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儿怎么那么热闹?真不输咱们狐仙王国最热闹的王宫!”
目不转睛地瞪大眼睛,田宓儿将眼前这一幕幕看似熟悉但却全然未曾接触过的事物应接不暇地尽收眼帘。
她最痛恨做事情偷偷摸摸的了,尤其是要瞒着阿标哥哥!
虽然自己绝大因素是因为跟阿标哥哥闹别扭,才会食言而肥地偷溜到蜘蛛精王国来,但是,说谎话就让自己很难过了。可是……算了,来都来了,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田宓儿再一次检视着自己身上的衣着,确定与现在所触眼的妖精们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后,她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太厉害了,怎么自己偷溜进来的过程那么顺利!
这一回她一定要新自调查清楚自己的身世,不能再凡事都倚赖着阿标哥哥来帮自己解决了。猛地咽了好几口快干涸的口水,田宓儿再一次坚决地下定决心,然后闪着惊讶且带着无法掩饰兴奋的眼眸到处乱看乱摸。
要不是她在脑子里一再地提醒自己,现在已身陷敌区,周遭全都是蜘蛛精王国里的妖精们,她一定不会相信这些蜘蛛精们的行事及衣着与狐仙王国几近无异,连那些商店卖的东西在狐仙王国里都看得见。
孩子气一起,她冲地走到一家门口悬挂着一串串用七彩巧克力糖球所装饰成的漂亮门帘,用着充满了爱慕且饥渴的热切眼光望了数分钟,终于受不了诱惑地手一挥,那串巧克力球霎时少了一小串,而田宓儿的两边脸颊却突然地鼓了起来。
“小偷。”嘴里的巧克力糖球都还未溶化一半,一个声音伴随着一双削瘦得像骷髅的爪子伸了过来,牢牢地攫住宓儿的肩膀。
被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吼声跟猛地伸出来的手给吓了一大跳,那几颗糖球全都急先恐后地进了她的喉头,再加上先前惊恐的挣扎动作,宓儿的脸孔霎时全都红透了。唔唔噎噎地想发个声,但是愈急脸愈红,再加上那挤过来围观的人愈来愈多,宓儿的脸色由红渐渐的变成了吓人的白色,然后又转为了灰……黑……
“放手,你会掐死她。”有个急切而火爆地声音冲了出来,跟上来的就是一股强而有力道迎面而来。
下一口气差一点没有接续上来的田宓儿头晕脑胀地也没看清楚来人的身影,就感觉到自己肩膀原先的握力给撤了开来,接着是有人将她的头一把地往下倾,然后是背后一阵地猛拍,几颗变了形的巧克力糖球自她嘴中接二连三地滚了出来。
“咳!咳!咳!”狼狈地狠咳了一会儿,宓儿很快地拭去眼角的泪水,睁着一双感谢的眼
望向自己的救命恩人。
“谢谢你,我……”她终于看清楚来人是谁,不觉惊讶地叫了出声,“啊,是你!”
竟然是欧柏芬!宓儿满脸的讶异。
欧柏芬顽皮地对她眨了眨眼,然后一转身正色地对那个还在一旁口中念念有词发着咒语的受害人说: “她拿了你一串糖,这是代她赔给你的代价。”欧柏芬自怀中掏出一堆红红绿绿的玻璃小珠子,二话不说地塞进了那人的手中。
手才刚一放开,即见那人两眼发亮嘴角大幅上扬地盯着他手中的漂亮闪光珠子,欧柏芬抿起嘴想了想,唇畔浮起一抹恶作剧的笑,伸手又自他手中抢了几乎一半的珠子回来。
“柏芬小姐,那是你给我的珠子,它们是我的啦。”那眼里冒着贪婪的老家伙抗议着说。
“没错!可是你刚才差一点掐死人家小姑娘耶,这些就算是代你向这位小姑娘的赔礼吧。”欧柏芬笑眯眯地说。
“可是,她先偷我的东西。”他的声音有些冒着火苗。
“但是她也差一点就被你给掐死了啊。”笑容自她脸上消淡了些,欧柏芬有些冷然地将冷冽的眼光射向那老家伙的脸上。
那个老家伙向发火,但是似乎又挺畏惧欧柏芬似的,嘴里闷闷地嘟哝着几句,再丢给宓儿一个恶狠狠的眼光,重重地踩着不甘心的步子走开了。
有些畏缩地看着那个凶狠的背影,田宓儿感谢又稀奇地看着欧柏芬。
“谢谢你,你怎么那么刚好也会在这里?”
她没有马上回答宓儿的问话,只见她眼角往旁边的摊子一挑,手里的彩色珠子丢了两颗过去,便换了两个体型硕大,看来就很肥美多汁的果子。
“吃颗水果吧,这我们城里嘴有名的。”递了一颗果子道宓儿眼前,她自己倒是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我每天都一定得吃好几颗。”嘴里忙咀嚼,眼神示意着宓儿也开始动用。
拗不过她的好意,宓儿小心又秀气地咬了一小口,本来想马上再问一次原先自己的疑问的,但是细嚼之下感觉到那汁液滑入喉头又香又甜的味道,宓儿不觉也学着欧柏芬般狠狠地又咬了一大口。
“哇!真的狠好吃耶。”宓儿赞叹地睁大了眼睛,嘴角也鼓的饱饱的,“真不输我们狐仙王国的苹果。”忍不住地加了后面一句。
看了看左右已经又几个耳朵特灵的人投来讶异的眼神,欧柏芬笑了起来,“宓儿,你还真勇敢,在我们这里还敢这么大声提起狐仙王国。”
田宓儿这才察觉到自己方才的失言,笑容倏地自她脸上消失。
“骗你的啦。”见她紧张得脸色又开始泛白了,欧柏芬赶忙安慰着她,“有些时候也会又几个狐狸精跑到我们这里来。”“真的?”宓儿惊异地瞪大眼,“他们不怕……”
“怕什么?”田宓儿的表情倒是让欧柏芬真的笑了起来。“你以为两个族群是世仇就真的誓不两立?”
“不是吗?”微点了点头,田宓儿不解地问:“最近不是听说我们临界的边境很混乱?”
欧柏芬的脸色微变,但是轻描淡写地笑着说:“哎啊,那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谁管这些拉里拉杂的闲事?”
“真的?”宓儿的口气还是有些怀疑。
故弄玄虚地眨了眨眼,欧柏芬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隔了那么多天才来呢?我还以为第二天你就会溜进来呢?”
“阿标哥哥这几天都一直盯着我,他知道我一定会忍不住想将事情查个清楚。”有些落寞地垂下肩头,“我今天还是偷偷地瞒着他溜出来的,如果他发现我不在房里一定会很生气的。”她难过地预测着。
“阿标哥哥?是不是那天跟你在一起的人?”见宓儿点点头,欧柏芬好又奇地问:“那你
今天是怎么脱身的?他不知道吗?”
“我趁他被大王哥哥叫到宫里跟四大长老会谈时溜走的,他现在应该已经到处在找我了。”更多的担忧与悲伤浮上了宓儿的脸。
“他很疼你嘛。”
深叹了口气,田宓儿发自心底诚挚地说:“自从他跟大王哥哥捡到我,将我带回宫里后,他们一直都很疼我。”
不舍地看见田宓儿的感伤在脸上加深,欧柏芬轻咳了声,“走吧,我带你去见我们大王。”
“你们大王?为什么要见你们大王?我只不过是想查清楚我的身世而已。”宓儿困惑的问。
“如果我猜想得没错,你的身世之谜大概只有大王跟王后能够帮你解开了。”
“真的?”宓儿仍是有些半倌半疑。
欧柏芬郑重地点点头。
这回心急的人换成田宓儿了,她一把攫住比自己略高一些的欧柏芬,心浮气躁地闷头就往前走,“走吧,我们快点去见你们大王。”
“宓儿。”欧柏芬好笑地将她扯了回来,“你知道我们王宫怎么走吗?”
停下脚步怔了几秒,宓儿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笑笑,“对不起,我太心急了。”
好像姊姊宠爱着妹妹般,欧柏芬揉了揉她的头,语气轻柔地取笑着说:“走吧,大王他们一定也等得挺心急了。”
闻言田宓儿的脚步僵住了。
“柏芬小姐。”宓儿学着刚刚那个老家伙叫她的称谓。“你是说你们大王知道我会来?”
“我那天回来时有先跟他们提过你,从他们震惊的表情看来,他们一定也感到非常的意外。”瞧着宓儿的脸色又开始变白了,欧柏芬在心里骂着自己的多嘴,但是想到反正再一会儿他们就会见到面了,脸上不觉挂着笑地说:“你那么担心,我们大王跟王后都很好,他们不会把你给吞了。如果,你真是我所怀疑的那个人的话,他们一定会对你好得没话说。”
“我到底是谁?”哑着声音,田宓儿再一次问着这个已经盘旋在自己脑子里近二十年的问题。
“等你见到了他们,答案自然就会出来了。”见宓儿开始发着怔,欧柏芬也开始心急地催促着她,“走吧,我耽搁太多时间了,我敢打赌他们一定开始等得不耐烦了,说不定已经派人出来找我们了。”
有些不愿但又有些迫切地,宓儿凝重的脚步跨得跌跌撞撞地,要不是欧柏芬一路上不时地伸手扶住她的话,她都不知道要跌几次跤了。
“哇!”远远地瞧到那幢宏伟的建筑物,宓儿吃惊得嘴张得飞大都不自觉。
单单一个人口的大门,起码就有十二支又粗又高的大石柱在那儿挺立地撑着,而且那扇大门的雕花及色彩真是栩栩如生地仿佛似真的一般。两侧的檐角也都各雕只雄壮又吓人的巨大蜘蛛,它们的眼睑都朝上飞扬望去,好像是与天争辉一般。
“哇!”忍不住地,宓儿又再低呼一声。
这个王宫还真是不输咱们狐仙王国的王宫耶,瞧它那股磅礴气势与炫目阳光下所呈现的华美壮丽,看在第一次来到此地的人眼里,还真的会让人瞬间迷失在它的灿丽撩人光芒中。
“很棒吧!”欧柏芬骄傲的说。
“嗯,真的很漂亮。”宓儿打心底夸赞地说:“真是不输我们狐仙王国里的……”
“王宫?!”笑着叹了声气,欧柏芬揶揄着她,“宓儿,你真是热爱你们狐仙王国,来到这里不管看到什么、吃到什么,你都会想到狐仙王国的事情。如果……”她忽然停住了口。
“如果什么?”
望着田宓儿那双水灵灵的慧黠眼眸,欧柏芬情不自禁地伸手触了触她的脸颊。
“如果,你真是那个人的话多好,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地低喃着:“如果真是这样该有多好?他们已经找了那么久,这回可千万不要让他们的期盼又再一次地落空了。”轻地叹了声,欧柏芬发自内心地说。
“柏芬小姐,你又在嘟嘟哝哝地低哺些什么?”纳闷地摇了摇她的手,宓儿微颦着眉问。
“没什么,我们走吧。”
拥簇着宓儿,欧柏芬迈开迫不及待的脚步往那已经缓缓敞开的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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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见到蜘蛛精王国的王后,宓儿的眼睛不相信地眨了眨后,紧紧地闭了几秒,又再睁开眼来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个中年女人。
而她不是唯一有这种异常反应的人。
在这个巨大而有着威严感的大厅里,互视相觑且不时数目相望的四个人里,除了欧柏芬外,其余的三人,包括田宓儿,全都是一副受到惊吓,好像看到鬼或失而复见的某人一样的惊异表情。
“芊芊?!”那个看来慈祥又和蔼的中年妇人喃喃地唤了个名字,身子一软即往地上一滑,晕了过去。
“玉玲。”有个魁梧壮硕的身子自一旁飞快地窜了上来,在傅玉玲的身子还没碰到地上就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搂进怀里,两人就这么跌瘫在地上,“玉玲,玉玲,你醒醒。”微红着眼,毕武祥轻拍着怀中的妻子迭声地唤着她的名字。
田宓儿僵仟在那儿,她觉得自己也差不多快晕过去了。
这怎么可能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蜘蛛精王国里的王后长得跟……她的脸……满心激动的宓儿无法移动自己的身体或手脚,她真的是震惊得无法言喻,她简直就像看到再过二、三十年后的自己一样的震惊。
但是,为什么?
如果自己跟眼前这对夫妇真有什么……牵扯,这代表,这不就代表自己是……蜘蛛族群的一分子,不是狐仙王国的一分子!
阿标哥哥呢?他会怎么想?第一个浮上脑子里的是想到祈标的反应,如果他知道自己竟然不是狐仙王国的一分子,而是狐仙王国世仇的蜘蛛精族群里的一分子,他……阿标哥哥会怎么想?他会不会开始讨厌自己?
田宓儿觉得自己的脑子渐渐地一点一滴地被掏空了,一片迷朦的空白中教人什么也无法想。
傅玉玲终于醒了过来,她两眼盈满了泪水仰视着担忧地俯视着自己,但也是挂着泪意的丈夫。
“祥,真是我们的小芊芊,我们的小芊芊真的回来了。”颤着嗓子,扯着毕武祥的袖子边哭边笑,傅玉玲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地说:“这是不是在作梦?祥?她真的是我们的小芊芊?我不是在作梦吧?”
然后傅玉玲又突兀地连毕武祥也来不及阻止地就跳了起来,一下就冲到还怔忡在那儿的田宓儿面前,一把就掀起了她胸前的衣裳。
“啊!”惊恐地叫了声,宓儿吓了一跳往后跳了开来,“你要做什么?”
“真的有耶,祥。”傅玉玲的声音倏地尖声叫了起来,然后慢慢地又低了下去。
“有什么?”全身绷得死紧,宓儿连嗓子都僵了起来。
傅玉玲没有回答宓儿的话,因为她已经瞪大了眼地直盯着田宓儿那又被衣裳盖回去的胸前瞧着,眼里的泪珠开始一颗颗骨碌碌地滑了下来,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祥,她真的是芊芊,她胸前有那颗星星的记号,你有没有看到?有没有?”紧紧揪住靠了过来的毕武祥胸前的衣裳,傅玉玲又哭又笑地偎进他的怀里,“她是我们的小芊芊,我们终于找到她了,祥。”
说到最后,她已经将整个人都埋进了毕武祥那魁梧又壮硕的胸膛,瘦薄的肩头耸动不停地低泣着,但是仍睁大着已经被泪雾遮掩的眼不放松地凝视着田宓儿。
“芊芊。”她轻声唤着宓儿。
“我不叫芊芊。”
“你是我们的宝贝女儿,毕芊芊。”傅玉玲又开始尝试着靠近田宓儿。
“你们会不会认错人了,毕竟长得像并不代表我就是你们……”胸口隐隐抽痛着,田宓儿讷讷地问。
“你的胸前有一个星星记号的胎记,那是我们蜘蛛精王族的子孙才有的。”毕武祥沉声地说。
“星星的胎记……”自己的确是有,但是……“你们怎么可以单凭长得像还有胎记就一口咬定我就是你们的女儿?”宓儿有些绝望地往后退,“既然是你们的女儿,为什么我对你们一点印象都没有?”她的心开始在泣血,“如果我真是你们的女儿,为什么你们不要我?为什么你们要丢弃我?”
“芊芊,我的宝贝女儿,你那时候才刚出生没有多久,我们……”倚在毕武祥的怀里,傅玉玲焦急地伸手向她,满脸心疼地望着脸色突变的田宓儿。
“我不叫芊芊,我的名字叫做田宓儿。”田宓儿抗拒着她的呼唤,往后的步子退得更大了。
田宓儿全身散发出来的拒绝气味让毕武样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你叫芊芊,你是我们的女儿。”
“我不要。”突然狂吼一声,田宓儿倏地猛摇着头往后迅速退去。
“芊芊。”傅玉玲见状,忙自毕武祥怀里抽身,眼里含着令宓儿满心渴望想贪心撷取的慈爱向她靠了过来。
“你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妈妈,你的妈咪啊!你小的时候我常常哼歌儿给你听的啊,还记不记得?”傅玉玲情不自禁地哼起一首优美而柔声的儿歌。
“不。”不自觉地往后退得更远,宓儿强迫自己漠视着眼前几乎快慑去她整个心神的透心呼唤,她不愿也不想去承认这份来得突然的亲情。
“我很愿意认识我的爸爸妈妈,这几乎是我这辈子的愿望了,可是……”她紧咬住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里头的感受,才不至于伤到眼前这两个……长者。“爸爸跟妈妈,我想要……但是,他们不该是你们啊。”结结巴巴地开始有些胡言乱语地说着,宓儿开始觉得难过了,透过雾眼,她真的觉得有人在跟自己开了好大一个玩笑。
盼了那么多年,找了那么多年,等到终于能知道自己的根在何方时,竟然是那么令自己意想不到的一个答案,千想万想也料不到自己的父母竟然是蜘蛛精王国的大王及王后,如果自己真是他们的女儿的话,那与世仇狐仙族群的阿标哥哥……
“不该是你们。”含着泪水、轻晃着头,她不禁心碎地轻声低喃着。
她的低声细语让傅玉玲有如受到莫大震动似的晃了晃身子,没有间断地抽泣着,脸色更加发白地又几近要晕了过去,毕武祥着急且忧心地立刻又将她搂回自怀里,眼光责难地射向宓儿。
“为什么不该是我们?”望着怀中因为宓儿的话哭得更伤心的傅玉玲,毕武祥不禁有些严肃地逼问宓儿。
“大王,你这样会吓着宓儿的。”一旁见情形不太对的欧柏芬,不觉心急地出声提醒着毕武祥,因为她担忧地看到宓儿被这突然板起脸、接近着自己的毕武祥给惊吓得连唇都已经发白了。
“我怎么吓到她?能够身为我们富裕又强盛的蜘蛛精王国里的公主,这是不知道多少人想得到的殊荣。想想,这些年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冒充身分来朦骗我们,图的是什么?还不就是成为王室的一员后能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她能够被我们承认就该心存感激了,为什么还说这种话。”
心里头本来也是高兴着失踪多年的女儿终于被寻获了,自见到宓儿的那一刻起,毕武祥就强掩住自己心神的激动不让它显露出来。但是听到眼前这个小女人退缩不前的举动与言词,心头不觉开始产生了一股愤怒与受伤的情绪,藐视而伤人的话不经口地也自口中溜了出来。
但是,见到妻子与那今天才出现的女儿脸上出现不敢置信的表情,他就开始后悔自己的有口无心了。
自己不是早在数日前听到欧柏芬自狐仙王国回来时,提及见着一个长得跟玉玲非常神似的小女人时,就已经在心中暗暗地期盼这次夫妻俩的希望不会落空?柏芬口中的那个小女人真是自己的女儿吗?可是为什么今天自己竟然会口出那么瞧不起人的话呢?
“我才不希罕你的什么荣华富贵。”想都不想地,宓儿冲口就说出了那么一句。
“没有人会不希罕荣华富贵的。”虽然心里是很后悔,但是听到宓儿回嘴的话令毕武祥觉得分外的刺耳,忍不住又是冲动地冒出了那么一句话来。
“我的宓儿就是个例外。”这个突然响起来的声音是发自祈标口中,他从一直隐身的窗门后现身走了出来。
“阿标哥哥。”
惊叫一声,宓儿突然觉得心中有一股踏实的感觉急涌了出来,但是一直强忍不流的泪水却开始滑了下来。呜咽地再叫了他一声,见到他双手一抬,健壮宽阔的胸前便形成一个安全温暖的窝似的,想也没有多想地,宓儿直直地冲向他的怀里,两手一伸紧紧地环住他的腰。
这一刻,两人都忘了在狐仙王国的争吵斗气。
“阿标哥哥,你怎么来了?”低喃轻泣的两句话,说得让人听了分外怜惜。
“小傻瓜,你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到这里来?我不是答应过你等我忙完了大哥交代的事后,就会替你查清楚你的身世?”听到怀中的女人一搭一搭地哽咽不语,祈标情不自禁地将她更加搂紧了些,
“要不是我想到你可能会跑到这里来,你出了什么事都没人会知道。”他心疼地责备着。
“对不起。”宓儿抬眼望了他一眼,瞧见他眼中的心疼不觉地又将头低垂下来,“我只是不愿意再让你替我担这个心了。”
“真是个小傻瓜,你的事还不就是我的事?”声音又轻又柔地,阿标怜爱地抚着她低垂的头,“以后不准再这样闷不吭声地离开我,知道吗?”
“嗯。”保证地点点头,宓儿一见到他,霎时什么伤心的事都给扔到一旁去了。
可是……
重重地咳了声,毕武祥有些不是滋味地瞪着祈标,还有他紧紧环拥着宝贝女儿芊芊的那双手,“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然后忍不住有些嫉妒地冲口说:“把你的手从我女儿身上移开。”
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可以不惊动自己门外的护卫溜进来,毕武样就有些佩服了。可是一看到他跟自己今天才出现的女儿两人间所展露出来的那股熟稔又亲昵的模样,再听到女儿那柔顺依人的娇羞表情,心头忍不住地就吃起那万般莫名的飞醋来了。
“这件事情还没有确定。”祈标驳斥着。
“我还没承认。”宓儿附和着。
面对两人临死挣扎般的激动否认,毕武祥冷冷地哼了声,眼角写着些许不屑他们的抗议似地,仍继续瞪着祈标那只还环在宓儿肩上的手。
毕武祥咬着牙在考虑着,是不是要先拿把刀将这个年轻人的手给砍了!“哼,你算哪棵葱?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大王,他就是当年发现宓儿,”欧柏芬嘴快地插了进来说,机灵的眼神发现到自己的大王听了“宓儿”那两个字后抛来的吓人瞪视,她偷偷地吐了吐舌头,飞快地改口,“哦,是芊芊的兄弟之一。”
“狐仙王国大王祈笙的弟弟?”
有些轻蔑的眼光渐渐地转换了不同的光芒,审视的眼光自祈标身上从头到脚,上上下下地看了好几回。但是在努力尝试着找寻他碍眼及缺点的地方数次后,毕武祥有些不情愿地打心中承认,眼前这个年轻人看起来还真找不到什么可以嫌的。
这个说话狂妄,看来脸皮又极厚,胆子又极大,看了就极讨人厌的家伙有张迷死人不偿命的帅气脸庞,嘴角微噙着毫不畏惧任何事的笃定,但是眼神又找不出那股玩世不恭的轻狂,拥着宓儿的神态好似向世界宣告他的所有权及誓死保护着自己所拥有的心爱女人。
他认得出祈标表现出来的这股气势,因为那举动常常也会出现在自己护卫着玉玲时。但是,毕武祥的心态就像所有讨厌来抢走自己心爱女儿的爸爸般的,一见到另一个男人就厌恶透了。
“你怎么来的?”又是欧柏芬先开口,她有些紧张地看了看祈标的身后,“就你一个人来而已?”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她声音里的期盼。
“要不,你还巴望着看到我带来千军万马不成?”眉角一挑,阿标有些没好气地说。
扬一扬眉,欧柏芬聪明地不再开口,她可不是呆瓜,再怎么白痴的人也都看得出来,祈标正为着宓儿似梨花落泪般楚楚惹人怜的伤怀模样而心情不快着,说不定正想逮着机会找个人修理修理来发泄一下。
而环顾眼前大厅里的这几个脸色全都阴晴不定的角色当中,自己的身份最不重要,所以被当炮灰的危机也最大。再瞧了瞧眼前这几个人的脸色,欧柏芬很理智的决定自己可以提前先去办自己的事,一旦下了这个聪明而机智的决定后,她没有向任何人打声招呼,就迅速地离开了可能即将开战的战场。
全神贯注的几个主要人物也没有心神留意到欧柏芬的消失。同样的,也没有人注意到不到一分钟,欧柏芬又自动地回到这个充满战火味的大厅里。
她担心如果真要开战的话,横竖自己也是没处躲,还不如亲眼看到战火的点燃较为刺激及详尽呢?
“外头没有千军万马。”欧柏芬多此一举又愚蠢无比地向大厅的人报告着。
终于他们有瞄了她一下下,叫她闭嘴的眼神让她耸了耸肩退到一旁去了。然后不到一秒钟,她轻易地被所有的人给遗忘了。
“就算你带来千军万马也是更改不了事实的。”毕武祥果断地对祈标说。
“什么事实?”
“什么事实?”瞟了眼有些怔忡不安的宓儿一眼,毕武祥正色的说:“今天不管是谁来都无法再度将芊芊带离我们的身边。”
“什么!”
“我不要。”
祈标跟田宓儿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喊了出声。
再度冷冷地扫了有异议的两人一眼,毕武祥抛了个保证的眼光给一旁忧心忡忡的傅玉玲,示意她不用烦心。
“为什么不要?你还有什么怀疑的?”微带不耐烦地低咒一声,毕武祥皱着眉峰问还是一脸抗拒的宓儿。
“你怎么那么确定宓儿就是你女儿?”不自禁地加重语气,祈标光火地插了进来问。
“对啊。”宓儿忍不住也在一旁声援着他,“毕竟胸前有颗星……”看见祈标投向自己惊讶的眼神,她缩了缩肩,脸开始微红了起来,声音也小了一些,“毕竟身体上有特别的胎记又不是一定的,或许这是一种巧合。”
对,一定是巧合。
只要现在能举出任何理由反驳他们的证据,让自己不要变成蜘蛛精的一分子,要她田宓儿扯些什么风马牛不相干的谎,她都百分之百的愿意。任自己的身份是什么公主还是乞丐女,只要今天的事儿过了后,她一定不再追查自己的身世。嗯,两、三年内不再追查好了。
“你的胸前有颗星星?”尽管气氛并不是很轻松,祈标还是面带好奇与调侃的问着宓儿,“我怎么从来不曾看过?”
“谁教你自己从来不曾注意地看看我。”有些埋怨又有些甜蜜地,宓儿微羞地瞟了他一眼。
“谁说的?”祈标学着她的口气羞着她,“我一直都很愿意逮着机会就看看你的身体啊,可是你每次都故意逗逗人家,然后就逃得比什么都还快。”语气半真半假地埋怨着她。
“阿标哥哥,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啦。”脸上的红意更明显了,宓儿娇羞地横了他一眼。
“什么?你看过我们芊芊的身体了?”惊呼一声,耳里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笑闹,好不容易脸色好了一些的傅玉玲副又快晕了过去的神情晃了晃身体。
“那有什么好惊奇的,我们有时候都还会睡在一起呢。”祈标漫不经心地提供更多的资讯给脸色更加发白的毕武祥夫妇,口气是正经八百的严肃,但是心里已经偷偷地在开始忍住笑意了,“再告诉你们一件事,我们睡的时候还会紧紧的抱在一起呢。”他更恶毒地加了一句,“宓儿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我都熟得不能再熟了。”
“拜托!”长长地大叹一声,田宓儿无可奈何地看着因顽心突起而恶作剧的祈标。听他讲的,现在看来事情真的扯不清了。
“什么?!”傅玉玲的双眼已经又开始在翻白了。
“你这个该死的狐狸精。”怒喝一声,双手环搂着双腿又开始发软地往下跌的傅玉玲,毕武祥光火地瞪着还一副悠哉游哉没有一丝恐惧的祈标,他咬牙切齿地转向被这个突然窜起火焰的场面给慑楞住了的欧柏芬命令着:“柏芬,你替我将这个该千刀万剐的家伙给砍了。”
“这……”为难地咬了咬唇,欧柏芬的眼光在毕武祥与祈标脸上瞟来瞟去。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欧柏芬的为难神情更加重了毕武祥心中的怒火,“单凭他竟然敢亵观我们心爱的女儿的身体就已经罪该万死了。”说到最后,毕武祥气得都快将满口的牙给咬裂了。
脸色一整,祈标正色地插进话来,“你们也太随便,太天真了吧?单凭一个胎记,你们怎么能那么随便地就认为宓儿是你们的女儿呢?”
“她的大腿内侧还有另一个胎记。”一直在抽泣着的傅玉玲轻声地插了一句, “也是相同的星星符号。”
“是吗?宓儿?”怀疑地应了声,祈标询问地望着宓儿。
宓儿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唇角微微地抽抖起来。自己的大腿内侧的确有一块也是形状神似星星的胎记,而且颜色鲜红得仿佛淌着血丝。
看见宓儿突变的脸色,祈标就知道宓儿的亲生父母无疑的是眼前这一对外表出众的夫妇。而傅玉玲也注意到了宓儿不对劲的神色,她惊喜有加地又扑了上来一把将宓儿的肩头攫住,不断地前后摇晃着。
“对不对?你的大腿真的有颗星星对不对?你是我们的小芊芊,对不对?”原先快止住的泪水又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开始池流起来了。
“我……”
“芊芊,妈咪的小宝贝,我们终于找到你了。”来不及让她有反应过来的时间,傅玉玲已经迫不及待地将她自祈标身侧抢扯了过来紧拥进怀里。
“我……”
颤抖的手悄悄地移到她的身后,眨了眨也已泛着泪水的眼,宓儿情不自禁地缓缓加重了手中回搂自己母亲的力气,然后在那一瞬间,隔着泪眼,她看到了祈标脸上的表情。
祈标的脸色愈来愈铁青,而且有股陌生而疏远的神色取代了他原本担忧与关怀的表情。
田宓儿的心头蓦地一紧,泪意霎时全顿在停摆不动的心口。
果真如自己所骇怕的引阿标哥哥的难看脸色是不是因为自己已经被证实是蜘蛛族群里的一分子而厌恶不屑自己了?
“阿标哥哥,你不要生气嘛。”强忍住心中不舍,她挣脱开母亲的拥抱,小心而有丝怜惜地看了眼毕武祥夫妇一眼,宓儿走近祈标身边有些急迫地扯了扯他的袖子,颤着嗓子说:“阿标哥哥,如果你不喜欢待在这里,那我们走吧。”
“走,你要上哪儿去?”一听到宓儿提到要离开了,情绪稍微平稳下来的傅玉玲又开始掉眼泪了,“芊芊,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们?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吗?”
“可是,我……”张口结舌了半天,宓儿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难道你从来不曾想过我们吗?”眼泪扑簌簌地流得更快了,傅玉玲红着那漂亮又慈祥的泪眼有些哀求有些难过地又再度地想靠向宓儿。
“阿标哥哥。”轻喊了声祈标的名字,宓儿的目光为难地在两人脸上搜寻着,她也开始泪眼汪汪了。
她一向就最怕看到有人在自己眼前落泪了,更不用说这个用眼泪将她的心给牵住的是自己的母亲,就算自己真是当年被他们所丢弃,但父母仍是父母啊!
“你就是我们的芊芊,真相都已经大白了,你还想要去哪里?这里才是你的家。”久没
开口的毕武祥突兀地又吼了起来。
“她不叫芊芊。”祈标低沉而冷静的说。
“她是我们的小芊芊,事实俱在,你还要否认?”
面对毕武祥的斥驳,祈标感觉到自己心头传来的阵阵无力感。
从欧柏芬那天在狐仙王国丢下这一颗炸弹开始,他就担心着这么一天的到来。他知道宓儿心头一直挂念着自己的亲生父母,从小到大她每年许的愿望就是,能有那么一天,她可以找到父母,一家人共享着温馨的天伦乐。
如今,那一天真的来临了,但是他却无法打心底替她高兴,因为……他害怕会从此失去宓儿,他的小宓儿,尤其是宓儿的出身竟然是狐仙族群的世仇蜘蛛族群,不但是蜘蛛精,而且还贵为蜘蛛王国里的小公主!
“她的名字叫宓儿,这个名字已经跟了她将近二十年了。”紧咬着牙根,祈标仍不愿轻易地认可宓儿的新身分。
“她叫芊芊。”毕武祥更发火地吼着。
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他的身份再加上他对小芊芊那副亲热的举止,尤其是他此刻厚颜的争辩,再再都分外地让毕武祥在心中对他的反感俱增,而且还在努力且毫无半丝困难地攀爬上升当中。
“她不叫芊芊。”故意跟毕武祥唱反调似的,祈标正经八百地纠正着他的称谓。
“芊芊!”
“不是。”
“芊芊!”
“不是。”
毕武祥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了,拳头抡起来冲着祈标的脸门就是一记重拳。“啊!”一个尖锐的女高音提了起来,活活地吓了被自己的暴力行为怔住的毕武祥及仰跌在地上一手紧捂住的祈标一跳。
毕武祥惊魂未定地傻望着傅玉玲,因为刚刚的尖嗓子就是从她喉头里吊出来的。
“玉玲,你在叫些什么?”在面临先出手的羞愧与受惊吓的双重事件,毕武祥有些责怪的意味问。
傅玉玲全没在意丈夫的的口气,她只是满脸断肠心酸与悔意地望着他,“小芊芊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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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想得逼真是一回事,但是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望着阿标哥哥跟自己的父亲水火不容地在争执着自己的身份,宓儿心里实在是难过得无法言喻,她必须逃开。一旋身,她快速地让自己消失在这个只在转瞬间便使自己燃起希望却又立即被绝望给打垮的宏伟王宫,只是,站在人潮扰攘的街道一端,田宓儿竟然想不到半个可以让自己藏身的地方。
狐仙王国?她黯然垂泪地摇摇头苦笑一声,那儿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地?自己如今已经不是属于那儿的一分子了。
蜘蛛精王国?自己又怎堪留住?在心也不愿停泊的此时,自己是万万不想留在这个没有阿标哥哥的地方。
那……那满脸迷惘地环顾四周,突然心中无奈地想到了一个地方。再回头留恋不已地望了一眼,她才袅袅地让自己的身影逐渐消失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