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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钱好办事。
霍西游一直就知道金家钱多,但没想到会多成这样。
要他猜想,一般正常的婚事从说媒、订亲到完婚,该有许多细节要筹备张罗,理论上是需要一段时间来准备才是。
没想到,金家有钱好办事,在全体总动员之下,竟没几日就张罗出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身为主角新郎的他也不太需要做什么,只需要负责在指定的日期出现,穿上衣裳准时辰去迎娶即可。
他觉得很蠢,那一身行头。
但没办法,习俗如此,再怎么蠢,也只能忍耐,然后得一路忍耐到宾客受够了他的白眼,总算愿意散去时,他才得以从这愚蠢的新郎倌角色中解脱。
但也是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真正最困难的部分到来了瞪着那孤伶伶坐在床沿边的人儿,瞪着覆住面容的红头盖,霍西游是真正的正视到,这是多么尴尬的一刻。
但他从来就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对霍西游来说,就算是这么尴尬的场面,拖久了还不是得面对?
所以他只迟疑了一下,本着早死早超生的信念,以壮士断腕的精神挑去了那层红头纱,然后,看见那个哭花一张脸的小兔子,傻眼。
泪眼蒙胧,重见光明的金兔直觉地看向光源,浑然不知自己一脸的狼狈……
“这是干么?”霍西游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眼前人儿一脸的悲惨样。
正无声哭得嘴唇一抖一抖的金兔反应不过来,配着一张花到凄惨的妆容跟悲惨的表情,综合起来的滑稽感太过荒谬,霍西游再也忍不住,这回直接喷笑出声。
他这一笑,让金兔更加一头雾水。
在她内心世界中,她是感到那么样的绝望悲惨,对他的亏欠压得她都要喘不过气来了,怎么对方却是大笑给她看?
现在是怎样?
“嫁我也没这么惨吧?”霍西游好笑也好气,片刻前的尴尬感早烟消云散,找了帕子沾水后,很有良心的帮忙整理一下那张哭花的妆容。
金兔傻乎乎的任由他帮忙擦拭一脸的残妆,想好久,在素净的脸蛋重见天日时,她只想到一个问题:“你不生气吗?”
“为何?”扬眉,因为这问题。
“我爹逼着你认罪,逼着你娶我……”说起来就觉得悲惨,眼泪又滚了出来,金兔好可怜好可怜的说着:“我本来以为,哥哥会赶回来阻止……”
当年娘亲因病离世前,将年仅一岁的她托付给长子,要他代为照料这无缘的稚女,金平奉如圣谕,从那之后一直兄代母职,觉得照顾这唯一的妹妹是他责无旁贷的责任。
因为一直被那过度的保护欲给照看着,金兔是真以为兄长会赶回来阻止这一切的,却没想到……
吸了吸鼻子,她万分委屈的倾诉道:“爹爹好似压着消息没让哥哥知道,他没能赶回来阻止这一切,我真的……真的很对不起你……”
霍西游没想到她竟是在烦恼这种事情,觉得恁地有趣,执着帕子的手往她额上轻捶了下,随口道:“哪那么严重?”
脑门上的那顶风冠分量不轻,本来就压得金兔要喘不过气来,他这一敲,让她重心顿失,哎呀一声惊呼下,整个人往后栽去。
意外来得这般突然,她的惊呼配着两条在空中乱踢的腿跟翻飞的裙摆,画面甚是离奇,逼得霍西游再次大笑出声。
“西、西游哥哥?”金兔受惊。
先前在她失败的离家事件里,虽然因阴错阳差的关系,两个曾同舟共济过一段时日,她可从没见过这么爱笑的霍西游。
定眼一看,他面色微红……
“你喝酒了?”她合理怀疑他是喝醉了。
霍西游想了下,答她:“是喝了几杯。”
那到底是几杯?
对于他一板一眼的回答,看似清醒,但金兔是真觉得他醉了。
正常情况的他,别说是这样的笑,怎可能这样规规矩矩的答话?
所以他是一个喝了酒就变轻松,而且很好说话的人?
“那,我跟你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别那么紧张。”霍西游拉了她一把。
待金兔坐起,他很顺手的动手帮忙拆解那项看起来极具分量的凤冠,边道:“不就成个亲而已,就像三国他们说的,这事在每个人的人生里总会发生,只是时间早跟晚的分别罢了。”
金兔听得一愣一愣的。
“其实并不只是你,我家里的人总有一天也会逼我面对,只是它刚好在这时发生而已,我想过了,与其被啰嗦个几年,最后跟个不知是圆是扁的姑娘在一块儿,还不如跟你成亲算了。”霍西游说得一派轻巧,好似在讨论天气如何,而不是两人的终身大事。
但他确实是认真的。
只听他很认真的跟她分析道:“其实你只要稍微想一下就明白了,同你成亲,不但同时解决你跟我的终身大事,一来还能安抚你爹、顺他的意,同时圆了我爹的愿、解了我奶奶的一桩心事,你说,有什么不好?”
被他这一说,一举数得,好像真的没什么不好,但……金兔总觉得怪怪的,无法打心里高兴起来。
这意思是,她是个工具吗?
那这样的婚姻又算什么呢?
霍西游浑然不觉她心中有异,很自然的接着又道:“更何况,你不是有梦想,想出门玩吗?”
金兔怔了怔,没想到话题兜回到她身上。
“跟我成亲后,你是我霍家的人了,金平再也管不着你,等过阵子奶奶的病情稳定下来,只要不是太险厄的路程,我出门采药时可以带着你一块儿。”霍西游说着他的盘算。
在这一刻,金兔是震惊的。
她没想到……怎么也没想到……这人顾虑到了所有人,而这个“所有人”里面,竟然也包含了她?
他记得,竟然还记得她的梦想,而且也愿意帮她实现梦想……
忽地,好想哭。
金兔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但这当下,知道有人把她的梦想当一回事,甚至是放在心上代为盘算,这让她心口涨了满满的感动,直让她想哭。
“其实我有想过要往西域一趟。”霍西游忽地又说,但这回倒像是自言自语了,就听他说道:“那边的用药情况我一直很好奇,想去看看,等我打探清楚,路程不是太艰险,也许能带你一块儿去瞧瞧。”
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只见霍西游故意板起脸,装着恶狠狠的样子强调:“我这绝对不是专程为了你,你只是顺便的,是顺便的而已,知道吗?”
这话说得有些慢了,金兔已经摸透他装凶恶之下的烂好人之心,无法想像,这世上怎会有人善良得有如他这般?
他总是惦着别人的事,就算表面上装得不在意,却总是放在心里想办法给予帮助,但又偏爱装着凶样,不希望别人对他的协助挂怀于心……
“那你呢?”在涨得满满的惊喜与感动中,金兔突然想到,这件亲事中,他顾虑了所有的人,含括了她的梦想,却独独没有他自己的想法。
“我?”霍西游确实是醉了,无法反应金兔的疑问,一本正经的回应道:“我觉得有一点累了。”
身为一个受过良好闺女训练的新嫁娘,按着所受到的教育,金兔很自动自发的赶紧起来为他更衣……更衣?!
是直到这时候,金兔才慢了好几拍的想到那神秘的洞房花烛夜的问题。
她一张俏脸胀得通红,关于春宵一刻值千金的这个部分,她、她、她……她还没足够的心理准备,不太确定是要怎么进行,甚至是该怎么开始呀!
“你睡过去点。”霍西游说了。
金兔乖乖的往床里边滚了过去,心底,是紧张又怕受伤害……
霍西游在床的外侧躺下,说道:“小兔子,虽然我不太确定成亲这件事,在拜完堂之后的日子该是怎样,但你放心,我会尽量让你过得更好,不会比以前糟的。”
“谢谢。”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金兔只能谢谢他。
“不用谢,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你也是,以后还请多多指教。”金兔很直接的回应,讲完才发现,这种话用在洞房花烛夜好像怪怪的。
实在不确定他还会再讲什么,金兔等着……等着……没有了!
看着睡着的他,金兔吃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就这样?
睡觉?!
这……所谓的洞房花烛夜……那个……传说中的春宵一刻值千金……
不知该说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
摸了摸鼻子,金兔跟着在床内侧躺了下来。
烦恼这么久,折腾了这么多天,她真的是累坏了。
睡觉就睡觉吧。
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