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伦敦
仍然为“鸿棋精密电子”的IPO和股票上市事宜忙得焦头烂额的邢笠恒,不但得每天随时以电话向在台湾坐镇的父亲请示,还得把这些决定作得漂漂亮亮,以瞒天过海的演技让新公司的英国主管和员工们,以为这些决策都是来自他自己的脑袋,以免引人怀疑。
再一次,邢笠恒深深觉得自己不是主掌经营管理大权的料,只希望哥哥邢笠维赶紧回来,因为他才是“鸿棋精密电子”真正的新总裁。
这天早上,当杰克突然出现在“鸿棋”位于利物浦街的办公室时,邢笠恒除了有些纳闷之外,倒也有种见到失散多年亲人的感觉。
“怎么了?看你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邢笠恒充满好奇的看着杰克一丝不苟的神情。
“你有收到东方A的任何命令吗?”杰克劈头就问。
“你的问题很奇怪,你知道吗?”邢笠恒蹙起了眉心,目光犀利的接着说:“东方A所有的命令,我都是透过MI6接收……”
“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杰克面无表情的打断他的话,“我知道在你的钛合金头盖骨底下,有一个可以收取紧急讯号的微晶片。”
“我也不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但是那个微晶片只有在东方A生命垂危时,才会收到那道‘死前的讯息’。如果这是你想问的问题,我的答案是没有。”邢笠恒直截了当的说。
“你完全没有收到任何讯号?”杰克仍然半信半疑,他毕竟当情报员已经很久了,即使是成功愉快的合作关系,在情报网里并没有任何事是单方面或绝对的。
邢笠恒突然露出一抹冷笑。“别告诉我,你们SIS联络不到东方A。”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正确来说,是东方A没有回复我们的任何一个讯息,我的老板C已经急得直跳脚。喂,你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对不对?难道你都不看报纸吗?”杰克似笑非笑的瞅着他。
“我是不喜欢看报纸。”邢笠恒坦白的承认。
“那你会很不想听到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
杰克把布托夫人在返回巴基斯坦的第一天就遭到炸弹暗杀未遂的事,还有东方A扬言现身露面,去巴基斯坦“指导”警政署长的情报,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邢笠恒。
邢笠恒越往下听,一颗心也跟着坠入谷底,他的脸上虽然戴着人皮面具,但是他的表情完全没有失真,只见他的神情从不可思议,换成了百思不解。
“东方A现身?有没有搞错?”当杰克说完之后,邢笠恒只问了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
“没有搞错。”杰克也同样有着匪夷所思的表情。
邢笠恒非常明白这背后所代表的正负面意义。巴基斯坦与印度毗邻,虽然位于亚洲和中东交迭的区域,但是仍然属于南亚的边缘,而身为亚洲地区“防恐特煞”组织的首脑,东方A当然有责任出来维护和平秩序,打击存在于亚洲境内的恐怖分子。
但是,不管东方A的“防恐特煞”组织是否有足够的喝阻力量,让巴基斯坦的好战分子打消刺杀布托夫人的念头,东方A选择在这敏感的时刻现身根本不是明智之举,甚至可说是一件愚昧的蠢行。
因为如此一来,让所有巴基斯坦好战分子都知道,东方A即将和穆沙拉夫政府的警政署长进行会谈,这无疑是给恐怖分子一个可以一箭双雕、一石二鸟的大好机会。
布托夫人返回巴基斯坦,打的是“和平整顿”的旗帜,而东方A代表的是一支维护亚洲和平的正义力量,若是这两个人同时被恐怖分子暗杀成功,布托夫人之死,将造成巴基斯坦国内的混乱,而东方A之死,则将让亚洲地区损失一盏正义火炬,“防恐特煞”组织也因而群龙无首,让恐怖分子有机可乘。
更令人百思不解的是,东方A在情报网里放了话之后,竟然对英国的MI6三缄其口,暂时避不联系。
东方A到底在玩什么莫测高深的把戏?
“你要我采取任何行动吗?”邢笠恒很干脆地问。
然而,杰克却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是东方A的‘防恐特煞’,我们MI6没有权力直接指派你任何任务。”杰.克语重心长的道:“你只能等,等东方A给MI6回复。至于我嘛,MI6派我去巴基斯坦一趟,毕竟布托夫人曾经流亡英国,受到英国政府的政治庇护。我这一去还不知道得待多久,我虽然百般不愿,还是不得不听命行事。我看你在伦敦顺利把‘鸿棋’股票挂牌上市之后,就暂时回你那个鬼才知道的秘密基地吧!只要你每天向MI6回报……”
送走杰克之后,邢笠恒随即陷入沉思。
在中东地区卧底半年之后,他本来就想好好休息一段时日,现在又因为袁俪娸的缘故,他原本静如止水的心弦,现在已像被胡乱弹奏出变奏曲。
在等着东方A现身的这段日子,邢笠恒打算就把它当作是疗伤。
他现在才知道,“情伤”可以让他如此心痛,而且后作力特别强烈。
匈牙利 布达佩斯
邢笠恒一路从伦敦搭乘“欧洲之星”穿越英法之间的海底隧道,又从巴黎马不停蹄的直奔匈牙利的布达佩斯,十六个小时的车程,心事重重的他发现他根本无法将袁俪娸的影像从脑海中抹去。
从来不曾坠入情网的邢笠恒,也无从得知情伤究竟需要多少时间才能痊愈。他的复元的能力又有多强?如果他从此一蹶不振,从今以后的岁月里,是不是每天都对袁俪娸念念不忘呢?
爱的力量究竟有多大?
因为邢笠恒在这趟回布达佩斯的路上有些心不在焉,失去了昔日的警戒谨慎,没有多余的心思注意自己是否处在一个危险逐渐逼近的情况中,因为,两年来他第一次失去了“心防”,他的心已经被袁俪娸攻陷、占据,让他心神不宁,魂不守舍。
于是,虽然已经换了一张新的人皮面具,邢笠恒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周遭是否有可疑的人物,是否有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是否有人正在跟踪他。
韩国的顶尖间谍闵晏生,一路从伦敦跟踪邢笠恒到布达佩斯。隔了一段短距离,以陌生的人群作为掩护,他跟着邢笠恒在尼乌加提火车站下了车,然后又跟着邢笠恒搭上地下铁列车,最后在“歌剧院站”一起下车。
任凭邢笠恒如何用人皮面具千变万化,闵晏生也能以一双间谍的鹰眼,把他从一群陌生人中认出来。
他看过邢笠恒的真面目,记得邢笠恒的声音,甚至知道邢笠恒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毕竟他曾经和邢笠恒一起被关在叙利亚的一座地窖里三个月。
在那三个月里,他们一起遭受皮肉酷刑,一起被连夜盘问,一起吃着监牢里有蛆的食物,然后两个人变成了肝胆相照、惺惺相惜的患难之交。
他和邢笠恒有着英雄惜英雄的豪情气概,也曾经泪眼相对,窝在充满跳蚤的污秽恶臭破毯子底下互道心事;他甚至惊讶的发现,两人竟然有着类似的富家子弟背景,同是凭着一腔热血加入了间谍的行列,从事情报工作。
但是,在道尽了心中所有的秘密之后,闵晏生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预先设计好的圈套,邢笠恒正是把他绑架又关进地牢里的主谋者。
接着,一名代号叫作B的MI6干员,以闵晏生的脸做了个模子,之后邢笠恒就开始戴着他的脸假扮他,而当他浑身是伤的被丢在荒郊野外的一条公路旁时,老天爷并没有让他死。
韩国情报局早就怀疑他是不是个双重间谍,现在又因为邢笠恒假扮成他在中东从事谍报工作的关系,从几个中东小国里都有风声放出来,一个重金悬赏的人头令已经针对着他。
即使闵晏生可以重返韩国,也只有被调查、羞辱的份儿,在他的直属上级长官面前,他现在算是彻底的颜面尽失,荣誉扫地,身败名裂。
他早已回不了家了,这一切都是因为邢笠恒!
闵晏生无法咽下这口气,他要报复,要把邢笠恒碎尸万段才能一泄心头之恨。
稍一分神,闵晏生发现邢笠恒的身影已然从眼前消失。他收敛一下心绪,聚精会神的在鱼贯走向两座出口楼梯的人群梭巡,然后他快步跑向其中一道出口,到地面上来。
闵晏生的眼前赫然矗立着匈牙利歌剧院,他一阵东张西望,但是并没有找到邢笠恒的人影,他纳闷着,一个人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分钟内,像一名魔术师般消失在空气中?
难道邢笠恒根本没有到地面上来?
闵晏生一点也不心急,他的唇角甚至泛起一抹诡异、自信的微笑。
无论如何,邢笠恒是在“歌剧院站”走出地下铁列车的,那表示他就在附近不远处。
邢笠恒曾经用三个月的时间套出他心中所有的秘密,现在,他也打算不惜花三个月的时间,守株待兔的盯着这座地下铁站,猎取邢笠恒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