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玉澄深吸口气,走出房间。
客厅里没有人,她快步伐朝玄关走去,准备离开。此时能不和阶成恺碰面就别碰面吧。
但老天总是不从人愿,当她将门打开时,正好看见阶成恺收起了伞,正准备进屋。
两人四目交接,一度沉默无语,直到阶成恺开口。
“你一定忘了带伞。”他看她手上并没有雨伞,“拿去吧。”接着,他把刚合上的伞递给她。
“不用了。”说完,康玉澄便迈步预备离开。
她故意不正视他的好意,事到如今,他对她怎么还能这么温柔呢?
阶成恺轻握住她的臂膀,硬是要将伞给她,“拿着,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阴冷的天气若再淋了雨,一定会生病的,他仍忍不住关心她。
“我说不用了,你没听清楚吗?”她就是不想接受他的好意和关怀,她就是不愿再给他一点好脸色。
他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听力一向很好。”
“你……”康玉澄无言,只因不想再说出更伤人的字眼。
“我的记忆力也很好。”所以没有忘记她说过不想再见到他。
她暗自咬了咬唇,怎么觉得到了最后,残忍的人竟是她?
阶成恺拉过她的手,将伞交到她手中,“再见。”微笑带过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慢步走进屋,然后将门关上。
握着的伞柄在她手里升温、发烫,她失神地走进雨中,发现自己的脸颊竟然沾上了水气。
一定是雨水,她笃定的告诉自己。
随后,她赶紧将雨伞打开撑着,却发现脸颊上的水气不但没减少,反而更多,而且带着温热。
不是雨水……
是泪吗?她伸手拭去颊上的水珠。
她为什么流泪?而心头又为何会觉得闷痛难受呢?
是因为他吗?
而屋里的人,正靠在冰冷的门板上,脸上的笑容没有减少,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从今而后,他就要带着这样的笑容面对自己、欺骗自己……
事情已经过了一个礼拜,众人没有再提起这场举行到一半却没了下文的婚礼,连狗仔们炒作了几天后也冷却下来。
只有阶成怿冷静不了,总觉得这样的遗憾是他引起的。
这几天,康玉澄除了躲在房间里和发呆的时间变多之外,其余没有什么异状,本以为她见到李尔荷会有什么激动的反应,结果也没有,她平静得像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见了李尔荷会还点头打招呼,这一点倒出人意料。
这天午后,康玉澄躲在庭院的角落晒太阳。
最近,她发现自己的心变得好沉重,她总是在发呆,以为让思绪神游就不会去想烦人的事,也笨得以为那些心烦事,只要不去想,就会自动消失,唉!她会不会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这几天,她睡得不好,除了烦杂的思绪让她失眠外,身旁好像还少了什么,让她夜不安枕,无法轻易入眠。
阶成怿远远看见她,便朝她走过去,“玉澄。”
她听见呼唤声,转过头道:“大哥,有事吗?”最近,他们见面时的气氛只比点头之交的朋友再热络些。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轻声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却一直问不出口。”
闻言,康玉澄望向远处蔚蓝的天空,回应道:“只要别提起他,其余的事,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这些日子,她已经听得够多了。
失忆时候的她和阶成恺相恋,那是意识不清,可恶的是他竟然顺理成章的让它发生,不加以阻止,现在她想忘了那段情又有什么不对?为什么大家都要指责她的不是呢?
阶成怿知道她指的“他”是什么人,于是轻叹了口气。“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爱上我,而且非我不嫁?”这是他一直想问的,却从没问出口。
以前,他以为自己一定会娶她,所以这个问题不重要,后来,他以为她会和阶成恺一辈子相爱,因此也觉得没有问的必要,直到今天,他总算找到问她的时机。
收回视线,康玉澄笑得有些讽刺,“所有人都希望我爱上你,他们都说你以后一定会娶我,所以我让自己爱上你,就这么简单。”
“那你呢?爱上我,你真的快乐吗?”有一段时间,他也因为大家都说他必须娶她,所以试着爱她,直到遇上李尔荷,他才知道,真正的爱并不需要强迫自己。
“这个问题我没想过。”她只知道傻傻的爱。
“总有个非爱不可的理由吧?”若没任何理由,不可能爱得那么坚定的。
非爱不可的理由?康玉澄随着他的话深思。若真要有理由的话,那……“我喜欢你给我的安全成吧。”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如今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
“安全感?”很模糊的理由。
“嗯。十六岁那年,你从学校后山的山沟里将我救起,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定非你不嫁了。”
其实一开始,所有人都说她是阶成怿未来的新娘时,因为她当时年纪还小,所以只是听听,没有多想些什么,直到后来发生了那件事。
高一时的某一天,为了她脚踏两条船的初恋男友,她被情敌约到后山去谈判,一言不合后,她竟然被事先藏身在附近的几个学姊推到山沟里。她困在山沟中一整天,又冷又饿,几乎被冻昏了,后来,有人将她从山沟里抱出来,她在医院里醒来后,发现是阶成怿救了她。
“我?山沟?”阶成怿一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得想想。
康玉澄继续道:“我在山沟里差点冻死,要不是你将我抱紧,用体温帮我驱寒,救我离开,恐怕我已经丢了小命,所以,从那时候起,我便决定听大人们的话,尽一切努力当你完美的新娘。”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大哥终究还是爱上了别人。
等等,这和他的记忆有出入。“那天救你的不是我。”这一点阶成怿绝对肯定。
闻言,她转头看着他,“大哥,没想到你为了让我放弃爱你,连这种谎都撒。”
撒谎?“别污蔑我的人格。”他可是老实人耶,不过,此刻他心底却暗自窃喜,“那次救你的人是成恺,不是我。”
“哼!”这谎还越说越顺口。
“我说的是真的。”阶成怿决定把话说清楚,“那天,你放学后没回家,我们以为你和同学去哪儿玩了,也没多想,还跟爸一起参加公司的晚会,只有成恺不想跟去,留在家里。后来,你同学来找你,说和你约在家里一起温习隔天要考试的科目,那时候成恺才发觉事情不对,连忙出门找你。
“之后成恺从你同学的口中得知你那阵子被同校的学姊盯上的事,便马上去找她们,起先她们还不肯松口,直到惊觉事态严重,才说出你被推下山沟,成恺一听,便一路奔到学校后山去找你,找到你时,你已经冻昏在山沟里了。
“他没有多想,马上跳进山沟里将你抱上来,为此,他的手肘还被尖利的石头划了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
说到这里,阶成怿却笑出声来。
“那家伙的毅力也够惊人了,不顾手臂上鲜血直流,一路将你抱到医院去,还坚持守在你身边,直到医生确定你没事,他才因过失血过多昏过去,好笑的是,他昏过去前还交代我一定要守着你,直到你醒来,真是个笨蛋!”
那个傻瓜可能以为她会死掉吧?难怪他后来决定转念医科,不会是为了预防类似的情况再发生吧?想想还真有笑点耶!
“你……”康玉澄听完后,声音不禁有些颤抖,“你不是编来骗我的吧?”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些年来她不是爱错人了?
“真是的,这种事能说编就编吗?你若不相信,去看看他手臂上的疤痕,那是最直接的证据,要不你也可以问爸妈,他们都知道这件事。”
那道疤痕……她心底一颤。
“我问过。”她点点头,“妈跟我说,救我的人是你。”
她当然对詹义芳的话深信不疑,再说后来阶成恺因为突然转念医科,闹了场家庭革命,不久后便搬出阶家,她甚至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没有见到他,所以也没有机会与他谈及这件事。
天呀!“妈怎么……”阶成怿摇摇头。这只能算是做母亲的私心吧?“我发誓我说的绝对属实,救你的人真的是成恺,不是我。”现在还原真相应该还来得及吧?
康玉澄看着他。大哥如此认真的解释,确实不像说谎。
“大哥,我能抱抱你吗?”她突然问道。
“啊?”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她怎会提出这个要求,只能呐呐地点头,“可……可以。”
见他点头,她便轻轻扑进他的怀抱,紧紧地抱住,想从他的怀里寻找她心中想要的答案。
看见她的动作,阶成怿突然明白了。“感觉怎么样?”他大方地将她拥入怀中,像疼妹妹的兄长般轻拍她的背。
不是!这不是她所依恋的胸膛,“怎么会……”这个怀抱对她而言,竟是这么的陌生……
她曾一直依赖着的温暖胸膛,竟然不是大哥的。
阶成怿放开手,握住她的肩,然后拍了自己的胸膛,“这个怀抱随时为我疼爱的妹妹准备着,但我更希望,我的妹妹能找到专属于她的胸怀和专属于她的情人。”
天呀,她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恋着的人不是阶成怿,而是……阶成恺!
“不行,我要问清楚。”康玉澄倏然站起身,打算回屋里去找詹义芳作最后的确认。
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大哥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些年来她真的爱错人了,不但如此,她还将自己真正该爱的人伤得体无完肤。
阶成怿赶紧跟在她身后,“玉澄,等我呀!”
唉,他就这么不足以信任吗?该检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