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间,骆缨仿佛听见有人一次又一次不断呼唤着她的名字,而那低沈的轻柔嗓音,让她不得不从黑暗中苏醒过来。
谁,到底是谁唤着她?
缓缓睁开双眸,只见耿云涛坐在床沿,神情担懮的望着她。
骆缨眨着眼看着他,又看着周遭的环境,瞧见了手上的点滴,眼底满是困惑。
她在医院?为什么她要注射点滴?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耿云涛见她醒了,也看出她心里的疑惑,于是道:「你因为发高烧而晕倒,现在在医院里。」
「喔……」骆缨这才明白,原来是因为发高烧,所以她才会那么难受。
她一直想在他面前表现出最好、最美的一面,但,为什么她最难堪、最丑陋的模样全被他看见?上天真是一点也不眷顾她啊。
「你好好休息,我就在你身边。」耿云涛伸出手轻抚着她那略微苍白的脸庞。
骆缨一愣,双眸里满是讶异。她没听错吗?刚才他真的这么对她说?她可以独占他一人?
瞧见她那原本湿润的双唇此刻看来有些干燥,耿云涛柔声轻问:「要不要喝点水?」
骆缨轻轻点头,看着他起身离开。
一会儿后,耿云涛回到病床前,手中多了个茶杯。他动作轻柔扶着她坐起身,再将茶杯置于她唇前,慢慢喂她喝水。
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靠近,而他扶着她身躯的厚实大手好温暖……
是点滴的关系,还是因为他?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全身舒畅,之前那些疲惫、昏沈、酸痛感,全都消失不见了。
「还要再喝吗?」耿云涛柔声轻问。
「不用了。」她轻轻摇头。
「那你再休息一下。」他扶着她躺回病床上。
直瞅着坐在床边的耿云涛,骆缨的双眸连眨也不敢眨一下。
这是梦吗?她是否还在梦里?如果是的话,她真希望永远不要醒来;若不是的话,她希望时间永远停在此刻,这种被他呵护、宠爱着的感觉,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耿云涛笑着迎上她的视线。
闻言,骆缨连忙撇开脸,不敢再看他,「我很抱歉,给你带来麻烦。」
「没有什么麻烦,照顾你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他一点也不觉得麻烦。
骆缨缓缓转过头,对上他那双温和深邃的黑眸,唇瓣轻掀,本想说些什么,最后又将那些话咽下。
「怎么了?」耿云涛挑眉看着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任谁也看得出来她有话要对他说。
「没什么。」骆缨轻轻摇头。
原本是想问他,是否是因为曾说过要对她负责,所以他才会说照顾她是理所当然的,但她又想起之前他们有些不愉快,而她不愿见到那种情况再度发生,所以,她决定不问出口。
耿云涛剑眉轻蹙,凝视着病床上的她。
有的时候,他明明瞧见她似乎有许多话想对他说,最后却选择了沉默,让他永远也猜不透她心里究竟想些什么。
她为什么不说?为什么总是把心事往肚里吞?他开始试着想了解她,但她却在身边筑起一道看不见的高墙,让他怎么也无法靠近。
他不想逼她,就怕又会跟她起争执,虽说她已经成为他的人了,他却有种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
该死,究竟要他怎么做才好?
耿云涛站起身,打算暂时离开,让情绪稍微稳定下来。
见他又要离开,在骆缨的眼底满是哀伤,张着嘴想唤他,又因为顾虑太多而开不了口,只能在心里不断叫喊着。
别走,别再抛下她,别再让她独自一人……不要再让孤寂啃蚀着她……留下来,别走……
耿云涛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躺在病床上,双眸正直瞅向他的骆缨。「你要我留下吗?」
不晓得为什么,突然间好像听见她叫唤着他,但他能十分肯定,她刚才并没有开口啊。
骆缨凝视着他,好一会儿后才轻轻点头。「嗯。」他是否听见了她心里正不断呼唤着他呢?
耿云涛深呼吸了几口气,让原本烦躁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再度坐回病床旁的椅子上。
「你想吃些什么吗?如果饿了或是渴了,一定要告诉我,我去帮你买些吃的和饮料来。」
看着眼前的他,犹豫了许久,骆缨才轻启红唇,小声说着,「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握着我的手?」
她不饿也不渴,什么也不要,只希望他能一直握着她的手,让她感受他的体温,让她确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并非梦境。
耿云涛先是一愣,随即笑了,伸出手轻握着她柔软的小手,紧紧包覆于掌心中。
他的体温立即透过掌心传递给她,温暖了她的手,同时也温暖了她的心。
骆缨缓缓闭上眼。当然谁都不希望生病,但这时候她却觉得,若是能藉由生病多得到他一些关爱与疼惜,这样也很好。
耿云涛一直握着她的手,凝视着她细致绝美的容颜,最后,他唇边勾起一抹浅笑,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打算一直握着她的手,永不放开。
好半晌后,护士前来为骆缨量体温,确定她没有再发烧,便将她手上的针头取下,不必再注射点滴。
接着,医生来到病床前,先请护士扶骆缨坐起来,再将听诊器置于她胸前。
「深吸一口气,再吐气。」
骆缨照着医生所说的话做。
「好,再一次。」医生再将听诊器移到另一处。
她重复着深呼吸的动作,然而却意外瞧见坐在一旁的耿云涛脸色铁青。
咦,他怎么了?她眨着眼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神情骤变,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却变得如此骇人?
对上她那满是困惑的双眸,耿云涛立即转开视线,望向一旁。
他知道医生只是为她做检查,但他一见到医生拿着听诊器的手放在她胸前,没来由的,无名火立即冒起,恨不得教医生快点将听诊器从她身上移开。
他很清楚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因为他过去也曾有过,就是当他见到骆婳与易天耀在一起时所产生的强烈妒意。
但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竟然会对医生产生妒意,而这一切全是为了骆缨。
医生检查过后,表示骆缨已无大碍,回家休养即可,于是为她开了些药,她到柜台缴费,领完药后就可以回去了。
待医生与护士离去后,骆缨本想下床穿鞋,但耿云涛的动作快了她一步。
他半跪在她面前,拿起她搁在病床下的鞋,动作轻柔的替她穿上。
骆缨眨着眼,看着他捧起她的脚,轻轻的为她穿上鞋,让她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为什么他愿意这么做?他越是对她好,就让她越感到害怕,生怕这只是虚幻的梦。
为她穿好鞋后,耿云涛站起身看着她,柔声轻问道:「你能下床走路吗?」
骆缨轻轻点头,站起身,但由于她在病床上躺了一天一夜,才走没几步,晕厥感立即袭来,她双腿无力,不由得往前倒去。
耿云涛立即伸出手搂着她的纤腰,再轻拥着她的身子,一同缓缓往前走。
他的举动让骆缨又惊又喜,抬起头,对上他那温和的双眸,此情此景让她不禁回想起初次与他见面时的情况,令她怀念。
耿云涛望着她的神情有些担懮,「千万别勉强,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在他的注视下,骆缨只能轻轻点头,唇边早已不自觉泛起一抹浅笑,内心的欢愉更是难以言喻。
也许在旁人耳里听来,这只是再平常、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但对她而言却意义非凡,正代表着她与他之间的距离更进一步。
耿云涛搂着她,前去办理出院手续,并刻意放慢了步伐,配合她的脚步。
注意到他这贴心的举动,骆缨甜甜的笑了开来。感谢上苍,让她生了这场病,使得他俩的心更加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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