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湿冷,充满了霉气腐败味,令人作呕,不时还有老鼠钻窜而过,发出令人憎恶的叫声,这就是死牢。进来的人若再步出死牢的门,就代表行刑的时间到了,阎王地府又会增加一条幽魂。
而花颜现在就处在这样恐怖、污秽的死牢里。
欧脱将花颜关入牢里,但特别交代狱卒,指明花颜的身份不同,要敬重并待如贵宾;而若閛担心牢里的寒气会冻着花颜,还特意带了床铺盖、棉被到牢里给她。
可是花颜仍然不言不语,神色淡漠,对于自己的处境似是不以为意。
若閛、欧脱碍于身份,也帮不上忙,打点好一切便离开。
花颜呆呆地看着狱卒将牢门加铁链上锁,心中却没任何感觉,会受到这样的待遇她不意外,毕竟她说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话,不受罚才怪。
不过为何会说出那些话呢?现在静下心想想,除了有部分原因是情急之下冲口而出外,她或许也是想看看王上对她是否有情?若有,她可能只会被狠狠斥责一顿,再被丢回鹰王宫反省;若没有,大概就像她现在的下场,被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了解她在王上心中有多少分量后,她的心反而平静、释怀了,她不后悔爱上了王上,与王上那些朝夕相处的日子中有许多甜美的回忆,她曾被他捧在手心细细呵护,有这样的回忆足以丰富她不长的人生了,她该满足了。
只愿王上能放了思姐姐,为此她付出的代价才不会白费,现在只求老天完成她最后的心愿吧!
花颜将身子蜷缩在被子里,缓缓闭上眼睛,在死牢的第一个夜晚,她不但心无畏惧,反而早早沉入梦乡。
???
从花颜到死牢后,死牢顿时变得热闹了起来,从第二天开始,就陆陆续续有人来探望她。
最先来探望的就是思夫人了,花颜为了她的事而入牢,她心中过意不去,甫见到花颜便是泪流满面。
“公主,王上不是真心要你到牢里受罪的,他只是一时生气才会这样下令,你去向王上道歉吧,王上一定会原谅你的!”思夫人劝道。
“我并没有错,我不会向他道歉,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一定会让思姐姐你离开后宫和未婚夫婿团圆的。”花颜不屈服地道。
思夫人闻言哭得更伤心,“公主,你这是何苦呢”王上不可能会答应的,你只是自找罪受而已,我不在意留在后宫,所以公主你不要为了我和王上闹脾气了,王上昨夜喝了一晚的闷酒,我看得出王上心中也难受,公主你就退一步,向王上道歉吧,别这么坚持,好不好?公主!”
原来王上昨晚仍是在思姐姐的宫殿过夜。花颜的心如被针刺到抽紧了下,神色却没改变,“思姐姐,你是为了我才会入宫,断了自己应有的幸福,我无法坐视不管,要不然我的心一辈子都不会平静,就算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后悔,思姐姐,你别为我担心了,生死有命,我只求活得无愧!”花颜平静地道。
“公主,我只是一个平民女子,真不值得公主为我如此,王威是不能冒犯的,公主,你再坚持下去,我怕……我怕……怕公主你会真没命了,我不要这样的结果,就当我是求你了,为了公主你自己,更是为了王上,也为了让我能安心,你就忍让一步,公主,求你,我求求你!”思夫人哭着哀求道。她不愿意公主为了她而送命。
花颜从牢里伸出手轻拍思夫人因哭泣而颤动的背,“思姐姐,别哭了,若我退让而使自己一生都不安心,还不如选择从容就义,我不会让步的,你也不要为我伤心了,若注定我会命丧于此,那也是上天的安排,我不埋怨!思姐姐,这里阴冷,你的身子不好不宜久待,回去吧!”
说完花颜转过身子背着思夫人。不是她不肯低头,而是她已经无路可走,认清楚王上对她的绝情,她的心已碎了。现在她只能放手一搏,只求让思姐姐离开后宫,那她至少可以走得安心,无牵无挂。
思夫人看花颜心意坚决,她只好无奈地离开。
在牢里,尤其是死牢,食物一定好不到哪儿去,可是花颜却惊讶地看着狱卒端来的丰盛饭菜。
“公主,这膳食是欧护卫特地派人送来的,您慢用。”狱卒恭敬地道。
花颜淡笑。她已经被打入死牢,还有如此的待遇,她该感到满意了!
只是死牢那股阴沉的压力让人难有食欲,但花颜勉强吃了些东西,她不能没体力,更不能生病,她要头脑清明地面对这一切,绝不示弱。
死牢有两层,下层的环境更差,花颜被关的地方是上层,算是不错了,而且幸运的是上层目前没有犯人,所以也很安静。
在这阴暗的牢房中,只有屋顶有扇小小的天窗,可惜透入的阳光射不到地面,所以死牢才会如此湿冷、阴沉。花颜没法子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只能从狱卒送饭的时间来推断,或是由天窗看出白天、黑夜。
天窗外完全变黑了,显示现在是晚上,牢房里的光线全由入门处一盏小油灯提供,这盏小灯整天都点着,可是却没为牢房带来多少光线。
花颜坐在铺盖上沉思着。一天又过去了,她曲着手指头数了下,这是现在她心中仅想到的事,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无聊。
正当她想躺下休息时,若閛到牢里来了。
“公主,你还好吗?”若閛关心地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花颜。
花颜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没有出声。
若閛接着提起,“公主,王上和你的事,本不是我们做属下的可以过问,但事情到这样的地步,恕属下斗胆进言,王上现在虽然仍是非常生气,不过也对公主格外施恩了,公主在死牢里的特别礼遇,纵使不是王上亲自下令,可是王上心中明白,但王上没禁止,就足见王上对公主的情意,公主你也该体恤王上的身份,别再和王上斗气了,若是一般人这样忤逆王上,早就暂首示众,焉还有命在!王上让公主入狱只是给公主一个退路,若公主肯诚心向王上认错,王上一定是既往不咎!假使公主有心,属下马上就能带公主去见王上,公主,你愿意吗?”他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我的要求没变,我的态度也不会更改,你可以将这话带回给王上,王上想怎么处置我就做吧,我无异议。”花颜的回答干脆、冷漠。
“公主,你为何要和自己过不去,也让王上难做人。公主如此强硬下去,只怕受罪的会是公主自己,这不值得的,公主还是先向王上赔罪,消去王上的怒意,其他的事再慢慢设法,这才是解决之道,公主,你该为大局着想的!”若閛苦苦劝说着。只要她肯让步,一切的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花颜却还是断然拒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不想再说第二遍,谢谢你来看我,我想休息了,请你离开!”
若閛为花颜的顽固摇头,劝不动她,他也只好离开。
花颜躺下盖上被子,闭起眼睛,她什么都不愿再想,心意已决,就绝不改变。
狄格今晚又到思夫人的宫殿了,一样猛灌着酒。
坐在他身旁的思夫人见此情形,怯怯地开口,“王上,别喝这么多酒,会伤身的!”
狄格冷寒的目光瞥了思夫人一眼,大声命令道:“倒酒!”
思夫人小脸吓白了,不敢不从,颤抖地拿起酒壶倒酒。
狄格扬起嘴角冷笑,端着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女人就是要这样听话,他说什么便是什么,连顶嘴都不可以,但为何颜儿就是要惹他生气?还敢怒骂他,天杀的,真是反了!
一思及此,狄格余怒难平,一把抢回思夫人手中的酒壶,直接以嘴就壶喝了起来。
此时若閛走入,“王上!”
狄格放下酒壶,看着他,“什么事?”
“王上,属下刚去见过公主,公主她……”
狄格大声打断若閛的话,“混帐!谁让你去看她的,本王不想听到任何有关她的事!”
“是!”狄格恭敬应道,随即转身离开。
“慢着,那个女人现在一定是哭哭啼啼的,哀求想离开死牢吧?”狄格寒着声音说道,全然忘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若閛闻言面有难色,避重就轻地答道:“呃……公主是气色不佳,看起来很没精神,死牢里又湿又冷,实在不适合公主,王上,您就大发慈悲赦免公主的罪,让公主离开死牢。”
“她还是死不认错、态度强硬,对不对?”狄格说道。两人相处的时间不算短,她的个性他一清二楚。
若閛垂首,道:“公主的确还是坚持己见,可是……”
狄格举起手阻断了若閛欲出口的话,“好,她想和本王斗,本王就看她傲骨能支撑多久,今后谁都不准为她求情,除非她肯自己承认错误,肯跪在本王面前忏悔,本王或许可以网开一面放了她,否则她就待在牢里到老、到死!”他冷声命令道,就不信自己驯服不了一个女人。
他就不信她有什么能耐与他对抗。
???
今天是花颜在死牢里的第四天。
天天都有人来探望花颜,思夫人是走得最勤的,她天天都来,也天天都请求花颜向狄格道歉,以换取自由;不止是思夫人,多位和花颜交情不错的夫人也都来看她,并苦口婆心劝着她,希望花颜别做以卵击石的傻事。
可惜花颜的心意如钢铁般坚硬,任何人都劝不动。
若閛、欧脱两人轮流来探视花颜,除了劝说外,也细心注意她的情形,以便向狄格禀报。
花颜看着眼前两位夫人,她们一搭一唱从仁义忠孝,说到了纲法伦常,目的同样是要她向狄格道歉,她们已经说了近一个时辰似乎还不嫌累,但是她却听到头疼,不断用手揉着额角。
“公主,我们是将你当成好朋友,才希望你能早日脱离牢狱之灾,姐妹们都很担心你,你就别坚持了,顺大家的意与王上和好吧,难道公主不怀念和众姐妹在后宫的快乐时光吗?姐妹们可都很想念公主的!”清夫人说道。
花颜还是摇头,“两位姐姐,我也很挂念大家,但我的心意已决,你们就不要再费神劝我了,两位姐姐若真心对我好,就让我决定自己的未来吧!”
两位夫人脸上的神情满是无奈。
这天下午,死牢里来了两位特别的访客。
“公主、公主!”青琳、青梨哭喊着,急忙冲到花颜被囚禁的牢房前。
花颜吃惊地看着她们,“青琳、青梨,你们怎么来了?”
“王上下令带她们入宫的。”欧脱走上前说明,并命狱卒打开牢门。
青琳、青梨急忙冲进牢里和花颜紧紧拥抱着。
欧脱接着表示,“公主,这狱门打开了就不会再关上,只要公主想通,便可以随时离开面见王上,王上对公主已经是情义深重,还望公主别让王上失望了!”语毕他随即离去。
“公主,您怎能受这样的折磨啊!”青琳伤心地道。
“公主金枝玉叶,以前主上、主后连责备一声都舍不得,现在却被打入牢里,公主,您真是受苦了!”青梨也是难过不已。
花颜急着想弄明白,“青琳、青梨,王上怎会让你们入宫?这是怎么回事?”
“今早欧护卫来到了行馆,说王上命令我和青琳马上入宫,于是我们便随着欧护卫进宫,来到宫里,奴婢们才明白公主的事,就飞快赶来看公主了。”青梨回道。
“你们有见过王上吗?”花颜再问。
青琳摇摇头,“没有,奴婢并没有见到王上,公主的事是欧护卫对奴婢们说明的。”
青梨忍不住地拉着花颜的手,激动喊道:“公主,您去向王上道歉吧,若王上要您赔罪,公主您就赔罪嘛,奴婢不要公主您出任何事,公主您不能有事的!”
青琳也呜咽地道:“公主,奴婢明白以您的明理、善良,事情错的不会是您,可是他是王上,权势如天,公主怎可能强得过王上呢?那就顺应王上的意思吧,您不是教过奴婢‘识时务者为俊杰’吗,公主,您就委屈点,来日方长,总要有命才能有希望呀!”
青琳、青梨的话令花颜心痛。她们是最了解她的人,却也不得不惧于王上的威势而屈从,难道女人的命运真只能随人摆布,不能有自尊吗?在中儒国是如此,北匈国更是这样,她真破除不了陋习吗?
花颜看着担心哭泣的青琳、青梨。她们脸上的恐惧和每位来看她的夫人是一样的,因为她们都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唯有顺从才能活下去,因此她们都活在不确定的害怕中,只怕惹怒了顶上的天,让自己无可凭恃。
她还要做这样可悲的人吗?不!她要放手一搏,赌她的性命,也是赌她的感情!
“别哭了,你们若还认我为主子,就不要再多说什么,听从我的决定,现在能支持我的也就只有你们两人了!”花颜严正、坚定地说道。
青琳、青梨本想说些什么的,但又颓然放弃。公主既然心意已决,她们还能说什么。
花颜欣慰地笑了。她会用事实证明,不论王上用什么方法,也绝不能教她屈服的!
???
“见过王上。”
狄格才在思夫人的宫殿前下马,就听到了一声极柔媚的声音,他往旁看去,舞夫人正笑意盈盈地向他行礼。
“什么事?”狄格冷淡出声。
“王上,臣妾亲自准备了几样王上爱吃的小菜,请王上到臣妾宫里,让臣妾好好款待王上。”舞夫人说道。
狄格却一动也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大手一挥,拒绝道:不必了。”
他举步欲走,舞夫人却又不死心地挡在他身前。
“王上,臣妾明白您近来心情不好,就特别编了新的舞步想为王上解闷,思妹妹老实,一定不能让王上开怀,王上何不到臣妾宫里来呢!”她丰满的身段贴上了狄格。
狄格皱眉,语气不耐,“少唆!还不快滚!”他推开舞夫人,头也不回地走入思夫人的宫里。
舞夫人被狄格一推,差点站不稳,随身的宫女快步上前扶住她,她却生气地推开宫女,眼睁睁的看着狄格走进思夫人的住处。
可恨!她好不容易让花颜入狱了,可是没想到得利的却是思夫人,太可恶了,她不甘心,她也不会放弃的!
好!这次的目标是思夫人,她一定会想出方法教思夫人失宠的。
舞夫人恨恨地离开,脑子里又策划着新的计谋。
“王上!”思夫人欠身行礼。
狄格无言地越过她来到桌前坐下,桌上已摆满了酒菜,他拿起酒杯就先喝酒。
他不是喜欢来这里,只是不想回鹰王宫,少了花颜,鹰王宫里突然变得好冷清,而他也是做什么事都不对劲,现在的情形就像当初他费心寻找花颜时那样,不愉快的记忆为何就是会记得特别清楚。
狄格心中不悦,又开始猛灌酒,直到欧脱进来。
“见过王上!”
狄格放下酒杯,锐利的眼神直射向他,等待他的回答。
欧脱会意,不敢迟疑地马上回禀。
却见狄格越听脸色就越难看,他重重一拍桌子,“混帐东西!本王都已经一再忍让了,她却步步进逼,她真以为本王不敢教训她吗?”
思夫人赶紧求情,“王上,请息怒,公主她不是……”
“住口!”
狄格一声怒喝就让思夫人吓得没了声音,还被他如吃人的目光瞪着,思夫人差点没软脚跌坐在地上。
狄格看着思夫人,他想起这次事端的主角,一个想法窜进他的脑海,他嘴角微扬,心想终于有办法可以治得了她。女人,等着接招吧!
青琳、青梨被传唤入宫,却没人安排她们的住所,而她们也不愿意离开花颜身旁,所以就陪着花颜在死牢待下。
有人陪着,花颜心情安定许多。一床铺盖、被子挤了三个人虽然嫌小,却正好可以抵御阴冷,让她们睡了个好觉。
不过隔天天才亮,花颜还没睡醒,青梨就先醒过来,正想找狱卒准备水,等会儿可以让花颜梳洗,就看到一名惊慌失措的女人直冲而来。
青梨还没来得及阻止,那女人就跑进牢里,直接扑在花颜身上哭叫,“公主,救命,救命啊,公主……”
青梨忙要拉开她,“喂,你是谁?你这样会吵醒公主的,你快起来,不可以压着公主,起来啊!”
这样的大骚动一定会惊醒花颜,她睁开眼清醒过来,正好看到青梨拉扯着思夫人,忙出声,“青梨,住手,别对思夫人无礼。”
“思夫人!”也被吵醒的青琳听到这名字就完全醒了,她和青梨都瞪大眼看着眼前的女人,这个害公主被打入死牢的人。
花颜忙坐起,还没开口,思夫人就抓住她的手悲泣地喊道:“公主,求你救命,救德哥一命,你一定要救德哥,要救救他,公主,我给你磕头,我哀求你,你要救救德哥的命啊,我求求你……”说完她真的跪下就磕起头来了。
花颜搞不懂现在的状况,她忙拉住拼命在磕头的思夫人,尽力安抚她的情绪,“思姐姐,你别这样,不要冲动,冷静下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一定是大事,否则思姐姐不会被吓得这般魂不附体。
思夫人吸吸鼻子,哽咽地上气不接下气哭喊道:“王上……王上他下旨要……要杀了德哥,王上要杀德哥,王上生气公主不肯认错,迁怒到德哥,就命……命护卫要将德哥抓起来,要杀……杀他啊,王上……王上他竟然要杀德哥!”她抱着花颜大哭。
花颜听得心寒,王上为了逼她顺从,竟然不惜滥杀无辜,这就是他的手段吗?为什么要这样逼她?为什么?
思夫人看花颜无反应,她急得口不择言大叫道:“公主,你不可以这样害德哥,若德哥真有不测,我也不要活了,我在后宫虽然不快乐,但我一直很认命,我从没要求你帮我向王上争取离开后宫,这是你自己擅作决定,若只是连累到我,我可以承受下来,但现在连德哥也要有事,这全是你害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怎么可以,德哥不能死,不能!公主,我求你,求你救救德哥,他是无辜的,你要救他啊……”她哭倒在花颜面前。
青琳、青梨见思夫人竟怪起花颜来了,气愤不平地要斥责她,却被花颜严厉的眼神阻止下来。
花颜扶起哭得肝肠寸断的思夫人,点头答应道:“好,我去向王上低头,思姐姐,我会尽力救他,不会让王上杀他的,你别哭了,我现在就去见王上。”她神情平静地为思夫人拭去眼泪。
“公主。”思夫人停止哭泣,颤声轻喊。
花颜对她淡淡一笑,“别担心,王上要的人是我,我去见他一切就会没事的,放心吧。”
随即花颜站起身,步出了牢房,往外走去。
思夫人呆了半晌,大声提醒,“王上在鹰王宫。”
青琳、青梨也飞快地追上花颜,主仆三人一起离开死牢。
???
狄格才理好仪容,正欲往膳厅用膳,就听到侍卫来报说花颜求见。
这么快,看来他这帖猛药还真是下对了。狄格脸上有了多天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吩咐侍卫将花颜带到偏厅,他缓步踱去,等着看她如何求他原谅。
青琳、青梨被拒于宫外,侍卫只带花颜走入偏厅,让她在此等候狄格。
花颜就站在厅中等人,一会儿狄格便走入,他来到首座上坐下,目光和花颜的视线交会,扬起眉头,冷淡地看着她。
花颜二话不说就屈膝在狄格身前跪下,声音平淡地道:“我错了,我罪该万死,王上要打、要罚,我都可以承受,只求王上收回成命,别杀无辜之人。”
狄格脸色再度沉下,怒气几欲发作,“这就是你的认错吗?”她竟然还是如此桀骜不驯!
“王上若嫌不够,可以直接指明,我会依照王上的命令改正。”花颜面无表情回答。
“你……你根本就不是在认错,反而是在暗喻本王无道,以威逼你从命是不是啊?”狄格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不敢,我只是如王上所愿来认错,等着接受责罚,也求王上依约放过不相干的人。”花颜淡漠地回道。
“依约?你在和本王谈条件吗?太可笑了,本王要捉什么人、要杀什么人是本王的事,都与你无关!还有本王不接受你如此的认错,回死牢去好好反省!”狄格丢下话就要离开。
“我人已经跪在这里,任凭你处置了,你还要我怎么做?杀个不能反抗的平民你就很快乐吗?那干脆就拿我的命去抵偿吧!”花颜凄然说着,小脸满是泪水。
狄格霍然回头瞪着花颜,她的泪水让他心疼,但她的冷硬态度更教他愤怒,他冷声笑着,语气残酷,“死个平民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本王做起来易如反掌,而本王不会杀你,本王要留你下来让你看看你桀骜不驯造成的后果。”
狄格的话完全打去了花颜的精神、气力。她猛地发觉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的力量和王上争,她就是注定要屈服于他的威势之下,做他的玩物,低贱卑下地活着。
她感到好冷,冷意散到四肢百骸,冻得她好痛苦,她眨去了眼里的泪水,望着眼前高壮的男人,黯然地哀求道:“不要这样,求你,求求你,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来弥补,但我不要别人为我的错受苦,王上,我真心哀求你,你当是可怜我,或是同情我都可以,放过那个人吧,求求你。”她抛去了自尊,匍匐在地上恳求。
狄格忙转身背着花颜,忍住想拉她起身,不愿见她受苦的冲动,但是他不让自己轻易心软,他要她受足教训,下次再也不敢违逆他。
“那你告诉本王,思夫人该不该留在后宫呢?本王要听你的真心话。”
花颜明白自己要说应该,可是几次张口欲言,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我……我不知道。”她只能这样回复。
狄格飞快回身,含怒甩袖,“你不晓得?这表示你根本没有悔过的诚心,孰可忍孰不可忍,做了本王的嫔妾还敢想别的男人,就算本王要杀那男人也是理直气壮,好!为了断绝这段孽缘,本王就杀一儆百,以保后宫清净,来人啊!”
花颜慌张地急扑上前抱住了狄格的脚,含泪叫道:“应该、应该,她……她应该留在后宫,你……求你别杀人,不要杀人!”
“你这是诚心的回答吗?”狄格蹲下身,抬起花颜满是泪水的小脸,问道。
花颜紧揪着心、点点头,泪水流得更凶了。
她竟然为这事如此伤心痛苦,令狄格愤懑不平,大掌改抚着她泪湿的粉颊,嗓音却异常冷寒,“我这般疼你,为什么你却要为了别人和我唱反调,还哀心痛哭,这就是你对我的回报吗?你的心在哪?你的情又在哪?你的真诚呢?没见到这些,你休想本王收回成命!”
狄格怨怒地放开花颜,不想再看她伤心的脸,立刻举步往外走。
“王上!”花颜叫住他,见他停下,才深情地轻声说道:“我的心、我的情、我的真诚都在你身上啊,你怎么还不晓得呢!”
“哈!”狄格冷笑一声,他不相信,认定花颜是为了救人才勉为其难说的。
狄格的冷笑却将花颜推向绝望的深渊。她什么都没有了,心死了、情灭了、连自尊也没有,她还怕什么呢!
“王上,你若不相信,鲜红的血液会替我证明的。”没有犹豫,笑得凄楚的花颜狠下心,甩头用力就往地上撞去。
“砰!”身后突然传来的沉重撞击声教狄格惊急地回头,却看见花颜已经倒地,额头上鲜血直流。
“颜儿!”狄格急奔上前,双手颤抖地抱起花颜,心胆俱裂。
“为……为什……么?你……为什么?”他伤痛地语不成言。
花颜半闭的眸子挣扎着睁开,望着狄格,气若游丝地道:“相……相信……我,放……放了……思姐……姐!”
撑不到听狄格的回答,花颜就掉入黑暗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