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谷中明?!
清晰的往事倾泄而出,终于明白对方和他的恩怨何在,站在黄雀身后的朱毅德刷白了一张老脸,仓促忆起自己对谷中明做过的绝情之事,更愕然面对与记忆大有出人的老迈脸孔,简直无法相信眼前之人会是记忆中的谷中明。
绝对不可能是他!
“不,你骗人,谷中明不是长这样的,他也没这么老!”忘了自己被要求保持沉默,朱毅德冷不防地失声大叫,连自己都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
刹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他身上。
“你是谁?”谷道一双秃鹰般锐利的眸,立即扫射在原本不曾注意的人身上,冲着那张陌生的脸孔暗自思忖,为何他比“朱毅德”的反应还强烈。
他敏感的先觉在脑中敲着钟钟。
听见再熟悉也不过的声音吼叫出声,朱亭兰倒是傻住了。
“谷道,他是谁不重要。”窜了朱毅德苍白的老脸一眼,唐傲雨不动声色地挡住谷道探寻真相的视线,举手清清喉咙道:“我想起你是谁了,既然是冤有头、债有主,你先把我的宝贝女儿放了再说。”
还没开始玩游戏就被打断了兴致,他觉得有些无趣。
这个沉不住气的家伙若害死自己的女儿可不关他的事。
现下他们人单力薄,谷道封死入口的地盘上又到处都是机关,朱毅德实在不该在阙龙门所安排的人了解机关之前沉不住气。
朱毅德害死他们父女俩也就罢了,若连他跟黄雀无辜陪葬怎划算。
谷道眯了眯眼,突然将手中的朱亭兰往属下身上一推,以旁人诧异的矫健身手超过唐傲雨冲到朱毅德面前,伸出皱巴巴的手用力撕去朱毅德易容的假面皮。
被欺骗的愤怒让他当场怒火爆发。
但唐傲雨快一步阻挡他朝朱毅德劈落的攻击。
朱亭兰趁抓着自己的人来不及反应之前,狠狠地朝对方的手臂咬了下去。
混乱一起,两方人马陷入短兵相接的场面,情势立即显得凶险。
在一阵混乱当中,朱亭兰已经躲回黄雀的手中。
当黄雀与敌人交手的攻防之间,他将她像至宝小心翼翼地守护在怀里,丝毫不让她受到任何攻击和伤害,也不打算让她再落入敌人手中。
没预算到唐傲雨的真实身份,在交手之后,谷道才发现彼此的实力悬殊。
难以占上丝毫便宜,阙龙门的人又——破解机关出现,错失报仇时机又一时大意的谷道让朱亭兰这惟一的筹码从手中溜走,因而和自己的人马顿时显得疲于应战。
不一会儿,眼前的局势便已明朗。
谷道这方只得节节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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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寇莫追。”在谷道领着属下窜逃,胜利的他们烧了谷道的秘密基地之后,舒展过筋骨的唐傲雨立即站在熊熊火炬前头,颇感无聊打着呵欠,然后丢下这四个字便转身离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有心让狼狈又受伤的谷道带着属下脱逃。
或许,他是同情谷道被朱毅毅背叛的遭遇。
虽然害怕谷道再次前来寻仇,但看到谷道在出狱之后完全判若两人的恐怖模样,心虚的朱毅德早已不敢表示意见。
命是捡回来的,他怎么敢有意见。
脱险之后,黄雀和朱亭兰静默对望着,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朱毅德拍拍黄雀的肩膀,以着一副托以重任的伤感口吻道:“既然我们的命都救回来了,就照老唐的要求,请你多多照顾小女了。”
说完,朱毅德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也径自黯然地离去。
虽然他不明白唐傲雨提出这个“条件”的用意,不过能这样和阙龙门攀上关系或许是因祸得福也说不定,往后总算也多个靠山依靠。
“我爸爸的话是什么意恩?”朱亭兰终干打破和黄雀之间的沉默,莫名其妙地问。“你又瘦了。”黄雀伸手碰触她的脸,眼神始终专注在她没几日便已凹陷的脸颊上;他像是没听见她的问题一般兀自低喃,频频抚着她的脸庞。
比起他上回见到的她,她果然没那么苍白和奄奄一息的模样,显然谷道并未违背他的承诺。
但她的确又比上次再瘦了些许,让他心口隐隐约约觉得心疼。
“我吃没吃好,睡没睡好,当然会瘦了。”由着他碰触自己的脸,她低声咕哝着:“你别转移我的话题,你还没告诉我,我爸爸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比起他的碰触,她更想紧紧抱住他,埋在他胸口宣泄心底的恐惧。
但她终究有所矜持,光是盯着他的胸膛却无法付诸行动。
唉,她错失抱他痛哭的先机了,真是令人扼腕。
“你不会想知道的。”黄雀收回手。
“你又不说,怎么会知道我不想知道?”
心口还在为他的碰触怦怦跳,她也察觉到这其中似乎有个秘密,而且是她绝对会感兴趣、一个跟她有关的秘密。
若不是和她有关的秘密,他何须故作神秘。
爸爸丢下的那句话既然与她有切身关系,那她自然非了解不可。
若不弄清楚点,说不定她被爸爸卖给他们当女佣,以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都说不定。
经过这回的事,她多少能察觉眼前的黄雀并非一个单纯的保镖。
以往是她把他的身份想得太单纯,总以为他与众不同的行为是出自于多虑,所以才不曾对他隐瞒的真实身份做出太多想象。
再说,他的怪是怪到爸爸对他似乎都敬畏三分,她早该觉得不对劲才是。
在政治圈中呼风唤雨的父亲,怎么可能对区区一个保镖敬畏三分对吧?
研究眼前这男人这么久了,她却完全一无所获,真不知道自己在观察些什么。
突然间,她想好好了解他的来历,确保他不会说走就走。
怕他并不平凡、怕他能在她身边逗留的时向有限、怕他会在某一天从她的眼前及生活里完完全全消失,她是真怕了起来。
被谷道绑架的日子里,她不禁反复思索着自己对他的感觉。
对他的一言一行,她总是有着超乎自己想象的反应,直是无法把彼此的关系单纯化,仅仅维持保镖和被保护者之间关系。
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要那么在乎他的所作所为。
但她就是这么在乎了,所以当葛希亚表示对他颇有好感时,她的心脏立即毫不客气地揪紧,在在提醒自己并不想把他让给别人。
她不让,就算那个人是她相识多年的好朋友也不让。
纵使他就像现在这样老不吭声地看着她,简苴是茅厕里又臭又硬的大石头,而那缺乏表情的酷脸也常让她为了猜测他的想法、捉摸他的思绪而气恼,但她仍不能否认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你说话啊,光看着我有什么意思?”她终于觉得不耐烦而微怒。
其实她有时候会有种错觉,他看着她恍若专注的眼神仿佛他眼底只有她一个人,容不下任何的细粒尘埃;但这肯定是错觉而已,是她自己无法自拔而幻想、沉溺于他沉默的凝望中。
如果他真爱上了她,这辈子眼中就会只有她一个人:她对他总有着这样的想法。
她多希望他能爱上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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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们被黄雀口中的主子,学乔太守乱点鸳鸯谱设计了。
朱亭兰有那么一点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见的事;虽然她对于自己没被父亲出卖去当女佣,而且如她所愿被许配给黄雀当对象的事暗自感到高兴,但她还是不怎么相信,都是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玩起以身相许这套老旧戏法。
她老爸卖女儿,卖得还真干脆蚜!
幸好她喜欢黄雀,否则要她拿这种可笑的事怎么办?
现在问题只在于黄雀似乎不是那么按受这个安排,连面对她时也一点表情都没有。
说不定,他根本不愿意接受她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的心底不由得泛起一种酸涩的感觉,因为她对黄雀这样的男人实在没有多少自信可把握住。
或许,他根本是讨厌她的。
有时侯,她怀疑他最擅长的本事是不是让对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在他面前的她,似乎三不五时就得怀疑一下自己的能力。
“你还好吧?”解释完朱毅德跟唐傲雨之间的口头约定,半天也不见张着小嘴的她做出反应、发表任何意见来,黄雀只好伸手轻拍她的脸庞,试着要她回过神来。
对于主子喜于恶作剧,所到之处必留“个人风采”的个性,他跟所有阙龙门的人早就习惯了,所以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她极可能无法相信如此荒谬的交换条件,完全只是出于某人在无聊之余所促成的杰作。
或许她得学着慢慢习惯才行。
“不好,一点都不好。”她盯着他大喊。
如果她是被人硬推给他,而他不得不收的东西,那她怎么会感觉好呢?
喜欢他是一回事,她至少还有少许的自尊心,傲不来一厢情愿、投怀送抱的事。
要是他拒绝了她的感情,那很丢脸耶!
他这木头看起来就像没有一般人的七情六欲,会如何令她难堪都让人没个准。
一想到万一她捧着真心朝他怀里扑了上去,倾诉自己喜欢上他的事,而他却将她推开,还皱起他那浓黑的酷眉该怎么办?她还是觉得好丢脸。
她缺少了一点勇气。
“你哪里不舒服吗?”见她的身子似乎颤了颤,黄雀深邃不见底的黑眸骤然闪过一丝紧张的光芒,立即伸手碰碰她的额头。
他怕她是因这几日受到不人道的待遇而生了病。
察觉他难得显露出关心,朱亭兰突然觉得自己有了勇气,更感动着自己对他似乎还是有那么一点影响力。
太感动了,她连眼眶都开始微微泛红。
一阵心慌后,黄雀突然将她拦腰抱起,直接送进车子里。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直到看着黄雀也坐上车发动引擎,被他怪异行径弄傻的朱亭兰才突然回神,不明就理地问道。
“看医生。”
手中的方向盘一转,黄雀始终只直视前方,准备找条最近的路飙回影子组织,让组织里的医生替她做个全身检查,确定她的身体完全无恙才能放心。
没有深入思考自己为何会如此在乎她是否生病,他的行动完全是出自本能反应。
“为什么?”她还没感动完呢,看啥医生。
难不成要她看心理医生,治她波涛汹涌而来的恋爱病吗?
“你病了。”他几乎是果断地评断。
“你怎么知道?”她还是愣愣地望着他侧脸,趁他专心开车之际偷觑着。
或许是情人眼底出西施吧,刚开始觉得他长得一副不爱笑的死人面孔,现在却觉得他长得十分有个性,连不爱笑的模样也酷酷的,怎么看都令她心动。
唉,爱情果然让人盲目了。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你的脸色很差。”瞥了她一眼,黄雀又专心驾驶着车子。“不是病了就是营养不良,去打些营养针也好。”
谷道是唐傲雨决定放走的,否则他绝对要谷道尝尝害她瘦成这样的代价。
总之,他是在关心她对吧?朱亭兰的眸底闪烁着被感动的泪光。
因此她本想说出抗拒打营养针的话,不自觉便已被她吞回肚子里。
她不爱打针,但为了他,她可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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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诡异,好诡异的地方啊!
被带人隶属阙龙门的影子组织,眼前所见一切都是无法想象的情景。
看着一堆像忍者全身黑衣的人走来走去,朱亭兰愕然微启的小嘴几乎没有合上过,连一双晶亮的黑眸也始终瞪得老大,显然还无法理解这一切。
除了黑色,她在这些人身上看不见其他的色彩。
此时她才意识到黄雀的打扮,从一开始就是全黑而没变过。
衣服、裤子、鞋子、手表,连他开的车子都是黑色。
他穿黑色的衣物非常好看,而且在她眼中有着独特、别人模仿不来的味道,仿佛黑色是为他量身打造的颜色;但不管他穿什么样式的衣服一律都是黑色,在色彩方面似乎也太单凋了吧。
除此之外,影子组织里似乎每个人都不爱笑,只像黑色的幽灵到处走动。
平日黄雀在她的朋友群中显得格格不人,但在这里就不同了,像是回到属于他的地方,没有人会怀疑他不是属于这个黑色世界里的人。
他根本就跟眼前这个诡异的世界完全融为一体。
乖乖依黄雀的指示,让医生替她做完全身的检查以后,且确定她的生理机能如黄雀所愿的“正常运作”之后,朱亭兰才被允许恢复自由。姓谷那老头其实没有虐待她,所以她知道自己只是瘦了点,并没有生病,身上更不可能找到任何被虐待的痕迹。
她做这些繁杂的检查单纯只是顺着他的心意。见他眸底闪过如释重负的光芒,她着实又感动了一下。
因为他的表情不多,大部分的情绪都不会表现在脸上,所以若想知道他的感觉,她只能格外用心从他眼底找寻蛛丝马迹。了解他以后,她明白他的沉默寡言并元恶意,可能只是纯粹不想说话而非针对她而来。
既然他不是针对她一个人,那她还有什么好在意。
喜欢他就要接受他的思想个性,而不是企图把对方改造成自己想要的人。
只要整天说没几句话是他原本的习性,并不是因为讨厌她而如此,那她一点也不会将他这种沉默寡言的反应放在心上。
比起当初刚认识的时候,他现在至少肯跟她对话了。
像他这样的男人,表现温柔的方式由自然得细心观察才能发现。
“好香喔。”闻到身后职来一阵香味,站在窗口眺望诡异世界的朱亭兰立即回头低呼。
被阵阵香味惹得饥肠绞转,她忍不住捧着肚子想起自己太久没吃一顿好的了。被绑架的最后一日中,谷道虽然未对黄雀食言而供她吃喝,但那也不过最简陋的粗食,根本不曾将她的五脏庙喂饱。
每餐一碗饭和几口水,怎么可能喂饱她被连饿两日的肠胃。
此刻的香味完全引起她的食欲,让她的嘴脸简直像是垂涎食物的难民;她一双瞪大的晶眸一眨也不眨,像是只口水直流的小狗般盯着黄雀手中的食、 物,完全忽略了自己不久前还在心底眷恋的最佳男主角。
她只差没扑上去,直接抢走那一盘食物。
“饿了吗?”有些好笑望着她的反应,黄雀故意多此一问。
吞咽着口水,朱亭兰如秃鹰般盯着他手中的食物,不忘猛点着小脑袋。
她饿毙了,简直饿到可以吞下一头大象!
黄雀在她不顾形象将他扑倒、抢走他手中的食物之前,失笑地把食物放在桌上,以早料到她已饿了的口吻道:“饿了就过来吃吧,食物是为你准备的。”
饿得要命,她不客气也客气不了,一在食物前头坐下来便是狼吞虎咽起来。
照黄雀的估算,她足足已失去了形象有三分钟之久。
“食物跑不掉,慢慢吃,别噎着了。”一大盘食物被她一口又一口不顾淑女形象地送进嘴里,消失的速度简直比黄雀想象中的还迅速,所以他赶紧轻声劝着她。
专注于她的吃相,看她真的饿惨了,他不由得泛起心疼的酸楚。
“嗯嗯。”意思意思回他一眼,朱亭兰的视线立即回到香味四溢的食物上头……在向满桌食物继续进攻时,她只能吐露出两个不清不楚的单音。
对他点点头,她进食的速度依旧分毫不减。
基本上,在她满足因为食物香味,突然朝她袭卷而来的饥饿感之前,她完全无法支配她的理智,很难昕进别人说的任何话。
咳、咳、咳——
在黄雀想说什么之前,她突然被食物噎住,猛咳了起来。
被她一咳喷出口的食物弄脏衣服,他却只是忙着将开水送到她手边,替她轻抚着背部。
喝了一大口水,她才喘过气来。
黄雀观察着她的脸色,确定她没事才拿面纸清理身上的秽物。
“对不起。”发现他身上都是自己喷出口的食物,而且连一句指责她的话都没有,她立即涨红一张小脸,有些手足无措地主动道歉。
直到此时,她的理智才渐渐回复,亦察觉到自己狼吞虎咽的丑态。
那一大盘食物足够喂饱三个大男人的肚子了。
或许她真的饿过头,所以才会在不知不觉中,扒迸过量的食物吞人肚子里。
“你吃饱了吗,还要不要我让人再送些食物来?”黄雀一脸不在意那一大盘食物已然见底,只是若无其事地朝她询问。
她摸摸鼓胀的小腹,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在她羞窘的神色当中,黄雀却只盯着她的嘴巴,然后默不作声地走到她面前,抽张面纸替她擦了擦嘴边的污渍。
不自觉得扬起了一抹会心的微笑,觉得她这模样挺可爱的。
朱亭兰看他的笑容看傻了眼,没想到他打从心底笑起来会是如此温柔迷人,因而在嘴巴跟大脑连线之前脱口而出:“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上你了。”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她却一点也不后悔。
无论如何,她想让他知道她的感觉,更想知道他对自己的想法,一点都不喜欢他只是因为唐傲雨的恶作剧而不得不把她留在身边的作法。
她需要增加自己赖在他身边的自信心啊!
黄雀还举在半空中的手霎时顿住,一时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有好一会儿,他们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凝望着彼此,谁也没有打破诡异的宁静。
朱亭兰忐忑不安地等着黄雀的回应,而他却似乎陷入某种奇怪的感觉里不断地挣扎。
她的告白的确冲击着他充满防卫的心。
直至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态度已过于特别,超出原本该和她保持距离的底线,更傲了一些他根本不该做的事,甚至纵容自己忘记自己是谁、忘了自己不应该信任或接受蓝凰以外的任何人,逾越了该守的本分。难以否认,他蓦地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慌。
他不该忘了自己的身份,他该牢牢谨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