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烈带着芷藜走过一条又一条两面筑有高墙的窄小走道,这些走道对芷藜而言并不陌生,因它们和在天界上所读的地图一条也不差。随着一格又一格往下走的阶梯,芷藜猜想裴烈将带她们到地牢。
他们愈往下走,阴冷的气愈为强烈。走没几步,冰冷的石墙上挂有用骷髅头做成的装饰物。即使高墙上的小天窗有光张照进来,但还是阴森得很。“这里真是阴森可怕。”芷藜打了一个寒颤。
“所以我不会建议你晚上一个人出来乱逛。”他意味深长地说:“虽然没有警卫,但是你一定会被吓死。”
“我才不会。”芷藜为自己壮胆地否认,因为她已计划今晚就展开寻找小仲斯的行动。“你说晚上不会有警卫?”
一路上没有看到任何警卫,因为根本不需要。整条走道狭长得只能容纳两个人,而且四周都是高墙,就算有敌人入侵也无处可躲。芷藜在心中评估。
“不错。”裴烈冷笑地看着这位天真至极的仙女,非常清楚她心里所打的如意算盘。
“你要带我到哪里?”魔域的地牢有一千多座,他究竟要干嘛?
“地牢。”
“地牢,为什么?”她探问。
裴烈没有回答。
“地牢都关些什么人?”芷藜小心地又问。
“用来关背叛我的人。”
“魔域只有你、裴沙、四大魔王和少数人拥有魔力,有人傻得和你作对吗?”
“万界的傻蛋还是不少。”
“不要吓唬我。”她先被他意有所指、冷酷无情的话吓到,接着又被他悄悄放在她脖子的大手掌吓得心脏猛跳。她拍着惊魂未定的胸口问道:“你是怎么处罚背叛你的人?”这点和她有切身关系。”
“到了,你自己看。”他打开走道末端的一扇木门。
芷藜被眼前的景象吓着了,她伸手捂住欲呕吐的嘴,全身发软地转身想逃离这里,却被裴烈扣住脖子,强迫她看。
这是一间泛着柔和色彩的房间,撇开地牢不谈,称得上是一间漂亮的房间。但当芷藜看到几乎只剩骨架的大腿,大腿以上是被鞭打得血肉模糊的躯体。两只手被铁链链起地吊在空中,由于铁会传热,两只手被链起的部位都只剩下骨头。
裴烈朝旁边的狱卒点头,狱卒站起来,用一根水柱把那人唤醒,再用一根粗长的铁链朝他猛力挥舞。
芷藜捂住耳朵不让自己听见那凄厉的哀号,近似恳求地转向裴烈,“请你让我出去。”
裴烈立刻松手,芷藜惊慌地冲出去,一直冲到听不见那可怕的哀号声才跌跪在地上猛吐。裴烈一直蹲在她旁边,等她吐光胃里所有的食物,才递给她一条手帕。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推开他的手,恨恨地看着他。
“我想有必要让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他不带感情的说。
“如果我背叛你,你也会这么对我?”
“你会背叛我吗?”他的声音里夹带着微微的遗憾反问她。
“当然不会。”芷藜勉强牵动还在打战的嘴角回答。
“你撒谎。”
芷藜猛抬头,怀疑、谨慎地看着他。他说话的语气像吐气般轻,使她一度认为是自己听错了。但他接下来的话足以让她恐惧到骨子里。
“我永远不希望看见你这一身细白赛雪的美丽肌肤让岩浆熔化。”他轻轻按摩她抽搐的肩,柔声得像惋惜一件不可避免的不幸事件般。
他话中的含意非常明显,他知道她的身分,他在等她背叛的那一天,然后如法炮制地折磨她。他也会像这样残忍地对待她吗?那么她将只有一个选择——杀了他,然后逃出魔域。“他是谁?”芷藜好奇地想知道。“你是不是对每一个囚犯都那么残忍?”
“黑狱魔王,他是一个背叛者。”
“怎么会?”
“这里是魔域,每天每个角落都有可能发生任何事。”
“但是黑狱魔王是四大魔王之一,一个位高权重的魔王会背叛你?”
“不该吗?”
“当然不该。他让你觉得很丢脸,所以你才那么折磨他,对不对?”
“这不关你的事。”他不理她。
“我猜对了。”她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陪你回房休息。”裴烈提议。
“不要,让我一个比天界还美丽的地方,可以帮助你忘掉刚刚看到的一切。你知道怎么走。”
“慢着。”他知道她和他一样熟悉这里的地形。他表现得很明白,也是该摊牌的时候了。芷藜戒慎恐惧地走向他。“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对不对?”
“你的身分?”他低头看她上扬的脸蛋,“仙女?”他开始大笑,笑得很鄙夷。“可恶,原来你早就知道才故意带我来看那恶心的场面!”芷藜的恐惧转为羞愤,气的直踢他的小腿。
“开玩笑,我可没心理准备因为好心警告你背叛我的后果而挨揍。”他出其不意地把她推到墙边,有力的双腿紧紧地压住她不安定的腿。
“看到我虚弱、呕吐的糗样,你很得意?”她的四肢皆被他牢牢地定住,只有她的头还可以灵活转动。她张嘴咬他接近的高鼻子。
“好险。”他及时闪开。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怕我。”他开心地大笑,她气得脸更红了。
“胡说。”他一手轻抚她细致的脸颊,仍是开玩笑的语调。“我现在开始怕你不能再和我做爱。”
“你以为我还会和我的敌人做爱?”
“你不是我的敌人,你是我的情妇。”他认真地提醒她,“你发过誓,要永远当我的情妇,永远乖顺地屈服于我。”
“因为你用小莉威协我,我不得已才发下誓言。”昨晚甜蜜的情景瞬间全涌上脑海,她别开通红的脸不看他。
“真难为你了。”他故意发出好像是为她惋惜的叹息声。“可是那毕竟是誓言。”
“少假惺惺,你曾珍惜我吗?”芷藜控诉道,“别忘了,是你要把我丢进油锅里的。”
“那时我不知你原来这么美。”他说得理所当然。
“你忘了的话,就容我提醒你。”她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疏忽,因而大声地提醒他,“你见过我的美后,仍要把我丢进油锅。”
“没错。可是我毕竟没有,而且事实证明我做得多对。”裴烈厚脸皮地露出迷人的笑容,暧昧地低声诉说:“想想昨晚你又是多急切地取悦我,一次次地和我做爱。”
“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和我做爱,你只是在利用我。”
他轻松愉悦地回答:“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欲望呢?别忘记,只要我微微碰你这里,”他的手碰着他的胸部,“你看,它挺起来了。”
芷藜真的是火冒三丈了,她失控地高声尖叫:“别碰我!”
“我现在终于知道仙女的风范和气质了,而且你还堪称仙界第一仙女。”他鄙夷的目光上下扫视她的全身:“真是丢尽你们仙界的脸呀!”
“我们为什么要讨论这个?”她突然察觉离了题。
“说得也是。我们都忘了,在魔域的你只是个凡人。”他觉得好笑的仰头大笑。
“裴烈,我可警告你,别小看我。”芷藜更是怒发冲冠地口不择言。“虽然我没有法力,但要刺杀你还是易如反掌。”
“想刺杀我?你知道我的要害吗?”他神色自若,好像在陈述无关紧要的事般,“这里。”他的手指着自己的心脏。
“不要说了。”她像不愿认错的孩子,以为别过脸就可以逃避。
他还是继续说,很详细地告诉她:“可是我的心脏每天跳动的方位不一定,有时在左边,有时在右边,有时则在中间。我自己也不晓得下一刻的心脏在哪一侧。”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如果你失败了,你一定会得到生不如死的惩罚,更甚于刚才你所看见的。”他仔细地看着她眼神的变化。
芷藜深吸一口气,很快地恢复镇定。“谢谢你的提醒。”
“很好,你的愚勇可能会使你变成仙界第一笨仙子。”他佩服她的勇气。
“如果我成功了呢?”
“我不认为你会那么做。”
“你错了。”她坚定地告诉他,“除非——”
“看吧,已经开始跟我谈条件了。”他一样漫不经心的笑容,举手阻止她说下去。“无条件,你只能屈服于我,因为我不可能放走小水龙仲斯。”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很有用的东西。”
“你们有没有对他……”她脸色苍白,无法完整地表达。
裴烈了然地微笑,向她解释:“不,他是我的上宾,我不会像刚才你看到的那样对他。”
“你走吧,我想静一静。”
“好好利用你那美丽的小脑袋。”他离开她的身体,爱不释手地轻啄她的唇。“忘了告诉你,天界潜伏在我魔域的人,全都被我毁灭了。”
“你真厉害。”她看着他的背影浑浑噩噩地回道。“看来一切都得从长计议。”
芷藜独自一人走到花园,无心欣赏花园的美景。
她闭上眼睛,承受对他逐渐加深的畏惧。可是真正令她畏惧的是自己。她可以感觉到自己当初接下“玫瑰任务”的豪气已被他揽乱,想杀他的勇气、决心渐渐流失。
“唉!真难。再不动手,恐怕真会被他同化,没用地做他一辈子的情妇,受万界众神、魔王裴烈耻笑。不管,先救小仲斯再说。”
小仲斯必定被关在一千多座牢房中的一间,但她要怎么察访?芷藜叹口气睁开眼,视线落在距离她十尺远的茂密花丛里。她露出微笑,这是她入魔域以来,第一次真诚而且开心的笑。
她走近前,小心翼翼地拔起一根草,像宝贝似地捧在手心,然后眯起眼,研究地看着那根草直细的纹路,及纹路上密密麻麻的万丝血纹。“我的天!真是迷魂草。上古代日月异主。日主晨,月主夜,再加上地壳变动之故,迷魂草早已绝迹。
芷藜是药神的得意门生,精通各类医术、药草,曾随药神游历万界寻找原生迷魂草,无功而返,证实了原生迷魂草已绝迹。其后药神所复制出的迷魂草都无法对玉帝等法力高强者催眠。
她兴奋、颤抖地看着这株她曾苦心寻觅过的迷魂草,那复杂的万丝脉的确实与书上所载相吻合。万界唯有原生迷魂草可以迷昏法力高深者,如玉帝及天界长老,甚至魔王,它可以注入记忆到被下药者身上,让被下药者完全被下药者掌控。她手上这株迷魂草是绝无仅有的至上之宝。
身为药神的高徒,当然知道如何使用迷魂草。她可以夜夜脱离裴烈的控制,夜访地牢,直到找到小仲斯。太好了!她开始期待夜晚的来临。
凌晨四点,芷藜由地牢的底层溜回房间,她直接冲进浴室,趴在马桶前猛吐。不知从何时开始,每天早晨她总会不停地呕吐,直吐到胃酸快干了才停止。这都该归功于她所察访一间比一间恐怖的地牢,她愈来愈不能忍受地牢的恶臭、阴湿的空气和囚犯被鞭刑的凄怪哀叫。还有她每天必须来回走上两次的走道,走道墙上所挂各式的骷髅好几次都吓得她差点惊声尖叫起来。
但最令她精神沮丧的是夜间行动已经持续两个月,仍然一无所获。小仲斯还活着吗?每看过一间地牢,她就愈替小仲斯担心。但是她快成功了,她只剩下最后一层的地牢没有搜索,她相信小仲斯一定被关在最后一层。
她抚着吐空的胃,脱下汗湿的脏衣服坐在大浴缸边缘,等着浴缸的水注满。想着自己的任务就快达成,她兴奋地低喃:“就快了,这一切就快结束了。我发誓我要走的时候,一定要把走道那些发臭的尸骨烧光!”
“你在说什么?”裴烈站在浴室门口,慵懒地欣赏眼前的芷藜。
“你什么时候醒的?”她吓得心脏怦怦作响,不自在地滑进尚未注满的浴缸。
“情妇,想不到今早有幸看见精神抖擞的你。”他脱去腰间的被单,滑进浴缸加入她。
芷藜逃开他数尺之遥,赔着笑脸温顺地回应他:“是啊。”
她恨透了他只用情妇或女人这两个称呼侮辱她,但她只有赔着笑脸讨好他的份,因为他已数度表示每个早晨都无法逗醒她。没办法,她实在太累了,她可没将他的需要列入自己的计划中。更何况他在每个中午或夜晚也都把这些补齐了呀。
“过来。”裴烈粗鲁地拥她入怀,伸手抹去她颈上的汗珠,“满身都是汗,看来你似乎做了不少运动。”
“嗯……”她不擅长说谎,一说起谎就结结巴巴。“是你让我流汗的,所以我才想起来洗个澡。”
“是吗?”他怀疑地皱眉。“为何近来的夜晚我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并没有感觉到满足。”
他说得太接近事实,这不是他该有的反应。可能是每天服用迷魂草的关系,使他对迷魂草的抵抗力增强。她决定今晚暂停夜访的行动,避免他起疑心而功亏一篑。
白痴!她只敢在心里窝笑,疲倦的脸上挂着妩媚的笑容哄他,“我每晚都筋疲力尽,你却嫌我不够卖力?”
“你的态度不像你说的那样,你只是更贪婪地想要更多。”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出他的话有几分真实,但唯有把他留在床上,她才可以夜夜寻找小仲斯。因为心虚的关系,她主动献上她的唇。
裴烈避开,一手扣住她的下巴。“我似乎看见某种阴谋在你体内酝酿。”
“大王,我只是个凡人,您忘记了吗?我能有什么阴谋?”妩媚的笑容掩饰了她内心的慌张。”
“你只管玩花样吧,但我要你的时候,你无权拒绝。”裴烈把她抱到床上,嘴边说不在意,但吻住她的唇是粗鲁、不悦的,他的激情更是放浪不勒,芷藜疲惫的娇体在他狂猛的掠夺中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