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易的伤势好转后,某天他便来到西塾,想打听段野风这阵子是怎么教导那些娘子军,而他此刻的状况又是如何。
刚走进西塾,他又遇到上回正东塾巧遇的姑娘,看她正卖力的使着鞭法,虽然还很青涩,不过看得出她很努力。
“小师妹,这么巧,又遇上你了。”他笑意盎然地走近她。
楚霏儿并没有忘了他,他不就是那位打算背叛扬眉派的师兄吗?
她脸色一沉,毫无笑容,但又不能让对方起疑,因此她还是勉为其难地和他说话。“师兄来这儿做什么?”
“看来你认得我?”他笑望着她那有些倔强的俏模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想到你的鞭法使得不错,如今师母还在休养,你们已经可以自行练到这样的成果,挺好的。”梁子易笑眯趄眸望着她。
“因为我们有大师兄呀,这阵子都是他照顾着我们,而你呢?就在东塾睡觉、散步吗?”楚霏儿没好气地道。
现在光听他说话,她就觉得极为刺耳。
就下知道堂主和大师兄查出他的底细了吗?他究竟是和谁串通好,想要击垮扬眉派?
“大师兄?”梁子易脸色一变,“谁?”
这情况不禁让他想起,那天她来到东塾,也是找着大师兄。
“拜托,你连你们东塾的大师兄都不知道吗?”楚霏儿以为他在跟她开玩笑,于是不想再理他,迳自往书斋走去。
梁子易在她身后喊道:“你是说段野风吗?”
“段野风?”楚霏儿转过身,眯起眸子,“谁说是段野风?段野风又是谁?好了,我不想跟你玩游戏了,他叫梁子易,可以了吧?”
梁子易顿在原地,心里直疑惑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能不能知道小师妹的芳名?”梁子易下放弃地追上她。
“不用了。”
话才落下,楚霏儿便见到月莲匆匆跑了过来。
“霏儿!霏儿!”
“月莲,有什么事吗?”
“下一堂课要提早半个时辰,我特地来告诉你一声。”月莲看见后头的陌生男子,好奇地问道:“你是谁?”
“我……我是梁子易。”他直盯着她们俩瞧。
“什么?”楚霏儿摇摇头,无奈地吐了口气,“拜托好不好,如果你是梁子易,那我‘楚霏儿’三个字就倒过来写。月莲,我们走,别理他。”
她赶紧拉着月莲离开,否则她真伯自己会憋不住开口逼问他,为什么要做扬眉派的叛徒。
“楚霏儿……楚霏儿……这名宇为什么这么耳熟,到底是在哪儿听过?”梁子易一边想着,一边走回东塾。
当他走到房门外,眸子突地圆瞠,因为他已经想起楚霏儿到底是谁了。
她不就是他的未婚妻?
他五岁时爹娘为他订下的婚约,对象正是楚霏儿。
难怪,难怪那天段野风会突然问他是不是从小订了亲,原来他早就知道楚霏儿与他的关系。
该死的!
这么一想,梁子易打算立刻去找段野风,可是走了几步他又忍下,告诉自己绝对不能鲁莽行事,一定要找到最佳时间,再给段野风一个迎头痛击。
这时候,兰姑朝他走来,“少爷。”
“什么事?”
“鲁老爷要我把这个拿给你。”兰姑悄悄递上一封信,
他打开信笺一瞧,顿时眯起眸子,“我知道了,我以苦肉计更加得到堂主的信赖,要得到那样东西并不难。”
原来他会受重伤,也是他们的计画之一。
“那么需要我再去传递消息吗?”
“不用了,这么来来去去,若不慎被人发现就不好了。”梁子易握紧拳头,心底满满是楚霏儿那张可爱动人的脸。
如果她只是个看不上眼的女人就算了,偏偏她是第一个让他着迷的女人。
他一定不会放弃她,便宜了段野风那小子!
*
夜深了,楚霏儿坐在窗边,瞧着天上璀璨的星光。
这阵子大师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似乎已消失了好几天,他知不知道她好想他呀。
明明说好在他爱上她之前,她绝不要想他的,但为什么心思总是和想法背道而驰?
“唉!”真受不了自己。
“干嘛哀声叹气的?”珊如正好进房,便好奇地走向她。
“怎么办?”姑娘家聚在一块儿,便会不知不觉的吐露心事。“我真的很喜欢大师兄,而且现在……好像变成爱了。”楚霏儿羞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着。
“啊!”珊如掩着唇轻笑,“我就知道,瞧你最近老是魂不守舍的,这也就算了,每次遇见大师兄,你的目光就直追着他跑。”
“唔……这么明显吗?”
“何止明显,就只差没拿笔在额头上写着‘我好想梁子易’这几个字。”珊如阔着玩笑。
“你还真是……”被这么一说,一股热意已从楚霏儿的颈子烧上双颊。
“别害臊,既然爱了,就放下一切用心去爱吧。”
楚霏儿摇摇头,“才不,在我还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喜欢上我之前,我不想表现得这么窝囊。”
“你还不能确定吗?”这倒是棘手的问题,又不能当着大师兄的面大刺刺的问出口,如果他诚实回答还好,倒楣的话搞不好还会被他奚落一番呢。
“嗯。”就是因为这样,楚霏儿才颓丧不已。
“对了,有个办法可以知道对方的心思喔。”珊如立刻将以前从某位师姊那儿听来的办法告诉她。
“这个个方法准吗?”楚霏儿疑惑地问。
“听那位师姊说,九成九的准。”
听珊如信誓旦旦的口吻,还当真令楚霏儿不得不信。
“好,那我试试看。”反正这种方法也不会耗费太多精力,她何不一试呢?或许真能藉此知晓他的心意,不也是挺好的吗?
“你真的要试?其实告诉你这件事之后,我又后悔了,毕竟那里很危险的。”珊如有些懊恼。
“我也不过是想想,别为我担心。”楚霏儿安抚她道。
不一会儿,便有许多道脚步声朝这儿走来,珊如便说:“其他人都回来就寝了,我们也睡吧,明天一早还要练功呢。”
“好。”楚霏儿与其他师姊妹打了声招呼后,便躺了下来。
或许是害伯睡过头,她一整个晚上不停翻来覆去,怎么都难以入眠。
好不容易,丑时过去,寅时到了。据珊如说,在寅时找到的东西是最管用的,这么一想,她立刻起床,准备前往目的地。
就在她走出扬眉堂的大门时,恰巧被正在周遭巡视的段野风瞧见。
他眉心一蹙,没料到怎么连她的行止也变得这么怪异。
于是他立即暗地跟上,却见她直接前往洛神山东侧。
那里可说是沼泽湿地,里头非常阴森,瘴气也很重,一般人绝不会踏进这里一步,就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想做什么?
直见她走进林子里,他不得不跟上,只见她不停的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奇怪了,珊如不是说在这里吗?可是这儿好杂乱呀!”她一边找,一边自言自语着。
半个时辰过后,段野风已经受不了了,正想出声喊她,却见她突地扬起笑容,直往旁边较潮湿的蕨地迈去。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她开心地一笑,慢慢将它一片片摘起,嘴里说着,“一共要七叶。”
当她将七片花蕨放在裙兜里,才转身就见段野风杵在她面前,差点儿吓飞了她的魂。
“你……你怎么会过来?”她轻拍胸口。
“只要发现堂内弟子有什么偷偷摸摸的举动,我当然要查明。”段野风双臂抱胸望着她,“你藏着什么东西?”
她眼珠子转了转,“我哪有藏什么?”
“你的眼睛已经告诉我了。”他随即走向她,俐落地抖了下她的裙兜,竟看见一片片蕨叶飘落下来。“你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你不要破坏啦。”
她立即蹲下,将它们一一捡起来,再抬头望着他:心想,他正好出现,恰巧可以让她试试。
“嗯……有件事我想麻烦你。”楚霏儿凝睇着他。
“什么事?”
“这些叫作花蕨,共有七片。”她将它们一一摊在地上。
“那又怎么样?”
“如果我要将它们送给你,你会留下几片?还有,如果你留下,会怎么保管它们?”她很仔细地问道。
“呵,真是的,别这么孩子气可以吗?”这分明是小姑娘们的玩意儿,要他参与?算了吧。
“不是孩子气,我就要你说嘛。”倘若他下回答,她干嘛这么辛苦,还一夜失眠?
“好,我的回答是,我一片也不留。”
“啊?”楚霏儿一愣,整个身子垮了下来。
“你到底怎么了?”
“如果……如果我真要你留下一片,你愿意吗?”唉,怎么搞的,这种事还得苦苦哀求?
“我不……”段野风正准备拒绝,然而当他看见她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不禁有点心软,于是道:“好,就一片。”
她微微地笑了,又问:“那如果你留下一片,会往哪儿放?就是保存在哪儿?”
“我会将它埋回土里,毕竟它足属于这里的。”
天,他竟然说要埋回上里!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理智?”楚霏儿皱起柳眉。
“那你要我怎么做?”他还真是愈来愈弄不懂她了。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跑来这种阴森森又可怕骇人的地方采这七叶花蕨?”她心底有着失望,难受地问道。
“不知道。”段野风看看天色,现在只想赶紧将她带回扬眉室,留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很可能因瘴气而中毒。
“因为传说它具有一种神力,可以测出一个男人有多喜欢一个女人。”她抿着唇说。
“神力?”他还真是啼笑皆非。
“没错,花蕨是一种神物,它可以让一个男人随着提问说出真话,如果……他说想留下的花蕨愈多,就表示他愈爱那个女人,如果他想将它保留在身边,就是希望自己能随时守着她,可是你却……”
一想到这里,她已忍不住捂着唇,急急奔离。
段野风着实因她刚刚那番话而一愣。
天,这到底是谁的说法?几片花蕨就能弄懂他的心吗?
真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