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如他所愿,回归原点了。
他伫立在楼下望着二楼蓦然点亮的灯火,恍惚以为又回到一个多月前,他喝了酒,无意识跑到这儿胡思乱想。
但不一样的是,上头的窗门不会再为他打开,不会再有个笑语嫣然的女孩,招手唤他上楼吃饭。
一个声音在他脑中低问——这不是你要的吗?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就是这样?心里没有人,也没有人惦记着你。不用非得跟谁见面联络,也没有人非得跟你见面联络。
这种事他经历太多,早习惯了,但为什么突然间他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独自开着车回到住的地方,打开门望见空荡荡的客厅,那股冷清如气味般迎面扑来。
他突然感觉到茫然。
这,就是他一心期盼的吗?
两天后——
“栩儿姊,那我下班喽?”栩儿望着丽琪欲言又止的脸,微笑地朝她挥挥手。
“嗯,你骑车小心点,明天见。”
现在是晚上八点四十分,向来最晚走的凯叔,也在一阵欲语还休后返回家休息。定定望着空无他人的“Grace ”,栩儿终于下定决心。她要去找周梦唯。
上楼把一身厨师衣服换掉,顺便洗了个澡。出门前她没忘记拿出收在抽屉里的牛皮纸袋,薄薄不及一包香烟纸盒的厚度,却是她靠自己双手努力了好多年钻来的积蓄。
是的,没错。她在家仔细考虑很久,她决定放纵自己一次,做一回悲惨的女人。
她,打算拿她银行所有存款,买他一夜。
抵达周梦唯家楼下时,她打手机给他。
“干么?” 正在屋里喝酒的他瞧见来电,心确实多跳了两下。
“方便让我上楼吗?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电话里说不行?”
他想见她,但理智却告诉他不可以。
不过才两天没听见她的声音,他就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睡不安枕,连吃饭工作都觉得意兴阑珊。
她很坚持。“我已经在楼下了,卖我一个面子,让我上楼说吧?”
“我下去接你。” 周梦唯无声叹气。
两人在金碧辉煌的大厅碰面。他眼睛扫过她全身,认出她现在穿的衣服,正是她头次到黄家的打扮。
进了电梯,两人相视无话。栩儿站在他身旁偷觎着他阴郁的表情,隐约嗅到了酒味。
进了门,他霸气地占据了大半个双人沙发,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说吧。”
她打开包包,取出牛皮纸袋,横过茶几送到他面前。
他取过一看,眉头蹙紧。“这是干么?”
“你说过你愿意算我熟客价,一百万一个礼拜,但我没有那么多钱。那里边是我全部积蓄,十二万,我要买你一夜。”
有没有这么扯的事?他瞪看着纸袋再一望她的脸,发觉她是认真的。
“明天中午你就要当着众人的面宣告你要订婚了,你却在前一天晚上抱着钱来找我?是怎样,订婚前的单身派对?”
她深吸口气后说:“我只是在想,或许我这辈子没办法跟我最爱的男人在一起。但至少,我还拥有他一夜。”
她口中“最爱的男人” 是谁,周梦唯不会不懂。
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怎么会有这么——让他不知该如何应对的女人?
她怎么能用这么难过、这么认真的眼神口气跟他说话?
他的心,正遭遇着前所未有的风暴与震撼。
“你回去,我不能这么做!”他拚着仅存的理智说话。
“你不能拒绝。” 她坚定地走到他面前。“这是命令。我爷爷说在生日宴之前,我不管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你。”
这家伙,就是不给他退路就对了。
“太愚蠢了——”他倏地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
喝了酒的他没办法仔细思考,尤其在她身边,他向来敏锐的脑子更是没法顺利运作。
她却连追了几步从后抱住他。“我知道要你抱一个你没兴趣的女人,是在为难你。但拜托,就一次,一个晚上就好……”周梦唯感觉她热热的眼泪濡湿了他背上的衬衫,那一瞬间,再坚固的心墙也抵挡不了地崩裂了。他怎么可能对她没兴趣?他转身端起她哭湿的脸庞,手指好温柔、好温柔地帮她擦去眼角的泪。
“你真的是个傻子,我千方百计不让你靠近我,就是不想见你伤心落泪。跟我在一起有什么好的?从头到尾我从来没给你好脸色看!”
她认真地摇头。“不,你是温柔的,虽然你一直刻意摆出难相处的样子,但从你的话、你的吻,我感觉得出来,你是善良的人。”
不然,他根本不会在乎她会不会受伤,真正自私的人是看不见别人眼泪的。他不是,他只是太敏感,害怕受伤罢了。
不管他说什么都阻挡不了被她看穿是吗?他紧闭眼睛叹气,知道自己再也没办法阻止她住进心里。
“我不要求你的承诺,我只要一个晚上……”她踞起脚尖主动吻住他的唇。
他有如被雷击中般感觉她轻轻的吮吸。而理智,到此溃堤。他一把揽住她腰,有如捕获猎物的野豹,迅雷不及掩耳地把她带进卧房,宽敞双人床结实承接住两人的重量。衣服脱掉了,内衣绊扣也解开了。他就像饥渴已久的旅人,肆无忌惮吮啜怀里的甜美甘泉。细嫩的乳峰娇翘地挺立,他以舌尖舔逗,嘴唇细捻。直到她喘息地抱住他头,他才重新回到她唇上,极其温柔地亲吻她。
心里一个声音吟唱般低喃——
承认吧,承认吧!
承认你爱她,承认你在不见她的两天里,空虚有如一草行尸走肉。
承认你所以百般维拒她,是因为太在乎,因为你害怕,你害怕如果有天你失去她,你会失去控制,你会像七月的雪水,瞬间被太阳蒸发。
因为爱情是没有保证的,他甚至没办法理解她为何会喜欢上他——一个空有外表却内心寂寞的男人。他不懂在那么多人可供她选择的情况下,她为何独挑上他?
还是说,这种无法厘清的原由,正是爱的真谛?
她呢喃过的话语在他耳边迥荡不休——
“我就是喜欢,就是只想待在你身边,我就是只能为你哭为你笑,我就是没办法不爱你。”
老天爷!如果这一切是一场梦,那么求你,继续下去,我永远不想醒来。他在心里叹息。
但栩儿回吻他的嘴,害羞解开他扣子的手,却在在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
他现在所感受到的一切,是远比梦境要更甜美无数倍的真实。
令人感激的真实。
……
粗喘着气,他张眼注视怀中早已睡晕过去的可人儿。
他在想,此时洋溢他心头的满足,是不是正是一般人说的!归属感?
那是一种飞絮经风吹拂,流浪万里之后终于寻到扎根之地的笃实。
就是她,不会错。他亲亲她汗湿的额,抱着她一块走入浴室,在注水时他一直不断亲吻她,抚摸她脸颊,然后,与她一道沉入汲满暖水的浴缸。
栩儿在这时稍稍醒来一会儿。
“你睡,不要被我打扰。” 他执起她手一根一根亲吻。
“好舒服……”她爱娇地蹭着他肩膀,叹气,不多久又沉入睡眠。
她正在作一个好甜美的梦,梦中的他好温柔,一直在她耳边呢喃好好听的情话。
“我在想,跟你组一个家庭,生一、两个小孩,或许,并不是那么不可能的事……”洗好澡后他抱她上床,临睡前又不断轻啄她头脸嘴唇,要不是担心她疼,不然,他还真想再做一次。
“明天。”他仰躺着注视窗外昏黄的月,想到再过几个小时他又能再恣意爱她一回,他身心灵就涌起一股无比的喜悦。
“原来!这就是爱。”
合眼前,他望着怀中人儿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