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枫山庄底下共有十五家酒馆,卖的是宋家酿酒坊自酿自产的好酒和全国各地运来的名酒,加上从各地请来的厨子,用酒烹制成的菜肴、点心和甜品,且各分店的菜色不同,囊括了全国各地的佳肴,所以吸引了无数客人,也因此成为同业眼红的对象。
“大少爷说桦枫山庄出产的酒全是你酿的,真的假的?”葛圆月吃着桌上丰盛的大餐,手上更拿着一块酒酿桂花榚,满足的询问只喝酒却不吃饭菜的上官御。
“其实我爹才是真正的酿酒高手,我只是学了皮毛,再加以变化罢了。”他酿酒的功夫是从宋青山那儿学来的,宋家本来就是以酿酒为业,他只是将其变化经营而已。
“原来你也会谦虚。”她忍不住说话损他。
把宋家家业撑起来的人可是他耶,说得好像一点都不关他的事。
上官御不想和她讨论这无关紧要的问题,从一旁的酒壶中倒了杯颜色略微粉红的酒。
“你喝喝看这酒。”
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这酒真香,入口时虽然烈了点,但是不消片刻,那香味便从喉间散开,烈酒顿时变成了清香顺口的温和酒液,醇厚、软润的纯正味道在体内流畅,那鲜美甘甜的滋味在口中久久不散。
她对酒味不陌生,葛明宏常邀她月下饮酒、谈心,而葛明宏藏在酒窖中的也都是上等好酒,可是这么好喝、好入喉的酒,她还是第一次喝到呢!
“怎样?”他也替自己倒了杯酒,却不是和她同一个酒壶里的。
“这应当就是大少爷说的那个让他的故友念念不忘的什么梅什么雪的酒吧?”她倒是忘了那名称。
“腊梅冬雪。这是白酒加以变化酿造而成的,这种酒可是得来不易,只在冬天酿制,取腊梅上的冬雪当酿酒的水,一坛可要好几个人力搜集一整个冬天。”
这么麻烦的酒,难怪这么好喝。
“那你喝的又是什么好酒?”她注意到了,他从头到尾只喝那壶酒,酒色透明,一看就知道不是腊梅冬雪。
他举起酒杯,将杯中物一口饮尽,“这酒不好,你还是别品尝。”
骗人!要是那么不好喝,他怎么那么爱喝?
“我偏要试试!”
她拿过酒壶,替自己倒了一杯,随即啜饮一口,酒液一入喉,她的脸马上纠结成一团。
“好难喝!”
这酒不但涩口,而且浓烈,一入口,一股化不开的苦涩流窜于唇舌之间,浓浓的酒腥味让人不敢恭维。
“我劝过你。”他没骗她,是她自己不信。
“你的品味真是与众不同,这酒真是难喝到……无法形容。”她皱起眉头,看着眼前的怪人。
“你先别急着否定它。”他从容以对,“你现在再好好品味一下留在你嘴里的甘甜。”
甘甜?
她闭上嘴,感觉刚才那股怪味,却发现苦涩过后,竟是甘甜滋味,唇齿留香。
“这是怎么回事?”好奇特的感觉。
“这原先是酿造失败的果酒,任谁啜饮之后都会被它的苦涩味道吓到,所以没有人察觉它的美妙之处。”他举杯,再喝了一杯。“苦涩过后,所能体会到的甘甜自是不同一般,人人以为这劣酒难以入口,所以享受不到这种滋味,很奇妙,是不是?”
葛圆月好奇的再喝一口,苦涩味没变,依然让她不自觉的皱紧眉头,但随后的甘甜却更是香浓。
“这酒叫什么名字?”这感觉真妙啊!
他摇头,“没取。”
那真是可惜了。她暗忖。
“改天我再帮你想个好名字吧!”
“嗯。”上官御点头,没拒绝。
“我跟你学酿酒和经商好吗?”她睁大眼,兴味盎然。
自古以来,能开酿酒坊的人都是富商巨贾,她虽是女流之辈,却也对这商场有着浓厚的兴趣。
他望着她,“为什么想学?”酿酒的学问很大,一个小女人恐怕负荷不了。
为什么?这问题在她的脑海里转啊转。
“那你呢?为什么学酿酒、卖酒?”
她总觉得自己会想学酿酒是因为他,为了这个说不出口的答案,她干脆将问题丢回去,省得出糗。
他放下酒杯,“我是商人,酒是一种高价值、低成本的商品。”
“就这样?”未免也太市侩了吧?
他将杯中物倒在桌上,形成一条直线酒纹。“酒,以成欢、以忘忧、以壮胆,却也使人沉湎、坠落,兀然而醉、豁然而醒,令人自迷也自误。”
她是读了些许的书,但他的话真是深奥了点,“算了,打住这话题。”
“怎么?你不想学了?”
“想,你肯教吗?”这才是重点吧?
“桦枫山庄里共有一百一十六人,还有十五家酒馆大大小小加起来共一百三十九人,三座酿酒坊共有七十四人,三百二十九张嘴全靠酿酒坊维生,名师高徒,若我教你酿酒、经商,你有自信喂饱这么多张嘴吗?”
“养活这些人是你的责任吧?”干嘛把事情说得那么严重?
三百多人耶,他真有一套,竟然能养活这些人,更遑论这些人多半已有家室,得照顾家人,若认真加起来,恐怕近千人跑不了。
“若要我教你,你就得分担这个责任。”
他好像在引她上钩耶?
“那不学了。”好像在签卖身契。
“女人毕竟还是和男人不同,嘴上说说,就算放弃,也不用替自己找任何借口。”
“喂,你怎么这么说?”男人了不起啊?“这三百多张嘴算什么?随便也养得活。”
“喔?”上官御看着她。她真是禁不起激……
“喔什么?”她才不是会认输的女人呢!“怕的是我会将他们养得更好、更壮。”
有人这么比的吗?
“好,那我与你打赌,三年的时间,若你能将酿酒坊经营得更好,我绝对会对女人刮目相看。”
少瞧不起人了!谁怕谁?
“就三年!”葛圆月赌气的说,她要让他知道,女人可不是好惹的。
“那么要是我不在,你得把酿酒坊经营得更有声有色。”他很轻松的将她诱进陷阱里,“你能吗?”
“当然。”她抬高下巴。
上官御露出笑容,“这么说定了,你明天起,就跟着我学酿酒和经商。”
看着眼前因酒香而薰红双颊的人儿,他的心底突然产生莫名的变化,那迷人的脸蛋竟比他手上的酒更涩,却也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