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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追心 第六章
作者:吕希晨(晨希)
  一年后 旧金山

  “你打算明天回台湾是吗?”狄开口问道。

  “嗯。”看来明天这里的天气会很晴朗,事实上他很怀疑旧金山的天气有哪一天不晴朗的。

  “我还以为这一趟过来,你会决定留在这儿陪我。”

  “不会。”滕青云转过身,在灯光的照射下,露出一张戴着金边眼镜、俊逸的白面书生脸,他老老实实毫不客气地拒绝。

  “真是伤人。”狄皱了眉头。“念在我甘心为你花一年时间研究腿部神经的份上,你就不能对我温和一点吗?”说话时,狄也迈开腿步拉近彼此的距离。

  “我天生如此。”滕青云直视狄的欺近,一直到他跟前的黑影罩上他时仍旧不动声色。

  “你啊——”狄轻撩起滕青云额前几绺发丝,有点珍惜又有些遗憾地叹口气。“为什么老对我冷冰冰的呢?”

  就在狄低头打算掠夺他的唇时,滕青云倏地往旁边退开,让狄扑了个空。这小子——“青云!”

  “抱歉。”滕青云耸耸肩膀。“我已经找到属于我的女人。”当然,这还得她这一年多来还留在他那里,没将他忘了才成。

  “是吗?”狄拨动了下长发,细长的眼眸隐隐透出不悦。“既然如此,你早滚早好。”他说话的口气不若方才的温柔和善。

  “我要见三年前带来这里疗养的谷绝音。”

  “休想!”狄大喝一声,满脸的怒意使得俊美的面孔有些狰狞。“我不会让你见她!”当初答应救回那个女人,是因为她的病症体质世所罕见,能治上一治绝对是项不错的挑战和游戏,这些年来他自认投下了不少心力,怎容得他说见就见!然而认识青云的这些年,他总是一有棘手的病人就往这里丢,可又偏偏不接受他的心意——真是既该死又可恶的滕青云。

  “狄。”滕青云无奈地叹口气。这个在医学界里被视若神明的家伙为什么会是个同性恋?他无法理解男人喜欢男人是什么样的滋味,也不怎么想知道;但是这不会导致自己看轻他。相反的,他尊重狄,非常尊重他,因为狄的医疗技术的确是他所不能及的。“我说过了,我只想捎个消息给在台湾等她的沙穆。”

  “是吗?”狄连哼两声,别过脸不看他。“我就是不让你见她。”

  怪脾气又来了。滕青云只能摇头,断了见谷绝音的念头。狄是个脾气古怪的人,这点每个人都知道。他可以高高兴兴救活十几二十个人的命,也可以气急败坏的一口气杀死十几二十个人。

  “医生的天职是救人。”对他而言,这句话只是个屁,他凡事随心所欲,完全不合常理,视世俗如狗屁,就连会爱的对象——也是教人匪夷所思,真不懂他为什么会爱和自己同性别的男人。

  “无所谓。”反正见她只是义务性的,沙穆根本不知道他到旧金山来的消息,虽然回去后被他臭骂一顿是在所难免的,但既然是真的见不到也无可奈何。“再见!”

  “青云!”气死他!真的气死他了!“下次休想我会帮你!”

  狄嘴里是这么嚷嚷没错,但他们俩彼此心知肚明,就算滕青云明天又来找他帮忙研究,相信狄还是会开开心心的点头答应,没办法,谁教滕青云正对他的眼。

  就因为这样,滕青云只是抬起手挥了几下当作告别,人便消失在门板之后,这举动又把狄气得牙痒痒的简直快吐血!

  “你告诉他说谷绝音早回台湾不就得了吗?”暗处突然冒出一个声音,隐约带着笑意,像在嘲笑狄方才的行径。

  “我就是不想告诉他怎样。”

  又在闹别扭了!暗处的黑影叹了口气。

  “选我不就好了吗?何必自讨苦吃。”

  “要你管!”狄的长发在空旷的房内甩出一道半圆,旋即夺门而出。

  暗处的影子只能笑笑,摸摸头发离去。

  *  *  *

  “以梅!”蓝蕾的声音唤住林以梅前往第四层病房巡视的脚步,一会儿,蓝蕾红扑扑的脸蛋出现在她面前。

  “干嘛?” 

  “今天到我家吃饭好不好?修文一直想请你请顿饭,好谢谢你这一年来帮了他不少忙。”

  “是吗?”林以梅淡淡一笑,撩起蓝蕾微卷的短发。谁也想不到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唯一的朋友竟会嫁给黑泽的副院长,她更没想到杨修文有这份勇气娶这个小麻烦回家,眼看着他们两个人天天都像新婚燕尔一样,真是羡煞了不少人。

  “是啊,这一年多来院长不让我知道跑哪儿去,而且那一天过后你又不知道为什么搬离开,连新地址也不知道,害得我——”

  “那不是很好吗?”林以梅打断她的话。“要不是我搬家,你哪有机会和杨修文——”林以梅盯着捂住她嘴巴的小手,心底涌起笑意。

  “嘘——”老天!以梅真是的!“这里是医院,你还好意思说!”蓝蕾娇美的脸蛋尽是柔情蜜意,任谁都看得出她婚后的幸福美满。

  林以梅拉下她的手,看蓝蕾紧张成那样,她也不好再捉弄她。“晚上我值班,告诉杨修文我没空。”

  “可是——”

  “你不妨把它改成烛光晚餐,就你和你老公两人不是更好。”她平平稳稳的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点愁,像是羡慕眼前过得很幸福的蓝蕾。

  “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面对蓝蕾,她总得一反常态地说很多话,才能解决蓝蕾一肚子乱七八糟的疑问。方才她无意中所提起的一年多时间已经让自己不好受了,现在她只希望蓝蕾打退堂鼓,别再无心地提起这段时间;对于她来说,这一年多的时间真的只有“空白”二字可言,所以她不愿有人在她面前提起。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林以梅低头看了下表。“我去巡病房了。”

  “以梅!以梅!”真是的,每一次都是这样!蓝蕾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停在三、四楼中间楼梯的林以梅靠着墙深吸了口气,以叹息的方式让这口气吐出。一年多了!从那一天之后他消失了一年多,只留下一串钥匙和一张短笺,之后就什么也没有。

  “过分的男人。”她忍不住出口抱怨。

  他把事情全推给她做,让她忙得天昏地暗,自己却不知道跑到哪个地方去逍遥!真是不负责任的医院院长!  

  自己在想什么9阿?林以梅为自己心下的抱怨感到好笑。他本来就不需要向任何人报告去处的不是吗?她又有什么资格要他向自己报告去处?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朋友,对,一个再普通也不过的朋友罢了。

  普通吗?她心底升起疑问。普通朋友会上床吗?林以梅,你和他除了普通朋友之外还有些别的吧?像是——床伴?

  林以梅倒抽了口气,心底的想法让她觉得震撼,突然间清丽的脸上涌起痛楚,就像那天醒来后发现整个房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侯那般,充满痛苦——被离弃的痛苦。

  这—年多以来他搬到哪儿去?从口袋中拿出滕青云留下的钥匙,林以梅惨淡地笑了笑。她还能搬哪儿去呢?更惨的是,她不知道自己搬到滕青云的住处究竟对不对,他留下钥匙给她是不是要她这么做?这些疑问一直存在她心中不停地盘旋着,想来想去竟也想了一年之久。但是住在他的房子里,隐约可以藉此感受点他的气息,这多多少少减了点她想他的——慢着!想他!?

  “不!绝不!”她忽然发狂地猛摇头。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想他?不!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疑问。林以梅,你还不承认吗?谁不知道你早就——

  “不!不是!绝对不是!”林以梅紧抱着头,蜷着身子蹲在地上。“不是……绝对不是……”她没有!她没有想他,没有!

  “林医生?”

  肩膀上感受到一记轻拍,林以梅回过头,是名护士:“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不。”林以梅站起身,摇头。“没事。”

  “是这样吗?”护士反问,但又怕惹怒了传闻中脾气古怪的林医生,遂又赶紧改口:“没事就好。”便微微弯了弯身,加紧脚步绕过她离开。

  林以梅则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直到身上的Call机响起,这才让她回过神往急症室跑了去。

  *  *  *

  “病人?”进到急症室后,林以梅便问离自己最近的护士有关病人的情况。

  “枪伤,位于背部中央,距颈部有三十公分。”

  背部中央……那是脊椎附近,但愿不是正中脊椎。

  “小高、小高!妈的!你敢死就给你好看!”

  急症室外传来一阵吆喝,引起林以梅的不悦。“谁在外头?”

  “伤者的朋友。”

  “去叫他闭嘴。”林以梅走到急救台处,低头看着侧身躺在上头的伤者——弹孔的位置正中脊椎,真幸运!她讽刺的想着。出血量不大,看情况子弹还留在里头。“手术医生是谁?”

  “是——”

  “青云!”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大喊,喊出她朝思暮想的名字。“你来得正好!救活小高,我要他给我活下来!”

  “我又不是神。”熟悉的声音仿佛就在身边,此时此刻的林以梅已震慑得动弹不得。“把巽凯带回去,他在我就不动手术。”

  “死青云!你这是什么话,好歹我是黑街的……”

  然而接下去的话急症室里再也没有人听得清楚,八成是那声音洪亮叫作巽凯的人被其他人拉了个大老远吧!

  砰砰两声,仅是门开了又关的声音。林以梅却仿佛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加快,砰咚砰咚的声响。滕青云……回来了?他回来了……是吃惊还是震撼,她已然分不清体内充斥的是什么样的情绪,他回来了? 

  “林医生、林医生?”旁边的护士死命的推着她,伤者都快不行了,林医生怎么还呆在原地。“林医生?林——”

  下一句呼唤被刚进来的滕青云制止,护士看着甫回国的滕医生,看见他指划自己的手势,于是那护士点头,加入同事们止血的行列。

  “清醒点。”他轻拍林以梅的脸颊。“有事等手术结束才说。”同样的,发呆也等这手术结束再继续。

  “呃?啊?嗯。”林以梅像个机械傀儡似的,整个早已熟悉的麻醉过程仍然完美的完成,让滕青云无后顾之忧地动起这场艰难的手术——卡在脊椎的子弹如何能在不伤到任何一根神经的情况下取出,这对任何一个外科医生来说都是项难题;而滕青云利用热胀冷缩的原理,将卡在伤者体内的子弹加以冷却使其收缩、减小体积,之后小心翼翼地将它取出,完成这项手术历时四个小时,不仅救活了小高也让他不至于下半身终生瘫痪。

  在急症室内所有人员的高声呼下,滕青云暗中拉着仍处于呆滞状态的林以梅离开。他的突然出现似乎让她非常吃惊的样子,不过,他倒是挺佩服她即使在这情况下,还能将麻醉做得如此之好,看来工作已成了她的惯性,这反应不错。

  他微微扬起了笑容,看样子他这一趟出国并没想像中的那么不合时机;相反的,可能时机正好,要不依她的性格,怎可能会忽然露出冷漠以外的表情,像现在就一直盯着他看,仿佛生怕他突然间又消失不见。

  以退为进——原来药要下得这么猛才能让她有所感觉,他算是领悟了。

  甩开沙穆和那个他像看过又不认识的男人,滕青云现在只想趁林以梅还没回神,并拿起冷硬的盾牌,将她的冷漠外衣彻底打碎,他可不要她再用那种要死不活、一成不变的脸孔对着他!

  砰!是他关上办公室大门的声音。喀!是他上锁的声音。这些她全听得见、也全知道;但是,脑袋里还是无法反应他回来了的消息。

  她想动,可是怎么也动不了,她知道他拉她,拉她进他的办公室,知道他——知道一切一切,但为什么她还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一切不是真实,只是虚幻,只要她一眨眼就什么都没有、就什么都消失不见。

  所以她不要眨眼睛,不要闭上眼,不要开口说话,这样子是不是就能一辈子在梦里面看见他,不会再失去他!不会再被他丢下!这样子是不是就可以——

  “以梅?”滕青云拉起她,将裸裎如赤子的她包裹在臂弯中。“你在哭什么?’’同样裸露的他,只觉胸口被她的泪水浸湿,有点热又点凉。“你怎么了?”

  “你是真的?”她是不是听见他的声音了?那个平稳又没有特色,常带着嘲讽的声音?“你不是从梦里出来的?”她低喃,双手始终不敢主动触上滕青云任何一寸皮肤。

  “你还在作梦。”他回来对她的刺激真的这样大?不,说正确一点,是他离开的这一年对她当真有如此大的影响?

  “我……”她可以说话吗?她说了话之后他是不是还在这儿?不会丢下她离开?是不是还会继续在她身边,嘲讽她也好、讥笑她也罢,反正她只要他在她身边。

  滕青云定定地盯着林以梅瞧:不知道该怎么证明自己的确就在她眼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力吻她,将自己口中暖和的气流送进她嘴里,究竟这样能不能让她回到现实他也不知道。

  但是谢天谢地,林以梅终于眨了眨眼睛,开口说话:“你……回来了?”

  “这样还不能证明吗?”他的“努力”难道还不能让她了解这.是现实不是梦境吗?方才她的反应是这么的激烈,何须怀疑?

  “你——”她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伸手环住他的背,主动贴上他的唇,且还送进自己的粉舌。“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让我——”孤独啊……她来不及说出的话,现在只想好好感觉他的存在,证明这不是她的幻想。

  滕青云对她突来的热情有点惊愣,一下子反被她压在下头,只能任她在他身上燎起火源;但这只是一瞬间,之后他便又回到主动的地位,翻个身子反压她在身下,这一年的等待终究还是值得的,不是吗?她果真怕失去他。  

  “怕失去我就不要放手。”滕青云伸出热烫的舌头,舔吻她的耳垂低声轻喃:“如果真的怕就不要放手。”

  “我不放,我绝对不放手!”意乱情迷之下,她果真收紧双臂,使尽力道抱住滕青云光裸的背,十指几乎要掐入他背部肌肉。“不放手,我不要放手!”

  他情欲满布的眼中同时充塞着柔情,他是这么渴望她不要放开他,早在五年前她紧紧抱着他痛哭的时候,他的心就暗暗被她敲下一大片,只是自己一直不知道,而现在,她终于说不愿放开他,即使是在这种一时情动、难以控制的时侯,即使是明知道一旦冷静下来,她会否认,否认自己曾说过这些话——他也情愿相信。

  无奈!谁教他总是嘲笑好友们对感情的提得起放不下,现在自己反倒比他们来得更放不开——抓雁的猎人反被雁啄瞎了眼睛,原来这句话就是在说他。

  *  *  *

  林以梅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睡得这么舒服过。

  轻轻睁开眼,便看见被她压贴在身下的滕青云,如此画面终于让她不得不承认他回来的事实。

  办公室……天!她竟然在他的办公室和他——动了动身子,她只觉得全身酸痛,一张沙发挤了两个人,怎么睡也不见得会安稳到哪儿去,但滕青云在睡前仍体贴地自愿当床垫让她躺,也抓了白袍充当棉被怕她着凉,这一点记忆她还是有的。

  好累!她放松自己躺在他身上,一股疲倦自体内深处涌上,藉由神经传达至四肢,而后从毛孔流出,尽数被她身下的滕青云吸纳,每一寸和他相触的肌肤都能隐约感受到一份放松的悠然。她不懂为什么他对她的影响这么大?侧着脸趴在他胸口,她听见他沉稳的心脏跳动声,砰咚、砰咚、砰咚——他的心脏跳动得很规律、也很强劲。

  “醒了吗?”她耳朵里突然听见他低沉的声音,感觉像从胸口发出的,很沉稳、听起来很舒服。

  “嗯。”

  “我突然回来你很惊讶?”滕青云甩甩被她压麻的手,之后放在她发上绕起圈来,另一手则眷恋于她无瑕的后背。  

  “嗯。”林以梅不做反抗,似乎很享受他的轻抚。

  “你住在我那儿?”他离开前把家里的钥匙给她,就是要她在他离开台湾的这段期间住在那儿,免得把他忘了,他并不认为她会不懂他留下钥匙的用意。

  “嗯。”她住是住进去了,但却鲜少回去,因为这一年来她值的夜班之多,让她没有时间回去,几乎是以医院为家。

  “很少住。”这句话几乎是肯定句。他猜她一定会接下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别人的夜班,好避免因为太常回去而产生必定的眷恋。

  “嗯。”

  果然不出他所料。“你很矛盾。”

  “嗯。”她承认,明明告诉自己不能和他太亲近,但却又忍不住依赖他;明知道他不在台湾的这段期间她可以偷偷逃开,可是却又反其道地搬进他的住处,靠他残留下来的气息过日子;明明发誓这辈子不会再为谁动情的,却因为听闻他的归来而内心雀跃不已——综合各点,她的确很矛盾。

  “留给你的字条还在吗?”

  “……我丢了。”说这话时,那张便条纸上的原子笔字突然硬生生地浮现在她脑海里,她已经反复背诵了一年之外,怎么可能轻易就忘掉。

  他不是没发觉她的迟疑,在他面前想说谎还得回去再练几年才成,但他现在还不想拆穿她。“丢了就丢了,无所谓。”他感觉到身上的娇躯微微瑟缩了下。她以为他会说出其他的话吗?未免太不清楚他对她的了解。

  “为什么一年前要那样对我?”她一直有个疑问,他离开的前一晚为什么要那样对她,她想了好久,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你对我说的。”他不想再重提她说的那一句话,只是概略性地提醒她,当然林以梅也很聪明的想了起来。

  “就因为那样?”她抬起头,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的脸。

  “你希望还有什么吗?”

  “不,没有。”她摇头,重新贴在他胸口。“没有,这样就好。”是的,别让她有太多震撼,否则她真的会失守自己心防的底线。

  “我该搬走了对不?”当初他是要她帮他看家,现在他回来了,这是不是表示她这个替他看家的人可以离开了。

  “随你。”她搬进搬出对他并没有影响,反正计划中并没有考虑到她和他共处在一个屋檐下的事。

  好冷淡,他的回应让她想起永远不该想起的事——那个人当年也是这么冷淡的,在和她上过床之后……“男人为性而性,女人为爱而性……”不由自主地,她低低吐出这两句话。

  “是这样吗?”滕青云靠她这么近,怎么可能没听见。“那你呢?又是为什么而性?”

  “为——”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为什么。”她想起来了,他们似乎躺太久了。

  滕青云收紧横放在腰上的手臂。“真的不为什么?”谎话一说多就没什么意思,反倒会让人生厌。

  “那你呢?”她反问,怎么也不肯正面回答他。“为性而性?”

  “你说呢?”她不回答,他就有必要回答吗?“在你看来,全天下的男人哪个不为性而性?”

  她只觉得他的话像刺,狠狠的将她刺出血来汩汩流着。“你嘲讽人的功力愈来愈高。”林以梅拉开他的手,冷冷的语气不再带有一丝温度,方才还存在于两人之间的缱绻暖意顿时消逝无踪。离开他温热的身体,她穿上自己的衣服。

  “我说的是事实,你心里明白。”

  林以梅闻言;扣扣子的动作突然一顿,之后又开始动了起来。

  滕青云不发一言地站起身穿戴自己的衣物。他说对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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