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做什么?”冷冷的声音平板的没啥起伏,毕绿一双眼睛冷厉的瞪着白维霖。
好端端的聚了一群人到这里,个个表情都怪里怪气的诡异,还将半死不活的白维霖给拖了过来,他们打的到底是什么鬼主意?
“送死啊!”尽管是气息微弱,白维霖还是很半调子的抢了话说。
送死?毕绿轻哼了一声,“我这儿没卖草席。”
“放心,我也还没死透。”
有些气结的瞪视着白维霖,毕绿的脸色倏地一沉,森冷的凉了起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半死人,讲话都有气无力的,偏还有多余的精神跟她回嘴。
“那等你死透再说。”倏地旋过身,她不怎么想理会他们了,“快点下山,我这里不收废人。”
几道轻笑逸了出来,白维霖沮丧的叹了声气,但见到几个兄弟脸上的同情与讥笑,不自觉地又涌起了冒险犯难的精神。
“你不想亲眼看着我死吗?”轻轻的打趣声自她身后赶了过来,“你似乎挺怨恨我的。”
“那又如何?”
“所以啦,我决定如你的愿,看能不能死在你面前。”白维霖吊儿郎当的说,一点儿也不像是受重伤的人。
“我不脏了我的眼。”
毕绿的坚持让白维霖气馁的皱起了浓眉,下意识的睨了眼一直在旁观看的朴泰修,看到了他眼里的戏谑之意。
“你是朴泰修。”白维霖直截了当的叫出他的名字。
“对。”朴泰修没有非常讶异,因为以腾龙寨的威名,若他们没有打听到他的存在那才叫作意外。
“我是白维霖。”
“我知道。”朴泰修笑了,笑得还挺开怀的,有人在他眼前碰了个软钉子,他可是不会放弃能笑个几声的机会。
“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收留我?”一早就被颠簸不平稳的车架给驮上山,再加上身体仍处于极虚弱的状态,以及先先前跟毕绿明来暗去的斗气,白维霖讲起话来已经有些有气无力了。
“这……”笑容仍留在脸上,朴泰修没有半丝犹豫的眼神投向正直往木屋走去的毕绿,“抱歉,你们得问问她。”虽然他是这房子的主人,但毕绿也有一半的决定权,只不知她同不同意他们这个要求。
像是脑袋后头长了双眼睛,也像是有对顺风耳似的,毕绿不待白维霖开口询问,就已经冷冷的开口驳斥。
“休想,请回。”
早就知道自己此行极有可能会铩羽而归,但当真的被她亲口拒绝了,白维霖的心情仍是陡地降到了谷底。
“毕绿,希望你能答应我们这个不情之请。”直接指名道姓的,冷苍昊低沉的嗓音留住了毕绿的脚步,他的眼光早一步的先徵询过朴泰修,由朴泰修礼貌却带着抱歉的眼神中得知,问题的症结在毕绿身上,若她不肯点头应允让白维霖留在这儿休养,朴泰修再怎么愿意收留白维霖也是枉然的。
“为什么?”毕绿头也不回的道。
“因为他需要你。”冷苍昊坦言不讳。
“哦,是吗?”毕绿连浮在唇畔的笑容也是苦涩,带着讥讽,“那真是太不幸了,可惜我不需要他。”
她的态度非常的坚决,强硬的拒绝口吻让冷苍昊他们不由得感到脑袋瓜子阵阵发着痛,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又不能使用暴力或是胁迫,因为他们有求于她,所以她是占上风的人,偏她又是个固执得让人万分头痛的女人,而且软硬都不吃的倔模样。
听了她的话后,体力有些不济的白维霖颓然的差一点又想晕了过去。
“唉,自找罪受,怪不了谁。”他哀怜着自己身价陡跌的窘境。
早在大理时,当白维霖半醒半睡的提议要到毕绿这里来养病时,冷苍昊他们没有一个人是赞成的,不是因为不放心任他一个人住到大夫家,而是因为以毕绿那执拗的性子,她根本就不可能会接纳白维霖。
但白维霖虽然精神不济,却很坚持的要他们送他过来,因为他自己也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就那几天,他已经很清楚毕绿的那两手,若是希望他的伤能好得快又不多受折磨的话,缠上她准没错;况且,若有耐心守株待兔的话,这儿还有着医术不输他们两人却行踪飘忽的朴泰修。
那重要的一点是,他要搞清楚自己为什么每每接近像只刺猬般的她,竟然会产生那股陌生的怜惜与不舍。
老天爷,怜惜与不舍甚至于是心疼!他对她耶!一个似乎不是那么恨他入骨的冰霜小美人?
“毕绿小姐,求求你医治白大哥。”楚楚可怜的轻柔嗓子蓦然响起,关缇溢满哀求的眼眸诚心的凝望着毕绿。
差几步路就到了木屋的门口,但是毕绿就杵在那儿,没有走进去,也没有回过身去直视关缇。
若是她没搞错,这个站在冷苍昊的身前,被他以双手环护着的女人,应该就是冷苍昊疼之若命的妻子了,听说白维霖也是因为要救她才会差一点送命,对于这一点,毕绿倒真是有些吃惊得很。
白维霖会为了个女人差一点送命?!他这个薄幸的多情种子?!杀了她,她也无法相信这是事实。
“为什么要将他送到这里?”侧身对着关缇,毕绿的口气硬不下去。
没办法,这关缇仿佛就像个易受伤害的娇柔娃娃,没有人会狠得下心对她提高嗓门,难怪冷苍昊对她有那么浓烈的保护欲。
关缇偷偷的看了龙毅夫一眼,他回了她一笑,鼓励又赞赏似的朝她微点了点头,关缇这才小心翼翼的憋着气,紧张的将话说出来。
“因为白大哥的伤势还很严重,因为我们就要回腾冲了,因为不放心白大哥没人照顾,因为你是个好心的人,因为我们是很诚心的拜托你。”她说得热泪又开始盈眶回旋,甚至有一颗不听话的泪珠顺颊滑落下来,“因为白大哥是为了要救我才会受了伤,所以我要白大哥快一点儿好起来。”哽咽着嗓音,她将娇弱的身子给偎进冷苍昊的怀里。
冷苍昊回想他们几个人在得知白维霖的决定时纷纷劝他打消念头,但是,谁料得到白维霖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个固执透顶的牛,也不管毕绿看他时就像是在看什么下三流的卑贱生物,只丢下一句话:他只要毕绿的亲手照顾。
只要毕绿的亲手照拂!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无疑像个响天雷似的将他们给震得人仰马翻,个个都忍不住锁起愁眉来了。
白大叔这一关好过,因为儿子若能完全健复,况且又能得到女华佗的亲手照料,几天不见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儿子以往也是经年累月的不在家,他们尚可以忍,儿子的命排第一位。
但是,最重要的一关,是问题的关键人物——毕绿!
除非天下红雨,否则想让她收留白,那几乎是妄想之谈;但是,偏偏死脑筋的白执意缠上了她,所以他们挖空脑袋想了一整个晚上,终于让他们想到了一条苦肉计与怜人计。
直接将白驮上马架车,意在让他憔悴与痛苦的模样完全展现在毕缘的眼前,看能否引出她的同情心;若是躺在马车上的白没能引起毕绿的同情心,那只好供出关缇了,相信女人的心总是软的,两条计谋一起施行,硬性的毕绿应该会俯首称臣的收下白吧?
但是,冷苍昊他们失望了,毕绿只是紧咬住牙根、闭着眼,沉思良久,终于幽幽的长叹一声,“请回吧。”她还是不愿意收留白维霖。
“什么?!”实在是气不过,冷苍岳一个大步就冲到她眼前,一把攫住她的手臂,“你不是很恨他吗?现下有个机会能让你好好的折磨他、整治他,你怎么不会捉住机会、利用机会来发泄你心中的怨恨呢?”
他的话震得所有的人倏地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唯有毕绿突然神色大异的旋过身,利用机会?!
“这…你们将他移到屋子里去。”没有丝毫的考虑,她就已经点了点头,脸一别,示意他们将车架子上的白维霖给抬进木屋,自己已经先行跨开步走进木屋。
是的,利用机会!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真是蠢得可以。
“冷苍岳,你——该死的可以。”四肢瘫软的任由他们轻手轻脚的托起身,白维霖发白的色再无一丝“人气”,完了、完了,他不敢去想像明天以后过的会是如何惨无人道的苦日子。
轻轻的走近床畔,毕绿摆着不知所以的柳叶眉,怎么会这样呢?她明明没放什么特殊的药材啊,这家伙怎么可能昏睡了一天一夜还没醒呢?
若有所思的立在那儿半晌,她正打算离开这间特别腾出来收拾白维霖的房间时,床上的人好死不死的逸出一个声响。
“嗯。”白维霖发出的是那种睡饱后满意极了的无意识轻吁。
有些莫名心晃的,毕绿悄悄的走近床畔,凝视着仍未睁眼的病人。
出色又带着稚气的五官沉浸在浓厚的睡意中,与平时那线条刚硬又不驯的脸孔简直判若两人;略长而髻曲的浓黑头发凌乱的散在木枕上,长而翘的睫毛静静的护着沉重的眼睑,挺耸的鼻梁间或映掩着光亮不均的阴影,略微粗犷的唇片微启微阖的,似乎在低喃着什么。
最奇怪的是,那涂满了嗜睡的俊爽脸蛋上竟泛着一抹浅笑,而那浅笑很该死的让毕绿没来由得猛地心头一震。
白维霖连睡着了也在笑?笑得那么柔、笑得那么甜、笑得那么的真心、笑得那么的一心一意!
“该死的。”毕绿的心中不知不觉散着不解的炽烈。
他怎么可以笑得那么揪紧她心底的颤然呢?此刻的他,不是应该被全身强占的疼痛给折磨得苦不堪言吗?他应该是皱眉、诅咒,甚至于呻吟出声以换取他人的同情才是呀,为什么还能露出那种仿佛置身在甜美天堂的温馨喜悦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看不过去他的淡然优闲,纵使他仍在沉眠中,毕绿依然不顾一切的伸手重重的往他缠着白布的胸前压了下去,就是他受伤未愈的伤口啦!
狠狠的又是一个平掌点胸相印,然后迅速的收回手,她暗藏得意的瞧着他脸上那抹浅笑被猛泛的痛苦给取代了。
“这才像话。”
有些愧疚、有些得意,还有些毕绿打死都不会承认的二度心疼溢上了胸口,她二话不说的转身离开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哼,病人就该要有病人的样子,她就是一直看不惯太过快乐与喜悦的病人,尤其是活该落在她手上的浪荡子!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他的身上阵阵热、阵阵冷的袭得他难过死了?!
白维霖睁开茫然的皓眸,吃力的想起身,却又在试了几次仍徒费力气之后,重重的跌回床榻上。
“真他妈的。”
狠狠的咒骂一声,白维霖想捶床榻的手沉重的抬不太起来,怛却引来了在外头悠哉游哉的收着晒干的药材的毕绿。
踩着细步踱进来,她一眼就望见眼眸微睁、面色痛苦的白维霖;不自觉地,她的脚步放得更慢、更缓了,很好,这个装死的家伙终于肯睁开眼了。
心中的暗忖在接触到白维霖强忍着痛楚的面容时,有了那么短暂的崩堤,但迅速的被猛然回过神的她给抑住了,活该!
“这……是……哪里?”白维霖呐呐的问道,一副已将自己死皮赖脸强缠定她的事给忘了一干二净的模样。
“我家。”言简意赅的丢出两个字,毕绿很意外的看到他的脸色和缓下来。
“噢,原来是你家。”像是得到了什么保证似的,白维霖的神情完全放松下来,只是仍不时吸着气的齿缝透露出他的不适。
心中一阵细碎的疼楚,毕绿冷着张俏脸走上来,一伸手便拉开他的衣襟,面不改色的凝眼检视着他胸口的伤。
这家伙刚刚铁定有试图起身而扯动了伤口,因为一大早才刚换上的白布,此时已微微的渗着血迹。”
颦着眉峰,毕绿解开了缠在白维霖胸前的白布,俯下了脸,满心专注的以指端小心的轻按住伤口。
感受到她那带着春风般的柔荑,轻轻指过自己胸前那片柔细胸毛,白维霖浑然轻震,忘却了伤口传来的热痛,伸手按住了她的手。
也不知道是打哪儿偷来的力气,他的手不但没了刚刚的乏力虚脱,反而像是通过了电似的强劲有力,足以如此覆盖住她的手一辈子。
真是他妈的该死,全都是这个不知上辈子究竟是和他结了什么孽缘的女人,害他就像是个犯了“色障”的贱男人,单她的手轻触着他的胸,竟然会让他在心底冒出了一缕细微却深隽的莫名感动与激昂的欲望,完全摸不着头绪的心跳狂猛的跃动着。
怪哉,又不是什么生嫩小毛头,这辈子摸过他胸口的女人不知有多少,但是,毕绿却让他有着完全不同的感受,她的抚触,让他感受到无法抑制的神魂震荡与来自心底的强烈冲动。
白维霖希望她的手永远不要移开,就这么淡淡柔柔的贴在他胸口上,而且,他已经可以感受到下身传来的热烫与脑中的冲动。
“你的手——好软、好软。”病人如他,连这种风花雪月的挑逗情话倒也仍是溜顺得很。
森寒的望着自己的手被包在白维霖强悍劲力的大手中,毕绿的眉峰拢得比点苍山的山顶更尖耸,一张俏脸板得更加冷艳,俯视着他的眼神中察觉不到半丝情绪的变化。
“放开你的手。”
冷咻咻的话扑到白维霖的脸上,他吃力的笑了笑,听话的放开她不挣扎的手,一脸的万般不舍。
“对不起,我情不自禁。”他不好意思的道,没关系,因为自己现在尚属体弱多病的弱势男子,过些天,待他将身子骨养得完善些了,再好好的磨磨她的冷冰性子。
情不自禁?哼,纯色欲的低贱生物!
冷眼儿没眨一下,毕绿将白布重新复缠在白维霖散着热火似的胸前,一双没什么温暖的小手很公事化的往下移动,但白维霖再度按住了她的手。
“还——不要。”强抽着气将话说完,他难得的微红了脸。
毕绿死死的瞪着他。
“对——不——起,等一下——好——吗?”白维霖再道,按住她的大手不见有任何松缓的气味。
说出去会笑死人,才刚自鬼门关里逛了一圈回来,病恹恹的身躯明明就一副乏力与虚弱的不堪挪移,竟然会因为方才两人间短暂且浮面的接触而已,他的身体便蓦地窜开了几乎抑不住的冲动念头,而且是全然的“昂着抬头”!
若让她瞧见了,她一定会又羞又气的。
“放手。”
毕绿的眼神有着魔力,但白维霖很努力的打破了那波波传向自己的魔纲,“不——行。”怎么可以让她看到自己正在“发情”,呃,是一时情不自禁的证据!也不知是哪门子的不对劲,他就是不愿吓到不经世事的她。不经世事?!他怎么那么笃定的知道?但是,这个“知道”就像是大树扎根,在他心底密密盘绕得紧。
可是毕绿已经捺不住心中的厌烦,执拗的抽回自己的手。
“随便,反正那是你的身体,你要让伤口溃烂也是你的事。”说完,她便干净俐落的旋过身子,一点也不迟疑的走出房间,而且很努力的不让自己去生气他这突如其来的抵抗。
哼,他大腿及腹部的伤口已经两天没换药了,就让那药草在他的伤口发脓、生蛆、凝固成石头吧,这是他自找的!
很突然的,毕绿倏地张开了眼,闷闷的望着沉郁幽静的室内,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她缓缓的坐起身,纳闷的在透着半掩关现的月光下巡视自己房里,猪儿还像只睡死了的小猪仔一样蜷缩在榻角,不时还传出很浅很细的呼噜声,窗外的林野除了虫儿惯常的轻鸣外也无啥异样,夜风仍是柔柔的吹拂树梢,偶露的明月也仍是皎洁如玉盘。
但是,她刚刚明明有听到一丝奇怪的声响呀!直扯着她昏睡的神智。
“嗯——”断断续续的碎声细响,此时又浮在倏然变得有些诡异的空气里。
听,又来了!
神色整个警戒起来的毕绿,终于听出那声响是打右边房间传来的,而那是?白维霖那家伙的房间!
不加思索的,她掀开被子跳下床榻,连外衣也不抓一件,就光着脚的踩在冰凉的泥地上,大步的跨向那个声响的来源处。
自白维霖赖到这儿后,因为怕被那群人给驮上山的白维霖临时有个什么万一,他住的这间房间一直是只有半掩半启的,没有完全阖上,所以毕绿想进他的房间是轻而易举的。
但手才搭在门扇上的毕绿,还没跨进房里,就已经瞧见了俯卧在床榻一侧,身躯半蜷的白维霖。
如今果真是如她所愿的,他的脸上再没有会抽痛她心魂的浅笑,蜷缩成个大虾米的身躯不时的颤着,透过射进房内的月光,她惊然的看到他的浓眉紧锁,紧抿的唇片上头渗着细碎的小汗珠,苍白的脸上带着死寂的沉痛。
专心倾听,毕绿发现那个将她自睡眠中唤醒的声音真是发自白维霖紧闭的唇缝中,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毕绿忧心忡忡的探出手去抚住他的肩。
“喂,你醒醒。”她轻唤着她,奇怪,都已经过了那么多天,伤口要痛早就痛了,怎么可能会在这种离死已经隔了十万八千里的时候才发痛呢?
带着关怀的手伸到白维霖的额上,毕绿本想探探他是不是发了寒,却没料到触手所及的竟是一片水意,他的额上挂着热冷各具的水珠。
“白维霖,你怎么啦?”
“啥?!”白维霖没有睁开眼,那神情净是迷惘又茫然的像个失了心的娃儿。
“你怎么啦?”毕绿试探性的又问了句,“是不是在发恶梦?”既然身体无啥大恙,那八成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啦!
偏偏白维霖又没了声息的静默起来,额头倚在她的手窝,既不回答她的问题,也不睁开眼瞧瞧。
“白维霖,你在发恶梦。”毕绿现在想想,看起来还真颇像是那么回事了。
想像着造成他差一点没了命的景象,让她忍不住的起了一阵怜惜,想也没想的,便拉长了自个儿的软棉袖管,柔柔缓缓的轻拭着他额上的冷汗。
“没事了。”连声音都不是指使的,自个儿就这么迸出了毕绿的喉头,而且还是又柔又缓的哄诱着的话语儿。
可是她也没发觉到自己的异样,只是突然想着,这些年来,当她很偶尔的发着恶梦时,是不是也如他这般惊心骇胆的令人担忧?
对于那些发自自个儿脑海中的骇梦,毕绿可是全都没个记性的,一向都是朴泰修将发了恶梦的她给哄静的,然后抱着她到他房里,呵护的将她给牢牢的搂在宽阔又温暖的胸窝里,轻声细气的低喃着嗓子,哄着她重新入眠,然后第二天天一亮,什么都不记得的她又是冷冷冰冰的一个人了。
所以,她只能由一件事情得知自个儿又发恶梦了,那就是当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是躺在朴泰修的那张大床上时。
“是你?”白维霖的声音加动伤,将发怔失神的毕绿给拉了回来。
总算,他睁开了无神失焦的眼,不知是瞧进了她没,但是,眨了眨双眼后,他又突然的叹了声、闭起了眼。
“是你!”白维霖的口气中有着心安的释然与暗浮的情感,而毕绿帮他拭着汗的小手落在他的大手中。
“是我。”毕绿尝试不动声色的将自个儿的小手给缩回来。
但是,白维霖大手紧了一紧,不但没有顺她的意让她缩回自己的小手,反而更使紧了握劲,将十指长短不齐却交缠纠结的两手给拉到自己胸前,用他自个儿的另一只大手结结实实的覆在上头。
“你?”因为手被他扯住,所以毕绿浑身不自在的带着抗拒俯向了他。
“别走。”
什么?被他的话给骇了一跳的毕绿想逃离他身边,但偏偏这像是仍在睡眠中,可劲力却不肯放松的白维霖,沉默却坚持的将她的小手钳制在胸前不放。
“喂,放手。”
嗓音恁是轻柔的拂过他的耳际,白维霖没有半丝动作的保持着原先的姿势。
毕绿不知道自己干么不狠狠的抽回手,然后对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大吼个几句,接着就可以走人了。但,此刻的他,看来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让人无法狠下心来抽回手、抽回——关怀!
僵住的姿势维持了良久,逼得她撑不住的勉强将身子移了移,才不至于因为臂酸而覆上了白维霖的身。
平稳的气息自他鼻中吹指着毕绿闪躲无门的脸孔,凝视着他又陷入好眠、阳刚味哝的脸庞,她怅然的低吁了声,那抹令她心神不宁的浅笑又浮上了他的睡脸。
唉,长长的吁了声,不由自主地,毕绿的眼皮开始沉重的要盖住困眸,该死的白维霖,干么呼吸气息那么规律,害她忍不住的也想睡了。
再也抑不住睡虫整窝结伴的出了笼,睡意密密满满的占领了她愈来愈虚乏的决心,挣不开的握力、移不动的庞大身躯、疲困的自己,教她再也无法支持下去,觑着了在白维霖身侧的那一方小空间。
虽小,但是容纳她却也算是足足有余了,毕绿略微伸展着疲困四肢,加入了白维霖规律的呼气吐呐中。
就这样子,一大一小交握的两双手上覆盖另一只沉稳的大手,紧紧缠结、互锁在白维霖起伏有致的胸口。
门外有道人影轻晃了一下,轻声轻气的将门扉给带上,只着了条长棉裤的朴泰修,带着满脸轻叹与细笑的走向自个儿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