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蒋冰彤露出微笑,没有再说下去。
“有什么原因吗?”林陈蕙兰加速闯过好几个红灯,车后有不少喇叭声、煞车声跟驾驶的咒骂声。然后转进一条私人道路,直闯一幢洋房大门,猛然煞车。
蒋冰彤眨眨眼,不知道怎么开口。对于林陈蕙兰疯狂的开车方法未加置喙。
“抱歉,我似乎交浅言深了。”林陈蕙兰以退为进的方法成功地诱出蒋冰彤的真心。
“不,别这么说。我的初恋男友是医学院的学生,那时我也分不清对他是爱还是什么,总之我很喜欢跟他在一起……我们两人只相处了两个月的时间,我却觉得好象可以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可是……”蒋冰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对好友说不出口的话,对林陈蕙兰却可以畅快倾诉,而且她发现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可是他却突然告诉我,一切只是玩玩的……那时我才发现原来我对他用情比我自己想象的还深,就因为爱得深,所以爱的伤也深,之后我们再也没见面。我变得只要看到和医生有关的事物就会想起他,跟男朋友交往也是,我会自动转变为男朋友喜欢的类型,全心的付出,可心底仍然很害怕事情重演,所以……这是我的心理问题,我一直想克服却克服不了。”蒋冰彤没有再说下去,只微绽笑颜,“我们到了吗?”
林陈蕙兰没有动静。
蒋冰彤疑惑地再问:“林太太,我们到了吗?”
“呜……”林陈蕙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突然抱住蒋冰彤大哭,“小彤,你好可怜喔!那个没心没肝没肺没脑袋的坏男人太过分了……”
林陈蕙兰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反应让蒋冰彤有些措手不及,“呃……事情都过去了,别难过。”
“但是你也不要因此就放弃生存的希望,一定要走出阴影,那种男人不值得你留恋。”林陈蕙兰忘了她口中的坏男人就是她儿子,劝着蒋冰彤。
“谢谢。”蒋冰彤窝心地微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从今以后你要振作起来,我为你加油!”林陈蕙兰紧紧地抱住她,为她打气。“你等一下,我开门。”
林陈蕙兰用行动电话摇控开车门,这支是芬兰那个地方的行动电话,由于芬兰使用行动电话的普及率是一般国家的两倍之多,因此行动电话的功能也变得多得不得了,她去了趟芬兰,还特地买了一支回来玩,连家里的系统都要唐皑钧帮她设计成可以和行动电话联机,用行动电话摇控的型式。
“好,下车了,小心你的头。”她辅助蒋冰彤下车。“我想你也累了,先在我家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不用了,这太麻烦了。”蒋冰彤不愿过度烦扰他人。
“不麻烦、不麻烦。”林陈蕙兰热情过度的举止让蒋冰彤难以拒绝她的好意。
她招来管家护送蒋冰彤上楼到林宣逸房间去休息,自己则待在客厅等着儿子的到来。
林宣逸十万火急的回到家里,只见母亲正优闲地在修剪她的指甲。
“妈,小桶呢?”他没看到蒋冰彤的人。
“儿子,小彤不愿意动手术的原因你想不想听啊?”林陈蕙兰朝他招招手,要他坐下。
“你先告诉我小桶呢?”林宣逸没见到蒋冰彤的人不会安心。
“放心,她还好好的,我又不会把她生吞活烤。”林陈蕙兰要他稍安勿躁,坐在自己对面的沙发上。
林宣逸只好依言,“你想说什么?”
“我呀,真后悔生了你这个儿子,胆小懦弱得要命。”
“妈,你要骂我,我一定找个时间回来让你骂个够,我现在只想知道小桶好不好?”林宣逸都快急死了,可林陈蕙兰仍是不肯告诉他。
“她很好。”林陈蕙兰放下剪刀,开始磨指甲。“我不记得我有教过儿子对自己重视的人说谎。”
林宣逸脸色一变,瞬间沉默了下来。
“你应该很清楚,无论如何,伤害自己最重视的人自己,也会被伤害,你看你自己,就因为如此折磨了自己八年,没有办法好好的谈恋爱,女友一个换过一个,什么时候才能见你定下来?好不容易你心之所系的人出现在面前,为什么不好好把握,把过往的一切都解释清楚?你知道她未曾忘怀八年前的事,甚至因此不信任任何医生,这次她拒绝动手术你得负全部的责任!”林陈蕙兰放下锉刀,直指着儿子,连珠炮似的开骂。
“你现在给我上去,表现得像个男人,别扭扭捏捏的像个女人似的放不开!她愿不愿意原谅你就看你的造化了,没看过这么被动的男人,心爱的人在眼前,还失了明,竟然还可以无动于衷。”她愈骂愈起劲,骂到口干舌燥。
要是林宣逸跟蒋冰彤没结果的话,她这辈子都不必想要儿媳妇了!
林宣逸低头默默承受母亲的责骂,脑中不断闪过关、昊和娃娃还有母亲所说的话。
“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快点上去!”林陈蕙兰这辈子还没看见儿子这么“文静”过。“她在你房间里休息。”
林宣逸这才起身上楼。
林宣逸怀着忐忑的心情踏上第一步,短短的阶梯竟有如万里长城般无尽头地延伸,每踏上一阶,他的心愈加沉重。
他转开房间的门把,觉得难以呼吸。但是他若想再当一次鸵鸟的话,他就无法真正的活下去!
他的心早在八年前已被一个小他两岁的少女给拿走,他过了八年无心的生活,难道还要再这样下去吗?
他们说得对,不去试又怎么会知道结果呢?
他的迟疑只会带来更糟的结果。
“谁?”蒋冰彤还没入睡,四周的黑暗使她难以入眠,而失去视力的人听力通常出一般人来得敏锐,因此林宣逸开门进来,甚至他的叹息声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是我,你讨厌的主治医生。”林宣逸坐上床沿,床因他的重量而塌向一边,蒋冰彤连忙移到床的另一头。
“你要做什么?我不会回去医院的。”蒋冰彤才松懈下来的神经再度紧绷,她不该相信林陈蕙兰的。
“你当真这么讨厌医院?讨厌医生?”林宣逸不知该怎么面对蒋冰彤──以最真实的心情。
他发现这比他以往所扮演的任何角色都还要困难。
“我现在也讨厌你。”她厌恶自己一再将林宣逸和伊森的感觉重叠。“放我回去,我要回家,不要待在这儿!”
她搥着床,痛恨自己的失明、痛恨自己的行动不便、痛恨这个姓林的医生一直要她动手术、痛恨他让地想起伊森──她未曾忘怀的伊森。
“动手术取出血块是你复明的唯一机会,你不动手术,血块不会自动从你的脑袋消失。”林宣逸发现自己仍在伪装,因为他害怕,害怕蒋冰彤得知他就是伊森时的反应。
他握紧发颤的拳头,从未如此希望自己能回到过去改变历史。
“我说了,那是我的事,就算你是我的主治医生,也无权命令我动手术。”
“那么我也只好通知你的家人,让他们来替你做决定。”林宣逸使出辙手鉴,知道蒋冰彤受伤的消息在她的坚持之下,并未通知她的家人和公司,所以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只是请假在休息。
蒋冰彤在一瞬间冰冻了激动的心绪,眸里有着掩不住的脆弱。
林宣逸见了,一股莫名的刺痛直袭他全身。
老天!老天……悔恨交加的他阖上眼,硬是捺下那难忍的心痛。
“抱歉,让你受那样的伤害。”林宣逸不再隐藏自己的心情,也不再改变自己的声音来和蒋冰彤对话。
蒋冰彤闪避的神情一愣,这声音……这个声音……
“小桶,好久不见。”他困难地吐出话语,望着蒋冰彤骤变的神色,心猛然揪紧!
“伊……伊森?”蒋冰彤干涩的唤出这个名字,她“望”着林宣逸,眸里盛的是不敢置信。
“是的,小桶,是我。”林宣逸硬着头皮,要自己无论如何也得撑下去,既然她不愿动手术的原因是为了他,他就必须要消除它,同时得回自己的心。
蒋冰彤颤抖的手伸出去想碰他,林宣逸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轻轻摩挲着。
“伊森……伊森……”蒋冰彤低唤着,毫无预警地,她扬起受伤的右手准确的掴他一巴掌,狠狠的、毫不留情。
“小桶,你要打也用左手打,你右手受伤啊!”林宣逸连忙放开她的手,想查看她的手肘。
“不用你来假好心!”蒋冰彤忍痛甩开他的手。“林大医生?还是伊森少爷?”
“小桶,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解释当年的一切好吗?”不知为何,林宣逸看见蒋冰彤的反应,心头的大石怦然放下,至少她没装作不认识他。
“我为什么要听你解释?你害我痛苦了八年、挂记了八年,害我无法正常的谈恋爱,为什么我还要听你这个浑球解释当年的事?”蒋冰彤连日来累积的火气一下子全爆发出来,“告诉你,不用你解释我也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你一定会说当年的事是不得已的,是你抱着的那个老女人威胁你要伤害我,所以你不得不出此下策,是你亲着的那个老女人要你这么对我的,是不是?”
“这种言情小说里的情节你想拿出来骗我?拜托你去找本小说来看,里头的男主角哪一个不是为了女主角的安危着想,才会口出恶言把女主角赶走,等到女主角伤心透顶,才又低声下气无所不用其极的求女主角回头?这种老掉牙的剧情你也敢搬到现实生活来,我会相信才怪!”
吼完,蒋冰彤觉得自己的心情轻快太多,胸口多年的郁积似乎有散去的迹象。她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她应该冷眼相待,在他那样害她伤心之后,在她因他的关系过了八年不算愉快的生活之后,在她发现自己还未走出他带给她的伤害,发现自己还爱着他之后,她该是冷漠以对,对他不理不睬。
她该保护自己不再受到伤害,可瞧瞧她说了什么?她生气的对他大吼大叫,几年的社会历练全无用武之地,可是老天!她发现自己老早就想这么对伊森,不,姓林的这样吼。真是多亏这些年来和小翎的相处,让她的口才进步这么多。
林宣逸呆了半晌,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他不该笑的,他也的确该像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那样,低声下气、无所不用其极的求她回头,可是这些举止经她一说,他实在是做不出来。
他先前的迟疑及挣扎全都是白搭的。
“你笑什么?”蒋冰彤气呼呼的鼓起腮帮子,又想打他。
“你都说对了,小桶,你都说对了,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林宣逸饱含笑意的摇首叹息,一如八年前他当做的一般,以手背轻撩过她耳际的发丝。
蒋冰彤挥开他的手,“哼!你别以为这样混过去,我就会轻易的原谅你。”
“那天那老女人领着很多人包围了别墅,威胁我要杀了你,如果我不照她的话做,几十把枪随时会瞄准你。我林宣逸天不怕地不怕,唯一的弱点就是你,我情愿死也不愿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结果伤你的反而是我,因为我一厢情愿的认为这样做对你是最好的;却没想到我错了,我无法承受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决定。我毁了那个老女人的一切,所有的一切,可是这样也换不回你、换不回我的心。八年,直到在恶魔小栈见到你,看到你好好的,我才放心。可是没多久你却发生意外──”
“别说了。”蒋冰彤不想再听下去,直觉告诉她林宣逸说的是实话。但是这样的理由、这样的方式,为了保护她,她不能接受!
为什么男人总认为女人需要保护得好好的?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之中,男方总会做出一些自以为对女方有利的决定,而不曾和女方商量?这样的感情真是两情相悦吗?
“你这个自以为是的沙猪!”蒋冰彤啐道,不屑到了极点。
林宣逸反而露出笑容,“你还爱我吗?”仿佛解开了八年来禁锢他的魔咒,清朗自在的气息不再是表面,而是真正的表里合一。
“过了那么久,你会以为我一个男朋友也没交吗?”蒋冰彤阴恻恻的瞇起眼,要不是看不见,林宣逸确信她很想动手掐死他。
“那好,我也不是一个女朋友也没交。咱们扯平了。”他搂她入怀,嗅着她久违的气息。
蒋冰彤激烈的挣扎着,“你放开我!死变态,谁跟你扯平了!”
“你变凶了。”林宣逸从没这么感谢过他母亲和好友,幸亏他们力劝他坦承相见。
“你变不要脸了!”蒋冰彤拉了被子护着自己,不让林宣逸越界。
“那好,我们都变了,扯平!”他朗朗有声的中音是他原本的音色。
“谁跟你扯平了?我不会原谅你的!”蒋冰彤拚命往后退,突然背后一空,整个人眼看就要跌下床去,林宣逸动作迅捷地拉她入怀。
“还是这么的冒失啊!”愉悦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他呼出的热气惹得她不自在极了。
“我是因为看不见,放开我!”蒋冰彤无法冷静的跟林宣逸谈话。
“不行,我现在放开你的话,你又会跌下去。”他更加抱紧她,两人一同躺到床上。“我抱着你,有我在你身边,你就不必怕黑,可以安心地睡觉。”
蒋冰彤捉着他衣服的力道加重,即使看不见,她仍感受得到林宣逸的体温,宽厚的怀抱……何等的熟稔,即使经过八年的空白,她仍然……
“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拨开遮住她脸的发丝,林宣逸恳切地请求。
这一次,他再不会放开她。
“谈何容易?我还没原谅你。”蒋冰彤这八年来所受的痛苦是不可能在三言两语之间化解的。
“我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蒋冰彤沉默良久,林宣逸也有耐心的候着。
“你的名字?”她关上眼,偎紧林宣逸,没有给明确的答复。
“林宣逸。双木林,宣纸的宣,飘逸的逸。”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发,嗓音似有催眠的魔力,教失明后的蒋冰彤首次安稳的入睡。
蒋冰彤睡到一半清醒过来,见到眼前的黑暗,不由得惊叫出声:“啊──”
即刻地,隔壁房的房门被打开,然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再来是她的房门被拉开。
伊森着急地开灯检视房内的状况,才来到蒋冰彤身边,“小桶,发生什么事了?”
蒋冰彤自惊吓中回神,见伊森关心的询问她,微露笑容,“对不起,我被吓到了,因为房里的小灯没有亮,所以……”
伊森这才安下心来,“我帮你看看。”
他转开水灯的灯罩,拿下灯泡,“保险丝烧坏了,再换一个就好了。”
蒋冰彤不安的心绪传染到伊森身上,他坐在她身边,轻抚她的额角,顺着脸型落至粉颈,“别怕,我将灯泡换过,房间就不会再暗了。”
蒋冰彤怕黑,非常怕黑,她怕黑的程度是伊森生平仅见,缘由不清,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忍受没有一丝光亮的空间。
“伊森,对不起。”她给他添麻烦了,难得今晚她住在这儿,明天他们要起个大早去附近的山里玩,她却……
“对我你还说什么对不起?”伊森手捧住她的后脑,凑上唇,安抚她惶恐的心绪。
蒋冰彤双手环上他的脖子,露出梨涡的可爱笑容让他不自禁地吻上她颊畔的梨涡。
“好快喔!我们都认识快两个月了。”蒋冰彤在这两个月当中,一有空就往他这儿跑。伊森更是会跑到她上班的地方等地下班,展开两人的亲密约会。
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和伊森在一起特别的自在、特别的开心,她好喜欢、好喜欢和他相处的时光。
“两个月就像一辈子一样。”伊森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喜欢一个人,以往他总以为自己是个情感绝缘体,可一遇到蒋冰彤,他体内的情感细胞一下子分裂开来,胀得满满的,都是因为她。
“你也这么认为?”发亮的眸子说明她的欣悦。
“你不这么认为吗?”伊森爱怜地理着地及肩的长发。
“我以为只有我一个这么以为。”蒋冰彤白嫩的颊儿染上一抹嫣红,低头不敢看伊森似要将她吞没的眸光。
“傻瓜。”他亲昵地吻着她的发丝,抬起她的下巴,虔诚地在她柔软的唇瓣印上一吻。“虽然我的专长是易容术兼扮演别人,但我可不擅长欺骗我最喜欢的人。”
“对喔!我都忘了你的声音最多变了。”伊森常常用不同的声音跟她说话,要她猜。
“你要记得我不会骗你就好了。”他点点她的鼻尖,替她将灯重新装好,看着灯顺利地通电发亮。“乖乖,安心入睡,这回灯不会再熄了。”他要蒋冰彤躺下,替她盖好被子,“晚安。”
“晚安。”蒋冰彤唇畔的笑意末散,很快地进入梦乡……
事情重演,蒋冰彤突然自沉睡中清醒,眼前那一大片闇黑威吓着要吞没她,她怕得直发抖。
“我在你身边。”林宣逸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手指穿过她的发间,唇落在她的眉心。
蒋冰彤眨着没有焦距的瞳眸,终于想起自己失了明,并开始有余力思考所有发生的事情。对于林宣逸亲昵举动的响应是使劲地推开他,在他还未稳住自己时又补上一踢,终于把他踢下床。
“砰”的一声,林宣逸就这样呈大字形地瘫在地上,幸好地上铺有地毯,不然他的头肯定肿个包。
“小桶,你好狠。”他曲膝坐起,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微瞇着睡眼望着坐在床上一脸不驯的蒋冰彤。
“谁教你抱着我。”压下心头的悸动,她凶悍的说。
“要是不抱着你,你包准会睡不着。”林宣逸柔声解释。
蒋冰彤怔忡,为什么事隔八年,他仍能这么的了解她?而她却……
“哼!”她别过脸冷哼一声,“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起身拉开窗帘,发现天已经大亮,于是简短的回答:“白天。”
然后回过头来抱起蒋冰彤。蒋冰彤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一时忘了反抗。他抱着她来到窗边,瞇起眼来躲避刺眼的阳光,笑问,“有没有感受到太阳的热度?”
蒋冰彤伸手将掌心贴在窗上,窗户的热度传到她的掌心,再藉由掌心递到她心口。她轻咬下唇,点下头,“今天天气似乎很好。”
“的确是很好。”林宣逸因不见她的抗拒而露出笑容。
“放我下来。”蒋冰彤却在此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因而要求林宣逸放开她。
“小桶,你不觉得让我抱着很舒服吗?”虽然有点失望,但他没在蒋冰彤面前表现出来,他知道她需要时间重新接受他──即使他已经说明八年前的原因,而她“似乎”接受。
但八年的时间可不短,他们各自为了八年前的事而过了八年称不上好的生活,尤其是蒋冰彤。因此林宣逸叫自己要有耐心,等待她重新和他谈一场恋爱。
“叫你放我下来,你没听见是不是?”一听见林宣逸装无辜的声音,蒋冰彤火气又上来了,扯开喉咙嘶叫着。
“我听见了,你别那么大声。”林宣逸甩甩头,想甩掉蒋冰彤在他耳边造成的回音,他依言放下她。“但请你让我扶着你去浴室盥洗,相信这不是你一个人应付得来的。”
蒋冰彤皱着眉,深知自己的情况想要不依赖人是不可能的,于是颔首,让林宣逸扶她到浴室去。
“来,这是牙刷,已经抹上牙膏。左手是漱口杯。”林宣逸先拿塑料袋将她受伤的手肘包起来,才把牙刷和漱口杯交给她。
蒋冰彤拿着牙刷和漱口杯站在镜子前面,却不知如何着手。
“需要帮忙吗?”他一直站在她身旁未曾离开。
“不用。”蒋冰彤把心一横,抬手张嘴欲刷牙,牙刷却因位置不对而碰到鼻子,使得她的鼻尖沽上了牙膏。她不肯放弃的调整手的高度,这回沾上牙膏的是下巴。她死不求人的再试,结果脸颊也遭了殃。
最后林宣逸看不过去,拿过她的牙刷。
“还我!”蒋冰彤想保持最后一丝尊严,不想承认自己连牙也刷不好。
“牙膏都沾在你的脸上了,我重新帮你弄。”林宣逸明白自尊心颇强的她是不会向他求救的。
蒋冰彤别过脸,不愿让他看到她压抑不住的颓丧。
刷牙,每天每个人早上必做的事,每个人从小就开始做的事,视如与呼吸一般自然的事,她却因为失明而无法顺利做好。
“别难过,一开始都是这样的。”林宣逸轻声安慰。
“我知道了。”蒋冰彤冷冷地响应,朝林宣逸伸手要牙刷。
结果,蒋冰彤光刷牙就刷了三十分钟,洗脸在林宣逸的帮助之下只花了五分钟。
接下来的考验是换衣服。
“你怎么会有我的衣服?”她抱着衣裙,皱眉“盯”着林宣逸。
“喔,那是我昨天趁你熟睡时回医院帮你打包的。”既然蒋冰彤不肯动手术的根源在于不信任医生,而始作俑者是他,他也只好放弃劝说她动手术,改而先行突破她的心房。
重新来过。他在心底为自己加油打气,纵使蒋冰彤对他的态度算不上友善。
“你不劝我动手术了?”蒋冰彤敌意甚浓的问。
“建立我们俩的感情比较重要。”言毕,他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林宣逸!”蒋冰彤左手出拳,力道不可谓不重。
可惜──落空。
“好可怕,小桶,要是我被打到一定内伤。”他嘻皮笑脸的拍拍胸口。
“我要回去!”蒋冰彤不想跟这个人共处一室。
“不行,你的情况特殊,身为主治医生的我必须就近照顾你。”
“我很好。”只是看不见而已!蒋冰彤强调。
“是吗?”林宣逸冷沉的声音教她一怔。
伊森等于林宣逸。伊森是八年前为了她的安危而狠狠刺伤她的人;林宣逸是八年后想要为她执刀,让她重见光明的主治医生。他要求她给他一次机会──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看似简单的四个字却难以跨出第一步。要她当作八年前的事没发生过是不可能的,他们都变了,都不是以前的他们了!
“哼!”她冷哼一声,“出去,我要换衣服。”
“换完叫我,我带你去吃早餐。”林宣逸绅士地出去等候,心里却担心她一个人是否应付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