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缓缓的滚落!
再一颗!
凌乱的大床上,身形瘦长的石亚艳翻个身,贴身丝质睡衣往上卷起,可爱的小肚脐展露,柔嫩的肌肤渗着细汗;她一脚竹掉缠身的被单,口中逸出一声轻呓,洁净白哲的面容揪起,显露出痛苦。
不要,她想喊却喊不出口,挣扎在梦魇与现实之间……空茫却显得真实的梦境,不断在她脑海里转动……
“裤子脱掉!”一个声音粗嘎的响起。
嘎?石亚艳错愕的呆愣
“快点!”
不!下意识她缩起身子,细致的五官陡然皱成一团。几秒后……
“你木头人呀?内裤也要脱!”不耐烦的嗓子细细尖尖,锐利的划破沉黑的梦雾。
不要!呜咽一声,她更加蜷缩成一团。再几秒……
“躺上去!”
呜咽声伴着轻泣,微微漾起房中的寒意。又过了几秒……
“脚张开来!”
喝!一阵冽寒猛地袭上周身,冻得她打起寒颤,隐约,感觉有双沁凉且无形的手冷不防地触碰到她的双腿,接着不由分说,刷地一声,硬生生的扳开她紧拢的腿……
“不要呀!”恐惧的扯开喉咙低嘁,一张开眼,石亚艳猛地从床上坐起,娟丽却苍白的面容已是冷汗淋漓。
仓皇不安的目光迅速扫向四周,半晌……再半晌……确定是噩梦,全身仍泛哆嗦的她,重重地吁出一口气。
黑漆漆的房里只有她,没有别人,也没有那些刀光剑影般的手术刀……
呼!原来是梦!
“叩叩叩!”石亚艳来不及擦汗、来不及吭气、也来不及阻止,房门就被她急切的双亲推开。
门口,两条黑影晃动。
倏地,啪的一声,室内大放光明。
“小艳?”向来小声小气的李嘉铃憋拧着眉,“还好吧你?”
“干么呀?吼得这么大声。”大嗓门的石守治,急得都忘了现在仍是夜半时分,“强盗上门了?”
有吗?她真的喊那么大声?
石亚艳帅气的伸臂拭汗,瞅着眼前神情紧张又警戒的双亲,忽地轻笑,“真那么大声呀?”
“呃……”李嘉铃突然不知如何开口,转而看向丈夫。
“你说呢?”重重叹了口气,石守冶抢先嘀咕,“吓了我一跳,是有鬼在抓你唷?”
听丈夫开口闭口就没句好话,李嘉铃两眼斜瞪,先是弓肘给他一记侧攻,再快步走向明显闪了神的女儿,“怎么了呀你?”
“我……”石亚艳这个我字都还没说完,石守治已经迫不及待的又喊出声。
“女儿呀,你是思春了不成?”
思春?他这么一枪白,石亚艳微愕,忍不住轻笑。
老爸是越来越会说笑话了!
“思你的大头鬼啦,尽在那儿说些不像样的混话;幸好是女儿,这万一换儿子躺在那儿,你是不是要检查他有没有作春梦的证据?”李嘉铃没好气的骂道。
“证据?作春梦哪来的证据呀?”
“没有吗?”
“有才怪哩,老子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也不曾看过……呃……”眼皮跳了跳,石守治突然接不下话。
该死,没证据?那当年儿子被单上的地图叫什么?
“真没有吗?”知道自己赢了一记,李嘉铃皮笑肉不笑的耸肩嗤笑,“哼!”
闻言,石守治老脸泛起微红。
“我才不会呢。”心虚的他气焰不禁低了许多。
其实家里就只有她们母女俩不知道,当初,两个儿子在青春期时,他曾……嘿嘿嘿,真想跟老婆炫耀,为了增加儿子们那方面的常识,他可是贡献了不少年轻时的经验哩。
李嘉铃完全不信他的鬼话连篇。
哼,骗肖呀他!“你不会?”
“当……当然喽,我怎么会做那种不人流的事呀。”见老婆不花一丝脑细胞就识破自己的强辩,他乾笑着,“其实呀,这男孩子嘛,偶尔作作春梦又不会怎样……”
“你还说?!”
唷唷唷,这叫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石守治当下心有不满了。
“是你先提的呀!”还敢说他,哼!
“我有要你回嘴了吗?”她没好气的再横了他一眼,“出去出去,别在这里作乱。”
“我作乱?”石守治大呼冤枉。
然而在李嘉铅一记眼刀射来的当口,他立即闭嘴,乖乖的杵着,静待老婆处理大局。
哼,忍一时之气,海阔天空啦……
李嘉铃投向女儿的目光柔和如水。
不识相的老头儿等等再修理,她现在先安抚被噩梦所扰的女儿较要紧。
“小艳……”
不待老妈多说,石亚艳将眉梢一挑,先开口,“我很好。”
“可是你看起来……”
“天热。”她迅速一跃下床,冲到墙边伸手就按下冷气开关,回头朝着他们轻笑。
老天保佑,千万不能让老妈落落长的再对她唠叨一堆,否则今晚她就真的别想睡了。
“天气哪会……”
“我开冷气了。”她笑得一脸无辜。
“唉……”李嘉铃轻叹口气,在夜风徐徐的深夜里,这孩子流了满头满身的汗,这样还叫好?真是见鬼了,“别担心,没事的啦。”
“我知道呀。”她当然知道老妈所指为何。
“你……”
她笑着解释,“我只是太累了啦。”
“以前你连开几个刀,都没见你紧张成这样!”她长长的叹着气。
“妈,我很好啦,别担心好吗?”
别担心?叫她她怎能不为子女操烦呢?但是,见女儿不想说,她也不好紧咬不放,只能心疼搁胸口,再叹上几声。
“没事就好了,你自己别多想呀。”
“我知道。”
“要不要我去泡杯什么给你,”拉着丈夫,李嘉铃在离去前再次询问。
“不必了啦,我不渴。”勾唇强笑,她应得漫不经心,只想快快将关切她的父母送出房,“爸晚安,妈晚安,我保证不会再鬼吼鬼叫的了。”
“真的没事?”她还是不太放心。
“我发誓,OK?”话虽如此,石亚艳不必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僵硬。
本就没事,只因心中有结呀……
※ ※ ※
你推我拖,夫妇俩体贴的让出空间给明显想独自恢复情绪的女儿,杵在紧闭的房门外,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压低声音咬耳朵。
“女儿是怎么了?”
听他劈头就问,未语,李嘉铃先给他一记眼刀,再吁叹一声。
石守治不理会她的大眼瞪小眼,只求开疑解惑,“说呀你,叹个什么屁呀?”
白眼再射过去。
“你他妈的别再瞪我了,行吗?”
“不行!”
“喝,你这婆娘是存心……”
“臭老头,你可不可以别三句话就一定得夹个脏字?”
呵呵,石守治暗笑一声。三、两句话也不离脏字的人要求他说话“乾净点”?真真是笑话哩,但这一会儿不跟这婆娘计较啦,探出女儿的秘密这件事情比较要紧!
“可以,没问题,以后不再犯。”他先来个爽快应允,再行逼供,“快说呀你。”天黑黑夜深沉,快快将事情解决完,他好依着老婆的暖玉温香上床睡个好眠。
“你……啧,真想扁你……唉,是小艳她呀……”话到嘴边,转了圈,又藏进舌尖,李嘉铃犹豫的瞥了眼等待中的丈夫。
这臭老头肚里的那点鬼心思,她哪会不懂呀,只是,这粗人神经本就缺人家一条,跟他直说了,妥当吗?根本就是于事无补嘛!
石守治不断催促,“说呀?”
“啧。”
“啧什么啧呀,你倒是说说,咱们家女儿是着了什么魔?怎么好端端地又这样子?”
“她呀……”
“嗯?”
“那个不顺啦。”低吁一声,她终于吐实。
可石守治听得一头雾水,“哪个?”
没想到臭老头这么不上道,李嘉铃微怔,下意识的加大些音量,轻斥,“就那个呀。”笨!
“哪个呀?”不是没接收到老婆的怒目,可是,他真的是有听没有懂,“你说也说清楚一点,这个是哪个呀?”
她也没耐性了,“还哪个?就大姨妈啦,女人家每个月都会来的那个,你这臭老头是没脑袋想呀?!”
石守治恍然大悟,但了解后,反倒紧张的瞄了眼阖上的房门,不由分说的拽着老婆走远一点,“嘘,你要死了,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自知理亏,李嘉铃无语,只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又走了几步,郁卒的甩开他的手,“还不都是你!”
“我又怎么了呀?”
“你若不那么驽钝,我就不会急得提高嗓门……”
“嘘嘘!你当真是气晕了呀,吼得比我还大声。”他索性拖着她走进卧房,边走边嘟嘟哝哝,“说吧,女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说了?!”
“你哪有说什么呀?”石守治一脸不满,“你只是说,女儿的那个不顺!”
“好像有时还有出血的状况,所以啦。”李嘉铃讲完就闭嘴,见丈夫仍一头雾水,她长长的吐了口气,“她在担心看医师的事啦。”说到仍有气,若不是她嘀嘀咕咕叫她一定得去,恐怕女儿到死也不肯依了她的话。
看医师?听到这里,石守治有些啼笑皆非,“拜托好吗?不过是看个医师……”
“不是普通的医师,是妇产科医师呀!”
“妇产科?”他傻了几秒。“对喔,那个不顺是该去看妇产科,这就难怪了。”他也陪着一起叹气。
夫妇俩互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长叹一声。
“是呀。”坐在床沿,李嘉铃叹了又叹。“难怪她又做起那个噩梦来了。”
这么久了,怎么这孩子对那件事情仍记忆犹新。哎!那,往后若嫁了人,怎么生孩子?
ㄟ害啦!
※ ※ ※
偌大的客厅里,一屋子的厚纸箱跟胶带。
冷静双手随意搓了搓再插在腰际,环视周遭,他注意到一旁的袋子,“这是什么?”
“塑胶袋。”冷宁瞥了一眼,随口说着。
“装什么的?”
“我预备带到宿舍的一堆零嘴。”手一伸,她俐落的将那个空塑胶袋揉成一团,准确的扔到分类垃圾桶里,“但是来不及喽,下午全都被我吃光光了。”
“喔。”
“哥,你要再买给我唷。”
“好。”
将最后一叠衣物塞进行李袋里,睨了眼眉头深锁的冷静,冷宁似笑非笑的轻喊,“哥?”
冷静还在检视她已收好的行李,漫不经心的应着,没抬眼瞧她。
长长一叹,她再喊,“哥?”
“嗯?”
“我还有个空箱子。”
“在哪?”冷静四下张望,目光锁在一只空纸箱上,“我看到了。说吧,你什么东西还没打包?”
噗哧一笑,冷宁索性坐下来笑个痛快。
“笑什么呀?明天就要报到了,你还有时间在那里傻笑,快说,还有什么没打包?”
“你。”瞧见地上还有包漏网的虾味仙,她倾身,拿来撕开包装捉了一把就吃。
“咦?”他没听懂。
“要不要找个空箱子给你藏身,让你跟我再去念一次书呀?”
冷静不禁叹笑出声。
“我只是搬到学校宿舍去住,而学校就在台中,台中!不是远渡重洋到异乡去,你别这么依依不舍啦。”害她也红了眼眶,心酸酸。
冷静无言以对,只是陪着脸苦笑。
自从放榜后,他劝了又劝,偏妹妹一心想到外地去?;;;?;;;书,他还能怎么办?将她软禁在身边?
他真的想!偏她不从,唉……
“哥,我的耳朵快被你的叹息声堆出茧了啦。”走上前,她心疼的搂了搂他,“我每个星期都会回来,你别再咳声叹气了,存心让我内疚呀?来啦,吃个虾味仙。”
他不想吃,但是,宝贝妹妹强塞在嘴边,他不得不吃。
“好吃吧?”
“嗯。”凝望着她年轻的脸庞,他难得的婆婆妈妈,“你保证会随时跟我联络?”
“我发誓。”她调皮的将手指并拢举高。
冷静沉默不语。
自小,单亲的环境本就让一家三口的感情强力凝聚,前几年,他们父亲因为癌症去世后,就剩兄妹俩相依为命;冷静更加疼爱这个小自己好几岁的妹妹,嘘寒问暖,照料得无微不至。
如今,羽翼未丰的妹妹却急着展翅单飞……唉!
“哥,你又来了。”
“最后一次了。”无奈的耸耸肩,他轻拍着她的后脑勺,“走吧,既然都整理得差不多了,那我们去吃炸鸡和披萨,饿了。”
冷宁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去吃炸鸡和披萨?哥,你不嫌它们是垃圾食品了?”
“破例呀!”
※ ※ ※
随口向身边的小护士交代了几句,石亚艳目不斜视,快步走向手术室的电动门,边走边俐落的解下头上的手术帽。
一整天,她都感受到卒仔投向她的那两道目光;凭她对他的了解,那锁在她身上的目光绝对只有恶意,毫无善意,所以,她这会儿只有一个念头。
快逃!
阎默卒冷眼旁观,暗笑。
想逃?她大概忘了他是她命中的克星,任她有十八般武艺又如何?翻得出他的手掌心吗?他与她,就只差没有那股爱情的电力交流,否则,早八百年就绝对是天上无双、地上少有的才子佳人……
嗯!
心里为由自己的注解乾呕敷声,他扯唇轻笑,见她逃得尽心尽力,他也不性急,故意慢吞吞的跟上去,待她已经跨出电动门,才无声的清了清喉咙,开口叫人。
“艳哪!”
哼,怪腔怪调,摆明了就是不安好心。
不理!石亚艳不假思索的加快脚步。
这一招,早在阎默卒的意料之中,偷笑于心,他再接再厉,“死……石……亚艳!”
听着阎默卒故意将那个石字拉得又长又变调,石亚艳身子微僵,猛地停住脚,回身,不经心的扫视到手术室内几双带笑的目光凝望自己,欲出口的咒骂硬是吞回肚子,只是恨恨的拿眼瞟他。
“什么?”她不在意那些狗屁形像,只是懒得在众人面前跟他斗嘴。
更何况,卒仔的嘴超级贝戈戈,跟他斗,她只输不赢。
“我叫你呀。”
“我听到了啦。”她磨磨牙,“啥事?”
猛一击掌,阎默卒笑得开心,不经心流露出来的潇洒风采旋即迷倒一干站在手术床旁的小护士们,几道吸气声此起彼落。
好帅喔!小护士们手术善后的动作并未停歇,只不过,数双饱含爱慕的目光时而偷瞄、时而正大光明的打量,再不约而同的轻吁着欣羡的气息及好奇的窥探。
男的俊俏,女的帅气……更是养眼呀!
“唷,跟我落北京话唷?不错,你又学会了另一种语言喽。”不理会她不耐的盯视,他慢条斯理的朝她走去,“我们不是有个午餐的约会?”
午个屁啦,“我们有吗?”
“有呀。”
“什么时候?”
“就今天中午,现在呀。”
见他应得沉稳,石亚艳反倒犹豫了。
她是想逃,也真的在逃了,但是,她更不想当言而无信的大肥婆;尤其,若这个把柄落在阎默卒这家伙手里,往后她就休想翻身了,他绝对会死咬住这件事不放。
可是,他们真有午餐的约会?
“你真的忘了?”
听他极笃定的讶问,石亚艳信了九成。“我……什么时候定的?”她真的没印象。
“就在前一秒钟。”阎默卒冷不防地出手,劲力恰当的攫住她的手肘不让她逃,“可以走了。”
“你饿了没?我可饿扁喽。”他笑得很乐、很贼,“去吃路口那家牛肉面好了。”
瞬间,她恍然大悟,“你!”
“还不走?唷唷咙,我可是警告你喔,别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我,想要我饿虎扑羊呀?”轻拉着她的手肘,他面有得意的催促,“小心我饿晕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拿你当甜点吃。”
被迫前进,她瞠瞪着地,“你、骗、我?”
“哪有,顶多就只是晃点罢了。”笑眯了眼,将她推进更衣室,“我去撇条。”
“你!”
“别落跑唷,牛肉面没吃倒还事小,可是,我怕你输不起这个面子。”
这坏蛋,根本就是将她玩弄于股掌问嘛。石亚艳满肚子火无处发。
他则是笑得轻松愉快,“好了啦,瞪我又不会填饱肚子,动作快点。”
“哼。”白了他一眼,她关上更衣室的门。
原本若没被卒仔堵到人,她可以闪得很理直气壮;但是,既然他都直接挑上门了,她再闪,不就显得她超没种?
她才不想让阎默卒看扁呢!男人,何物呀?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