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小缦,我在这里。”握住她在半空中挥抓的手,楼子齐俯身靠近她低声道。
睁开蒙胧的双眼,望见熟悉的俊影,感受到握住她手的温暖体温,袭缦缦混沌的意识骤然清醒,她全未思及自己身在何处,红着眼眶就搂住他的颈子,在他怀里哑声低诉,“我梦见你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我喊你都没反应……”
楼子齐心疼的搂着她明显轻颤的身子,“那只是梦——”
安抚的话未说完,就被袭崇道的声音盖过。
“他只是额头缝了三针,不碍事。”
闻言,袭缦缦抬起头瞅着楼子齐,伸手轻碰他额上的纱布,接着她微咬红唇,转头望向父亲,板脸嗔问:“只缝三针不碍事?爸是希望他头破血流,真的倒地不起是吗?”
“我没那个意思。”刚那句话他纯粹是在安慰女儿。
“你就是那个意思,否则不会不顾我的请求,非但不停止比武,反而派人拿竹剑攻击子齐,你就是想击败子齐,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所谓,因为你根本就不管我的感受,不管我会多心急难受。”
“小缦,冷静下来。”见她愈讲愈激动,担心她情绪太过激昂又会像刚刚那样昏倒,楼子齐忙不迭劝阻她。
“我没办法冷静,今天是你幸运只缝三针,要是你出了什么意外,你叫我如何承受?假如无法顺从爸的意思结婚就让他认为我不孝,真的不想要我这个女儿,想要跟我断绝父女关系,那就如他所愿,我——”
她未完的话霍地全教楼子齐温热的唇瓣封堵住。
见状,袭崇道、袭耿扬与始终静站在门边的郑钢三人全都怔愣住,没想到楼子齐会在他们三人面前突如其来的吻袭缦缦,直到他退开她、安抚她,他们顿时明了这男人的用意。
“小缦,我没事,听话,冷静下来,别说会令自己后悔的气话,因为那只会让你事后更难受。乖,听话,嗯?”他轻捧她小脸,柔声哄抚她的情绪,唯有她先冷静下来,她才不会冲动说出破坏他们父女感情、将来她势必会后悔的气话。
袭缦缦眼里瞬间泛起泪雾,她哭着扑入他怀里。“我也不想和爸闹翻,讲出伤害我们父母感情的话,可是我讨厌爸这样一意孤行,我只是爱我所爱,想拥有自己选择的幸福,难道错了吗?”
楼子齐心疼不舍的搂紧嘤嘤啜泣的她,他不认为小缦和他相爱有错,可他该如何开口才不会得罪她父亲,才能让他明白自己是真心爱小缦,会竭尽所能给她幸福?
见一向开朗的袭缦缦哭泣,袭耿扬与郑钢均有话想说,却又顾虑若是他们贸然帮腔,是否会害她承受她父亲的另一波责难。
几人各有所思间,袭崇道说话了。
“我会另外派人攻击楼子齐,不是玩阴的想把他击败,只是想看看这个竟能和郑钢打得不分轩轾的小子还有多少能耐,会如何应付突发状况。”袭崇道平静的说道,他只是想考验楼子齐的应变能力,唯一失算的是,小缦这丫头会冲上场搅局。
“也就是说,师父很欣赏楼子齐的身手,因而对他进行更严苛的考验对吧?”郑钢顺着他的话,若有所思的问。
袭缦缦由楼子齐的怀里抬头看向父亲,事情是像大师兄说的那样吗?
袭崇道笔直站着,不承认亦不否认。
郑钢面露浅笑,明白师父没有否认就是承认,是时候将话说开了,“我很感谢师父看得起我,想将师妹嫁给我,不过这件婚事我只能心领,无法顺从。”
这话一出,所有人全看向他。
“你不喜欢小缦?”袭崇道直觉脱口,虽然这件婚事他已有让步的觉悟,但没料到郑钢会先提出来。
“我喜欢小缦……暧,先别发火,听我把话说完。”瞥见楼子齐利眸瞪视他,郑钢莞尔喊道,这男人果然在遇上和小缦有关的事时,全身的斯文气息便丕变为危险峻酷。
楼子齐勉强压下愠火未出声,双臂却牢牢揽紧怀中人儿,捍卫他的所有权。
郑钢续道:“小缦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倘若今天她同意师父的提议,那么我很乐意成为她后半辈子的依靠,但是她心有所属,我对她的喜欢自然就只会维持在兄妹的情谊上,不会强求不属于我的姻缘。”
“大师兄是说真的?”袭缦缦眼眶犹仍含泪。大师兄也反对这桩婚事?
他笑着点头,“能给你幸福的不是我,楼子齐比我更有能力保护你,无论是你摔下楼或险些被竹剑所伤,他全都奋不顾身的保护你,把你看得比他的生命还重要,相信师父也已经看出这点。”
袭崇道无语回驳,的确,今天若非楼子齐拚命守护小缦,还不知她伤势会有多严重。
“……在武馆你是故意说那些话激我的?”仿佛想证明自己的猜测,又像质疑似的,楼子齐问道。
“什么话?”袭缦缦好奇的问,比武时子齐和大师兄压低声音讲话,在场边的她并未听见他们的谈话。
“他说你最后会是他的。”他不是很情愿的回答,不悦的视线瞪向郑钢,一想起郑钢说过的话,他心里就不舒坦。
“你可别想岔,我确实是故意刺激你的,我不晓得你有没有武术底子,也了解你和小缦两人真心相爱,要我贸然对你动手,实在有违我个人原则,于是只好先激你出手,看你身手如何再进行应对。”老实说,他和楼子齐打得很过瘾。向楼子齐说明完,他再对师父说:“师父,我刚讲的全是肺腑之言,能给师妹幸福的不是我。谢谢师父的厚爱,我还有事,先走了。”
“郑钢,谢谢你。”楼子齐在他离开之际道谢,即使自己曾介意他故意说的那些话,也还不知袭崇道的决定,然而郑钢是真性情的男人,他感谢他的明理。
郑钢率性的举起右手表示收到他的道谢,唇角带笑的离开病房。楼子齐是个成熟稳重的优秀男人,由他当小缦的未婚夫,他心服口服。
“大哥,现在就剩你了,你决定怎么做?”袭耿扬终于问出最关键的问题,事已至此,大哥仍想反对他们结婚吗?
袭缦缦低垂眼睫,没有看向父亲,心里只想着,万一老爸还是一意孤行的反对她和子齐在一起,她该怎么办?
瞥了眼似乎仍在气他的女儿,袭崇道在心里叹口气,望着楼子齐道:“我问你,当初街上偶过,你若晓得我是小缦的父亲,你会怎么做?请你老实说。”
“我会直接请伯父将小缦嫁给我。”
袭缦缦心弦一震,子齐回台湾时,他还不晓得她也爱他耶,竟想直接叫老爸把她嫁给他?该说他霸道,还是该说他也和她一样,爱得孤注一掷?
袭耿扬会心一笑,依楼子齐初见大哥即敢向他仗义直言的过人胆识,他相信他确实会直接要求大哥将小缦嫁给他,只是大哥问这个做啥?
袭崇道因他的回答挑了挑眉,冷不防再问:“假使我的决定是反对你和小缦来往,你又会怎么做?”
闻言,楼子齐双眼一眯,坦荡坚定的迎视他的目光,毫不犹豫的回答,“假使伯父仍固执的反对我和小缦在一起,为了我和小缦的幸福,我会带她私奔。”
“私奔?!”
袭缦缦和袭耿扬不约而同的惊呼,她张着清亮大眼瞅着他。
他要带她私奔?
察觉她的目光,他朝她坦然的颔首,轻拂她秀发低道:“你应该知道我的作品很受欢迎,许多国家都争相邀约我这个国际建筑师为他们设计各种建筑,只要我愿意,无论到哪儿我都有工作,就算我们私奔,一样可以把你养得白白胖胖,还可以让你环游世界。”
他难得在众人面前抬出自己国际建筑师的身分,只是仍维持惯常的低调,未说出他即是赫赫有名的席克斯。
袭耿扬为他捏了把冷汗,即使身为知名国际建筑师这点证明他的优秀,可是在大哥面前直言要带小缦私奔,这危险的实话不会让大哥发飘吧?
就见袭崇道刚毅的浓眉抽跳着,嗓音有些压抑的说:“你这小子,最好保证将来你女儿不会和你作对,交了个要带她私奔的狂妄未婚夫回来。”
那形同认可他与袭缦缦在一起的“未婚夫”三个字,令楼子齐唇角微扬,大着胆子回答:“我女儿可是你的外孙女,你希望她和我作对?”
“对,我会联合我可爱的外孙女把你气得半死,我先回去了,哼。”轻哼一声,袭崇道迈步离去,威严的脸上透出的不是盛怒,而是妥协让步的不自在。
看见楼子齐为了保护小缦而受伤,小缦担心他到昏倒,就算他再铁石心肠也无法固执的反对两人结婚,再惹女儿伤心难过,甚至与自己绝裂。
不过那楼子齐还是一样大胆,他刻意提问,想再次测试他对小缦的真心,谁知他表露真心的同时也令他气结,有谁敢像他一样在未来岳父面前表示要拐带他女儿私奔?那小子实在是……真有他的。
“咦,爸的意思是?”望着父亲的身影消失在病房外,袭缦缦有些无法肯定的看向楼子齐。爸那句话的意思难道是……
“没错,伯父同意我们在一起,认同我当你的未婚夫了。”楼子齐笑着为她解惑。
她下意识望向叔叔,寻求确定。
袭耿扬含笑点头,大哥总算想通,做出明智的决定。
“太好了,这样就不用和爸绝裂了!”得到两人肯定的答覆,袭缦缦欣喜低喃着,安心地偎入楼子齐的胸膛。
紧绷的心情在这一刻终于得以放松下来,体力早已透支的她忍不住缓缓阖上了眼……
“嗯,我们也不用私奔了,你可以放——”话未说完,望见怀里的人儿闭上眼,原本环抱他的手也往下滑,他忧心的直喊,“小缦?小缦你怎么了?”
见她没有回应,袭耿扬急忙上前察看。
“别担心,她只是心情放松,睡着了而已。”袭耿扬在他焦急的再次拍唤她前,轻吐令他心安的句子。
楼子齐这才注意到她的气息匀和,眉间亦未见昏迷那时的拢起折痕,明白她是真的因心情放松,整个人安稳的沉入梦乡。
他轻柔的拦腰抱起她,“麻烦你跟伯父说我带小缦回我家,让她好好休息,并请我妈熬些营养食品帮她补充元气,晚上再送她回去。”
这阵子小缦被她父亲软禁,这两天大概也为了不知他是否真会由日本赶回来、两人能否顺利在一起而操心,难为她了,就先带她回他家,等她醒来再请母亲替她补补身子,他才能安心。
“没问题,我本就打算等小缦恢复意识就带她回家,既然你这么说,出院手续我会办理,小缦就交给你照顾了。”
楼子齐点头示意。
看着他小心翼翼抱着侄女离开医院,袭耿扬欣慰的笑了。等会儿他会告诉大哥,他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楼子齐绝对是值得小缦托付终身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