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的深夜,封隽亚靠坐床头,了无睡意,奔腾的思绪重复想着乔云天说过的话,心里很复杂。那个小子针对他的言论,率真到令人感觉刺耳、气愤难平,然而又无法否认,他的话给他不小的震撼。
他确实有点自私吧,未徵得灵儿的同意就让航航喊她妈咪,加深她与他们父子俩的牵绊,却从未想过她真正的感受,也许,她并不希望这么早让航航喊她妈咪,却因为不忍看航航失望而不得附和他霸道的决定,这样岂不是太委屈她?
按常理,要将最亲的人嫁给有儿有女的对象,的确需要诸多考量,他能体会乔云天担心姐姐吃苦受罪的心情,更何况航航并非他的亲骨肉,要灵儿和他一样将小家伙视如已出的疼爱,会不会太为难她?
他爱她的心并示动摇,而是生怕委屈她、为难她的顾虑,令他原想不顾一切将她留在身边的念头产生了犹豫。
如果她大姐也反对他们来往,他是该力争到底,抑或忍痛放手?
一串清脆铃声打断他紊乱的思绪,猜想是医院打来的电话,他定了定心神抓过手机,“我是封隽亚,医院里有什么状况?”
“隽亚,是我。”
“灵儿!”他讶异的瞥向墙上时钟,“已经两点多了,你怎么还没睡?”这个纤弱的小女人熬夜在做什么?
她软柔的娇嗓冷不防掷出令他吃惊的话语,“可不可以先帮我开门?我在你家门外。”
闻言,封隽亚直觉她出了事,立刻跑到客厅开门。
“发生什么事?为何这么晚跑来找我?”轻拉她进屋,他问得急切。
乔灵儿低声说道:“你别急,我是因为睡不着才开车来找你。”
“你开车!该死,谁准你三更半夜开车出门的,万一发生意外或被坏人盯上,你——”
“你这么大声会吵醒航航。”她柔声拦住他气急败坏的叨念。
他蹙着眉,二话不说的牵她进入他的房间。
“你先别骂人,我知道三更半夜一个女孩子出门很危险,可是我顾不了那么多,在家里,我怎么就是睡不着觉,犹豫很久,才蹑手蹑脚出门来你这里。我晓得你担心我的安危,但我同样担心你,才会冲动的跑来,你就别生气了。”见他板着脸关上房门,乔灵儿抢先开口。
“你担心我?什么意思?”
她带着心疼环住他,“云天今天无意间提到航航的亲生母亲,你没事吧?”
当年那件事带给他极深的自责和痛苦,尽管他已挣开心中的枷锁,愿意释放对她的厌情,但他大哥大嫂的早逝对他终究是个遗憾,仍然需要时间抚平心里的伤痕,她极担心云天的失言让他又深陷内疚的深渊中,无论如何就是放不下心,最后索性赶来他这里。
明白了她的担忧,封隽亚感动的回搂住她。“我还好,要不然在你家早就跟你弟开打了。”乔云天误踩他的禁忌时,他的心里确实不好受,但因为有她在,他并未像以往那样陷在痛苦回忆里久久无法平复。
“云天的个性一向直来直往,他对你的不友善全是为了维护我,并无恶意,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等他了解你的为人,会改变对你的态度的。”知道他未陷入低靡的情绪,她松了口气,但又担心起他与云天的对立,连忙为弟弟缓颊,希望淡化两人的嫌隙。
“我和航航离开之后,你弟没跟你吵架吧?”封隽亚轻抚她细致的脸庞问道。
她摇头。没敢说云天在他离开后,又向她一再强调他不适合她,劝她再去交其他男友,选择最合适的人交往。“抱歉,这么晚把你吵醒。”
“我还没睡,且该说抱歉的是我,没先问过你,就擅自帮你决定送航航的生日礼物,明天我会告诉航航,请他暂时别这样喊你,以免增添你的困扰。”
乔灵儿闻言黛眉微凝,“你还是把云天讲的话放在心上了,否则不会突然跟我道歉。虽然航航一开始喊我妈咪我有点别扭不习惯,但我不介意他这样喊我呀!你这样说,会让我觉得因为云天的阻挠,我变成你的麻烦,所以你急着想和我划清界线。”
“我没那样想!只是认为你弟分析得有道理,我不该自私的为你带来困扰。”
“我不觉得与你相爱是种困扰,也不觉得你有儿子对我是困扰,你别受云天的影响,想那么多。”那会令她感到不安,仿佛他随时都会对云天妥协,放弃他们的感情。
“可是他说的没错,你也许会遇见更适合你的人……老天,你怎么哭了!”封隽亚话未说完,她眼角已淌落晶莹泪珠,他心口一窒,想抹去她的眼泪,她却拍开他的手,并推开他往后退。“灵儿——”
“还说你没有要和我划清界线,我已经表示与你相爱并不觉得困扰,你竟然说我会遇见更适合我的人,这不是你想将我推开是什么?是谁要我爱得霸道自私一点的?当我照着你的话做了,你反而顾虑一堆,说到底,是我不够好吧,才会让你轻易放弃,忘记你曾说过我是你的。”
乔灵儿不想哭的,眼泪偏成串滚落。恋情得不到云天的赞同,她也很心慌,不过因为相信他会与她一同面对,她便能提起勇气面对一切,怎料他一直附和云天的论调,她讨厌这种感觉。
封隽亚一颗心全教她哭拧了,心急的张臂将她拥入怀里。
“傻瓜,你当然是最好的,我更没忘记我是如何霸道的宣誓你是我的,就是因为爱你,希望你幸福,才无法对你弟的无动于衷,但这不代表我想把你推开,别哭。”爱上她他才明白,一个人会因爱而变得霸道自私,也会因为爱而变得软弱。
她抬起带泪的小脸低诉,“不管你有什么顾虑,我只想让你明白,我的幸福在你身上,有你,我才有幸福。”
“灵儿!”心中一颤,他悸动的吮去她颊上的泪痕,然后深深的吻住她。
他这辈子的幸福也同样在她身上啊!
他温柔怜惜的吻,在她全心全意的回应中很快变得狂野炽热,两人一刚一柔的身躯紧密贴合,熨贴出令彼此呼吸紊乱的火热温度。
“老天,我要你,要不是时机不对……噢,灵儿,你在玩火。”封隽亚粗喘的在她红唇上低喃,他在想要她与有所顾忌之间挣扎,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却伸入他衣内,大胆又生涩的挲抚他的背,轻易使他泛起一阵战栗的情欲。
“结、结果我自己负责。”她双颊嫣红如火,眸里映满羞涩的轻吐出令自己害臊的字句。
她是鼓起所有勇气才敢将手伸向他,她知道他顾虑她大姐与云天尚未同意两人交往,隐忍着不敢贸然要她,然而她已决定将自己交给他,她要让他明白,她只愿与他厮守的坚定意念,他毋需爱得这样小心翼翼。
“我怕你后悔呀!”痴迷凝视她娇羞欲滴的酡红小脸,他倒抽口气按住她滑向他胸前的不安分小手,极力忍耐他泛疼的欲望。
她的回答是踮起脚尖,含羞带怯的主动吻住他,用发颤柔软的唇舌告诉他,她的心甘情愿。
封隽亚投降了,投降在她傻气又诱人的深情无悔里。他模糊的呻吟了声。紧搂着眼也馨柔娇躯,抛开所有顾忌的夺回亲密的主控权,顺应如潮的渴望,放肆掬饮她的美好,直到她的衣服一件件被褪下,直到她娇喘迭连的被他压覆在身下……
这夜,她终于彻彻底底属于他。
今天是乔灵儿的大姐与姐夫由荷兰回台的日子,封隽亚早已做好见他们的心理准备,与他心爱的小女人说好,下班会过去她家见她大姐。他已打定主意,今天无论到乔家会遇上何种情况,都要表明他娶定灵儿的决心。
刚结束受邀主讲心脏手术研习会回到段氏医院,他才脱下外套喘口气,就接到有位胸腔主治医师正在收贿的消息,他立刻前去查看究竟。
来到五楼一间办公室前,里头的对话由未关好的门缝传进他耳里。
“孙医师,十二万真的太多,我一时凑不出来,先给六万好不好?”一道略微沙哑的男嗓低声央求。
“六万?你儿子要进行的可是修补肺叶破损的大手术,昨天我们就讲定该付的数目,今天要进行手术了,你居然一下子砍那么多,免谈!”孙隆强硬声回绝。他不过在开刀前询问一下病患家属“大礼”准备得如何,对方竟一口气想砍掉一半数目,开什么玩笑。
“我手头真的不方便,如果给你十二万,我儿子的医药费只怕缴不出来,和我太太商量后,才想请你大发慈悲。”
“我只收你十二万已经是最大的慈悲,内行人都知道,我的行情价少说也要二十万,你要就赶快去筹钱,否则主带你儿子离开医院,别在这里罗罗唆唆。”
“孙医师,我求你——”
“这种没有医德的人,不用求他!”封隽亚用力推开门,愤怒地说道。
“副院长!”孙隆强惊喊,脸上尽是惊惶与愕然。
目光凛凛的睨视他一眼,封隽亚转向中年男子道:“我是这间医院的副院长,你到护理站找护理长,请她带你去找胸腔科一位于广于医师,他会为你儿子进行手术。”
“于医师?他的医术好吗?要收多少钱?”中年男子担忧的问。
“放心,段氏医院每位医师的医术都是最好的,而且我保证,没人会向你讨黑心红包。”他特意加重黑心两字,讽刺孙隆强不道德的收贿行为。
得到他的保证与对院里医师的肯定,中年男子终于露出喜色,连连向他道谢后遵照他的指示先行离去。
“副院长别误会,是那个人硬要给我红包的,我半毛也没收。”孙隆强已镇定下来,换上道貌岸然的嘴脸,睁眼说着瞎话。
面无表情的封隽亚冷冷的宣布,“从现在开始,你被解聘了。”
“你凭什么解聘我?”孙隆强伪善的面具立刻破裂。
“凭我是这里的副院长,凭段氏医院不需要会贪图私利罔顾人命的医生!别想再辩称你没向病患家属收红包,你和那位家属说的话我全听见了。两个月前,你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关于你擅自收取额外报酬才愿意为病患开刀的传闻是有人中伤你,我相信你,也给你继续在段氏服务的机会,没想到你死性不改,如今当场被我逮到,你还想狡辩!”
被堵得脸上青红交错,孙隆强犹有话说,“我用我的专业争取该得的报偿,有何不对?”
“简直大错特错!专业是对你医术的肯定,并非让你拿来当敛财的工具,现在请你马上离开段氏医院。”
这怎么成!再笨的人也知道,在享负盛名的段氏医院工作,前途与收入都是最夯的,连暗自收取红包的价码亦能提高好几倍,供他挥霍,他岂能就这样被撵走。
“我知道错了,请副院长再给我一次机会,留在段氏效力。”他马上弯腰,放低姿态认错。
怎料封隽亚仍是态度强硬的说道:“机会我已经给过,是你不知道珍惜。”
他没得商量的语气令孙隆强实在压不住气,“我已经低声下气求你了,你竟然半点都不通融?”
“之前那们家属低声下气向你哀求,为何你仍狠心要他凑足十二万给你?”
“因为六万根本不够我玩一次地下签赌的赌金。”
话一出口,孙隆强自己也怔住了,被气过头的他竟自掀底细,Shit!
封隽亚难以恭维的摇头,怎么也料想不到他是为了筹措赌金在医院里敛财。“是你自毁前程,怨不得人。”
“站住!你给我收回解聘令,听到没有!”
孙隆强恼羞成怒的大喊,抓起桌上的铜制纸镇就砸向他,封隽亚惊险的避开迎面而来的纸镇,未料却绊到地上杂物,左手腕教置物柜上一根尖锐铁棒划出一道深长血痕。
“这就叫做报应。”孙隆强丝毫未有闯祸的愧疚,讪笑的说着风凉话。
“你再不离开,我就立刻报警,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报应。”
“算你狠!”他脱下身上白袍,重甩在地,走至门边时,他撂下狠话,“你别得意,下次再让我遇到,招呼你的就不只是纸镇而已,还有你断我财路这笔帐,小心我从你最亲近的人身上讨回来,哼!”
撂完话,他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封隽亚却锁眉僵站原地,他最亲近的人?孙隆强想对航航和灵儿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