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过你是个韩国间谍,也看过你是个梵蒂冈修士,现在你看起来像是个巴基斯坦的大学生,那下一次呢?”袁俪娸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感伤和命运作弄人的无奈。
“你好吗?俪娸……”邢笠恒一唤她的名字,声音就变得沙哑哽咽。
“我们的时间不多,你也不是专程来问我好不好的,你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吧。”袁俪娸强忍着在眼眶中流转的泪水,语气强硬的一口气说完。
邢笠恒霎时有种被人在心口上捅一刀的感觉,但是他知道即使袁俪娸现在真的拿一把利刃刺进他的心脏,他也丝毫没有肉体上的痛觉,只有心痛……
他执意要把心里的话说出口。
“我回到布达佩斯后,有十天自己的时间,在那十天里,我想了很多……”邢笠恒喃喃说着。
“我警告过你了,中国政府不会轻易罢休!东方A的丰功伟业太多了,而政治越来越民主自由、经济越来越强势壮大的中国,想要跟东方A合作。”袁俪娸也说着。
宛如两个人处在不同的场景里各说各话,又好像两部不同的电影被同时在萤幕上放映,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交替的说着牛头不对马嘴的对白。
“我发现,我根本无法把你忘记……”
“中国要在亚洲做个名副其实的老大哥,甚至在打击恐怖分子的行动上当主导的角色。”
“这是我这一生中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发现某个人在我的生命中不可或缺……”
“所以,他们雇了一个情报界的老手假冒东方A……”
“少了你的日子,我发觉比少了半边头盖骨还要痛苦,我就像只迷途羔羊一样无所适从,我好想你,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甚至有线民提供情报,说布托夫人在年底之还会被恐怖分子暗杀,只是不知道哪一天会发生……”
“两年了,我过着鬼魅般的日子,我好疲惫,好想脱离这一切,远走高飞……”
“这是我的最后一趟海外任务了,回中国之后,我就会被冷冻起来,接受一连串的心理测验、国家忠诚度测验……”袁俪娸喃喃说着。
“不见天日的日子我过怕了,用整整两年的时间为了世界和平,冒着生命危险东奔西走,我想也够了!以前我不愿意做我父亲金造鸟笼里唱歌给他听的金丝雀,却没想到,我依然过着笼中鸟的生活,没有……”
“再过不久,他们就会发现一切,发现我任务失败的真正原因,然后就会禁止我再度飞行。现在的中国讲求人权,已经没有所谓的劳改下放了,但是哈尔滨的雪地,跟西伯利亚一样冷,很快的,我将会失去……”
然后,各说各话的一对苦命情人,不约而同的说出了两个字——
“自由。”
邪笠恒和袁俪娸同时说完“自由”二字之后,顿时变得沉默,转过脸来爱怜的静静睇着对方。
接近正午时分,坐落在附近的一座回教清真寺,透过了扩音器喇叭,传出召祷人高亢的清唱,古老的经文在吟唱中召唤着回教徒前往寺内做正午的祷告。
街道上的人车似乎突然少了许多,连嘈杂声也减少了,只有召祷人的吟唱在召唤着,就好像牧羊人呼唤着离群的迷途羔羊。
突如其来的,袁俪娸一手靠在廊柱上,另一手则按住了小腹,弯着腰,脸朝向地面干呕着。
迷途羔羊在召祷人的声音中找到了归路。
邢笠恒两眼瞪大的楞看着袁俪錤,在目瞪口呆片刻后,他倏然恍然大悟的明白一件事。
“俪娸……你,你怀孕了?!”邢笠恒悲喜交集的声音就像风中的呢喃,随即化成一道黯然神伤的音符,他又支支吾吾的追问,“你原本并不打算告诉我吗?”
袁俪娸强忍着肉体和心灵上的痛苦,她无怨尤、无悔恨的轻轻摇了摇头,直起身来。
“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这一切都不怪你。”她朝他勉强露出一抹凄楚的微笑,试着安慰他。
“但是,那是我们的孩子!”邢笠恒几乎失控的低声咆哮着,眼中浮出一层泪光。
“你说,我的上级长官会让我留下这个孩子吗?”袁俪娸的心正在滴血,悲泣声则撕裂着邢笠恒的心。
“你可以离开军队,可以跟我走!”邢笠恒已经心神迷乱,不顾旁人的侧目,语无伦次的狂吼着,并且作势要走过去一把将袁俪娸拥入怀里。
“不!我求你,不要过来,不要碰我!我们的四周都是危险!”袁俪娸两手无力的趴靠在廊柱上。
“你现在就跟我走!”邢笠恒突然像个无助又固执的小男孩,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同一句话,“俪娸,你可以现在就跟我走……”
“走?我能走去哪里?我从小是个孤儿,军队是我生命中的一切。”袁俪娸无力绝望的泣诉着。
“但你是我的一切,俪骐……我爱你!我爱你……”悲不可抑的邢笠恒,双臂交叉靠放在另一面的廊柱上,将脸埋在臂弯里痛哭失声。
此时,警政署大楼门口的方向传来一阵人声嘈杂的骚动,两名巴基斯坦的警察正大声收喝着闲杂人等赶快退出门廊,在他们的后方,左绍华被四名保镖般的大汉簇拥着,由几名当地官员陪同,一起走出大门口。
袁俪娸以衣袖拭了拭充满泪水的脸,向邢笠恒哽咽地低声道:“我有任务在身,得先走了。”
她一说完便转身朝黑色宾士车停放的地方奔去。
“不要走!你不要走……”邢笠恒无力的伸出手,想抓住袁俪娸已经远离的背影,但是他终究什么也抓不到,他连迭的呼唤声,成了一阵微风般的叹息。
穿过迷蒙的泪眼,他看见袁俪祺率先坐上驾骏座,左绍华在和身旁的警政官员一一握手之后,从口袋中掏出他那副淡紫色的墨镜戴上,像一名好莱坞明星似的环视四周一圈,这才坐进后座,四名保镖随即跟进上车。
街道的另一边,邢笠恒看见杰克已经走出了小茶馆,大刺刺的穿越马路,卷起了白色衬衫的衣袖,一副要向人寻仇的模样,朝左绍华的座车走去。
宾士车所有的车窗都关着,门锁也同时锁上,引擎也已经发动,准备离去。
这时,一记从天空中传来的刺耳呼啸声,像吹口哨似的,引起街边路人的注意,已经快走到宾士车旁的杰克也好奇的边走边抬起头,往后上方的天空看去。
之后,路人们开始尖声惊喊,行驶中的车辆也都紧急煞车停下,车内的人连滚带爬的下了车,跟着那些路人往四处惊慌的逃窜。
邢笠恒看向天空,只见从对街的一座约十层楼高的办公大楼楼顶上,有一样快速飞行的东西拖曳着一道长长的白烟,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已经不偏不倚的朝黑色宾士休旅车飞射而去。
那是一枚以手持火箭筒发射的火箭飞弹!
当杰克往一旁快跑数步,然后扑身往路旁停放的一辆小货车后方跳跌而去的同时,邢笠恒已忍不住嘶声呐喊。
“俪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