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十二点,大门一开——
“到!”程可喜像抢滩成功一样扑倒在玄关,怕褚冠泽不知道她来了还先大喊一声,才敢放心地大口喘气。
褚冠泽悠悠地走到她面前,看了看手上的表,脸上惯有着一种似乎永远都不够满意的冷表情。
“连乌龟都爬得比你快,你是蜗牛啊!”他十分钟前就坐在客厅里等她了,不过他可不会承认自己是在期待她的出现。
“我起码飙到六、七十耶,怎么可能有爬这么快的蜗牛……”她嘟囔着,心想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来上班,现在居然连乌龟都不如了,有本事就叫那只爬得比她快的乌龟出来跟她较量一下呀!
“顶嘴?”他眯起眼,其实更不满意的是她满头大汗的冲进门的狼狈模样。
这女人不知怎么搞的,不管他有没有规定时间,她几乎每天中午都是这样匆匆忙忙,进门永远都是一副刚顶着太阳跑完五千公尺的模样,双颊也被晒得红通通的。
最厉害的是无论他怎么骂她,她都可以一直维持这种“刺激惊险”的步调,晚去快回,也不会想想哪天要早点出门,从容地把午餐买回来。
“哪有?我先去帮你把面盛到碗里,不然待会儿糊了就不好吃了。”她装傻否认,笑嘻嘻地转移话题,溜进厨房里。
在褚冠泽身边待了将近半年,她愈来愈懂得要如何在毒舌下求生存、化险为夷,一闻到烟硝味就知道该适可而止,绝不会逞强的和他争论下去,否则最后吃亏的一定是她自己。
他扯唇一笑,就知道她舍不得浪费半点食物。根据他的观察,她还真是个勤俭持家的女人,能吃的东西绝不会随便丢掉,有时候他咬了一口就嫌难吃的东西,她也会接着吃完,还会故意嘀咕着“粮费食物会遭天谴”之类的话给他听。
所以经过这几个月下来,她瘦削的颊己经圆润了些,身上也多长了几两肉,不再像当初那一副干干瘪瘪的模样,看起来顺眼多了。
“你真不吃?不要待会儿又叫我去买一次喔。”她以防万一地提醒他,接着才打开包装,挖了一大口冰淇淋放入口中,立刻感觉到一阵冰凉从舌尖散开,骤降的温度直冲脑门。
“吃东西时别说废话。”褚冠泽给了她一记白眼。望着她被冰棋淋冻到受不了而张开嘴巴猛呵气的蠢表情,他的食欲却突然变好,连吃起烫口的排骨面也觉得心情舒爽、特别有滋味。
说也奇怪,他发现自己好像愈来愈喜欢配着她丰富的表情吃饭了,觉得她傻傻的样子看久了其实也挺可爱的……
“干么一直看我?”他察觉到她也开始在偷瞄他,突然有点紧张起地是不是注意到了自
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霎时觉得有点难为情。
“我有一件事想问你。”她衬着笑容,鼓起勇气问他,其实这件事已经在她心里挣扎过好多回了,但一见到他又说不出口。
“什么?”他轻挑起眉,表情镇定地说。
“你跟剧组里的那些演员熟不熟啊?”
“熟不熟都与你无关。”听到她的问题,他暗自松了口气。但嘴上不冷不热地回答,说了等于没给答案。
她有种被人浇了盆冰水的感觉,觉得这男人还真有本事让人“透心凉”呢!不过她可不会这么容易放弃,依旧面带笑容地往下说:“因为我和栽姊看了‘天使之翼‘后都很喜欢那个女主角,如果你正巧认识她的话,不知道可不可以帮我们跟她要一张签名照,或是拿原声带请地签个名呢?”她很诚恳地问他。
接着她兴奋地表示自从看了一集他的连续剧后便欲罢不能,还拉着妈妈、姊姊一起加入收视群,每周日都守在电视机前准时收看“天使之翼”的播出,一起哭又一起笑,母女三人都对褚冠泽写剧本的动力佩服得不得了,让她每次看完播出都有种以他为荣的感觉,不过看他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
“其实不可以也没关系啦,我只是问看看而己。”眼见他没啥反应,她只得收敛起High过头的情绪,继续低头吃她的冰,没胆再拜托他去帮自己要签名。
“我只在选角时见过她一面,跟她一点都不熟。”他很难得的对她作出解释,其实此时的心情比表面上看起来还要好。
不知怎么的,当他看着她眉飞色舞地述说着对他的崇拜时,内心竟产生一股说不上来的骄傲与成就感,让他感到有些自豪。这对早己把高收视率视为理所当然,对那些统计数字感到麻木的他而言是种很特别的感受。
行事低调的他已经很久不曾这样当面接受过别人的赞美,但她叽叽喳喳的夸奖却显得很生动、不虚伪,跟电视台那些人有所不同,令他觉得更真实。
“哦,这样啊。”原来是不熟,那也没办法了。她悻悻然地含着小汤匙,但随即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那她什么时候才会和男主角把误会解开,告诉他当年不告而别的真正原因?还有她妈妈的病会好吗?那个陷害她的坏女人应该会得到报应吧?可是这样阿健又有点可怜,他只剩这个亲人了……”她一会儿抬眉,一会儿又面露哀伤,一说起高潮迭起的剧情,她的问题便接二连三的冒出来,停都停不住。心想演员他不熟,剧情总没人比他清楚了吧。
褚冠泽边挟小菜边看着她瞬息万变的神情,瞧她像一人分饰多角似地完全融入剧情里,有点意外她竟会对每集的内容倒背如流,还起码问了十个以上的问题。
“你真的想知道?”他停下筷子问道。
“嗯,可以告诉我吗?”她眼睛发亮,满心期待他能透露一点有关结局的讯息给她,满足她的好奇心,别让她每个礼拜都在电视机前痴痴地等。
他勾起嘴角,少见的对她绽露微笑,看她果真是“天使之翼”的支持者,连问的问题都跟网站上讨论的话题没两样——
“当然不可以。”他表情亲切的拒绝她,再度泼了她一身冰水。
“快点把冰吃完去做正事,我付钱可不是叫你来这里参加影友会的。”他的表情瞬间转凉,要她弄清楚自己的身分,接着倏然起身,拿起桌上的青草茶就往楼上走。
“是,知道了。”她垮下脸,语气里充满失望,觉得这男人翻脸真的比她翻书还快。不说就不说嘛,凶什么凶……
“吼!你面又没吃完,卤味也没动,真的很浪费耶。”她看着他留下的食物,忍不住唠叨起他吃东西的习惯真不好,而且从不吃前一餐留下的食物,就算根本没动过也一样。
“不吃就别叫我买那么多嘛,真是的……好险我刚刚没吃太饱……”她拿起筷子,像个老妈子一样帮他把剩下来的卤味、小菜全部吃掉,庆幸着自出门前才吃了颗包子而己,现在才会有空出的胃替他“善后”,不然他死后一定会因为暴殄天物而下地狱的……
褚冠泽站在楼梯上,听到耳边飘来她碎碎念的声音,很自然地莞尔一笑,觉得这个女人年纪轻轻的,个性还真像个欧巴桑一样碎嘴又唠叨,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话自言自语,常常一边做事一边念个没完,即使每次被他瞪一眼就噤若寒蝉,但下次还是会继续“跳针”,屡瞪不怕。
然而,他却在不知不觉中渐渐习惯了她这样的存在,觉得有个人偶尔跟他回回嘴,嘟囔个几句似乎也挺不赖的……
果然,家里还是要养只宠物比较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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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程可喜先把厨房打扫了一遍,提着水桶到后院里帮植物浇水,接着又回到客厅里扫地、拖地、擦拭家具……
“一个人干么住这么大的房子,每天拖一遍地板天就黑了……”她不懂他一个人住在三层楼的洋房里怎么不嫌麻烦,每天爬上爬下的不累吗?而且半夜关了灯,整栋房子乌漆抹黑的多可怕……
她弯腰擦拭电浆电视下的柜子,却从黑色萤幕上瞥见一道白影——
“啊~~”她放声尖叫,吓得跌坐在地上。
“叫什么?吵死了。”
她转头,才发现站在身后的是褚冠泽!
“原来是你。”她捂着胸口。
“废话,这屋里除了我们两个还有别人吗?”他下楼来倒杯水喝,只是顺便走过来看她在做什么,她却叫得跟撞邪一样。
“是没别人,所以每次吓到的都是我。我拜托你走路出点声音好不好?人吓人会吓死人耶。”她被他吓到差点连魂都快没了,真想在他身上挂个铃铛算了。
“要是没做什么亏心事,不管是人还是鬼都不用怕。”他坚持自己没错,按着自己的朵耳往厨房走。
“你的耳朵怎么了?”她看他不时压着耳朵,又揉又扯,关心地问。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痒。”他偏头皱眉,拉拉耳垂,就是搔不到痒处,感觉很不痛快。
“大慨是有人在说你坏话吧。”她顺口道,玩笑的成分居多。
“谁会没事说我坏话?”他对这个没有科学根据的说法嗤之以鼻。
“我哪知道?你嘴巴那么坏,一定得罪很多人——唔!”一记白眼飞来,立刻让她闭上嘴。
“我看八成就是你在我背后说东道西的。”他冷笑着,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是因为“人为”因素而不舒服,那绝对和她经常在他背后碎碎念脱不了关系。
“怎么会呢?我从来没有在你背后说过你闲话。”她全盘否认,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对了,不然我来帮你掏耳朵好了,保证你待会儿就会舒舒服服的。”她自告奋勇地要帮他服务。
“不必了,我还不想领残障手。”他觉得她一定会把他给弄聋,再不就是重听。
“哎呀,不会啦,我掏耳朵的技术好得很,你都不晓得我家那两个小丫头多爱我帮她们掏耳朵咧!”她自豪地说。
“我很佩服她们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勇气。”他记得她说过她的外甥女一个三岁、一个四岁,正处于年幼无知的年纪。
“我是说真的,不然……我用一个月的薪水跟你保证,如果你有任何一点不舒服,我——”
“我马上开除你,扣回所有薪水,告到你家破产为止。”他笑着说道,句句正中她的弱点,意外地发现恐吓她有种说不出的乐趣。
“吓!”她倒抽口气,但随即想想自己可不能被他看扁了,至少这件事她有百分之一百的自信。“好,一言为定。”
她转身去找掏耳棒,记得曾在整理东西的时候看过的……
褚冠泽则喝完杯子里的水,走到客厅里去等她。要不是看在她连最重视的钱都敢拿出来赌,他也没那么容易信任她的技术。
程可喜慎重的先用酒精消毒过掏耳棒,待一切准备就绪,便找了个充满光线的位置,要他侧躺在她大腿上。
“要开始喽!”她动了动脖子,一脸认真地说,像要开始进行什么大计划。
“嗯。”他轻应了声,看她那样慎重其事他反而有点紧张。
她拿着掏耳棒,小心翼翼地探进他的耳朵里,每个动作都轻柔无比,就怕弄痛他分毫……
“不舒服就出声呦。”她温柔地提醒。
“你不是说保证舒服?”他淡淡地反问,到目前为止的感觉还不差。
“对,我用我所有的财产保证。”她没好气地回答,后悔自己干么要问他。
“你一穷二白,哪来的财产?”他反讽道,针针见血。
“嘘,我要专心。”她很有礼貌地请他闭嘴。要不是“钱”途握在他手里,她还真想使劲地弄痛他,给这个男人一点教训。
真不明白他说话为何总是那么白目又欠揍?也不怕她突然抓狂捅他耳朵!
这会儿褚冠泽总算安静地躺着,豁出去地任她宰割。但老实说她的技术还真不错,而且掏耳朵的感觉也十分舒服,像有朵软绵绵的白云在耳朵里轻轻旋转,带走一切不适却又恰到好处地轻搔着耳道,让人觉得轻松愉悦,身体也逐渐放松……
一会儿后,他翻身转到另一边,愈来愈放心把耳朵交给她,还合上眼睛闭目养神,甚至舒服到产生一股浅浅的睡意。
“我顺便帮你按摩。”掏完了耳朵,她看他闭上眼睛,感觉有些倦,便主动将服务升级,发挥平时也大获父母好评的按摩功力,轻轻按着他的太阳穴。
他没出声反对,只是很自然地躺正,让她可以同时按压两边的穴道,由眉心往两边的眼睛周围轻轻移动……
“我按得不错吧?”她得意地向他邀功,像个要糖吃的小孩,看他放松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很厉害。
“闭嘴。”他语带含糊地命令,声音充满睡意,完全懒得睁开眼睛,不想被任何噪音所干扰,这也证明了他此时的确很享受她指下力道适中的按摩。
她嘟着嘴,用一个丑陋的鬼脸对他做无声的挑衅,移往头皮的手指故意加重力道,用力施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