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员高手 第六章 作者:季蔷(季可蔷) |
于品甜是笑着醒来的。 这是个美好的星期天,窗外天色晴朗,偶尔传来几 声春鸟细细啁啾,而她,靠在床头,懒懒地拥着薄被,心头洋溢某种甜蜜的幸福感。 也许是因为今天天气太好,也许是因为昨夜一晚好梦,也许,是因为他俊朗的脸孔总在她脑海里悠悠晃荡。 想起昨夜伴她入梦的男子,她忍不住又是甜甜一笑,明眸点亮灿灿星芒。 原本是那么惹她讨厌的一个人啊,可不知怎地,现在她回想起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却禁不住傻傻微笑。 她想,第一回在会议室里见面,她不晓得给他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是顽固不堪的泼妇一个?还是蠢得让他懒得理会的女人? 她还想,那天早上两人那么巧在咖啡馆相遇,莫非是他有意跟着她进去的? 还有之后每一回巧遇,是否都出于他精心设计? 对了,还有她发烧那一天,他不只送她回家,还亲自下厨煮了一锅营养粥留给她吃——这样的行为难道真是他口中的‘顺便’而已? “他会不会有一点点喜欢我呢?”于品甜低声自言自语,可话才刚刚出口,脸颊的温度便瞬间上升好几度。 她连忙伸手握住烧烫的脸颊,明知这样的自言自语绝不会有人知晓,还是忍不住羞涩。 但羞涩归羞涩,问题还是要想,他到底——喜不喜欢她呢? 应该至少有一点吧,否则他不会对她的事情那么关心,前天宣布裁员后特地跑到办公室安慰她,昨天傍晚又开车带她去看海。 他应该——是喜欢她的吧…… 一念及此,于品甜感觉全身都烧烫了起来,仿佛一股热流迅速窜过。 她蓦地翻身下床,奔到梳妆台前,瞪视镜中的自己。 脸颊绯红,眼眸闪闪发亮,梦幻般的神情连她自己都不敢多看。 “天哪!于品甜,瞧你一副花痴的模样!都快三十的女人了耶。” 她喃喃骂着自己,垂落眼睫,轻轻咬着下唇,好一会儿,忽地樱唇一启,逸落清隽笑声。 她闭着眸,脑海中描绘的脸孔逐渐清晰。 湛深的黑眸,高挺的鼻子,还有,似笑非笑的嘴角…… “希惟——”她低低地、低低地唤着他名,伴随一声悠长叹息。 ◎ ◎ ◎ “你喜欢我哥哥吧。”望着眼前一早便提着水果篮来探望她的女人,赵婉儿苍白的唇畔漾开浅浅笑意。 “我——”于品甜微微张嘴,有片刻犹豫,终于,点了点头,“我是喜欢他。” “是吗?”赵婉儿笑开了,“看来你可比我哥哥诚实多了。”说着,她指了指床旁的椅子,“坐嘛,我们聊聊。” “好。”于品甜将水果篮搁上桌,依言在她身旁落座,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病床上笑意盈盈的女孩,“你刚刚说我比希惟诚实——是什么意思?” “他啊,可不干脆了。”赵婉儿毫不容情地批评自己哥哥,“明明就喜欢你却死也不肯承认。” 于品甜心跳一停,“他……喜欢我?” “嗯。” “你怎么知道?”她不敢轻易相信。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啊。” “可是——” “你没信心吗?”赵婉儿笑望她。 “我——”于品甜别过头,“因为他……从来不曾对我表示过什么。” “想等我哥哥主动表白?”赵婉儿摇头,夸张地挥了挥手,“不是我泼你冷水,于姐,再等一百年吧。” “……为什么?” “像他那么爱装酷的男人,你认为有可能从他口中说出那三个字吗?” “这个嘛——的确不可能。”想着,于品甜也忍不住 笑了,她调回眸光,凝视同样微笑着的女孩。 女孩回凝她,许久,“于姐,你今天来是想问有关我哥哥的事吧。” “……嗯。”于品甜颔首,有些不好意思。 “想知道我哥哥小时候是怎么样的?在哪里念书 的?兴趣是什么?还有,为什么个性这么冷漠,对吧?” “……没错。”红霞,缓缓在于品甜颊上漫开,“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 “我很愿意告诉你,于姐。”赵婉儿顿了顿,唇畔笑意 一敛,神情忽地端凝,“可这,不是个会让人心情愉快的 话题。” “其实我早猜到了。昨晚希惟跟我一起吃饭,我许 多次想把话题带到他身上,都失败了。”说着,于品甜深 吸一口气,“他的过去——肯定很不开心,对吧?” 赵婉儿没立刻回答,眸光一转,望向窗外蓝天白云,清俏的容颜忽地笼上淡淡迷蒙。 “这话,要从很久以前说起。”她哑声开口道,“那一 年,哥哥九岁,而我,只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 ◎ ◎ ◎ “妹妹,妹妹。” 小男孩一放学回家便赶到餐厅旁的婴儿床,看着刚刚诞生两个月,一天到晚总在床上躺着的小妹妹。 妹妹的脸好小,好白,手脚也细细的,仿佛只要用力一捏就会碎了似的。 因为怕妹妹疼,小男孩每次抚摸妹妹脸颊或握她的手时都好轻好小心,不敢使上太多劲。 他喜欢跟妹妹玩,因为每回她总会咯咯地笑,叽哩咕噜地不知说些什么,而他,爱死了她可爱的声音。 妹妹真的好可爱,而这也是小男孩每天一放学便乖乖回家的原因。 他要回家照顾妹妹。 “妹妹,你肚子饿了吗?哥哥泡牛奶给你喝哦。” 小男孩一面哄着妹妹,一面拾起餐桌上喝到一半的奶瓶走向厨房,打开水龙头将奶瓶洗干净后,又细心地拿热水过于一遍,才打开奶粉罐开始冲泡牛奶。 冲好温牛奶后,他试了试温度,确定没问题后才回到床畔喂小婴儿喝奶。 他一面喂奶,一面竖起耳朵聆听餐厅外的动静。 奇怪,难道妈妈不在吗?为什么屋里这么静? 正这么想着,餐厅门口忽地传来一阵声响,接着,一个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的女人映人男孩眼瞳。 他吓了一跳,差点握不稳手中的奶瓶。 “妈……妈妈。”他轻声唤了一声。 女人没理他,蹙眉扫了一眼餐桌上早巳冷透的隔夜饭莱,跟着眸光一转,落向小男孩微微苍白的清秀脸庞,忽地,一股怒气在胸间进开。 “怎么家里这么一团乱的样子?不是要你洗碗吗? 垃圾没倒,地也不扫一扫,你都跑去哪儿偷懒了?”她扬高嗓音,尖利地质问。 “我……等一下马上做。”见母亲神情不善,小男孩连忙应道,“因为今天要考试,昨天一直在看书,所以……” “所以就不洗碗扫地了?”女人怒瞪他,“考试?考什么试?就算你考一百分有什么用?反正我也供不起你上学!” “我……我知道。”想到不久的未来自己或许再也不能到学校上课,小男孩眼眸一酸,几乎落下泪来。他咬住牙,拼命忍住。 “你要死啊!干吗哭丧着脸?”看着儿子强忍悲痛的表情,女人胸口一闷,说不出的烦躁,“家里是死人了还是怎样?我可没欠你,不要每次都跟我摆这种脸!” “嗯。”面对母亲的斥骂,小男孩并不争辩,默默忍受。 可他愈是强忍,女人愈是无法克制满腔怒火,她狠狠瞪视小男孩好看的脸孔,瞪视着那张跟她那个无情无义的老公几分神似的脸孔。 “去你的!”她忽地忍不住了,上前一步,重重甩了小男孩一耳光,“你这孩子,生来是向我讨债的是不是?你还有你妹妹都是!你爸爸倒好,明知我怀孕还一声不响丢下我就走,还把你们这两个讨债鬼留给我——也不想想我一个女人,怎么养得起你们两个孩子?可恶的死鬼!真他妈的该死!”女人厉声诅咒,泪水,不由自主充溢眼眸。将近一年的弃妇生活让她愈想愈委屈,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凄厉尖锐的哭声惊动了怔然望着一切的小婴儿,苍白的小嘴一扁,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听着一大一小同时痛哭,小男孩有半晌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轻轻扯了扯母亲的衣袖。 “妈……妈妈,别哭了。” “你别管我!”女人尖声斥责他,“管好你自己就好了!” “别哭了,妈妈,你别难过……” “要我怎么不难过?你那个没良心的爸爸就这么丢下我们跟别的女人跑了,也不想想我们一家三口日子怎么过?光靠我一个人在便利商店顾店能供得起你上学吗?能养得起你体弱多病的妹妹吗?他倒好!跟别的女人逍遥快乐,把你们这两个担子全丢给我!我干吗啊?我是上辈子欠了你们还是怎样?凭什么要我来背这么重的担子?凭什么?!”女人呼号着,沉沦在自怜自悲的情绪中,完全没注意到她说的话已然引起了儿子的恐慌。 他看着她,小脸上毫无血色,心跳不听话地撞击着胸口。 “妈、妈妈,你……你别——”小男孩颤着嗓音,拼命想把心中的恐惧说出口,可喉头却像哽住了,“妈……妈妈——”他一遍又一遍,困难地呼唤着。 女人不耐烦了,抬起头来瞪他,“干吗?叫魂啊?” 这一声怒骂反倒让小男孩鼓起了勇气,他眨着眼,透过泪雾拼命想认清母亲脸上的表情,“别……别丢下我们,妈妈,我发誓,我会很乖很乖的,我会做家事,也会照顾好妹妹,尽量不给你添麻烦——所以,你别丢下我们不管好吗?妈妈,好不好?”他哽着嗓音问,语气那么惶恐,神情那么惊慌。 “你干吗啊?别这么看我行不行?” “别丢下我跟妹妹,妈妈,别丢下我们——” ◎ ◎ ◎ “她还是丢下了我们。”赵婉儿幽幽说道,眼眸,淀着浓浓哀伤,“有一天晚上,她把我跟哥哥留在一家育幼院门口,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竟然——就这么抛弃了一双儿女…… 于品甜胸口一紧,伸手抚胸,拼命深呼吸,不让眸中温热的泪珠坠落。 “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可哥哥不同,他够大了,完全能理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赵婉儿哑声继续,“院长告诉我,哥哥刚到育幼院时很孤僻,他从来不理任何人,不跟院长和老师们说话,也不跟其他小朋友玩。除了偶尔逗逗我以外,就是一个人坐在角落发呆。过了一年多,这样的情况才逐渐改善。” 于品甜听着,一颗心疼痛不已。 他只是个那么小的孩子啊!却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如此冷漠地抛弃—— 我现在才明白,说不定真是我的错。因为我对那个人而言,也许只是个多余的累赘。 压抑的嗓音蓦地在她耳畔响起,而她,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他所说的那个背叛他的人就是他的亲生母亲,而她,竟还那么尖锐地讽刺他,讽刺他那么无情的一个人遭人背叛也是应当…… 她说了什么?她说了什么啊! “我不该那么说的……我伤了他——”想着,于晶甜再也锁不住泪珠,一颗颗逃逸眼眶。 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怎能如此自以为是?如此毫不容情地以言语伤害他人? “我对不起你哥哥,婉儿,”她哽着嗓音,悔恨难当,“我曾经对他说过很刻薄的话,还骂他无情无义。我真的……真的太过分了——” “不怪你,于姐。”赵婉儿柔声安慰她,“哥哥对人老是那么一副冷漠的样子,也难怪你一开始以为他很冷血。”她长声叹息,“其实,他真的不是表面上那么无情的人,至少他对我而音,是全世界最体贴最好的哥哥。” “他很疼你。” “他不只是疼我而已。”赵婉儿幽幽道,停了一会儿, 泪雾逐渐在眸中漫开,“你知道我有先天性心脏病吗?于姐。” “嗯。”于品甜点头,展袖抹去颊畔泪痕,“希惟跟我说了。” “可你一定不知道,为了我的病,哥哥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头。”赵婉儿扬起头,含泪的眼瞳定住苍白的天花板,“我从小就体弱多病,总是在医院里进进出出,六岁那年动了第一次心脏手术。那次手术让我支撑了几年没犯病,一直到小学四年级,忽然又犯病了。学校把我送到了医院,医院希望我再动一次手术,可育幼院那几年经济很困难,筹不出钱来,哥哥四处跟同学借钱,不够的部分求医生通融,让他以后打工慢慢偿还,好不容易医生点了头,答应帮我动手术。可我这病,并不是动过手术就能好的,从那时候起,我便成了医院的常客。而哥哥,从大学起便拼命打工赚钱,他的学费跟生活费还好,花在我身上的医疗费用才真正是天文数字。”她涩涩地,“为了我,他不得不放弃拿奖学金出国深造的机会,一毕业就拼命赚钱,白天上班,晚上还得兼差,那时候我真怕他身子撑不住,可他老笑着对我说没问题,要我尽管放心——”说到这儿,赵婉儿呼吸一紧,终于落下泪来,“人们总是以为哥哥这几年赚了很多钱,肯定是住洋房,开跑车,媒体也争着采访他这个黄金单身汉,可谁知道他的钱其实全花在我身上了——哥哥为我做的,真的太多太多了。” 而她竟还曾讽刺他从来不曾领受过经济压力! 悔恨,浓浓重重堆上于品甜心头,压迫得她几乎无法顺畅呼吸。 她真的太过分了,根本不了解真实状况,就凭着自我揣测胡乱责备他——一一想起年轻的他是如何东奔西跑筹措妹妹的医药费,如何日夜工作拼命赚钱,她便忍不住满腔怜惜与痛楚。 她真的、真的太过分了…… ◎ ◎ ◎ 她真的,真的太过分了。 他一次又一次地求她,一次又一次地忍受她毫无理由的怒骂、痛打,一次又一次咬紧牙关,不让委屈的眼泪落下,只为了心底,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希望。 他希望她,别像那个男人一样抛弃他们,别像那么无情的男人一样,抛下孤苦无依的他们。 可她,却依然绝情地走了,留下他,和什么也不懂的妹妹。 妹妹,那小巧清秀的脸在冷冷的月光下显得多么可爱,多么动人,她弯弯的眉,红润的唇,还有那对那么清亮,那么透澄的眼眸。 她怎么舍得抛下这么一个玲珑剔透的孩子?怎么舍得抛下……他? 冬夜,气温虽然冻寒冷彻,可她头也不回的背影才真正让他如坠冰窖。 她说,她想起有点事要办,要他和妹妹在这里等她。 他默默听着,却明白这只是她的托辞。 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永远,永远…… 有什么东西哽住了他的喉头,他想喊,想叫,想出声唤回那正逐渐淡去的背影,想开口求她,求她别抛下他们,可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喉咙,好痛,他的心,更痛。 瞪大眼,他看着那踽踽离去的背影,看着她逐渐在朦胧的视界里黯淡、逝去。他看着,看着,强迫自己凝定原地,不喊,不追。 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他才缓缓转身,望向躺在婴儿车里,浑然不解世事的妹妹。 “只有我们两个了,妹妹,从今以后,只有你跟我。” 他半跪在地,轻轻握住妹妹柔细的小手。 在这个冷绝无情的世界,他,只有妹妹了—— 泪水,自他紧闭的眼睫滚落,缓缓地划过颊畔,直抵 端俊的方唇。 ◎ ◎ ◎ 于品甜望着,心脏重重抽疼。 他在哭吗?在梦里,哭吗? 跪下身子,她扬起手,不舍地顺着湿润的泪痕划下, 轻轻停落他冰凉的唇。 天气很好,午后暖暖的阳光柔柔地洒落,在他俊朗的脸孔上流动着好看的光影,微风轻轻吹拂,卷起他额前发绺。 这样舒适的午后,他一个人悄悄来到屋顶小憩,却在人梦时,流泪了。 希惟,希惟。 她在心底唤着,疼痛不已。 别哭,别哭,好吗?她眨眨眼睫,在柔软的唇碰着他时,眼眶不觉也湿润了。轻柔的动作惊醒了挣扎于半梦半醒之间的他,蓦地扬起星眸。两束清亮的目光直直逼向于品甜,她浅浅微笑,并没有因为自己趁着他午睡偷袭而感到羞涩或愧疚。他蓦地直起上半身,难掩震撼。“你什么时候来的?”“刚刚。”“你……,”他望着她,眼神难得地带着点不确定,“你刚刚做了什么?”“我?我什么也没做啊。”她装傻。“什么也没做?可是你明明,明明--”“就算我偷亲一下你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红唇微嘟。她实在该感到丢脸的,在偷吻一个男人后还如此理直气壮--,可现在的她,胸口填满了浓浓的情,心底压抑了深深的怜。她只想逗他开心,只想让他忘了方才的梦,忘了从前不愉快的一切。她,顾不得羞涩啊!“品甜,你……我……”他凝望着她,清澈的眸掠过一道道 复杂神采,双拳缩了又放,放了又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悄然叹息,“算了,我先说吧。”他一愣:“先说什么?” “我好象喜欢上你了。”趁着勇气还没消失,她不顾一切冲口而出。 他愕然,久久,不发一言。 莫非被她的大胆吓呆了吗? 于品甜在心底自嘲,闭上眸,深深呼吸,“我喜欢你,希惟。” 他瞪视她,呼吸紧窒,胸口漫开难解滋味半晌,才哑声一句,“你……没发烧吧?” 期待了半天,竟等来这样的回应? 失落、惆怅、不安,缓缓堆上心头,她咬住下唇,“我没发烧。” “那你……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为什么不能说?”她有些委屈,“我说的是实话啊。” “可是你……我——” “你不必这么紧张!”他惊愕犹豫的反应刺伤了她扬起眸,倔强地瞪他一眼,“我又没要求你回应我!你不喜欢我也无所谓,反正我……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感觉而已,你不一定要做什么——”一股酸涩刺痛她眼眸,她忽地站起身,“算了,你就当今天什么也没听到好了。”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去。 他连忙展臂拉住她,“别走。” “你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嗯。” “可你不是一直认为我是个冷血动物吗?’’他问,嗓音有些压抑。 她心一扯,转过身,迷蒙的眼眸真诚地凝望他,“是我错了,希惟,我以前……对你有偏见。” “你怎么知道是偏见?”他粗声道。 “我知道。”她微微笑,“因为一个对妹妹那么好的男人不可能冷血无情。” “你——”听闻她直率的言语赵希惟似乎有些尴尬,脸颊微微泛红,他别过头,呐呐地,“你根本不明白——” 无措的反应再度勾起了于品甜满腔柔情,她扬起头,温温柔柔凝睇面前总是装着酷脸的男人,“我明白,希惟,我明白。”他心跳一乱:“品甜……”她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唇,“你不必说,不必勉强自己回应什么。” 他蓦地伸手抓住她手指,湛眸幽深,神思不定。 她微微地笑,笑容清浅、温婉,睇向他的眸子满蕴柔情。 他心一紧,终于守不住一贯的淡然,叹息一声,伸手捧起她秀丽容颜,温热的方唇俯下,轻轻擦揉她温软红唇。 她心悸莫名,完全忘了呼吸。 他慢慢地、悠悠地、好整以暇地亲吻着她,品味着她,直弄得她神魂颠倒,娇柔的身躯软软地瘫在他怀里。 “希惟……希惟——”她轻轻地喊,沉浸于激情中的嗓音柔细妩媚,轻易可迷乱任何一个男子的理智。 包括赵希惟。 他,早就不知所以了,除了更加用力地抱紧她,更加急迫地亲吻她,更加狂野地想将她整个人揉入自己体内,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只有她。 他的眼里,心底,只容得下她。 “品甜——”他喘着气,呼吸急促。 而这声压抑着渴望的低喃更加引爆了两人的激情,愈发急切地探索着对方的唇,对方的颈,对方的胸膛…… 他们吻得那么激动,那么投入,完全没发现楼顶人口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面容沧桑的妇人。 她悄悄躲在门后,窥视着激情拥吻的两人,满是皱纹的嘴角,缓缓爬上一抹欣慰的笑痕。 ◎ ◎ ◎ 一阵强风吹来,摇落几片树叶。 赵婉儿怔怔望着窗外一片片往下坠落的树叶,怔怔地。还只是春天啊,那么青翠澄绿的叶子就这么落下了,轻轻地、缓缓地,坠落地面。 看来,单薄纤巧的树叶,终究抵不住强风摧残,即便在生机洋溢的春季,也可能就这么结束了生命。 生命,果真是脆弱的…… 涩涩的滋味在胸间漫开,她蓦地收回眸光。 正怔忡不定时,一个沙哑的嗓音柔柔拂过她耳畔。 “怎么?今天不看书吗?婉儿。” 她扬起头,在瞳底映人一张慈祥和蔼的女性面容后,唇角不觉攀上甜甜笑痕。 “周婶!”她亲热地唤着,亲热地层臂邀请外表看来有点年岁的妇人在身旁坐下,“你这么快打扫完了吗?” “差不多了。”周婶点头笑道,“我今天比较早来医院,早早做完工作,就可以来陪你聊聊天。” “谢谢。”赵婉儿灿灿地笑,眸中掠过感激,“你对我总是这么好,周婶。” “你对我才好呢。医院这么大,也就你这丫头最善解人意,别说我,那些医生护士哪个有空不喜欢来跟你聊聊天的?” “嗯,大家都对我很好。” “也要你值得人疼啊,傻丫头。”周婶望她,爬满鱼尾纹的眼眸不自觉闪过泪光。 赵婉儿看着,心脏一紧。 “对了,周婶,”她急忙转开话题,“有人带了水果篮送我,里面的水果都很好吃哦,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我看到了。你不是爱吃苹果吗?我削一颗给你吃好了。”“嗯。你顺便也来一颗。 “好。”周婶笑应道,转身从水果篮取了两颗红润圆亮的苹果,一面拿起水果刀削着,一面漫不经心地问道,“这水果是谁送你的?” “是我哥哥的女朋友。” “女朋友?”周婶蓦地抬眸,“是不是一个长头发,眼睛很亮,长得很清秀的女人,大概二十八九岁?” “是啊。不过你怎么知道?周婶,你应该没见过她啊。” “啊,喔。”突如其来的问题似乎让周婶措手不及,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乱猜的,那天我正在打扫时,看到那个女人从你房间出来。” “这样啊。”看出周婶的尴尬,赵婉儿体贴地不再迫问。“她真的——是你哥哥的女朋友吗?”“对啊。”“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女人。”“嗯。周婶想见见她吗?”“啊,不必了。有机会再说吧。”“希望有机会。于姐是一个很好的女人,你一定会喜欢的。”赵婉儿浅浅地笑,言语若有暗示。周婶心一跳,水果刀一歪,差点划到手指。赵婉儿一惊,急忙抓起她的手细看。“你要小心一点啊,划到手可不好了。” 年轻的嗓音虽是责备,却掩不住焦急,周婶不觉感动,眼眸一酸。 “还是我来削好了,周婶。”赵婉儿说着,就要从她手中抢去水果刀跟苹果。 她连忙躲开,“不必,不必,我来就好。” “可是——” “放心吧,我会小心一点的。”周婶微笑,继续削起水果。 赵婉儿默默望她。 不一会儿,周婶削完了苹果,一面递给赵婉儿,一面轻声问道,“……你刚刚说那个于小姐人很好?’’ “嗯。”赵婉儿接过苹果,咬了一口,“于姐人真的很好,又善良又体贴。” “是吗?”周婶听着,老脸上神情忽地朦胧,“有机会……能见见她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