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林瑜蔓规规矩矩地坐在大厅中央的沙发。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一间大约五十坪大的老房子,客厅一边有一道楼梯蜿蜒而上,可通往楼上。
客厅左侧则是一个在台湾很少见的壁炉,印象中只有在电影或电视影集中看过而已;壁炉前也只有一张摇椅,仍在缓缓摆动著。
于伯一个人住在这么大屋子里,想必很寂寞。
林瑜蔓概略知道,韩鉐坚当年负气离开家族事业,丝毫不顾家人的劝阻慰留。那股说走就走的任性绝情,让他的父母及兄弟姐妹们非常失望且气愤。
几年来与家人断绝联系,失去家庭温暖的韩鉐坚靠著自身的坚强毅力撑下来,从方才他跟于伯的热切互动中可发现,这位长辈或许是他在家人以外的唯一心灵支柱。
她继续观察四周环境,整个客厅采用原木材质设计,除了沙发之外,其他的家具一概都是原木制成。
原木的电视柜,原木的书柜,原木的酒柜与杯柜,让整个屋子显得简单却又不失典雅。
书柜里有一整排的相框,相框同样清一色是原木制品,里面的照片有黑白、有彩色,看得出来是历史与岁月的延续。
掩不住好奇地走上前仔细看了看,里面的黑白照片有些已泛黄,而且全是同一个小男孩的照片。里面的小男孩有时候端坐在屋子前的台阶上,有时候是在一棵大树下玩球,还有的是在屋子里独自看书,看起来是在不同情况下所拍摄的。
只是,这相片里的男孩,看起来还真面熟……
“那些都是我。”突然,身后传来韩鉐坚的声音。
“啊!”她大吃一惊,直起身子回头,正好跟他面面相对。“你差点儿把我吓死了!”
“我说过了,是你胆子小。”说著他拿起了泛黄的相片,仔细瞧了瞧。“我小时候跟现在的样子差不多。”
“没错,是没什么多大的改变。”林瑜蔓同意地点著头。
难怪相片里的小男孩看起来有点眼熟,挺直的鼻梁与有神的锐眼,根本从小到大都没有改变过。
“从小我跟于伯的感情就很好,家里的几个孩子之中,他最疼的就是我。以前他跟我爸爸曾经是同袍,只不过后来他一直以行医为生,我爸则成了商人。”提起决裂的至亲,韩鉐坚的表情显得无奈。“离家以后,他几乎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林瑜蔓微点了个头,不忍他再提起个人不顺遂的过往,今天他愿意把这么重要的长辈介绍给她,表示他真的当自己是“同阵线的盟友”,才会如此推心置腹。
“来来,膏药准备好了。”留著一把胡子的于伯仙风道骨地来到客厅,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先坐下,让于伯帮你仔细检查。”于伯轻轻往她的脚踝捏了一下。
“啊!好痛!”在没有心理准备下被捏到痛处,她禁不住飙泪。
“忍耐一下,很快就好了。”于伯安慰著她,全神专注在她的伤脚上。
“痛!”林瑜蔓痛到快晕过去,不断地深呼吸,还一面以另外一只手紧捉住身边最近的支持物,试图给自己找一点依靠。
而那被她紧紧捉住的,正是韩鉐坚的手臂,她一点儿也没注意到,只是不断地用力掐住他,想要熬过脚踝上的剧痛。
“再忍耐一会儿,扭得有点严重,拖了将近一天了吧?”于伯认真专注地揉揉捏捏,问道。
“是,早上上班的时候就扭到了,我看她肿得厉害,不处理不行,才赶紧将她带来这里。”
韩鉐坚表情也带著痛苦,感觉手臂都快被她掐断了。
“下次再有这种情形,一定要立刻冰敷,才不会这么严重。”于伯好心地交代著。
“啊!真的好痛。”林瑜蔓眼泪直流,鼻子、眼睛红咚咚,看起来可怜兮兮。
韩鉐坚与她同受苦刑,见她痛得那么难过,内心实在有些不舍,又想到自己无辜的手臂也正遭受著无妄之灾,更是万般无奈。
“快好了,忍著。”于伯将伤处确实地乔正后才上膏药,手中力道始终未减。
像是过了几世纪那么漫长,好不容易终于熬过酷刑,等到林瑜蔓从剧痛中恢复过来后,察觉自己哭到一脸涕泪,简直尴尬到想死!
早说要自己去看医生了,他却坚持要带她过来这里,摆明是想看她出糗。
“不痛了吧?”韩鉐坚弯下身问候她道:“于伯的技术真的没话说,敷完他的神奇膏药,我保证你明天就可以生龙活虎。”
“于伯,谢谢你。”林瑜蔓红著眼眶,泪痕未干地看著自己的脚,那突兀肿起的大包让她想到方才可怕的酷刑,忍不住又想哭了。
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看韩鉐坚,这才惊觉到自己竟然从刚才到现在,都一直紧提著他的手没放,当下更是涨红了脸。
“你的手?我刚刚抓得那么用力,会不会很痛?”她讶异又不好意思地问道。
“呵,你说呢?”韩鉐坚眼中透出一抹奇异的柔光。“现在你的脚没事,可能换我的手有事了。”
“没关系,于伯这里有的是膏药,大男人自己涂点药就没事了。”林瑜蔓打趣地笑道。
于伯静静地观察这两个年轻人的互动,满是白胡子的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