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趁着“竹林小馆”还没有客人上门,殷琥珀抽个空送些单琵琶喜欢吃的点心给她。
“是我做的点心,你不是害喜很厉害?看看些能不能吃得下,如果喜欢吃,以后可以常送来给你。”单琵琶清瘦的身子让人看不出已有身孕。
“琥珀,你对我真好,谢谢。”没想到失去一切才让交到个好朋友,单琵琶相当珍惜个新朋友。
“我们是朋友,应该的。那我先回去,小馆内只有老板一个人,我怕她会忙不过来。”虽然途中遇见司徒公子,他要她别太早回去,可身为员工怎可让老板一个人忙碌。
“改有空,再去看你们。”在最困苦的时候,是“竹林小馆”给她一丝温暖,永生难忘。
单琵琶送殷琥珀离开西门府,恰巧在门口遇上刚回来的李公子一行人。
“琥珀!”看见是她,李凤岚的心情很好。“你怎会来里?”
“送点心给琵琶,现在要回去,告辞。”
“等等,我送你回去。你们两个留在这里,不许跟。”
“是,爷。”
“七弟,刚回来还要再出门吗?”听见他欲送殷琥珀回“竹林小馆”,不知何故,单琵琶竟有几分紧张。
“三嫂,还有事吗?”他看单琵琶的神情不如看殷琥珀的温柔。
“没有。琥珀,你跟我进来一下,我有东西想请你转交给老板。”等殷琥珀随着入内后,单琵琶随即小声问:“你怎会认识他?”
“他曾来过小馆吃东西,怎么回事?”
“琥珀,这位客人……有些不同,待会儿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别拒绝他,更别在他面前说太多,过阵子他就会离开,到时候应该就没事。”单琵琶紧张兮兮地叮咛。
殷琥珀笑而不解。“琵琶,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该如何应对。”
“总之,你听我的话就没错,我不会害你。答应我,你一定要做到。”
或许是单琵琶的表情太忧虑,殷琥珀轻轻头,然后和李凤岚一块离开。
途中,殷琥珀忍不住侧头看李凤岚一眼。实在不明白位李公子怎会让琵琶那么害怕,他看起来很无害,没什么危险性,而且琵琶还喊他“七弟”,是凤爷的亲戚吗?
“在想什么?”殷琥珀样貌不美,但单纯善良的心却很吸引他。
“听见你喊琵琶三嫂,是凤爷的什么人?”琵琶有交代,可是很好奇。
“是西门凤霄的义弟,他排行老三,是三哥。”
原来如此。“那是特地来看凤爷的啰?”
“听见他甘愿屈就在个小镇上,便想过来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地方能令他舍不得离开,结果看不过尔尔,这里压根比不上京城的热闹,真不懂他怎会选择这里?”离开京城,“他”的眼界反而变小。
“不打算在这里长住,当然会这么说,相信凤爷选择里必是有他喜欢的理由。”他的批评让殷琥珀有些不高兴。这儿是她的故乡,不许有人瞧不起。
“他留下来的理由应是为他的妻子,哼,不过一个女人,值得他放弃一切吗?”李凤岚颇为不屑。
“李公子还没真正喜欢过一个人吧?倘若喜欢一个人,纵然要为他牺牲全部也不会后悔。”
“之情太浅薄。”不值提。
“好吧,之情太浅薄,那曾有过想为谁而牺牲一切的心情吗?”早早将单琵琶的交代抛至脑后。
“错,应该是全……其它人必须为我牺牲,我根本不需要为谁牺牲。”
“要其它人为你牺牲?那不就跟皇上没两样,可是那些人全是真心为你牺牲的吗?”
闻言,李凤岚面露不悦。
“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说,假使没真正喜欢过一个人,必然不能体会凤爷的心情。”她也是过来人。
“琥珀,你真可爱。愿不愿意随我回京城,我必定会让你享受荣华富贵。”
琵琶无论李公子有何要求都不能拒绝,可现在他竟要求随他回京,是非拒绝不可。
“很抱歉,琥珀没有享受荣华富贵的兴趣,只想跟我的亲人以及喜欢的人安稳的在祥龙镇上过生。”
首次有人拒绝他的提议,可惜他绝不接受拒绝。“你真喜欢应子丹这种人?”
“只喜欢他一个。”
“若你不跟走,就别怪让应子丹会失去赌坊并终身为奴。”
“让失去赌坊还要终身为奴,你以为你是谁?”
跟在他们身后一段时间的应子丹,终于听不下去,上前将殷琥珀护至身后。
李凤岚斜睨着他,“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他死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信不信,现在我要你的命更是易如反掌?就算想呼救也来不及。”敢抢他的人,真是不知死活,即使不远处那两个人已经蓄势待发,他也有办法先杀眼前家伙。
“可以试试看。”李凤岚自信满满地挑衅。
“子丹,不要!”殷琥珀连忙挡住他,不希望他们起冲突。
“应子丹,记住。”趁殷琥珀阻止他的时候,李凤岚嘴边衔着笑,慢步安然离去。
要一个小小的应子丹死有何难事,但他不要他死,他要他因得罪自己而后悔莫及。
转个弯,看见西门凤霄,李凤岚立即敛起笑意。
“该回宫,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西门凤霄眼眸微眯,对于收留李凤岚已有些后悔。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你倒是说,有哪里是我不能去,三哥?”他双手负在身后。
“别玩过头,要是真出事,最后悔的人莫过于你。”
“假如我真的出事,天下大乱岂不正好?”
李凤岚朗声笑,迈步先行。
大乱,正合他意。
直到看不见李凤岚,应子丹才怒气冲冲质问殷琥珀。
“为什么不让动手教训他?”欠揍的家伙,日后必定见一回打一回。
“他是凤爷的兄弟,从京城来的,可能是什么高官,我不希望惹上麻烦,反正我是不会跟他走,还有什么好教训?”不喜欢李公子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还是比较喜欢应子丹的人气息。
“他就是那个姓李的?”果然嚣张。“就算是皇上又如何?敢打你的主意,一定揍得让他回去后连已故太后都认不出来。”
“不要惹事。”李公子离开前那句话教她深感不安。
“是他先来惹我!”他也不是好惹的。
殷琥珀忍不住瞪他,“要是出事,我跟伯母怎么办?”
“放心,死前必定会留很多钱给你们。”
他说得潇洒,听脸色凝重。
“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我只是要你平安就好,难道你不懂吗?”可怜,怎么会喜欢上种自私的人?
“……”意外她突然生起气,应子丹不知做何反应。
“难道以为一死就百,就可以不用顾虑活着的人的心情吗?知不知道,在离开的那两年,除伯母之外还有个人整挂念的安危,不知道是生是死,有没有饭吃、有没有床睡、有没有衣服穿,身上的钱够不够?结果呢?每隔半年才捎回封信而已!到底明不明白得担心整整半年的煎熬有多痛苦?根本就不明白们在家里等待的心情,想走便走,想回便回,想做什么都随的意,担忧的心情可曾知道?不要大富大贵,只求平安就好,到底懂不懂?”
个冲动,殷琥珀劈哩啦吐完那两年心里所受的折磨后便大哭起来,就像是个迷路的孩子,站在街道中央,模样好不可怜。
懂,他当然懂,再不懂就是蠢蛋。
“好,答应你绝对不会再惹事,别哭好不好?你哭我会很心疼。”应子丹觉得被骂得很爽快,因为能明白琥珀如此在意他的心情,他好感动。
殷琥珀把脸埋在他的胸前,静静聆听他心跳,好会儿才赫然想到自己身在何处。
居然当街就哭出来,真是丢脸。
“我们……回去吧。”
真的太丢人,直到进入家门前,殷琥珀都不敢抬头。
事后,根据“竹林小馆”常客们的转述,当街表白的感人场面,堪称是他们在看见傅璎珞由“卧龙书肆”走出来后最精采的一幕。
本以为白天的事情已经结束,哪知当晚,官府派人前来将应子丹抓去,罪名是无视禁令私自开设赌坊,随即关入牢里等着发配边疆。
李凤岚大摇大摆的来到牢里“探监”。
“应子丹,看见七王爷,还不下跪?”县太爷恭敬又谄媚地陪在李凤岚身边。
“应子丹,要死是不是轻而易举?”李风岚得意开口。施以重罚,又有谁能身傲骨。
“哼,还以为有什么手段,也不过如此而已。七王爷,真是太高估。”应子丹嘲讽道。
“死到临头还不肯低头是吗?”
“要低头得拿出证据,否则随便栽赃个罪名,就别来面前耀武扬威。”
“放肆!”县太爷急于求表现,大喝道:“大胆刁民!谁不知道‘九输赌坊’是你开设的,现在还想狡辩。本官三番两次给机会,不懂珍惜,现敢还敢在七王爷面前放肆,成何体统!”
应子丹慵懒掀唇,笑容满是嘲讽。
“成何体统”四字,他今生大概都用不到。
“应子丹,本王本想小小教训下即可,既然不知反悔,那就别怪本王不留情。县太爷,也听见他大放厥词,一旦查到他开设赌坊的确切证据,本王立刻要他人头落地。”
“遵命,七王爷。”
“如果赌坊不是我开的,那又要如何办理呢,七王爷?”即使被关在牢里,应子丹脸上也无丝颓丧,嚣张得很。
李凤岚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无罪开释。”
应子丹从罪证确凿到无罪,不过短短个时辰。
“九输赌坊”明明就是他开设的,怎会在最后变成“胜利赌坊”的老板所有?!
县太爷一头雾水,但不管如何,赌坊所有者既然不是应子丹,除非七王爷下令,要不然他也办不应子丹。
李凤岚瞪着牢里的应子丹,“没想到还留一手。”他命人彻底调查,却不知应子丹私底下另有动作。
“这、该怎么办?七王爷。”
“七王爷,若想出尔反尔,想也不会有人敢有意见,不是吗?”应子丹话里嘲讽意味明显。
“哼!”李凤岚转身离去。
虽不满意也得遵照约定,可他就是不想放人。
原本是想利用应子丹来逼某人跟他低头,结果那个人还没低头,他反倒得先放人,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去。
“爷,西门凤霄求见。”
李凤岚蹙眉,“带他进来。”
过会儿,护卫领着西门凤霄进来。
“是什么风将三哥吹来?”
“不就是你?”李凤岚在打什么主意,他一清二楚。“不动怀有身孕的琵琶,而挑上她的朋友,我是很感谢你手下留情,不过仍想借题发挥不是吗?想见跟拜托,已经来,就放毫不相关的人吧。”
李凤岚注视他久久后才开口。
“三哥,是不是我永远都赢不了你?”当年争夺皇位时,若是西门凤霄不走,他也不可能轻易得到皇位。
“不是赢不了,而是赢不自己好胜的个性。七王爷,李凤霄已死,皇位也已到手,还想追逐什么?”很早之前,他便明白放弃某些他不需要也用不着的东西。
他想追逐什么?
手足死的死、走的走,他究竟要追逐什么?
如今,他什么都得到。
他是唯一的胜利者。
“倘若要我跪下来求你,也肯?”
西门凤霄没有丝毫犹豫,撩起衣摆,单膝朝他跪下。“肯放人吗?”
李凤岚勾唇,明明是他以往最想看见的情景,为何此刻真的实现,他的心里竟没有半分胜利喜悦,反而有种真正输的人是自己的错觉。
“哼,原来真如宰相所言已毫无斗志,当年意气风发、高高在上的三皇子已经不在,既是如此,那也没有乐趣可言。看来,这个毫不起眼的祥龙镇再适合不过。”
李凤岚在翌日就离开祥龙镇,从此未曾再踏入步。
应子丹晚上被抓进大牢,半夜就被释放,快得殷琥珀来不及为他担心掉滴泪,就看见他平安回来,甚至连喜极而泣也不需要。
众人体谅他刚回来,决定明日再严刑逼供,但殷琥珀等不及,偷偷来到他房里。
“什么时候将赌坊转给别人?”
“在与你爹谈过之后,他担心我不能给你平安的日子,希望能关闭赌坊。”
“爹说你就答应,我说得嘴都破也不见你同意。”不免有些小小不平。
“不只为个理由,正好前阵子‘胜利赌坊’的人又来找麻烦,并威胁不给他们个交代,就要伤害你和娘,我不怕死,却怕你们两个有事。”
仔细考虑过后,他将赌坊送给“胜利赌坊”的老板,那群手下他各自给笔钱,不管是日后要开店做生意,还是离开祥龙镇都足够他们生活。
他搓揉着的小手,柔柔软软,真好摸。“他们要的是的赌坊,能保你们平安,区区个赌坊算什么,他们想要便送他们,但如果你们因此受伤,将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
之前还信誓旦旦绝不关闭赌坊,哪知没过多久,他已经开始想到他们家人的未来,如今他什么都有,就缺平静幸福的日子。
在不久的将来,他会有个家、一名妻子,日后还会有他的儿女,远景看起来挺不错的,应该比经营赌坊还来得有趣。
“能想通最好。”算是因祸得福吧。“不过实在太冲动,万一那位李公子真有心置你于死地,怎么办?”
“只要事关你或是娘,便难以有理智,所以你最好陪在身边才能看住,懂吧?”往后他也能光明正大带着,夫唱妇随,多好。“琥珀,既然已经关闭赌坊,也答应你开出的三个条件,轮到你兑现承诺吧?”
最重要的是,等兑现承诺之后,就换他来要求履行给他的奖励。
听他提起婚事,殷琥珀面露娇羞的头。
“我想这件事还是交给爹娘作主,他们怎么决定我都没意见。”真的要嫁给应子丹,好紧张呢。
“明天就告诉他们,由他们决定一切。”见低头含羞的模样,他只觉心痒难耐,真想快些将吞进肚里。“琥珀,既然你都决定嫁给,早晚是我的人,不如今晚……”
“今晚……”眨眨眼,脸蛋更红。“其实你能历劫归来,我便决定要将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你。”
“最珍贵的……要送给我?”他们俩人真是心意相通。“好啊。”他非常乐意接受。“来吧!”他迫不及待想脱掉彼此的衣物,准备用身体来取暖。
怎料,殷琥珀却拿件大氅给他。“走吧。”
“走去哪?”他满脸疑惑。
大冷天的,竟是想带他上山──这时候上山不觉得太冷吗?
他比较喜欢在床上,野外……没兴趣。
“用不着上山吧,想在家里比较温暖也比较安全。”
“山上清幽,这是我们的第一次……想跟在不同的地方,这回就顺我吧?”牵住他的手,一颗心暖洋洋的。
第一次……好吧好吧,他勉为其难,只要能拥抱的身子,他会忍耐。记得山上有个洞穴,在洞口生火抵御寒冷应该也成。不过他真没想到看起来害羞的琥珀行为却如此大胆,出乎他意料之外。
“子丹,我明明不好看,身材又圆,究竟喜欢哪里?”四下无人,正好谈心。
“谁说你不好看?你从头发到脚趾都很美,而且善良、单纯,正直又毫无心机,有心机的人最惹人厌,像你样刚刚好,我最喜欢。以后别再说自己不好看,我不爱听。”
满脸酡红,不敢抬头看他。
“害羞啊?”样这就害羞,那待会儿他将要对做的事不就会让没脸见人吗?
“才没有……就是这儿,我们到了。”
到了?应子丹看眼片空旷的平地,该不会是要在里做吧?
有冷耶!
“这里适合吗?觉得到那个山洞比较好。”
“山洞哪里适合,这里正好。”
应子丹顿生疑心,觉得他俩对于那个珍贵的东西好像有不同的认知。
“琥珀,你带上山究竟是想……”
眉开眼笑地拿出只圆筒状的东西。
“叫望远镜,可以看很远的地方,是爹的朋友送给他的,在娘还没去世前,我们最后一次就是上山来赏星星……这里的回忆对很重要,所以想把只望远镜送给你,跟你分享这个珍贵的记忆。”
什么?!
还以为要将自己最珍贵的处子之身送给他,哪知竟是在寒冬夜里上山看什么鬼星星?是有毛病啊?
他不想看星星,他比较想欣赏白皙娇嫩的身子。
“子丹,怎么?”
兴致勃勃,他兴致缺缺。
“琥珀,很高兴你对我如此看重,不过儿太冷,我们还是回到房里上床取暖吧。”这样比较实际。
“不喜欢吗?想看星星的时候顺便聊聊,我们很少有谈情的时候。”他们针锋相对的时候比较多。
“琥珀,情不是用嘴巴谈的,是身体力行。”果真是单纯的丫头,不解人的欲望。“上床,你就能明白有多爱你。”保证让她三天下不床。
殷琥珀冷冷注视他。
“琉璃只要想去哪里,邵老板便会抽空带她去,那你呢?”期待他能对她展现多少情意。
“比较想跟你窝在床上研究‘活色春宫’。”上官鸣玉的书肆终于进几本,他立刻买回两本。
“我们应该互相了解一番。”
“有关你的一切,我全了解,只除身体之外……”收到抛来的白眼,他略略收敛些。“那你是想了解哪部分?我必定知无不言。”
想了解他哪里?嗯……个、那个……有关他的事情,也全都清楚,现在只剩下他的身体……呃,是在想什么啊。
“不知道要问什么。”好像也没什么好问的。
“那不就得,所以,我们还是先来了解彼此的身体……”
“应子丹,你满脑子都在想个吗?”
“是。”他老实承认,绝不欺瞒。
可恶!“原本还想跟说我曾经喜欢过你。”忍到时,终于想要倾吐心事,他竟然只在乎她的身体?
“何时的事?”他脸吃惊。
“唉,既然满脑子只想着的身体,不要和谈心,那就没什么好的。天冷,我们下山各自回房睡觉吧。”生气。
“琥珀……琥珀,别这样嘛!现在比较想听你说你喜欢的事,你说,我一定会听!”解彼此身体的事情可以晚再,他现在比较想知道琥珀是何时喜欢过他。
该死,琥珀曾经喜欢过他,怎会有种事他竟不知道?若早知如此,他也不必绕么大圈,说不定他们早就成亲。
“忘了。”
“琥珀,你不可能忘这么快,真的很想知道,快告诉好不好?”
“……”
“琥珀!”
很生气,绝对绝对不会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