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伤了你吗?”他在黑暗中抚摸着她的脸,仔细嗅闻,并没有带血的气味。还好!他松了口气。
“他们比一般人更难缠,我猜他们是受过精锐训练的佣兵,我打退了两队人马,第三队再出来的时候,我就没有办法抵抗了。”
他为什么要净问这些小细节?她已经承认自己在换装了,难道是他太迟钝,所以才听不出来?不可能,奥洛夫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小细节。
“能打退两队人马已经很厉害了。”他扶她坐下,旋开带来的手电筒。“我早知道,能利用将毛线帽甩到对手脸上的空档,捡眼镜又旋身给人一腿的妮可,绝不是省油的灯。”
“……妮可?”她讷讷重复一遍。“你……知道?”
他点了点头。“夏绿蒂.妮可.安德逊,是你对吗?”
“你怎么可能会知道?”干妈已经将一切过去都为她抹煞了啊!
“我就是知道了。”
“那你也早就知道我是野玫瑰,同时也是妮琪?”她震惊又不信地瞪着他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正想回答,但她不给他回话的机会。
“这就是你昨天一直对我说话古里古怪的原因,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她的担忧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爆烈的怒气。
“你害我在这里忐忑不安,你害我担心你感觉被骗而生气,结果原来你才是最大的赢家,你把我要得团团转!”她用力捶他。“你还故意挑起野玫瑰跟妮琪之间的心结,想让野玫瑰吃醋,我看你玩得很乐嘛!”
奥洛夫捉住她的双手。她使的劲儿大,池不怕被打痛,但她打久了,自己也会痛啊!
“小姐,你是真的骗了我。”他噙着笑意,缓缓说道。
“你说,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想到自己精心的安排在他看来就像大戏一场,她就恼火。
“其实,我本来不会发现,只能怪你经验太少。”他吻了吻她打红、打热了的掌心。
“经验少?我的经验还算少?”她偷遍了欧洲、美洲,接过的任务不下数百件耶!
“你只有和我做爱的经验。”
来不及上象牙白底妆的她,自然蜜色的脸颊变得红通通。
“这关做爱什么事?”她低声咆哮,掩饰内心的窘迫。
他盘着腿,轻轻把她的脸扳过来,面向着他,握住她的双手。
“那天你溜走,我叫妮琪去追你,等我找到妮琪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
“你在那一天,同时吻了我跟妮琪。”语气很怨怼。
“那是因为我要确认。”他顺了顺她来不及整理好的卷发。
“确认什么?”
“我说过,我在妮琪身上,闻到了野玫瑰的味道。”
“我跟你说过,那是我们打过架的关系,你为什么不信?”这套说词已经绰绰有余。
“但我同时也在你身上闻到另一种香气,这是我为什么要吻妮琪的缘故。”
“什么香气?”
“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在床上吃了什么吗?”
她下意识地回答:“草莓、蜂蜜、粉红香槟……”可恶,居然是这些东西出卖了她!
“对,我在妮琪嘴里尝到了这些味道。”
“不要脸!万一妮琪不是野玫瑰,看你要怎么办?”她气得捶他一拳。“随便乱吻人就是不对!”
“我不随便,我握有决定性证据。”他神秘微笑。“那是你压根儿没想到的证据,所以忽略了。”
“我对自己的易容术是很有信心的。”
“但你却是性爱国度的雏儿,你不知道我在你颈后留下了吻痕。”
野玫瑰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吻痕?”
她居然败在吻痕上,当初她真的没想到!
“所以,你是从那个时候知道我们是同一个人。”是她漏了馅,这实在不能怪他,可是……呃啊,气死她了,一代英名全毁!
“那妮可呢?那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时你喝得醉醺醺,不可能记住太多妮可的事。”
“妮可是我察觉到你对恶魔之心充满了恨意与愤怒之后,翻查当年的资料,请人调查,才一一连接起来的。”
“唔。”她称赞得很不情不愿。“这点不能算你太聪明,毕竟妮琪是妮可的小名,我留下的线索太多了。但你能从当年的新闻报导看出端倪,算你厉害。”
“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让你非要得到恶魔之心不可?”
她娓娓道来:“简单来说,我的父母是被陷害的。当时豪帝已经在破产边缘,便想利用他的心腹,也就是我的父亲,策动一个计画。他老实告诉我父亲,他就要宣告破产了,但他不甘愿就此沉寂,所以要求我父亲带着我母亲,我和恶魔之心,先到豪帝的别墅去等他。”
说起往事,她像是在说一个无关自己的故事。毕竟当年的平凡小女孩与如今的艳贼野玫瑰,已经不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了。
“然后,他派了杀手在路中伏击我们。或许是我母亲早有预感,因此在车子被撞的第一刻就告诉我,万一车子停了,我必须跑到没有人看到的地方躲起来——也因为这样,我目睹了父母的死亡。”
奥洛夫忍不住将她抱进怀里,为她冷漠的陈述感到心疼。
“注意到你的恶魔之心上有道缺痕吗?那是车子被撞击第一次,恶魔之心从我手中滑落而撞掉的缺痕。我只来得及捡走那个小小的缺角,来不及捡走整个恶魔之心。如果我当时捡走了它,你也不至于被玛德琳夫人套上这恐怖的项圈。”
然后,她简短说明了之后被丢到英国,因缘际会被罗兰夫人收养的经过。
“你呢?你又为什么跟玛德琳夫人结下深仇大恨?”
“很简单,我的父亲是她的丈夫,因为外遇而有了我。她恨我,我是她毕生的耻辱,我的存在将提醒她及所有的人,她是个被丈夫拒绝的女人——即使她有权又有势,但她仍然被拒绝了。”
提及往事,他的口气也淡然。
“所以,她让我活在孤立无援又充满敌意的环境,想办法把我整得惨兮兮是她的生活重心。在她毒杀父亲前,承诺会给我一笔遗产,恶魔之心和随时可能爆炸的高科技项圈,就是她特地为我挑的‘遗产’。”
“这个过分的女人,”野玫瑰激动地骂,气得浑身发抖。“我们快想办法出去,我帮你去偷她的命!”
奥洛夫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他拉她起身,走到倒数计时的炸弹旁,指给她看。
野玫瑰倒抽一口气,扑到炸弹旁,用手电筒照了又照。
炸弹被固定在地上,根本搬动不得,倒数读秒跳个不停。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至少她可以用手表通讯器对外求救。
“今天,她是铁了心要杀我,所以设置了两个爆炸装置,一个在我身上,一个在地上,她还叮嘱了我把车加满油才来。”他的神情很平静,平静得让野玫瑰害怕。“你也检查过这座工厂,知道没有任何通道可以出去,出口也已被堵住了。”
“一定有办法的。”她固执地说道。
“对,有办法。”出乎她意料的,他点了点头。“只要在离固定炸弹远一点的地方炸开另一个出口,就可以开车冲出去了。”他早已想得周全。
“但我们没有另一份炸药。”野玫瑰提醒他,说完随即醒悟过来。“不,你别想做傻事!我不准你称遂了那个坏女人的心。”
奥洛夫低下头来,吻着她发颤的唇,野玫瑰紧紧扣住他的双手,不让他采取行动。
“听着,我要你走到最远的那一端去,那边有个掩蔽物,我要你躲在里面,把自己蜷起来,护住头部。”
“不要!”
他不理会她的拒绝,继续说:“等另一个开口炸开之后,你就可以开车冲出去了。”
“我说了不要!”她拽着他的手尖叫。
“我答应玛德琳,到加油站加油,但其实我只加了半满的油,已经够你离开这里。这辆车是改装过的,钢板与玻璃都强化过了,就算炸出的开口不大,你也可以冲撞出去。”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她紧紧抱住奥洛夫。
只要她不离开他,只要她不松手,奥洛夫就不会解开项圈。
“我跟你一起被困住,就要跟你一起逃出去。如果逃不出去,我就跟你死在一起,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我爱你,野玫瑰。”他拥抱着她,感受到她娇躯的抖颤。
“我也爱你,所以你不能叫我走。”
“你对我的意义,远大过于在巴黎这段时间。”他吻着她的指尖,带着虔诚的态度。“你不会知道,你对我有多大多深远的影响力。”
“那就让我运用那些影响力,说服你让我留下来吧!”说完,野玫瑰不认输的个性又抬头了。“不然,我们一起逃出去。”
“我不会跟你一起逃的。如果玛德琳发现我伺机逃了,一定会马上按下遥控器,你跟我在一起,只有死。”
她抬起下巴,固执得让他不知如何是好。“死就死,只要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我都要你跟我拚搏。”
“听我的话,快走——”
野玫瑰抬起脸,眼中有着倔强的光芒。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好吧,随便你想炸死自己也无所谓,反正我就坐在定时炸弹旁,时间到了我一样会粉身碎骨。”
说着,她就松开对他的钳制,一步步走向定时炸弹,席地而坐。
老天,他该拿这个女人怎么办?难道她不能顺从一些、听话一些吗?
两人默默对峙了约有一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奥洛夫终于认输了。
让她坐在定时炸弹旁,时间一到,她必死无疑,而野玫瑰一旦下定决心就会贯彻到底。如果他要她活下去,逃是唯一的办法,而且是要快快地逃。
他走向她,伸出手。“上车记得系安全带。”
她抬起小脸,露出他所见过最美最美的笑容。
“出去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拉起她。“去哪里都成,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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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好了吗?”奥洛夫问。
野玫瑰神情凝肃地点点头。
他们已经找到一堵最薄的墙壁,车头对准了墙壁,奥洛夫一手捞过野玫瑰,深深吻她,就像要吻进她的灵魂深处,烙下永恒的印记,之后随即催动油门。
“祝我们好运。”他放掉煞车,整部车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一瞬间,两人都屏息以待,第一关是生是死,就在眼前!
直到奥洛夫顺从直觉地转了下方向盘,切进车流,才发现他们已经冲出废弃工厂外。
奥洛夫平稳又快速地驾驶着,幸好强化钢板与玻璃都发挥了作用,虽然车身凹陷损毁,但车体运转如常。
野玫瑰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快快快!我们要到史东的实验室。”她报出地址。
“史东?”
“他负责研究如何解开你的项圈。”
她的心跳得奇快无比,手指与奥洛夫未握住方向盘的手紧扪着。车上明明配备的是电子钟,但她却神经质得仿彿听到了秒针滴答声。
项圈随时会爆炸、项圈随时会爆炸……
“这种日子我连一分钟都过不了,你怎么可以忍受这么多年?”尽管时速惊人,但她仍觉得车子仿佛在牛步。“你怎能忍受下一秒随时都会变成碎片的生活?”
“我曾因此颓废过很长一段时间。”奥洛夫握着方向盘,也许是死到临头,反而更能镇定。
“你怎么能做到如此泰然自若?”她望着他的侧脸,简直不敢相信。
“记得我刚刚说过你对我的意义,远大过于在巴黎这段时间吗?”他微微一笑。“那是因为我在五年前,认识了妮可。”
“妮可又没有为你做过什么?除了泼了你半杯啤酒。”
“不,她是第一个关心我的人。她怕我感冒,她的眼神很真诚,让我感觉到她真的在为我着想。”
野玫瑰偷吐了下舌头。她是真的为他着想啊!因为那时迫切想取下他的围巾,看看项圈……不过,还是别告诉他,继续让他误认好了。
“后来你离开以后,我又痛痛快快地干了场架,几乎三天起不了床,不过也把所有的人打得落花流水。”
“那一定很痛。”她缩了缩。要是早知道两人日后会有亲密交集,她一定不会不顾义气地跑了。
“很痛,却很有启发性。我突然发现,一直以来,我都处在挨打的局面,我让玛德琳支配我的生活。那次打架让我意识到,该是我挥拳的时候了。”
一场架就能让他得到这么大的启发?“但你消失了好一阵子耶!”
“那是段不轻松的过程,我必须瞒着玛德琳,存钱、投资。如果让她知道我在累积身家,就是会重演历史,我又会被不明歹徒袭击,所有值钱的财物——除了这个夺命项圈以外,全部被抢走,然后又回到一无所有的地步。”
“你熬过来了。”她既心疼也骄傲。
“却依然受制于人。”
“很快就不再是了。”她捏了捏他的掌心。“我们会有办法的。”
他微微一笑。
“我们会有办法的。”她重复一遍又重复一遍。“因为现在不再是你一个人孤军奋战,你有我。”她说着说着:心头的激涛也逐渐稳定下来。
“不怕了?”他早把她的焦虑看在眼底,设法开释。
她想了想,摇摇头。“就算这一刻项圈爆炸,地球毁灭,我都不怕。”
“为什么?”他温存地笑。
“因为我们在一起。”她轻声说,愈来愈坚定。“我们在一起。”
“对。”
奥洛夫紧扣她的手,用力踩下油门,疾驶而去。
在这分秒必争的一刻,他们的心是结合在一起的,分拆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