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半夜时分,突然觉得喘不过气,夏仲音倏地从床上坐起身,感到桑德担心地舔她的手,她看着它拍拍它的头,要它安心。
开了灯,她走到厨房倒水喝。
自从搬进这间富丽堂皇的豪宅后,她没有一天睡得好,尽管白天再忙再累,她像是夜夜不成眠。
从敌对公司纪氏再回到夏门,而且一连三级跳,从原本的行政小助理,摇身一变成为握有实权决策力的经理,许多资深员工对她抱持相当大的戒心,她也能轻易的感受到他们的敌意。
尤其夏芝芹得知她回夏门,二话不说马上从夏威夷赶回台湾,生怕她和江清阳会旧情复燃,一发不可收拾,于是整天盯着她,稍有风吹草动就小题大做。
叔叔知道堂妹不适合继承夏门,所以当初堂妹属意江清阳入赘夏家时,即使他不是天生管理者,叔叔仍赞同。其实他看得出谁才有能力管理整间夏门,但因为有太多太多因素,加上妻子的好胜,他不能明说,也不能做得太明显。
直到江清阳说服他,让她重回夏门时,发现有人和他的立场一致,他当下马上答应。
当然婶婶又嘲讽又不甘心,在她回到夏门后,矛头立刻指向她。
「知道情况不对劲,逃回来了吧!早就叫你回来你不要,那天还羞辱芝芹——六百万了不起啊,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你现在总算知道纪家那个浑小子靠不住了吧。哼!公司的机密简简单单就被偷出来,我看纪氏的好日子也不久了。」
她咬牙低头,什么话也没说。
想到这些,夏仲音只觉得胸口一阵紧绷,气喘不过来,她下意识又咳了几声,喝口水后,感觉似乎好一些。
「仲音?」
一转身,发现是江清阳,她沉默地将手上的杯子随意冲洗后,放回架上。
「这么晚还没睡?」
「不好意思吵到你,我下来喝个水,要回房了。晚安。」
「等一下,仲音。」他拉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夏仲音很清楚此刻的他眼底闪烁的,是她曾经深深感动的真情,只是现在,只是这个当下,她却觉得这样的感情太可悲。
「不要这样,放手。」避开他灼热的眼神,想挣脱他的手,他反倒抓得死紧。
「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他靠近她,想汲取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夏仲音想躲开,但一只手被他箝制着,避不了,只好消极地不去看他的脸。
「我不是回到你身边,是回到夏门。」她厉声纠正。
「这不就表示你答应了我那天的提议?」他不以为意,为自己的聪明露出自得意满的笑。「那天那个巴掌,不是白挨的。」
现在还不能和他撕破脸,她咬牙,转过头去,冷道:「随你怎么想。」
江清阳习惯性的摸摸她的头,摸到俐落的短发时,不禁皱眉。
「我喜欢长发,为什么剪掉了?」
她板着脸不回话。
他捧起她的脸,逼她直视自己。「是为了那个纪诺熙?」
一听见他的名字,夏仲音的一颗心又紧揪了。她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思念他,光是听见他的名字就发抖,但为了最终目的,她咬着牙,逼自己将软弱吞进肚子里。
「仲音,既然你回到夏门,回到我身边,为什么我们不能重新开始?也许需要时问,但我们可以一起等,等夏门到手,我们就能永远双宿双飞——」
她厉声打断,「你现在是芝芹的未婚夫,说这种话不怕遭天谴吗?」
「为了和你在一起,天谴算什么?」
和你在一起,很累。夏仲音忍不住笑出声,这天差地远的两句话居然出自同一人之口!一个曾嫌弃和她在一起很累、曾因为她有负债而背弃她的男人,此刻居然还大言不惭的说要和她永远双宿双飞。
「这是你私自做的决定,和我无关。」她转开自己的脸,后悔爱过他。
「仲音,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虽然我和芝芹有婚约,但我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啊!」
「那又怎样?你不是选择了她吗?」
「所以我才说,我们还是有机会在一起——」
「你确定我还想要跟你在一起吗?」
再也受不了她的冷淡与讪笑,江清阳一把将她抵在冰箱上,用和从前一模一样的吻,企图重新唤回她的热情。
夏仲音吓了一跳,但她不想要他用从前她所熟悉的方式吻她,只会令她作呕。
「住手——」她奋力推开他,狠狠抹去唇边他留下的味道,没想到这个动作,反而惹火了江清阳。
「你变心了是不是?你现在爱的人是那个家伙对不对?所以你才不接受我!」
被怒火吞噬理智的他抵住她,一手捣住她企图大叫的口,薄唇向下来到她的颈窝处,用力印下专属于他的烙印。
「你是我的,你一直都是我的,为什么你要变心!」
夏仲音扭动全身,全力抵抗,直到她发现站在厨房门口的身影时,倏地僵住,而她停止反抗也让江清阳一震,停下动作。
他迅速松开夏仲音,回头一看,紧张地喊道:「芝芹……」
一双眼张得老大的夏芝芹,愤怒的瞪着他们。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夏仲音一回来准没好事!
「你不是说下来喝水吗?喝够了?」
「呃,对,我先回去了。」江清阳走得狼狈,甚至不敢再看夏芝芹一眼。
厨房里只剩下两个女人对峙着,夏芝芹愤愤地走到她面前,恶狠狠盯着她,在见到她脖子上留下的烙印后,怒不可遏的甩了她一巴掌。
「不要脸!」
尖锐的长指甲也同时刮过她的脸,夏仲音只觉得左脸颊一阵痛麻,半响,她慢慢抬起头,冷冷地看向夏芝芹。
她大声宣示主权,「清阳是我的,你不要跟我抢!」
夏仲音只是面无表情的从冰箱拿出冰块包在毛巾里,敷在又麻又痛的脸颊上。
「我并不想抢,请你把他看好。」
转身离开,留下夏芝芹一人在厨房里。
等她走回自己的房间后,眼泪才忍不住溃堤。
贴心的桑德呜呜靠近,舔了舔她的眼泪,夏仲音激动地一把抱住它,将脸埋在它蓬松的长毛里,无声大哭。
待哭够了,她抱着桑德,将冰袋敷在眼睛上,开始默数——
「一个纪诺熙、两个纪诺熙、三个纪诺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