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落在有如天鹅堡般梦幻的德式建筑上,欧阳性德从螺旋大理石楼梯走下来,他父亲正坐在客厅靠落地窗的欧式书桌前,安排欧阳老爷八十大寿的寿宴事宜。
“在拟名单啊!”欧阳性德走过去稍稍瞄了名单一眼,而后走到沙发坐下,拿起报纸阅读。
“你会待到你爷爷做完八十大寿以后再走吧?”欧阳南宁蹙眉问儿子。
“别担心,我会再待一阵子才回英国。”欧阳性德回道。
“搞不懂你在想什么!”欧阳南宁抱怨。“原本你是国内最被看好的年轻画家,有天突然间说不画了,跑去大学当助教。当助教还不到一年,又跑到欧洲去当艺术经纪人,一去就是几年不回来,我对你失望透顶!”
亏他还自豪他养了个天才儿子,孰知天才变蠢材,大好前程不要,偏偏选择去欧洲冒险,幸好成功回来,否则岂不是丢他的脸?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我是不长进。”欧阳性德也不跟他父亲争,随他念去。“不过你不是还有一个长进的儿子,我听说性辉在他那一行混得不错。”作品大卖,是所属出版社的摇钱树。
“别在我面前提起那个窝囊废,他比你更不长进,至少你还和艺术沾上边,不像那没用的家伙,生长在艺术世家,居然还患有‘色彩恐惧症’。”太丢脸了!
“虽然如此,你还是很关心他,不然干嘛跟出版社保持联系?”欧阳性德一语戳破他父亲的话,欧阳南宁一时为之语塞。
“那是……”
“爸,你也该想通了吧!”受不了他的顽固。“性辉他虽然没有艺术细胞,却有写作方面的才华,你应该肯定他才对。”
“什么写作才华?”欧阳南宁冷哼。“他写的那些东西根本上不了台面……”
“绘画也有分好几种派别,写作也一样,为什么一定要写些看不懂的东西才叫文学?毕卡索和莫内同样对世界画坛有巨大的贡献,但他们却是不能拿来相比的。”说这话的同时,他想起多年前和霍思暖在课堂上那场大辩论,不禁笑了出来。
“你干嘛突然发笑?”怪里怪气,欧阳南宁摇头。
“没什么。”欧阳性德干咳了两声,调整情绪。“你快把邀请卡寄给性辉比较重要。”
“我、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叫那个不孝子回来……”欧阳南宁还在坚持,欧阳性德翻白眼,受不了他父亲。
“我这个不孝子都不请自来了,你若开口邀请性辉,他还会不回来吗?”不晓得他父亲在坚持什么,完全没有道理。
“这个……”
“就算你不想他,也不能剥夺爷爷见孙子的权利,你还是快点寄邀请卡给性辉,别再固执了!”
欧阳性德力劝他父亲,无奈他父亲不动就是不动,他干脆自己走过去从他父亲手中抽走一张邀请卡,拿起笔填上“欧阳性辉’四个大字之后放进信封,再贴上烫金贴纸。
“送去出版社就可以了吧?”弄好后他问他父亲。
欧阳南宁点点头,回说他们会转交。
欧阳性德在心里窃笑,他父亲明明就很关心他弟弟,就是嘴巴爱逞强,真受不了他。
他接着又抽出一张空白邀请卡,填上霍思暖的名字。
欧阳南宁看着欧阳性德小心地贴好封口,忍不住开口问:“这不是霍家的女儿吗?”
“就是她。”欧阳性德点头。
“她最近刚开了个展,之前的美术展也得到首奖,现在画坛到处都在谈论她,都说她是明日之星。”
“我十分看好她的未来。”欧阳性德也是她的支持者之一,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像。
欧阳南宁闻言沉吟。“你是为了她才放弃画画,会去当助教和经纪人也都是因为她吧!”
“没有什么好否认的。”欧阳性德大方承认。“我发现注视并帮助她成长比我一个人孤独待在绘画世界来得有趣。况且她也没有辜负我对她的期待。”
是吗?原来他需要有人陪他一起走艺术这条路,而且他很早就锁定对象和目标,坚持一路走下去。
“她知道你为她做的事吗?”竹欧阳南宁问。
“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整天和他斗个不停。“不过她很快就会知道了,我不打算继续保持沉默。”
“哦!”他这个大儿子真难理解,任何时候都有自己的主见,却又不会和家人发生冲突,从小就很懂得处理事情,和他小儿子冲动的个性完全不同。
“我才觉得奇怪,我和你意见不同,你就可以跟我好好谈事情,你跟性辉就不能。”欧阳性德想不通。“爸,你不觉得该是你摒弃成见,承认性辉是家中黑丰的时候了吗?”不要再固执下去。
“他不是黑丰,你才是。”欧阳南宁忍不住为小儿子说话,他是因为患有色彩恐惧症。不得已才放弃画画,不像他主动成为绘画的逃兵。
“没错,我才是黑丰,可是你却宁可将白丰排除在外,只因为他对艺术没有丝毫天分和兴趣!”这对性辉不公平,他父亲自己也应该知道。
欧阳性德这一番话,果然让欧阳南宁住了嘴,重新思考自己对欧阳性辉是不是太严厉。
“我去送邀请卡。”欧阳性德拿着写好的卡片上楼换衣服,让他父亲自己一个人好好想想,预料再过不久,他父亲就会软化。
换上一件黑色衬衫和刷白的牛仔裤,腰间系上一条咖啡色的皮带,欧阳性德的穿着一向就是随意中带点潇洒,但非常有型.也或许是他的外型太好,怎么穿都适合他。
他先将要给欧阳性辉的邀请卡送到他弟弟的出版社,烦清工作人员转交给欧阳性辉。接着他去展馆找霍思暖,没看见她的人,只有经纪人在场。
画展已于昨天结束,宋格娟忙着指挥工人打包展出的画作,以便清空场地还给美术馆,因此忙到几乎没有空和他说话?
“你找思暖吗?她没来。”她一边和他说话,一边还得提醒工人不要弄伤画作,相当忙碌。
“她不是应该来点画吗,怎么没来?”欧阳性德皱眉,只要展览完毕,画家本人通常会第一个到达现场点收画作,她却不见人影。
“思暖从来不管这些事。”她能把画准时交出来已经是阿弥陀佛。“她一向把点收工作交给我,我也做得满上手。”
“她还真是散漫。”欧阳性德又蹙眉。
“她一向如此。”宋格娟无奈点头。“画画对她来说,就像是游戏。”
“可是她却从这个游戏中捞到不少好处。”他不客气地接口。
“确实如此。”宋格娟摊手。“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就是这种个性,真希望她能更积极一点,我一直认为凭她的实力,可以到欧美大展身手,可惜我能力不足,没办法为她开拓国际市场……”
“你愿意把她交给我吗?”欧阳性德明白宋格娟的意思和烦恼,也大胆提出要求。
“什么?”其实宋格娟并没有想那么远,只是纯粹为好友担心。
“我认为思暖很有潜力到欧洲发展。”他解释。“欧洲画坛应该会接受她的风格,你如果愿意把思暖在海外的经纪权交给我的话,我可以为她开路。”
“我当然愿意!”宋格娟兴奋地大叫。“就算你不开口,我也想拜托你,请你务必让思暖登上国际舞台。”然后把那只假扮孔雀的恐龙踹下台,哼!
“你和我有同样想法,可见你也是一名优秀的经纪人。”欧阳性德大灌宋格娟迷汤,不管他是不是发自内心她都已经迷醉,能被天字第一号型男赞美,她此生已经无憾。
“但是思暖怎么办?”宋格娟想到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我怕她不会同意。”
“没问题。”欧阳性德信心满满。“思暖那边我会负责说服她,只要你肯答应我的请求就行了。”
“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要她的人也没问题,当然这是开玩笑的,她早就看出他们之间有什么了。
“就这么说定。”
不等霍思暖点头,两个人就决定联手把她给卖了,得利者当然是欧阳性德,这便是他布下的第二张网。
“思暖现在人在哪里?我还有事情找她。”送邀请卡。
“在家。”宋格娟回道。“要我给你地址吗?’
“不需要,我知道她住在哪里。”有关她的一切他都一清二楚,地址只是小case。
“那就麻烦你去当说客了。”宋格娟把重责大任交给他,欧阳性德点点头,有信心她一定会同意,以及,收下他手中这张邀请卡。
“女儿,你这次的个展很成功,大受好评。”
画展结束,霍光明照例带头四处炫耀,霍思暖照例吐槽。
“谁说的?”她反驳。“不是就有人把我的画批评得一文不值。”
“是哪个可恶的家伙批评你?”霍光明一听见有人胆敢说他女儿不好,气得头上冒火。
“这个家伙。”她把杂志拿给父亲,上面正好印着欧阳性德大大的照片。
霍光明仔细研究欧阳性德的长相,做出一个结论——“这个男人长得真是不错,应该会有很多女人喜欢他。”
霍思暖差点没有当场昏倒。
为什么她爸爸老是抓不到重点……
“他只是个虚有其表的家伙,你别被他的外表骗了。”长得好看不代表他行。
“是这样子吗?”霍光明一脸疑问。“但是他的画评可以刊登在杂志上,应该是有两把刷子。”尤其《当代艺术》还是这类杂志的权威,有一定的公信力。
“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她会被她爸爸气死,总是搞不清状况。
“当然是你这一边……”
“小姐,有人来找你,要请他进来吗?”
父女俩说话说到一半,外佣突然前来打扰,用破破的中文告诉他们有访客。
“谁找我?”除了蕴柔和格娟以外,几乎没有人会上门找她,就算是李芳洁和张美晴,也只在大学时期来找过她几次,毕业后几乎就没有来过。
“一位叫做欧阳性德的先生。”外佣答。
“欧阳性德?!”
“就是这个家伙!”
父女俩同时大喊,只不过霍光明手上多了一本杂志,而且他老是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说我不在!”霍思暖匆匆忙忙就要往楼上跑,可惜慢了一步。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一招,幸好我机警先进来了。”欧阳性德不等女佣回报就迳自走进客厅,霍光明倏然睁大眼睛。
他本人甚至比照片还要好看,套句现在年轻人的用语——帅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