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发现君子堂成员一个个都一脸惊愕的静默不语时,一直未曾开口的东掌柜突然大喝一声──
“你这是在做什么?”
“宇文龙,你有没有奸污许嫣、杀害许文成?”眼见机不可失,慕天璇立即朗声问道。
慕天璇的话才刚问出口,宇文龙就拼命的摇看头,摇得泪都泌出了眼腰。
“宇文龙,你要不要翻供?”慕天璇又问。
而这回,宇文龙点看头,拼命的点着、点着,然后不断对着君子堂中的成员们磕着头,磕得颊上都出现了血痕……
“这怎么回事?”
“他怎么突然要翻供了?”
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所有人一下子全乱了,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等等!”就在此时,东掌柜突然厉声一喝。
“东掌柜有话要说?”望着乱成一片的堂上,同样一头雾水的县老爷连忙拍了拍惊堂木。
“是。”东掌柜脸色阴沉地说道。
“那你就说吧!”对东掌柜挥挥手后,县老爷狠狠地瞪向其他人,“其他人全给我安静,没轮你们开口时,一个也别给我开口!”
“宇文龙,你休听慕天璇胡说,无论他对你说什么,只要未在公堂上宣朗,全不可信!”待堂上又恢复寂静时,东掌柜一边望着宇文龙,一手则指着慕天璇,“更何况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该,也不配站在那个位置上!”
东掌柜此语一出,众人又是一愣,然后一半的人转头望向东掌柜,一半的人转头望向慕天璇,唯独坐在旁厅席的上官云谁也没望,只是径自转着手中的玉斑指。
好家伙,果然找打手来了……
“不知东掌柜何出此言?”在众人的灼灼目先注视下,慕天璇从容不迫的淡然一笑,“我为何不能站在这个位置上?”
“因为……”就见东掌柜冷哼一声,“你是名女子!”
“什、什么?慕天璇是女的?”
当东掌柜将理由说出口后,整个公堂立即像炸了锅般地闹了开来,就连县老爷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眸。
“东掌柜说什么?女人?他说慕天璇是个女人?”
“真的假的啊?他不是有四个妾吗?”
“女人怎么能当讼师啊?这真是太渺视公堂了!”
眼见整个县衙的屋顶都快被惊讶声浪掀翻,县老爷终于回过神来,示意着一旁衙役快些维持秩序。
“肃敬、肃敬!”
尽管公堂乱成一团,可慕天璇的目光却只望着坐在人后动也不动的上官云,看着那虽依然面无表情,但浑身散发出一股令人心寒的肃肃杀气的上官云。
“慕天璇,东掌柜所言可属实?”当公堂总算再度恢复平静后,县老爷严肃地望向慕天璇。
“大人,在回答您的问题前,我倒是想先请问您,我是名男子抑或是名女子,于此案何干?”待县老爷发话后,慕天璇才终于将目光转向县老爷,“霄云律令中并未明言女子不得为人讼辩吧?大人。”
“是这样没错,可是……”面对着慕天璇那副从容、平静,似乎凡事都在她掌控中的自信模样,县老爷一时也有些语塞了。
“大人,这是诚信问题!”眼见县老爷就要被慕天璇牵着鼻子走,东掌柜立即拍案而起,怒喝一声。
“对,是诚信问题!”
一待东掌柜发难,其余人等也连忙附和着。
“诚信问题?”慕天璇依然不动如山地看着县老爷,微微一笑,“可问题是,我自到霄云县后,一直是县民们自动自发地称我为‘慕先生’,而我,可是从未对外声称过我是名男子,更不曾强迫任何人称我为‘先生’!”
“这……”
“今日,若各位在座的,有一人曾听我当面这么说过,大人,您可以立即撤销这个君子堂!”
听到慕天璇的话后,众人又是一愣,因为自她到霄云县后,由一开始的教书先生,到后来的讼师,确实是所有人主动称她为慕“先生”,而她,也确实从未自称过自己是男子!
“你这分明是狡辩!”东掌柜指着慕天璇,狠狠地说道。
“既是事实,我又何需狡辩?”慕天璇好整以瑕地徐徐说道:“您说是吧?大人。”
“那你天天戴着人皮面具……”尽管慕天璇的话好像怎么听怎么有理,但县老爷心中却也怎么听怎么古怪,“还有四个妾……”
“没错,你故意天天身着男装,还戴着人皮面具,不就是为了蒙骗世人吗?”
“蒙骗世人?”慕天璇缓缓望向君子堂成员,“哎呀!李老爷,那这么说来,您把头发染黑,张大富贾,您把皱纹拉平,也都是故意想蒙骗世人是不?”
“这……这根本不是同一回事!”
“怪了,我有易容癖有这么碍大家的眼吗?更何况我虽做如此的装扮,可至今未曾以此装扮特意蒙骗他人,更保护了我一家女子不受外人无谓骚扰,请问这何错之有?”慕天璇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大人,我霄云县似乎没有不许女子穿男装的规定吧?”
“算了,慕天璇,我说不过你。”听到慕天璇的话后,县老爷蓦地想起了冬雪,霎时英雄气短地叹了一口气,“但既然东掌柜有所疑虑,那今儿个在这君子堂上,你就把话讲清楚吧!”
“老实说,我实在不明白我是男是女对诸位而言有这么重要吗?这与宇文龙一案究竟又有何关联呢?”慕天璇也叹了一口气,“而我更不明白的是,东掌柜,您今日之所以可以立于君子堂上,并道出这些与案情丝毫无关的事由,背后,是否有什么耐人寻味的……”
“你!”听看慕天璇那话里有话的说词,东掌柜一急之下冲出座位,激动地对着众人挥着手,“反正女子之言不可信!”
“哎呀!东掌柜此言不仅差矣,更有以下犯上之责哪!”尽管成了众矢之的,但慕天璇依然那般从容,“若女子之言不可信,那北沙国女皇,我南林国那为固立下赫赫战功的沙场女将穆将军之言也不足信吗?”
“这、我、没有……”
慕天璇的一番辩白,让东掌柜一时语塞。正当他想再度开口时,堂上突然传来一阵笑声,而笑声的主人,是那名一直在旁倒茶的北沙国小厮。
“你这女子的嘴太刁蛮了!”一听到那茶僮的笑声后,东掌柜的面子整个拉不下去了,当场拂袖而去,“反正只要有她就没有我,有我就没有她!”
“东掌柜,您怎么就走了?”
“东掌柜都走了,我们还待着做什么?”
“走、走、走,我们大伙儿都走了,让慕天璇一个人唱独脚戏得了。呸!什么君子堂嘛!”
“大人,您今日要是再这样为虎作伥,就休怪我们霄云县民对您有所怨怼了!”
眼见现场情况已完全失控,并连自己都莫名的受到波及,县老爷心火一冒,起身怒吼──
“大胆刁民,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如此叫嚣?张捕快,把东掌柜的给我追回来,并传令下去,将君子堂成员全部给我送回云谋客栈,一个也不准让他们私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