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斗就着火光看着手中的密笺,不得不佩服书写密笺的人,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不过——随着字条上消息入目,他的眉头就越更越紧。
「很详细。」他面沉如深潭,顺手将密笺扔进火中。
苏清羽明智的没有接话。
「看起来听风楼在拜月教的眼线很能干。」
看来这次大哥会很惨。她不厚道的扬起了嘴角。
「所谓爱屋及乌,他这么做应该是为了我。」她站在客观的立场,表示对此事的看法。
司徒斗抬眸扫了她一眼,轻轻的「哦」了一声,意在言外。
苏清羽微笑着继续道:「不管他再如何的唯恐天下不乱,他始终是我的亲大哥,事情关系到我,他总会特别的留心。而就算你离开了拜月教,却仍然与拜月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关心他们自然便是为了我。」
司徒斗没回话。
「即便将来你要找他的麻烦,也请看在我的面子上手下留情,竟这事说到底,与我有关。」
司徒斗终于开口:「我没打算找他麻烦。」
「可是你很不高兴。」
「人都有不高兴的时候,却不一定非要动手不可。」他如是说。
苏清羽扬起嘴角,然而在想到信笺上的内容后笑容渐效,不无担心地看着他:「现在看来不只你们拜月教出问题,只怕飞龙门也有了内乱。」江湖似乎永远无法太平,总是会在人们以为天下太平的时候突地风起云涌。
「能在你下山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情报传到你手上,听风楼实力不可小觑。」
他实话实说,虽不屑风少宣的人品,但对于他领导的听风楼却不得不佩服。
「这消息在庐山方圆三百里楼中分站均有留档,只要我出现,便会送到我手中。」苏清羽看着满天繁星叹口气,幽幽地道:「大哥,费心了。」
司徒斗冷嗤了声:「他总算还不算太没有人性。」
「其实,你夸他一下没什么关系。」
「本人不高兴夸他。」
苏清羽发出一声轻笑,笑声在夜风中吹散,给这宁谧的夜色添抹轻松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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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踏上苗疆,苏清羽的心情很复杂。
站在拜月教山脚下,遥望某一点:心情起起伏伏。
命运有时对人而言只不过是偶尔吹过的一缕风,却轻而易举地改变了一切。
她没有跟司徒斗一起上山,他的说词是这是拜月教的家务事,但她心里明白,这是因为上面的情况未明,他不想她冒险。
想起他的贴心,她微扬起唇角。有时候,说话不讨喜的男人其实是很可爱的。
为了让他安心,她没有陪同他上去。
同样,为了让自己安心,她还是到了山脚下。她不想离他太远,就像他守着庐山只为守在她身边一样的道理。死生契约,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今日的山风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人的心却莫名的紧张不安。
江湖是个充满变数的地方,一山还有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
虽然司徒斗是近年江湖上的传奇,但有太多的传奇消失在风中。犹豫再三,苏清羽的脚步终究坚定地踏上通往拜月教总坛的山道。
想过会碰到人,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个人。
那人静静地立在双前石阶上,仿佛一抹月光轻洒,遗世独立般仰望着天际。
江湖白道武林盟主就这么理所当然地站在黑道魁首拜月教总坛的台阶上!
眼前那唯美又诡异的一幕,让身处暗处的苏清羽不由得微变眉头。
柳清岚居然会在这里,已经够让她心惊,一路行来始终不见司徒斗的踪迹,更让她不安。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消息只说柳清岚在拜月教附近失踪,同时失踪的还有许多江湖人。
但任凭听风楼再消息灵通,能获得的情报仍是有限,而现在的情况看来,似乎相当棘手。
思量一番,苏清羽没有现身,而是悄悄转向一个地方。
她现在的装扮只是个普通拜月教教众,像她这样的教众,伸手一抓便是一把。
地牢!
不管什么样的组织,都会有地牢这样的地方,拜月教当然也不例外。
有时候,苏清羽会觉得江湖上虽然有太多出入意料的事,但同时也有太多的习惯定律,让人很是感慨。
即便是锦绣殿那样神秘而超然物外般存在之地,也有地牢,虽里面空空如也。
想到大长老说的话,她忍不住勾唇。他老人家说——地牢这样的地方是有备无患,总不能要用的时候,才发现竟然没有可以关人的地方!
当时她很想对他说:「只要愿意,什么地方都可以关得住人。」有时候心即是人最大的牢笼,不过,她终究什么也没说。
她一直自认运气很好,几乎没费什么工夫,就进入地牢。
拜月教的地牢显然比锦绣殿有用多了。
这里究竟关了多少人,苏清羽并不清楚,但很显然被关的人不只是拜月教的人,里面有许多江期中出名的面孔,有些人甚至是她曾经的任务对象,虽然他们并不认识她。
不过,这里并没有她要找的人。到底司徒斗去了哪里呢?
她突然很后悔听他的话,着跟着他一起上山,现在就不会如此彷徨了。
站在地牢一角,苏清羽静静思考。
不久之后,她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地牢。
从小,行走江湖必备的各种宝典便是她启蒙的课程,找人更是身为听风楼不可或缺的本领。
而她能被戏称为听风楼镇楼之宝,自然是有原因的,并不只是因为她原来的名字叫风少宝而已。
四岁便入江湖,即使现在的她还很年轻,但江湖阅历绝对可以用「老江湖」
来形容。她经历了许多匪夷所思,甚至荒诞不经的事,许多在别人看来非常难以理解的事,在她看来却是稀松平常。
正所谓习惯成自然。
所以当苏清羽在拜月教圣地,曾经她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地方看到自己心心念念要找的人时,她释然了。
只不过,她明智的并没有现身。既然司徒斗言明这是他的「家务事」,那么她还是暂时当外人比较好。
但是就像大哥常说的——听风楼不管闲事,但是可以凑热闹看看戏,别人爱演,他们看戏便是。
苏清羽觉得,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哥说的话似乎越来越有道理。
锦绣殿的武学浩如烟海,她在其他武学上或许力有未遂,但钟情轻功和暗器。
以前,他人或许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可现在她的内息吐纳与轻身隐藏已经到达一种空无的境界。用锦绣殿大长老说的话,她是历任殿主中最不学无术的人,精通的却是最让人头疼的。
对于大长老的嘲讽,苏清羽倒是不以为然,武学一途,精通一道就好,毕竟天才不多,而她到底下是天才。
「你真的对那丫头动了真情不成?」
屋中那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妇人拍桌而起,对着跪在地上的司徒斗怒道:「像她那样普通的女人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而你竟然为了她,将我几十年的心血抛诸脑后?」
已然化身为屋前一名暗卫的苏清羽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又思绪纷繁。眼前的情形,按照她曾经读过江湖宝典,应该是最洒狗血的那一种,而她似乎就是其中最被人鄙夷、下场最凄凉的角色。
「娘,她是我的妻子。」
「妻子又如何?你当初对我说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为的是感动那个笨丫头,让她引你进锦绣殿不是吗?」苏清羽拳头下意识攥紧。江湖阴谋最不堪的便是算计人的感情,而她最讨厌这样的江湖。
「娘,感情是不由得人控制的。」喜欢便喜欢,半点不由人。
不知道是从何时起,他满心满眼都是她,想甩也甩不了,只能沦陷,不可自拔。
对他而言,她从来就不是棋子,那只是他的一种托词,为的只是让娘放心。
「我记得刚开始只是习惯性的逗弄她罢了。」美艳妇人更紧了眉头。
司徒斗自嘲地笑道……「这个世上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事。」
「她甚至都不及你身前的四婢十分之一。」
苏清羽暗道:您客气了,即使说百分之一也不过分。可心下却酸涩起来。
平凡如她,一直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值得人喜欢,而且还是被司徒斗这样的人喜欢,现在她知道答案了,苦涩的心不禁揪疼了起来。
小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目光惨淡了起来。江湖秘辛有什么值得听的呢?有时候无知反而幸福。
很想就此离去,可脚却像生了根,动不了,只能麻木地继续看里面人争执。
会读唇语有什么好呢?
苏清羽心下戚然。这种时候,她看不到他们说什么应该会比较幸福吧?可是,她看得一清二楚,这比亲耳听到更令她难受。
这才是他之所以会等她三年的原因吗?就赌那缥缈的一线机会?
她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司徒斗这个阴柔的男人的?
想了半天,还是无解。就像他刚才说的,感情是不由人控制的,也许在他们彼此纠缠的那些日子里情意便一点一滴地滋生了,最后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已成长力参天大树。
大哥比她更早看出她对司徒的感情,所以成全他们。
可是……苏清羽苦涩的笑了下。如果大哥听到他们今天的对话,会不会后悔当初替她做的那个决定?
大哥一定会后悔的!他们虽然斗气许多年,但是始终血浓于水。
浓重的夜色中,苏清羽悄悄离去。
有时,人该走的时候一定要走得决然,留下来只会徒惹烦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