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习惯猎艳,在派对、宴会,或是酒吧中,凭借着自己的外貌、不凡的气质与谈吐,总是能吸引女人主动贴近他。
亲自出马猎艳,也从未空手而返。
只是他闻腻了英国的空气,趁机跟朋友到美国去度个假,顺便处理一些艺术品,再跟着朋友参加一场又一场的派对,怀抱着各式各样的女人。
大家都知道,一夜情就是一夜情,只是看对了眼,享受那种刺激与热情,没有承诺、没有未来,只有当晚。
所以他不会跟一夜情的对象有第二次的见面机会,也不会继续关系。
洛杉矶那次也是跟着朋友去的,美国女人跟英国女人截然不同,可是再如何差异,也不会比那东方面孔来得抢眼。
所以他猎到了河乐丰,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隔天她蹑手蹑脚的离开饭店时,他其实是清醒的,认为她相当明理,知道不需要再留恋彼此。
他心底或许有一丝丝遗憾,因为他喜欢河乐丰的品味、她设计派对的风格,还有他们可以聊一样的东西──艺术、设计──这些平常人觉得枯燥无聊的东西,他们聊起来却津津乐道。
如果在不同时空下认识,他很愿意再跟河乐丰做朋友,但可惜他们是一夜情的对象,激情之后只该是两条平行线。
他万万没有想到,命运会这样安排,他不但在英国二度见到一夜情的对象,这个对象还住在他家……附带一提,她还是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嗯嗯,我收到传真了,等等……”在书房里,河乐丰夹着电话,抽起传真纸审视。
即使莫名其妙的住在英国,她还是没忘工作,要求康堇珞把工作进度传真过来,上头详细记载方家派对上的所用陈设,从用料、规格到现场照片都拍得巨细靡遗。
“这是什么东西?”看着看着,她瞬间铁青了脸,不可思议的瞪着手中一张张的资料。“喷泉外围的鹅卵石要六公分均一的椭圆形,为什么会有五公分的?还有,布幔一定要是丝质的、地板一定要是纯白色的……为什么全部更动过了?”
电话那头的康堇珞感觉到气氛变了样,迅速的把菲菲叫进来听电话,完美小姐一定发现了不完美的地方。
菲菲飞快地进来,惶惶的看了康堇珞一眼,接过了电话。
“鹅卵石只差一公分,看、看不出来的!六公分的货不全……布幔用替代材质的效果差不多,价格却便宜了一半以上……地板大理石贴砖,米白色的比较不容易脏,这样事前的准备工作可以……”
“差不多?什么叫差不多?我凡事就是要精准,六公分就是六公分,这家货不全可以换别家!”河乐丰怒不可遏,严厉的道:“我们做的不是普通高中生的派对,你以为别人跟你一样眼拙吗?那些大小姐一看就知道不是丝质的。”
在走廊头就可以听见她的发飙声,齐云震有点头疼。怎么这女人是完美主义啊?一公分有差那么多吗?
跟她共事一定很辛苦,事事得精准完美,抗压力不高是做不来的。
河乐丰深吸口气,她没再继续骂人,只是咬了咬唇,在办公桌边来回走了几遍后,下了最终的决定。
“你自己递辞呈吧!”她紧扣住电话,“我不需要差不多的人。”
“河乐丰?!”菲菲简直不敢相信,她好歹也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啊!“你竟然敢辞退我?!”
“即刻走人,我会帮你善后的。”她语毕,迅速的挂上电话。
她不必担心台湾那边的事情,堇珞会帮她处理完善。
她也可以想像菲菲的咆哮怒骂、歇斯底里,觉得只是改个东西而已,她有必要这样吗?
但是如果大家都存这种差不多的心态,根本不会有成功的一天。
唉,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太完美的个性的确有问题,所以她的恋情才会每每不顺遂。
可是就是这份完美的苛刻,才能让她年纪尚轻就有今日的成就啊!
“喂!吃早餐了!”齐云震闲散的靠在书房门口,轻敲了几下门。
“咦?”她回首,见到他还是有些不自在,“好、好,我忙完就下去。”
齐云震懒得再多叫几次。要不是妈硬逼他上来,他怎么可能亲自来叫这位未婚妻吃早饭呢?
河乐丰听着脚步声远去,才发现自己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早上睁眼瞧见陌生的天花板,才确定自己真的身在英国……而她的未婚夫,也真的是一夜情的对象!
餐厅里──
“再来点水果吗?”苏珊端着一盘水果,迎向河乐丰。
“不了,我吃得很撑了。”她连忙告饶,“我平常早餐只喝咖啡的,今天吃这样已经很多了。”
可不是嘛!看看这整桌的早餐,各式各样的面包、水果、沙拉,早上来到餐厅时都看饱了,哪吃得下这么多?
“只喝咖啡?那怎么行!营养会不均衡的。”苏珊大惊小怪的说道:“还是你想吃中式的早餐?我腌的萝卜干可是一绝喔!”
“我要萝卜干!”
河乐丰愣了下,连忙摇摇手,刚刚那句不是她说的喔!她看向出声的齐云震。
“萝卜干夹面包。”他从容的对佣人交代。
“嗄?”这什么怪食物啊,能吃吗?
“震喜欢吃中国食物,非常喜欢。”苏珊笑着,喝了口红茶。“乐乐会做饭吗?”
“不会。”骗人,只有她一个女生,不煮饭就得天天吃自助餐,她早就在大伯家练就一身好厨艺。
但是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在试探好媳妇啊,她才不会露马脚呢。
“没关系,我们家厨师多得很。”苏珊咯咯笑着,“喜欢吃什么料理尽管说。”
哇咧,河乐丰往身边看去。他怎么不会帮忙说句话呢?不过……她干么希望他帮她说话?
他今天穿着淡蓝色的衬衫跟裤子,衬衫有点皱,裤子也没有烫平,可是这样简单的穿着,他却一样好看得令人移不开眼。
“别给乐乐太大压力,她对这里都不熟悉,对我也是。”齐云震终于在咬了口萝卜干面包后开口,还不忘瞥了她一眼,“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也对。”苏珊相当同意这种说法,事实上她听佣人报告,昨天儿子亲自在客房等河乐丰,两个人又长谈一番才离开,加上今天气氛变得很缓和,她乐于这种自然的展现。
“有些事我想先说清楚。”放下刀叉,河乐丰把昨晚盘算一整夜的想法说出,“我不会住在这里。”
“什么?”苏珊蹙起眉。
“我工作时不喜欢有这么多人在身边,更别说这里实在太大了,会让我觉得过度空旷。”她诚恳的对苏珊表示,“我要求的工作环境很严苛,所以我会去找租屋。”
苏珊敛起笑容,双眼像是睥睨着她。
“然后我对这里的派对市场也不熟稔,需要熟悉的人引荐,才能打造出完美的派对。”趁机,她在桌下踢了齐云震一脚,“我想让齐云震陪着我,夫人觉得如何?”
“让震……”苏珊一怔,旋即恢复笑容,“当然好,震最适合了,他门路多得很。”
原本她认为河乐丰想藉机搬离这里,拉开跟儿子的距离,现在看来或许不是那么一回事,何况她还指定让儿子陪着她。
“干脆我也帮你找房子好了。”齐云震轻松的接口,“吃饱就出发。”
“嗯。”她点头如捣蒜,很高兴他配合得恰恰好。
“而且我也要参对派对的设计,这是属于我们的派对,我也要加入我的意见跟观感。”他回眸,冲着她笑,“你不介意吧?”
“呃……不会。”只是她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们好好谈谈吧!震,你得接送乐乐到任何地方,当她的司机兼保镳。”苏珊已经开始安排了,“她在这里人不生地不熟,不能让她落单。”
“知道。”他这么应着,听不出来到底甘不甘愿。
河乐丰不管这么多,反正第一步已经跨出去了。离开这间大得夸张又像囚室的屋子,离开令人喘不过气的夫人,也可以算离开……齐云震吧?
虽然从某方面来说,他可能即将与她有点形影不离,但至少不会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
用餐完毕后,河乐丰觉得实在吃得太饱了,回到客房,动作迟缓的收拾东西,然后偷偷的把链子摘下来,收回绒布袋里。
她今天改穿了针织上衣,很容易会露出那条链子,她知道应该物归原主,只是,她还想再多留一下下。
“久等了!”她匆忙的半跑而出,玄关那儿坐着悠闲看报的齐云震。
“不会,你很准时。”他还讶异的看了看表,她真的分秒不差,“我没遇过女人像你这么准时的。”
“这是应该的吧?”她挑眉。他何必说得一副很神奇的样子。
齐云震只是轻笑,他知道河乐丰是怎么样的女人,光看她今天扎起的马尾就知道,一丝不苟,严谨完美,从她设计的派对中便可瞧出端倪。
只是他原本以为她对于工作才会这样,没想到就连日常生活也如此……
“这间屋子是哪里不好?”齐云震在第七间房子时已经不耐烦了。
“外头车子太吵。”河乐丰站在空屋里走来踱去,“你不能找个十五楼以上的屋子给我吗?”
“那得在市中心!你要住大厦也可以,只是那边非常会塞车。”他两手一摊,“何况这里只是一些车子经过而已,算得上什么车声?”
“我的工作环境要安静无声。”她眉一扬,大声起来,“所以我都住在高楼,楼下有什么声音我全部都听不见,我……”
“好!停!不要再说了。”实在有够挑剔,“我知道有个地方,保证安静无声。”
甚至还求救无门咧!
齐云震受不了她那吹毛求疵的个性,每一间屋子明明都不错,她都能挑出缺点,一下日照的方向不对、一下风太强、一下窗子太少、一下隔音不好,现在车声又太吵。
很好,原本是希望让她住在近市区的地方,他要开溜约会也方便,现在不得已,只得载她去一个保证合她意的地方了。
车子驶离市区,一路上荒烟蔓草,沿途除了几棵树跟几株草外,连户人家都没有,远处看去是群山叠峦,只可惜是秃山,河乐丰只能瞧见褐色的山脉层层相连。
“你要带我去哪里啊?”她攀在车窗上,喃喃念着。
“怕我对你怎么样吗?”他轻佻的说。
她懒得理他,只享受徐风扑面的凉爽感。
而远处的山头正渐渐被云层遮盖山峰,原本趴在窗边的她目不转睛的瞧着越来越厚的云,还有那沉重的灰色。
“那边……”她指了指已然不见的山尖,“乌云怎么那么厚?”
“喔,正常现象,那里很常下雨。”
“可是那样子看起来不像是下雨而已……比较像是暴风雨?”她担心齐云震不懂雷阵雨这个词,随便找了类似的词替代。
“呵,是雷阵雨。”他瞥了她一眼,“午后雷阵雨,有时候也有可能下一整夜。”
“是、是喔……”河乐丰愣愣的瞪着那片庞大的乌云群,鸡皮疙瘩不由得偷偷的窜上肌肤。
是的,她可以跟厂商杀价、可以跟擦撞到车子的人叫嚷,几乎可以说是女强人的她,偏偏就是超级怕打雷!
尤其是那种又黑又阴、雷声狂作的天气,会把她吓得无法动弹。
或许是因为打小伯父总对她说,要祈祷天天都是好天气,因为跑船的爸爸一旦遇上狂风骤雨的天气,很容易就会翻船的。
所以她怕雷电,更怕因此不回来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