他才会怀疑他老婆爱的人是黎和不是自己,害他白吃了好久的醋。
"我看你这个笨脑袋也想不出什么东西来,我会问你,一定是我神经失常了。"黎和还是不愿相信这个可能。
"那我们就静观其变吧!"何亦非也不和他辩,反正事情总会有明朗化的一天。
事实胜于雄辩,到时就看是谁的头脑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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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宣毅的伤在黎和悉心照料下逐渐的痊愈了,但她脸上的笑容却一天比一天少,神情也一日比一日阴郁,没有当初黎和初见她时的生气蓬勃与神采飞扬。
真糟!她的确是"改头换面"了,沉静无语的她确实渐渐有女孩子味。不过她现在的模样,他敢拍胸脯,绝对不是大家想要的李宣毅。
她总在沉思,一发呆就是无日无夜,虽然以往的她本来就很喜欢发呆,但现在"症状"更严重。看着这样神情恍惚眼神迷离的她,他的心不自觉地就会揪成一团,很心疼、很心疼。
记得她喜欢的事就是吃饭了,她的胃口一直都很好,吃起东西来狼吞虎咽的,每每要他板起脸、端起架子严格要求她的餐桌礼仪,她才会稍稍收敛些。可是近来他每日的例行公事却是劝她吃东西,然后监视着她一口一口把食物送进嘴巴里,不让她已经过于纤细的身子更显娇弱,就像现在……
"不吃东西怎么行?若让你爷爷看见你瘦成这样,一定会很担心的。"黎和苦口婆心地劝道。
"不要老提我爷爷,难道就只有我爷爷担心我而已吗?"李宣毅情绪有些激动。
她决定不要再让自己这样下去了,这样的她根本不是原本的她,她的个性一向乐观开朗、果断直接、积极进取,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无病呻吟、怨天尤人、自暴自弃,连自己看了都生厌,更逞论他了。
经过几天来的深思熟虑,她心中早有了一个念头--她不要再兀自猜测他的心意,她要给自己一个机会,不要一味论定他一定不喜欢她。说不定会有意外出现,即使这个意外出现的机率是小之又小,可是她不想放弃,只要有那么一丝丝希望,她就要争取,为自己的爱情--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感情找到幸福的出口。
"当然不只你爷爷会担心你,还有你爸爸、妈妈及你那一大堆家人啊!"黎和不懂她的心情,所以回答得很理所当然,也回答得很教她生气。
他这么聪明怎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分明是蓄意闪躲!
"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李宣毅愤怒地嚷道。
"谁说我不担心的?若我不担心何须每日捺着性子、耗上大把时间,只为了看你乖乖把饭吞进肚子里?"
她的怒气,黎和完全摸不着头绪,不知从何而来。就算他真不担心她,也值得她大动肝火?
"你真的会为我担心?"
她情深款款地瞅着他,再一次确认她耳朵没有听错。
"嗯!"
他肯定的点了点头,但心里却对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变换打了个颤,不由得想起何亦非在电话中调侃他的话。
难道她真的对他……
不可能!不可能的!不要被亦非的话影响了。
黎和剔除这种可能性。
"你为什么会替我担心?"
"因为你是我老妈的客户啊,我答应过她和你爷爷要好好照顾你的,我当然不想你有任何损伤嘛!"
"就这样,没有别的原因?"
李宣毅微扬的唇角迅速弯了下来。
"我想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应该是我是家里的独子,上面只有六个姐姐,没有妹妹,所以我很想有个妹妹可以让我宠、让我疼,虽然你的个性稍微硬了些,不像人家的妹妹会撒娇,但你的单纯率直也让我很想要保护你、照顾你。"黎和把他自我剖析得来的结果告诉她。
轰地一声,李宜毅觉得天地霎时在她眼前旋转起来,她听到了--
希望爆炸的声音。
原来他真的不喜欢她,他对她好,只是因为他把她当成了……妹妹!
妹妹……为什么是妹妹?为什么?
她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她?嫌她不够漂亮、嫌她不够温柔?还是有其他的原因?她忍着悲伤缓缓问道:"只是妹妹而已吗?难道你没有一丁点的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