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碧郁说得一点都没错，崔樱樱的球技，连一旁的杆弟都忍不住要转头偷笑。
不过，球技好坏又如何？她今天的目的可不是赢球。
「李总裁，听说您打算把我们规划服务的基金全部解约，是真的吗？」崔樱樱刻意绕到李总裁身边，有意无意地试探。「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高获利的投资？可不可以也让我搭个便车呀？」
看着崔樱樱甜美的笑容和无辜的表情，李总裁笑了，这个年轻女孩聪明伶俐，而且还勇气过人。
「明人不说暗话，崔经理，你应该也猜到了。」李总裁微笑。「『大伊证券』提出另一套新的投资规划，我觉得还不错，所以打算把资金挪过去试试看。」
果然是！她的胸口顿时一紧。
虽然还没想好该如何迎战，不过，这些年来的丰富经验让她很快地镇定下来。既然想打赢这场仗，脚步绝对不能慌。
「总裁，您不愿意再让我服务了吗？」崔樱樱刻意放软了声调，微微叹口气。「我和总裁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了，以前您都是喊我樱樱——」
「樱樱，我其实已经给你很多次的机会了。」李总裁收起了笑，不客气地接话。「我承认你真的是个很不错的理财顾问，但这一年来，我觉得你退步了。当然，也许是经理的职务太繁忙，也可能是『日出银行』的营业策略做调整的缘故，这也不是你个人应该承担的责任，我不怪你，不过基于现实问题，我还是必须为自己选择更好的投资方式。」
崔樱樱霎时愣住，脸色一僵，再也挤不出笑容。
在财富投资的领域里打滚了这些年，她一直认为整个部门里没有人像她一样，把握每一个进修考试的机会，成天为公司、为客户卖命，她以为自己总是不断地往上爬，不会有人抢在她之前，即使客户不满意公司的产品，凭着她高超的交际手腕所经营的人脉，起码也会看在私交情谊上继续捧场……
很明显，这一切只是她自己的想法，以为靠人情、靠脸皮、靠无微不至的服务就能过五关斩六将……
一思及自己有多么肤浅短见，她不由得面红耳赤。
沈默许久，胡乱地挥出一杆后，崔樱樱鼓起勇气，又问：「不知道总裁……是不是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咦？」这回换李总裁愣了。刚刚瞧见崔樱樱沮丧得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以为她已经放弃了。
「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和研究分析部重新讨论，提出更好的投资产品。」崔樱樱深吸一口气，镇定地对李总裁说：「我希望能有机会和『大伊证券』公平竞争。」
李总裁沈吟半响，才说：「我考虑看看。」
谷东川看似轻松地测量地形位置准备挥杆，不过他早已注意着远处不断交谈的两人。
李总裁靠她好近，崔樱樱笑得好甜美，气氛怎么可以这么暧昧？他们到底在谈些什么？
难道崔樱樱想用美人计？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还想用这种方式拉业绩，也未免太难看了——
谷东川不由自主地握紧球杆，愈想心头愈烦躁。
「喂，到底打不打啊？」等了半天，林碧郁火了。
「你懂什么啊，我们老大打球，你吵什么吵！」
谷东川抬头瞄了林碧郁一眼，修长的身段潇洒帅气地往前一站，轻松俐落的一挥，一杆进洞，兄弟们用力击掌叫好。
李总裁重新就定位，准备挥出下一杆。崔樱樱极力压下犹如陷入万丈深谷般的沮丧，戴着粉红色羊皮手套的纤手随意拨弄杆袋里的球杆。
瞧她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谷东川再也忍不住了，决定一探究竟，免得无端被坏了好事。
「我以为崔经理今天是来打球的？」
崔樱樱看了他一眼，冷冷回答：「我是来打球的啊，但是恐怕有人……并不是。」
谷东川轻笑。「嗯……若依崔经理的球技看来，呃，您的确应该多打些球才是。」
「谷经理，我的球技就不劳您指教了。」瞧着那张笑起来更俊帅的脸，崔樱樱怒火燃起，却还得硬压下。「虽然，我不太清楚谷经理心头想的是什么，不过，该把握的事，我一定不会退让。」
「我什么也没想啊！」谷东川双手一摊，唇角依然保持完美的弧度。「是您想太多了。」
他眯起眼睛，刻意地由下而上打量她。「想得多，只会老得快，崔经理，您可得多注意，否则可惜了这如花似玉的好容貌，往后若还要靠这拿业绩，可就辛苦了啊！」语毕，他摇头往前走去。
仿佛让一把刀射人心口，再看谷东川那副轻佻的模样，崔樱樱的怒火更加猛烈狂烧。
过分、真是太过分了！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岂能由他占尽便宜！
不顾众人的眼光，崔樱樱狠狠地把球杆袋一推，跨步到他面前。
「看来，是我让谷经理不太舒爽了，是吧？」粉嫩的瓜子脸早已由白转红，生冷的字句直逼向他。「不如请谷经理早点回家休息，改日再来？」
谷东川原本只是随意撩拨她几句，但被她这么一嘲讽，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过来，他也恼了。
虽说好男不与女斗，而且，也不知崔樱樱和李总裁究竟有什么密切的关系，恶话若是轻易出口，恐怕要坏了大事。
可是，她竟然如此字字带刺，教他怎么忍下这口气？
再说，这么多人在场，要是不乘机压下她，以后如何带兵打仗？何况还有李总裁这个大客户啊！
无论如何，这股气势就是不能输。
他收起笑，俊眸紧盯着她。「崔经理，您非要我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个明白吗？」
「你丫——」
「好了好了！」李总裁看不下去了。「我看球也别打了，干脆大家去喝点东西休息一下。谷经理、樱樱，我们单独谈谈吧，如何？」
＊
俱乐部的餐厅拥有球场内最佳的视野，从整片落地窗望出去的景致，让人心旷神恰，不过坐在李总裁面前的一男一女可没这么好的兴致。
像是刚被老师从扭打中拉开的小学生，两人赌气地别过头，怎么也不肯靠近对方。
「咳咳！」李总裁看在眼里，心生一计。「两位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
两人同时点头。「请说。」
「其实，两位是目前我遇过最专业的投资顾问。老实说，我的确对谷经理的投资提案很感兴趣。」
谷东川得意地瞄了她一眼。有了李总裁的这句话，三个月来的努力总算值得。
「但是，我又不忍心让樱樱失望。」
这下换崔樱樱笑了。人情果然还是有点用处的。
李总裁继续说：「因此我想来想去，不如这样吧，我给两位两个月的时间，让两位各自重新提案，两个月后的今天，请两位把新的投资提案送到我的办公室，我会在一个星期内做出决定。」
两个人听着，不动声色。
「如何？」
好好的一场球会，谷东川原以为可以一边陪着李总裁打球，一边敲下这张大单，哪知半路杀出崔樱樱这个程咬金，眼看煮熟的鸭子飞在半空中，谷东川一股怨气难以隐忍，终于先开口。
「李总裁说的是，我应该让某人输得心服口服，心甘情愿才是。」
输？崔樱樱恨死这个字了！
胸口彷佛是被狠狠地刺上一刀，她立刻反击。「总裁的考虑真的很周全，有人就是那么自以为是，正好利用这次机会，让他好好了解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宽广。」
李总裁苦笑。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难道业绩的压力真有这么大，非得争个你死我活？
「好，就这么说定了。」李总裁起身，招来何特助。「我累了，请司机送我回去吧。」
眼看和李总裁相处的太好机会就要消失，崔樱樱既气急，又得极力压抑，她咬牙切齿，低声对谷东川说：「可真有本事，搞得连李总裁都走了！」
「有没有搞错啊？明明是你好不好！」
两人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在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还吵？李总裁摇摇头，往前跨了几步打算离去，忽然又回头，仔细端详两个气呼呼的大小孩。
一个是英俊帅气，一个是丰姿绰约，他的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有没有人说过，你们两个人其实很配？」
话一出口，霎时一片寂然，只有餐厅角落庭园造景的潺潺流水声，轻轻缓缓地回荡着，微微泛着凉意。
忍耐……崔樱樱极力忍耐着。
今天的表现已经完全打乱棋局，无论如何，她绝对不容许自己再有任何失态，不只是为了在李总裁面前展现最好的形象，更要以十足气势全面压倒谷东川。
小不忍则乱大谋，不管听到谁说了什么，她都应该镇定以对。
她努力调整呼吸，试着在最短时间内平息怒意，却又忍不住睨了谷东川一眼。
谷东川的俊脸上挂着不太自然的笑容。他暗暗揣想，无论李总裁的用意为何，现在开口说什么都不合适，唯有保持一贯的从容不迫，方为上策。
李总裁笑笑地看着两人极力保持镇定，但又隐忍不住的怪异表情，又补上一句：「你们两个站在一起的感觉，真像是天生一对，要不要考虑交往看看？」
「怎么可能！」即使见多识广，在业务圈里打滚已久，却也禁不住李总裁轻易的撩拨。虽是玩笑似的话语，竞像是细针般地戳进心坎，两个人同时嚷了起来。
「瞧，连说话都这么有默契呢！」李总裁笑了，兴味盎然地看了他们一眼，在何特助的陪伴下离开。
「我跟你？真是见鬼了！」既然重要客户都走了，崔樱樱也不用跟谷东川客气。
「见鬼的是我吧？今天真倒楣，大白天竟然也会见到个女鬼！」
「你说谁是女鬼？啊？你说清楚！」崔樱樱再也忍不住了。
「好男不与女斗，我不想跟你计较。」
崔樱樱白皙的脸庞气鼓鼓的，飘上两朵红云……唉，美女就是美女，连生气也这么好看……谷东川瞧着瞧着，一时忘了原先的争执，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么可爱的模样，偏偏却是在两兵相接之时，可惜啊可惜——
「你——」还笑？崔樱樱气得想跺脚了。
想想，崔樱樱的反应和对答果然犀利，但是陪她要嘴皮子只能算是消遣，心思还是得放在正事上才行。
抿住笑，一双俊眸盯着她，谷东川笃定地说：「反正，李总裁这笔单我是拿定了，既然你非得输得心服口服才甘愿，那我也没问题。」
「哼，谁输谁赢还早得很！」
好看的唇角依然带着莫名的笑，谷东川耸耸肩，很无所谓。「奉陪到底喽！」
这个无赖——可恶！可恶！
崔樱樱气急败坏地走出餐厅，在外面等候多时的林碧郁立刻跟上。
「李总裁怎么走了？现在是怎样？我的单咧？」
「哼，回家啦！」崔樱樱气嘟嘟地走了。
目送她美丽的背影离去，谷东川的笑容慢慢隐去。
商场如战场，谁能沈得住气，谁就先赢了一半。激怒对方，也许可以暂时占上风，但输赢还是靠实力，加上一点点的运气。
想到这里，谷东川立刻掏出车钥匙。
星期天又如何？他可不能有一丝一毫大意，还是回办公室研究作战计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