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的?」皇甫擎祯似乎不大敢相信刚刚钻进他耳朵里的那一句话。
皇甫尔玺笑嘻嘻的看着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好吗?」
「父皇。」他忍耐的说:「我为你分忧前去西巡准应该的,就算路上有风险也是难免的,你派人保护我我很感激,可是派个女的,那真的有些污辱孩儿了。」
「擎祯哪,难道你信不过父是接你挑的人材?」皇甫尔玺呵呵的笑着,「朕让你们微服出巡,心中难免忐忑,不摆个我放心的人在你们身边看着,朕是寝食难安。」
稍早时他已经将大皇子皇甫灏嶼的任务交代清楚,现在才传他这个二皇子进来,这对他不啻是个晴天霹雳。
「宫中高手何止八百,勇士不下千人,我宁愿随便挑一人随行,也不让女人保护。」
女人是拿来疼、拿来观赏,生来就是取悦男人的料,打扮得美美的待在房里就好了,抛头露面的事还是让男人来就行了。
「父皇给你挑的这人不同。」他含笑道:「她武功高强,绝顶聪明。有她相伴,就算情况凶险也能化险为夷。」
武功高强,那八成是虎背熊腰令人望而生畏的身材。
既然聪明到绝顶,想必头上也是寸草不生的,如果让这么样一个女人与他形影相随的话,他可能会天天作恶梦。
「父皇,我不能拒绝这个保镖吗?」一个女人要负责他的安危?哼哼,还是算了吧2
他会不济到要靠女人保护?开什么玩笑?!他可是风流倜傥、见识不凡又玉树临风的潇洒二皇子。
「当然不行,这是圣旨,朕说让小光和阮公公伴你西巡就这样决定了。」
此次西巡主要任务是要去对付知兴省那一干贪官污吏,他不希望爱子有任何危险。
「阮公公?」皇甫擎祯惊讶道:「父皇,阮公公是你的贴身内侍,孩儿怎么能够带他出宫?」
父皇已经习惯了给阮公公伺候,他身为人家的儿子怎么好夺人所爱?嗯,这句成语好像不该这么用……
「阮公公跟朕出巡多次,你带他出去会有帮助的,再说你在宫里也舒服惯了,若没人跟你出去伺候着朕也怕你不习惯。」
「多谢父皇。」若要找人伺候他的话,大可以找几个貌美又听话的宫女跟来呀!
找一个女壮士和一个老头子与他同行,他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还没出发他就只想赶紧把事情办完,然后回来享福。
或许这是父皇真正的用意,不让他在外面流连忘返才这么安排的。
「对了。」皇甫尔玺想到什么似的道:「朕知道你心里一定怪朕给你个女护卫碍事而故意刁难她。」他太了解自己一向高高在上的儿子了,「别说朕没提醒你,你要是给了她气受,回来可是会挨朕一顿板子的,哈哈!」
他虽然在笑,但语气却认真无比,让皇甫擎按知道这并是一句玩笑。
到底那个女壮士是什么来头?他堂堂二皇子得靠她保护而且还不能得罪她?
皇甫学模一头露水又心情欠佳的退下了。
皇甫尔玺笑咪咪的看着爱子的背影,「小光呀,朕就做到这了,其他的就看你的本事了。」
希望她能治得住这坏脾气的二皇子呀。
***
驾、驾、驾……
一匹奔驰中的快马蹄下扬起一阵烟尘,有如旋风般从官道的另一头狂熟而来。
「也该来了。」。
一身华贵刺绣白衣的皇甫擎祯坐在官道旁的凉亭里,听到马蹄声时皱起了眉头,哼了一句,「好大的架子。」
阮公公手里捏着丝帕,小心的探头一望,只见快马如迅雷般疾速冲了过来,险些冲进凉亭里把他撞倒,他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吓死人了!这么急是赶着要去投胎吗?」
他的尾音上扬,语调带些矫揉的媚气,感觉怪里怪气的,叫人听了浑身难过。
看清来人,拍了拍惊魂未定的胸膛,讨好的对着皇甫革镇笑,「公子爷.不是咱们等的那人,是个臭男人。」
「不是?!」皇甫擎祯恼怒的点了点头,「那表示我还得再等?」
他是什么身分?而那个人是什么身分?居然有他等她.而她迟迟不见踪影这种事情发生?
搞清楚谁是主子,谁是奴才呀!
阮公公堆起满脸的笑,小心的说:「恐怕是的。」
「不等了!她是什么东西,也配让本公子在这里干等?」他忿忿的说。
高高在上习惯的他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等人,这个父皇指定的女壮士倒是好大的威风,居然敢叫他等。
「不成呀,公子爷难道忘了。」阮公公连忙提醒,「皇上说了,咱们三人得一起出京。」
「都等到这时辰了,她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存心要给我个下马威是吗?」
他连忙带着歉意解释,「小光姑娘绝对不是这样的人,奴才可以保证她绝对、绝对没有这种想法。」
他认识的那个天真活泼淘气的小姑娘,可不是那种人。
什么都有可能让她给耽误了,就是故意迟到这点不可能。
皇甫擎祯扬了扬眉毛,「没有这个意思?!那她人呢?」
「这个……」阮公公玩弄着丝帕,尴尬的一笑,「恐怕是奴才传话错了,所以害小光姑娘弄错了时辰。」
「你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会有本事服侍我父皇十几二十年?」他人传错话?!有人在摆架子才是真的吧。
她到底是凭仗着什么让父皇当她的靠山?使尊贵的二皇子受这种窝囊气。
阮公公顿时哑口无言。
皇甫擎祯等得一肚子火,正想破口大骂时,又有两骑迅速的奔近,是两名皇宫侍卫。
他们恭敬的抱拳行礼,「二皇子,我们是奉了皇上的命而来。」
皇甫擎祯一喜,「太好了。」一定是父皇知道派个女人保护他实在过分了,因此临时改派了两名勇士,所以这中间才耽搁了。
想到这里他就比较能释怀刚刚的怒气了。
谁知道他们接着说:「请二皇子先回宫,明天再起程。」
「这是为什么?」他不明白了。
两名侍卫互看一眼,低头道:「因为小光姑娘在宝月楼喝醉了,香妃娘娘留她休息,明天才能跟二皇子会合了。」
「什么?!」皇甫擎祯一听,顿时怒火中烧,「我在这里吹风吃沙,她在宝月楼饮酒作乐?」
这还有天理吗?
「好,好非常好。」他怒极反笑,「我明天再来等。」
等一离了京,没有了父皇和香妃的庇护,他会让那个该死的女人彻底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搞不好她还会后悔被生出来。
等着看吧,要是摆不平她,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念2
***
孙唯光醉卧在宝月楼后的桃林间,任凭落花沾了一身,她满头满襟的红花引来了蜜蜂蝴蝶喧戏。
香甜的睡在花间,两朵红云悄悄地在她白皙的脸上晕染开来。
「小光,你真是的。」毛纯儿娇柔的脸庞浮起动人的浅笑,「喝起酒来都不知道要节制。」
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嗜杯好中物,未来真是令人担心。
她不在山上这几年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教小光的,嗜酒如命的师父大概都教她把酒当水喝,她才会喝成这副德行吧。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把小光也带下山来,反正皇上也很喜欢她,绝对不会反对让她人宫跟她作伴的。
怕她着凉,毛纯儿要宫女们把她抬回床上,还亲自为她做了一碗莲羹好醒酒。
当年皇上微服出巡,不幸遇山贼打劫而遭欣伤,刚好小光下山买菜顺手救他回来,师父帮他疗伤,小光陪他说话解闷,而她则是不知不觉的把一颗心交给了他。
想到两人的浓情蜜意,她甜甜的羞红了脸。
床上的孙唯光咕映一声,翻过身夹着棉被,突地睁开朦胧醉眼,「纯姊姊……你的玫瑰露酒还有没有?」
「都叫你这个酒鬼喝得见底了,哪里还有?」毛纯儿摇头笑骂,把她扶起来喂她吃莲羹,「喝酒要有节制,没那个酒量就不要喝那么多。」
瞧瞧她,现在跟一摊烂泥设两样。
「呢。」她轻轻的打了个酒嗝,大着舌头含胡不清的说:「好喝,当然要多喝。」
常言道: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啦,此时不喝焉知他日还有没有这个福气。
毛纯儿摇摇头,看着她难看的睡姿忍不住感到好笑,「你要是想对二皇子下工夫,首先得先戒酒,还有改改睡觉会乾坤大挪移的习惯。」
不过说这些也是白搭,毕竟她已经醉了,等到她酒醒后又一定会后悔,她老是这样,清醒的时候老喊着要少喝一点,可是偏偏意志薄弱,看到好酒就没法抵抗。
戒酒永远是明天的事。
孙唯光吃完了莲羹又沉沉睡去,一觉睡到子时才醒,她舒服的伸了个大懒腰,「玫瑰露酒真是个好东西。痛快!」
她一点都没有宿醉后的难过与头疼,反而觉得神清气爽,难怪她师父老是赞她生来就是个豪客,是块喝酒的好料。
「你痛快,有人不痛快。」守着她还没睡下的毛纯儿看她醒来,拿过绞于的手巾温柔的帮她擦汗,「瞧你睡得一头汗,待会风一吹不怕着凉吗?」
她嘻嘻一笑,讨好的说:「纯姊姊还真像我娘,娘,再给女儿一壶玫瑰露酒。」
「叫你喝光了,哪里还有?」毛纯儿捏捏她的胖脸,「我可没那福气,生得出你这酒鬼女儿。」
「骗我。」她掀了掀鼻子,「我明明闻到了酒香,还说没有。」
「才刚睡醒酒虫又痒啦?」她笑着摇头,「你这个小酒鬼有个狗鼻子。」
藏得密密实实的还给她闻了出来,看样子要当酒鬼果然还是要有点本事的。
「那些可是皇上因为你爱喝玫瑰露酒,特地要人送来给你带在路上解瘾的。」
孙唯光大大欢呼一声,「皇上英明!」
「给你酒喝就英明啦?」在她心中圣明君主也太容易做了吧!
「当然英明啦,他让我跟二皇子去西巡,又送我酒喝……啊!」她又是一声大叫,「二皇子?」
午时、折柳亭、出京……
「糟啦、糟啦!完了完了!」
天都黑啦。
「终于想起来啦?」毛纯儿笑得眼睛如弯月,「你喝酒喝得痛快,人家可是等得老大不耐烦。」}
她跺脚喊道:「酒真是误事呀!以后再也不喝了!」
这下二皇子一定会觉得她这个人很靠不住了。
「以后不喝了?」她颇为怀疑的说:「真要到做到才好。」
「我现在赶过去,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当然是晚了,我已经让二皇子先回去了,明天午时一样折柳亭相候。」毛纯儿奇怪的问:「怎么不一起从宫里出去,让他来接你不是干脆?」
「当然不好啦!我是保镖耶,要接也是我去接他呀。」孙唯光顿感惭愧,「我还是赶过去好了。」
「不是跟你说他不在那了吗!」
「我知道呀。」她飞快的说:「我是怕睡过头又误了事。所以先去那里等,这样一定没有问题。」
她早点去那里等,才显得很她有诚意,看能不能扭转他对她今日迟到的坏印象,不跟她计较今天的白等。
「小光。」毛纯儿好笑的说:「那也不用现在去呀,我明天绝不会让你睡过头,天一亮就喊你。」
「没关系啦!我先走了。」她抓起老早就收拾好的包袱,飞也似的奔去。
毛纯儿看着她的背影,想起皇上安排她跟在二皇子身旁同出巡的用意,忍不住抿嘴一笑,「不知道皇上说不说得准……」
她的影子才刚消失在门后呢,又见她有如火烧屁股似的冲了回来。
「怎么了?还是想等到早上吧。」
「不是,我的酒忘了拿。」皇上特别帮她准备的酒呀,这怎么能忘了。
「真是受不了你,念念不忘的。」毛纯儿笑着要宫女们送上两坛美酒,「少喝点。」
「这么珍贵的酒当然要省着点喝啦。」孙唯光心满意足的提着酒坛,冲了出去。
她一向是个正义又有责任感的女孩,这一次皇上给她这个重责大任,那可是代表非常倚重她,她一定得好好表现。
虽然一开始有点小小的差错,但是后面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
「这真是太过分了。」皇甫擎演脸色相当的难看,他的心情已经不是恶劣能够形容的。
居然会有这种人、这种事?!
这女人居然连续两天放他鸽子!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得受这种气川
「小光姑娘已经到了才对呀。」阮公公不解的说。
他一早就先到过宝月楼去了,香妃娘娘说,小光姑娘三更半夜就出门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这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人的?」
如果阮公公硬要说孙唯光已经来了,那他也勉强同意,只是她到底是那匹拉马车的骡子呢,还是那条刚刚夹着尾巴晃过去的狗?
除了这两者外,他没看到有第三种有生命的动物出现。
阮公公在亭子四周绕了一圈,频频擦着汗,「这天气真热,小光姑娘到哪去了?」
不会又醉倒在哪里吧?
他也想不通,她一个小小姑娘怎么会有大大酒量呢?要不是他前几年陪皇上出巡时,亲眼见到她把酒当水喝,他也难以相信。
那年她不过十三岁,就已经是个酒国女英雄了,真多亏了她师父「教导有力」,也还好香妃娘娘出污泥而不染,不碰酒。
他拭着汗,有些埋怨的眯着眼睛看太阳,突然他一声叫,「唉呀,公子爷!那里有个死人哪!」
皇甫擎祯听他喊得惊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个人挂在树上,瞧样子是个女人,一动也不动的。
「真是晦气、晦气。」阮公公呸了几声,用丝帕遮住眼睛。
也不挑个好地方死,就这么挂在树上怪吓人的。
皇甫擎祯踢起一块小石头,正中那人的屁股,对方微微一动,一只小小的绣花鞋啪的一声落到地上。
「会动!」阮公公又是一声惊叫,「不是死人。」
「废话。」难道他看不出来吗?
「知道不是死人,阮公公的胆子也大了,走到树下去仔细瞧瞧,怎么这个人头脚朝下地趴在树干上,睡成副死人模样。
他一凑近就听到轻轻的鼾声,原来这人是睡死了而不是真的死了,手里还抓着一个酒坛。
他拿过一根树枝去拨对方技散的头发,又发出了一声惊叫,「唉呀,公子爷,小光姑娘在这呀!」
昨夜孙唯光等得无聊、等得发闷,等得天迟迟都不亮,于是她干脆把皇上送的好酒拿来解闷,喝了一坛之后略有醉意,可是还觉得不过瘤,又拎着最后一坛酒,跳到树上赏明月、饮美酒,等到将酒喝到见底后,她才心满意足的呼呼大睡。
「什么?她搞什么鬼?」皇甫擎祯走过去接过阮公公手上的树枝,学他拨开她的头发,歪着头细看。
他接触到一双又圆又亮,还带着惊讶的大眼睛。
「做什么?!」
砰的一声,孙维光一拳打在他脸上,他毫无备的挨了一拳,倒退一步。
她双手抓住树干,身子一挺转了一个圈立地,「哪来的色胚,想对本姑娘于什么!」
她是睡了不是死了,想对她乱来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公子爷,你没事吧?!」阮公公急叫,「哎,流血了!」他连忙拿手上的丝帕去擦。
皇甫擎祯将他好心的手一挥,自己掏出帕子擦血,骂道:「死丫头,你敢打我?」还把他打得鼻血直流,他们这个梁子可结大了。
「打你就打你,还要谁同意吗?」孙唯光回嘴,~瞥眼见到了阮公公,欣喜的喊道:「小阮,你也来啦,二皇子呢?」
终于等到了,也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了。
这阮公公的年纪当她爹都可以了,她却跟着皇上叫他小阮,一点敬老尊贤的规矩都没有。
「在那边擦血呢。」他小心的朝皇甫擎祯一指。
「啊?」孙唯光勉强一笑,「骗人的吧?!二皇子怎么会是个趁人家睡觉想施以轻薄的小人呢?」
「什么轻薄……」阮公公小声的附在她耳边解释。
她越听越心虚,尴尬不已的看着皇甫擎祯,「真是这样呀,那真是对不起得很哪。」
「用不着对不起,我记下了,你给我小心一点。」皇甫擎祯忿忿的拒绝了她的歉意,还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他就是天生小心眼,很会记仇。
她吐吐舌头,低声对阮公公埋怨,「他好凶呀。」
「天气热、天气热。」阮公公赶忙说:「火气难免大。」
不过小光姑娘出手也太重了,让二皇子不但伤了面子也伤了里子,他一向就是瞧不起女人的那种男人,现在给她打了这一拳,不知道会有多计较。
虽然说皇上亲口嘱咐要二皇子不能对小光姑娘无礼,不过这一出城门之后,他实在怀疑皇上的话他会记住几分。
「你不要生气。」孙唯光讨好的说:「我请你喝酒,大家作个朋友,怎么样?」
「跟我作朋友,你也配吗?」皇甫擎祯怒道:’‘我告诉你,少来跟我攀交情、套关系,你是奴才我是主子,你最好牢牢的记住这一点,哼!」
「阮公公,上路。」他气呼呼的跳进宽敞华丽的马车,扔下这一句。
「是,公子爷。」阮公公连忙上了马喝马起行,嘴里还不断地叨念着,「天气热、天气热……」
「还真是热呀。」孙唯光坐在他旁边,回头对着车帘内的人皱了皱鼻子,小声的说:「脾气那么大,当心爆血管。」
一个黑呼呼的东西穿过车帘被扔出来,孙唯光往旁边一闪,那东西打到阮公公头上,原来是个纸镇。
阮公公唉呀一声,无辜的揉了揉头。
「他听见了,嘻嘻。」孙唯光同情的说:「扔到你啦,疼不疼?」
他委屈的说:「不疼。」
主子拿东西扔你,那是一种赏赐呢,怎么能疼?
只是他有点希望二皇子有空多练练准头,他可不想常常平白无故得到这种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