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离开岛上已三天了。
青鸟马不停蹄地东奔西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火速地完成使命。
他原以为一心挂念的人,会开心的欢迎他的归来,可他想都没想过,在为了她努力赶回岛上之后,她欢迎他的神情竟会像是──看见丑陋的怪物一般。
待在房间的卓靡华,一看见青鸟进门就脸色大变。
在那一瞬间,她想起青鸟是谁了,也想起自己曾经是怎样虐待他;她认为他肯定对自己有无比深重的怨恨,极有可能对她做出不利的报复举动。
难怪他上次说她忘了他,而且眼中还有着欲除她而后快的阴森光芒,很显然的,他并没有忘记她当年是如何对他施暴。
她认定这年头不会有不计前仇的笨蛋,而且她又是阶下囚的身分,自然见到他就像见了鬼一样,如果不防着他一点才是傻瓜!
青鸟朝她前进一步,她至少倒退了三大步不止。
往前一步后,青鸟的眉头就深锁,脸色也更铁青。
因为无法接受她厌恶自己的表情,他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一步步地朝她前进。
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非知道不可!
终于,因为他愈来愈靠近,再也受不了这样惊吓的卓靡华,惊恐地朝他大叫:“不要过来,你走开──走开!”
青鸟深邃的眼底骤然闪过受伤和愤怒的光芒,缓慢移动的双脚依旧前进。
而卓靡华,眼见无法阻止青鸟朝自己逼近,便开始抓起身旁的物品朝他猛扔过去,神情活像是一只拒绝敌人侵入地盘的母狮子。
她像是只无防御能力的母狮子,在做垂死的挣扎。
青鸟一一闪过她丢来的物品,他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被揪得好紧。
他依旧沉默的一步步朝她逼近,神情也愈来愈狰狞。
“不要过来!我叫你不要过来,你是耳聋了吗!”除了恐惧,卓靡华的愤怒也愈来愈强烈。
“你这么讨厌我?”青鸟终于从紧抿的口中迸出第一句话来。
“我当然讨厌你,你根本是碍我的眼,为什么不永远在我面前消失!”卓靡华完全失控地大叫,简直当他是结怨三世又重逢,有着深仇大恨的旧敌。
那天,他因为临时被人叫走所以没空理她,现在他说不定就有空闲,已经准备好要如何报复她了。
不知道他会怎么报复自己,她整个人被未知的恐惧所攫住。
本来满腔怒火的青鸟在下一秒叹了口气,突然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并贴在她的耳畔温柔安抚:“乖一点,要不然我即使有再好脾气,对你有再多的感情都会被你气跑了,这种后果我们都承受不起。”他答应过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讨厌她的。
他承诺过的永远,不会因为任何事改变──只要她永远不背叛他。
拥有双重人格不是她的错,他原本就准备包容她的,不是吗?
他喜欢她的可爱温柔,但如果她拥有双重人格,两种人格都是她,那自己便该爱她两种样貌。他只能怀疑她潜藏已久的这一面,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该不会是托“某人”之赐?
那个“某人”,正是他唯恐天下不乱,老爱拿属下当消遣的主子,主子是一个容易令人没辙,偏又有本事让人无法反抗的人。
没料到青鸟会有这种举动,卓靡华停止叫嚣地楞在他怀里。
她完全忘了原本的恐惧,连想说什么也都忘了。
突然,门外闪过一道人影,青鸟没瞧见,但她瞧见了──
难不成这人跟靡月……他错以为她是靡月了?很快的,卓靡华心中有个底,亦有了新的盘算。
开什么玩笑!她绝不允许只有靡月一个人得到幸福。
发现她不再挣扎也不出声,青鸟这才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审视着她此刻的表情。
她脸上的凶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小女人才有的温柔神情。
青鸟露出欣喜的目光,松了口气。
“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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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让给我。”
趁青鸟去向唐傲雨复命时,卓靡华揪出藏身在外的卓靡月,一如从小到大的霸道,她毫不客气地对妹妹索取她想要的东西。
凡是属于靡月的好东西,她都要掠夺,占为己有!
更何况,青鸟在这里似乎是个重要人物,肯定能成为她往后的靠山。
搞不清楚阙龙门和影子组织的差别,她只知道青鸟的地位在组织里并不低,知道他有利用价值就够了。
身子震了一下,卓靡月忍不住问道:“靡华……你想做什么?”
当年,她隐约知道青鸟并不晓得她和靡华是变生姊妹,然而她没想到,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靡华和她是两个人。现在才向他说明……会不会为时已晚?
但什么东西都可以让,感情也能让吗?
对于靡华的任性,她真的不知应该如何是好,而她更害怕靡华的心底打着其它主意,会对青鸟不利。
习惯迁就靡华的任性,她向来什么都可以退让,但就是不能让靡华去伤害青岛。
她不能背叛她目前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别一副好似我会加害于他的表情,我只是要当他的女人。”睨了妹妹一眼,卓靡华有些不耐地解释:“老爸挂了,我需要一个新靠山。”
瞧靡月的目光,好象她随时准备毒害青鸟似的。
“你不喜欢他,却要跟他在一起?”卓靡月颤声问道。
受不了她的愚蠢,卓靡华只差没伸手去戳她的脑袋,她更加不耐烦地冷嗤:“少愚蠢了,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要看他有没有价值,而不是看你喜不喜欢。”目前,青鸟似乎有那个价值。
“可是我才是他的……”
“他没认出你来,不正代表他不是非你不可?”
卓靡华眯起犀利的眼,强势地打断她要说的话,她知道该如何使她同意。
她一句讽刺的话,的确狠狠地击中卓靡月毫无防备的心,让她霎时刷白了脸色。
望着孪生姊姊,卓靡月真的有好多事不明白。
为何她能如此伤害至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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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本来只是前去复命,谁知竟凑巧碰上不知何时来到岛上的梦门龙主,不想打扰主子和梦龙聊天,想晚点再来的他却被留下来“喝茶”。
喝茶?
他可不认为自己的身分,已经够格跟主子和梦龙一同品茗。
青鸟必恭必敬站在两人面前,他恭敬的态度始终不曾松懈,反而是梦龙一双灵动的黑眸在他身上滴溜溜地转,像是对他欲言又止,让他有些尴尬和不自在。
凡是阙龙人,皆希望能让九龙注意到吧?但他毕竟是属于不见光的“影子”,实在不习惯梦龙对自己露出“关爱”的目光;更何况,梦龙的第六感强烈,让人不免更容易在她的审视下心绪不安。
她的眼睛……仿佛在预言他的灾难。
突地,梦龙噗哧一笑。
“你笑什么?”
一直安静待在旁边的唐傲雨,这会儿总算放下手上的香茶,他很好奇是什么事情让梦龙笑了出来──八成是好玩的事。
既然是趣事,他自然得听听。
“我笑,有人怕得太早。”梦龙望着青鸟,意有所指地说。
青鸟知道那个“人”是指自己,不由得微微脸红。
梦龙不仅是第六感强烈,还能轻易看穿人的心思?难不成,他的想法全写在脸上,一点隐瞒心事的能力都没有?
“何谓怕得太早?”瞥向青鸟,神情轻松的唐傲雨跟着笑问。
所谓“太早”,自然是指──时辰未到啰。
青鸟或许不明白梦龙话中迂回的逻辑,可是一手拉拔她长大,将她栽培成梦龙的他怎么可能会不明白。
梦龙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诡谲的微笑。
她不急着回答,反而伸出纤纤玉手,执起茶壶替自己倒了杯茶,在其它两人等待的目光中,旁若无人的先啜了一口香茶。
“就是太早。”轻啜一口茶后,她也只是笑笑地吐出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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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得太早”这四个字,似乎让唐傲雨颇乐,但青鸟却完全听不懂。
自己悟性太差,他也是莫可奈何,看主子哪天会大发慈悲地告诉他吧。
不明白梦龙的暗示,青鸟决定不去想太多,他不明所以地来到梦龙要他来的地方。
梦龙不愿多作解释,只是要他前往主子在岛上种植奇花异草的温室,说什么他来了就知道该做什么。
咦,有啜泣声?听起来像是女人的哭声……
等等,现在在这岛上的女人除了梦龙之外,就只有靡月了吧?
了解哭声的主人应该是谁,青鸟急忙在温室里找寻她的身影,很快的,他便在温室的一角发现那个埋在双膝间哭泣的身影。
她哭得很伤心,为什么?
青鸟既疑惑叉心疼,他脚步轻盈地来到她的身前蹲下。
还没开口,他便已将她温柔地拥入怀中。
卓靡月吓得抬起头来,一见青鸟先是高兴,接着又马上脸色丕变。
她答应靡华要尽量躲开他的,答应把他让给靡华了,不应该还见他,跟他说话。
她不是故意的,可是若被靡华发现,她一定会很生气,而且不可能相信他们只是不小心碰见。
要是让靡华看见的话,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爱哭鬼,我不是要你别那么爱哭了吗?”青鸟一一吻去她的泪痕,责备的口吻里带着心疼:“还是我有让你落泪的理由?”
在他去见主子之前,她明明还好好的,怎么没了凶悍,她反而哭得像个泪人儿?
卓靡月咬着下唇摇头,有许多话哽在喉咙里不能说,唯有不争气的眼泪不听使唤,不管她怎么忍耐都仍是不停地冒出来。
不用他说,她也不想在他面前掉泪,可她就是忍不住。
吻不完她的眼泪,青鸟叹了口气,连逗带哄地道:“小坏蛋,你知不知道你这种目光可以杀死我,仿佛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复?”
她的每一滴眼泪,都像一把无情的利刃。
此刻,她正将一把又一把的刀,毫不留情地刺在他的心窝上;即使被刺了无数刀,死也要死得瞑目,而他却根本不明白她如此伤心的原因。
他发现自己最大的弱点,就是见不得她掉眼泪。
这个弱点虽然要不得,可他也发现自己早已甘愿接受,学着习惯。
本来孑然一身,来去之间无牵无挂,如今她却成了他的牵绊,让他更珍惜自己这条原本孤独的生命,想为她在任何危险中都能全身而退。
他爱她的方式,是为她珍惜自己的生命。
望着他迷蒙的眼神,卓靡月吸了吸鼻子,总算止住泪水。
她感动于他的宠溺,亦不想让他担心,不哭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她实在没想到,失去他的这一天会这么早到来;虽然她比谁都清楚,生命中的变量并非她所能控制。
好不容易哄她止住泪水,青鸟在她额上印下亲昵的一吻,语调轻柔地问道:“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吗?”
自己离开她才不到一个小时,他实在不解她的情绪为何起伏那么大。
看着他温柔的眼神,她又觉得想哭了。
卓靡月勉强把眼泪忍住,故作坚强地道:“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几年前去世的母亲,一个人待在这里突然觉得有点寂寞……”
没有好借口肯定过不了他这关,她唯有搬出过世的母亲当挡箭牌才有可能过关。
“只是这样?”
就算他是孤儿,从来不曾对狠心拋弃他的母亲有过思念,也无法将心比心地去比较,可倒也勉强能够理解,一般人忆起过世的母亲,会因此伤感是人之常情。
只不过……她闪烁的目光里有着隐瞒,她一定没说实话。
“嗯。”她点了点头。
看着卓靡月,青鸟终究把想逼问的话吞回肚子里。
看在她已经哭得这么伤心的份上,既然她现在不想说,暂时也就不勉强她了。
他怕自己的追问会惹出她更多眼泪;现在,只要她不掉泪,就算要他不顾形象地耍宝都可以。
“那现在有我陪你了,还寂寞?”他用鼻子磨蹭着她的鼻头。
“不,不了,一点都不寂寞。”此刻,她觉得心里很温暖,这倒是实话。
她现在是不寂寞,只是害怕这份幸福将被靡华夺走,再也不属于自己。
她手中握着的幸福鸡蛋,眼看就要被人用力给捏破了,她怎能不害怕。
青鸟不会明白她的恐惧。
“既然这样,就为我笑一个,让我确定我能是你的暖暖包。”
青鸟的确不明白她的恐惧,他只能像在哄小朋友一样,用温柔的嗓音继续哄她开心。
“暖暖包?”
“对,当你觉得冷的时候,能够温暖你的暖暖包。”
无言以对,但她开心笑了。
“没错,我就是你的暖暖包,你这辈子都不能没有我。”
见她笑了,青鸟便开心不已地将她抱个满怀,像个孩子似的腻着她的人,在她耳边像下咒似的低喃;最好自己真会念咒语,念个咒语永远绑住她的心,让她不能没有他的存在。
“只有冬天才需要暖暖包吧?”她笑了笑。
“身体只有冬天需要,心灵却无时无刻不需要,所以你每天都需要我。”他反驳。
在他怀中仰起小脸,卓靡月吞吞吐吐又小声地道:“我不只心灵需要……身体也需要你给的温暖。”
“我这不是在努力了吗?”她觉得冷?
青鸟额抵着她的额,又将她的身子抱紧了一些。
“我的意思是……”瞥了他一眼,卓靡月微红了双颊,声音更小了:“我可不可以 ‘真的’成为你的人?”
天啊!这恐怕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要求。
就算是一次也好,她想要完全属于他,成为他的人;然后,她将彻底地消失在他的生命里,让靡华替她陪伴他走完剩下的路。
她想捉住最后的温暖,好在往后的日子里紧紧依恋。
“你的意思是……”她该不会是跟他在开玩笑?
看着她眼中坚决的光芒,青鸟反而不是那么确定,“你确定吗?”
他视她如珍宝,不想让她一开始就错以为他只要她的身体,本来想等彼此更亲密,感情更稳定后再说。
他可是一直在忍耐,每每总是点到为止,她可知她的主动会让他无法继续忍耐下去。
“嗯。”她羞怯地点点头。
青鸟捧起她羞红的脸蛋,直直地望进她的黑眸深处,想知道她有几分认真。
一旦他被挑动情欲,就算她想喊停,他也停不了了。
她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要后悔。
不让他继续犹豫下去,卓靡月伸手攀上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唇。
她第一次在这份情感里表现她的热情,让青鸟清楚地感受到她对他的眷恋与渴望。
青鸟倒抽了口气,再也毫无迟疑的响应。
他对她的渴望可不比她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