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羽茵苏醒之后,变得有些郁郁寡欢,但在家人面前,她还是会努力漾起笑意,不让家人担心。
但其实她爹及大哥都知道,她有心事,只是不说,他们也只好当作不知道,暗地希望无论是什么事情,她都能快一些想开,让自己活得快乐些。
她请大哥打听了一下京城礼王爷的事情。朱世坤虽然不明白妹妹打听这个做什么,还是帮她办了,所以她知道,礼王府已经发了丧,礼王妃正式入土为安,闻人玄绪已经接受妻子已逝的事情。
在那之后,她便不再打听京城内的任何消息,彻底死心,安安分分的在长乐县过日子。
不知不觉间,半年已过——
一辆马车行驶在偏僻的小道上,速度缓慢,而坐在马车内的,就是朱羽茵以及大哥,还有丫鬟桃儿。
「羽茵,你别丧气。」朱世坤笑着安抚,「世上神医哪有那么容易寻到的,咱们这一回又遇到了伪装神医的庸医,他才医不好你的脚,总有一日咱们一定会遇到真正的神医。」
「大哥,别担心我,我已经看开了,医不医得好都无所谓的。」朱羽茵淡淡一笑。
就在十天前,朱金打听到一名医术高明的神医,就要儿子带着妹妹求医去,其实这早已不是第一次,她从小到大不知看过多少名医,却没有一个有办法医治她的脚疾。
她早已认命,出发前就不抱希望,果然如她所料,所以得知结果后,她依旧很冷静,难过的反而是大哥,只是大哥不知道她的心思,还反过来安慰她。
此时原本平稳行走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朱世坤纳闷的开口询问车夫,「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少爷,路上横躺了一个人,挡住咱们的去路。」车夫无奈回答。
「什么人躺在路上?死的活的?」
「请等等,小的下去察看。」车夫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又报告,「少爷,人还活着,瞧不出什么明显外伤,而且这人身上穿的衣料还挺高贵的。」
「只有他一个?附近没有什么其他马车之类的?」
「没有,就只有他一人。」
在这偏僻的小道上,怎么会有人莫名其妙倒在路上?这事情想起来就古怪,如果可以,还是少碰为妙。
朱世坤本不想理会,但朱羽茵却开了口。
「大哥,既然人还活着,咱们就带他到附近的镇上让大夫瞧瞧吧。」
「如果他不醒怎么办?你就不怕招惹麻烦?」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没有试过,又怎知他到底会不会醒?况且咱们是做善事,我相信老天爷有眼,不会让咱们招惹到麻烦的。」
朱世坤又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不敌妹妹的恳求,终于点头答应帮忙,要车夫将那昏迷的人抬进车里,好送到附近的镇上看大夫。
车夫费了好一番劲才将一个昏死的男人抬入车里,男人身上穿的衣料虽然高贵,却是一身狼狈,像是经历过一番磨难。
朱羽茵瞧着男子昏迷不醒的苍白美容,第一眼就觉得面熟,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自己再哪里见过,过了好一会儿,才猛然警觉认出了男子的身份。
他是太子闻人玄卿!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昏迷不醒?
朱世坤发现妹妹一脸错愕,纳闷的问:「羽茵,你怎么了?」
「呃?没事。」她赶紧恢复镇定,「咱们快走吧,免得耽误送他看大夫的时间。」
她不得不感到困惑,太子不是该待在京城内,怎会落难昏倒在偏僻的小路上,究竟发生来了什么事?
他们将闻人玄卿带至最近的城镇求医,但看了好几位大夫,没有一个人查得出他为何昏迷不醒,但他们都觉得他并没有病。
人迟迟不醒,这对他们来说倒成了棘手麻烦,不过朱羽茵还是坚持将人带回长乐县,然后请大哥再度帮她打听京城的消息,尤其是关于太子的消息。
后来她才知道,太子代替皇上南下巡视,却在船上出了意外,生死未卜。没过多久,朝中有一派人马开始上书请求皇上,改立闻人玄绪为新太子。而身为当事人之一的闻人玄绪,由着那派人马进言,并没有表态不接太子之位,换言之就是他其实是默许这件事情发生的。
为什么?他不是对权势没有任何兴趣,甚至还有四海遨游的打算,怎么现在却打算争位了?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在!她虽然心急,却不能主动将太子送回京城去,一方面他身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她说他是太子,没人会相信;另一方面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再与皇室有任何牵扯,甚至让闻人玄绪发现到她的存在。
虽然她的样貌已变,他八成认不出她来,但她就是不想冒险,也不想再见到他。
见了面却不能相认,只是徒增心痛,那么她又何必自讨苦吃?
眼见无论请多少大夫都无法让太子苏醒,朱羽茵转而求助长乐县内掌握各种小道消息的「消息王」刁南儿,要刁南儿帮她寻找能够解决「特殊」疑难杂症的人,就这么找到在长乐县内有「小仙姑」之称的谈梧霜。
谈梧霜拥有一项异能,就是能在梦中看见或预知一些事情。
朱羽茵这才得知原来太子被人下了绝命咒,才会始终昏迷不醒,也靠着谈梧霜破了咒术,终于让太子醒过来。
只不过,太子清醒后,又出现了另一个问题,他失去了所有记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这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朱羽茵坐在房里靠窗的榻上,独自沉思着,因为太子失忆,她只能帮他暂时取个名字叫「阿鹏」,她不能主动提点他的身分,所以看着他迟迟恢复不了记忆,她很心急,却又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除此之外,他被下咒的事情也让她很不安,究竟是谁在背地里用咒术害他?没来由的,她直觉想到封无涯。
她对他一直有种说不出的忌惮,现在再回想起她从姚孟筝身子离开时那奇怪的感受,还有太子意外在场的事,总觉得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有所关联,似乎有什么阴谋正在暗中运转着。
既然有人想加害太子,她更不能让他在这个时候回到京里,这只会让他暴露在危险中却不自觉,反倒是在害他。
「老爷。」
桃儿恭敬的叫唤声,将朱羽茵的思绪拉回,她才发现爹爹已经进到房里来了,她即刻振作精神,漾起一笑。
「爹,您怎么来了?」
「难道没事就不能来你这儿看看?」朱金故意不满的皱眉。
「女儿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她继续笑着,知道爹根本就没有生气。「桃儿,快搬张椅子过来呀。」
「是的小姐。」
桃儿手脚利落的搬了张椅子放在榻旁,朱金坐下后就握着女儿的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羽茵,你也二十了,是不是觉得……有些寂寞?」
「有爹和大哥在,女儿又怎么会寂寞?」
「我指的不是这种寂寞,而是……你会不会希望有个男人能够朝夕陪伴着你,给你快乐,甚至是幸福?」
她原本的笑意一窒,终于明白爹爹在暗示什么。
爹想帮她找成亲的对象,是这样吗?
「爹,我不想嫁人。」她直截了当的说,「我这个样子,没有资格嫁人的。」
「爹也没打算将你嫁出去,咱们可以招个夫婿进来呀,我看你对那个『阿鹏』挺好的,而你将他救回来,还医醒了他,对他有救命之恩,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家在何处,干脆就让他留下来报恩,成为咱们朱家的赘婿。」
朱羽茵错愕的睁大眼。人家可是当今太子,万万不成啊!
然而她无法将事实说出,只能心急的再次拒绝,「爹,我真的不想嫁人,阿鹏更是万万不可!」
「为什么不可?我说行就行。」
朱金其实早就做好决定了,今天只是来知会女儿一声,本以为女儿会答应,没想到女儿竟是这般反应,他不禁有些恼火,然而他并不打算改变决定。
「你只要乖乖当个新嫁娘就好,其他的事情爹会张罗得好好的,你别担心。」
他专门经营吃喝嫖赌,钱虽然赚得多,却也引来不少怨恨,百姓甚至在私底下说她之所以一生下来就不良于行,就是因为他赚了太多黑心钱,报应在女儿身上,所以他对这个女儿非常心疼,却也感到非常亏欠。
他不管其他人如何看待自己,说他强逼人报恩都不要紧,他就只是个爱女心切的父亲,不希望女儿孤独一生,所以这门亲事非得成功不可!
「爹……」
「你好好休息吧,到时候才能当个美丽的新嫁娘。」朱金拍拍女儿的肩膀,不再多言,起身离开房间。
朱羽茵心慌意乱的瞧着爹爹离去的背影。事情居然出现她预料不到的发展,她即将被逼着与失去记忆的太子成亲?!
她知道爹爹是言出必行的人,一定会想尽办法达到目的,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她绝对不能让这门婚事有机会办成!
「桃儿!」她的语气难掩焦急。
桃儿赶紧来到榻边,「小姐,怎么了?」
「快,快去帮我唤大哥过来一趟!」
为今之计,她只有找大哥帮忙,希望大哥能站在她这一边,因为在朱府内,能够帮她的,就只剩下大哥了!
朱金果然言出必行,即刻向阿鹏提出娶朱羽茵报恩的事,但他早已倾心谈梧霜,所以断然拒绝朱金的要求。
朱金火大不已,马上将他软禁起来,并命人开始筹备婚事。
朱羽茵在知道爹开始筹备婚事后,并没有加以阻止,看似认命了,其实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只是在等,等最好的时机,破坏这一门婚事!
就在成亲的十天前,她终于等到机会,开始行动了——
「小姐!」桃儿神色紧张的冲入房内,「少爷已经开始行动了!」
朱羽茵凝肃起面容,镇定的开口,「快带我去后院的偏门。」
「是!」
她坐在特制的椅子上头,左右都有轮子,一推就能行走,桃儿推着她快速来到已经打开的偏门边,就等着大哥将被软禁的阿鹏带过来。
今日爹不在,所以是他们行动最好的日子,要是错过了,太子想要离开会更加困难,所以今日一定得成功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