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华流苏再次出现在姜家大宅门口,面对金管家一脸的虚伪笑意,她也回以甜甜一笑。「我是来看你家主君的,不管他现在是还在睡觉或是洗澡又或是正在用餐,反正我今天一定要见他一面,所以金管家就省点心吧,把我的话传到就是——他若再不见我,以后就别再见我了。」
金管家也不多话,侧身便让她进了大厅。「请您稍坐片刻,我这就去报告主君——」
话未落,房里传来哐当的玻璃碎裂声——
金管家眉一皱,想也不想便飞奔进房,华流苏当然也跟了进去,见房间地上都是白瓷碎片,还流了一地的咖啡——
「站在那里别动!」姜渲安陡地对她大喝。
此刻,坐在床边的姜渲安看起来苍白又疲惫,仔细点瞧,还可以察觉他额边、颊际不住冒出冷汗。
「主君您也别动,我速速请人来收拾干净。」金管家说着便转身走出去。
姜渲安冷凝的眼直勾勾地瞅着华流苏。「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身边也没人陪着——」
「麦克已经回来了,他会暗中陪着我的,你不必担心我,倒是你……」华流苏的神情也冷,连她惯有的甜笑也懒得再挂上。「你哪里不舒服?你明明说背上的伤没什么……你骗我?」
「真的没什么。」
「那就让我看!我要亲眼看到它真的没什么!」她气呼呼的对他吼。这男人现在一副病撅慨的模样,还敢跟她说没什么?真是太过分了!
金管家才转回房,见到的就是这火花乱窜的场面。
「打扰了,主君和小姐。」说着,金管家便挥手让几名女仆低眉敛眼的进房,开始收拾东西。
几名女仆动作很快,迅速确实,没多久便将地上的一片狼藉收拾得一尘不染,金管家替两人关上房门,没打算当什么和事佬。
就这样,坐在床上的男人瞪视着站在床边不远处的女人——
「想看吗?那就自己过来动手帮我脱衣服!」姜渲安挑衅地道。一双俊眉微挑,冷眼睇着她。
华流苏瞪着他,见他当真一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等着她过去,心扑通一跳,双眸定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不,是胸膛上那件被他的好身材绷得紧紧的V领衫。
要帮他脱衣服,她势必要站在他面前,靠他很近很近……
「怎么?不敢?」姜渲安勾勾唇。「不敢就回去——」
「谁说我不敢的?不过就是替男人脱件衣服,你当我没脱过吗?」华流苏牙一咬,人已经走到他面前站定,手往他的腰间一探,眼一闭,便将他身上的衣服往上拉——
却卡住了!因为这个男人不配合,没有举起双手,所以衣服脱到一半……
她瞪他。「把手举起来!不然我怎么脱你衣服?」
姜渲安炽热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看得她再次脸红心跳。
这么近的距离,是会让人心慌意乱又想逃开的距离——
「你答应让我看的!」她没逃,执着的等着,一张脸却因为他那越来越放肆的眼神而越来越热。
「你知道女人帮男人脱衣服代表什么吗?」他轻哼一声,猎豹似的眼捕捉到她眼中的一丝慌乱。
「我是孕妇……」这个男人的眼神实在是让人有点害怕。她有点搞不懂他了,时冷时热,时沉稳时轻佻,有时对她好到不行,有时又对她坏到可恶……华流苏迷惑的看着他。
「那又如何?」姜渲安轻佻的笑着。「我现在就很想抱你。」
嗄?华流苏的脸整个爆热起来,抓着他上衣的手紧紧地扯着他的衣料,她想马上逃走,可是又怕自己就这样被他激走,结果还是不知道他背后的伤究竟如何……他是故意的吧?
可这眼神……她却觉得似曾相识……好像是……那一夜,夜焰醉了,要抱她时的眼神……
天啊……她是疯了吧?才会老是把两个长得根本不一样的男人搞混……
她的身子抖得好厉害……
他吓坏她了吗?他的原意只是不想让她在此时此刻接近他而已!此刻的他接近暴怒的边缘,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感几乎要淹没了他,他不希望她看见这样脆弱不堪的自己……如此而已。
姜渲安叹口气,伸出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拉近自己。
「姜渲安……」她动都不敢动地让他抱着自己,虽然觉得这样的拥抱不合时宜,可此时此刻她竟不想推开他,她觉得他需要她,很需要她,这样被渴望的感觉不知为何她就是感受到了。
他的脸就贴在她的肚腹上,揽在她腰际的手有力却温柔,华流苏全身紧绷着,低眸望着眼前这举动乖张的男人……他,究竟在做什么?
突然间,她听见他惊诧的低嗓——
「宝宝动了呢,他踢我!」姜渲安的嗓音中带着雀跃。「他常常这样踢你的肚子吗?疼不疼?」
华流苏愣愣地看着他,眼眶陡地一红,不知哪来的伤感淡淡地掠过她的眉眼,让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画面,她曾经期待过无数回,可偎在她肚腹上的男人却不该是眼前这一隘……
「不疼。只是会把我吵醒。」她的嗓音哑哑的,心里酸酸苦苦的。可想到肚中孕育着的是她和她爱的男人的结晶,她还是喜悦又甜蜜的。
姜渲安眯起眼,抬起头来,刚好瞧见她微红的双眼及悲伤又甜蜜的神情,心一动,伸手抚摸她的脸。「就不怨吗?这么年轻也没结婚就要当妈了,男人还不在你身边,连看都没来看你……你就这么爱他?」
她笑着,却泪光盈盈。「是啊,我爱他,很爱他,爱到就算他不爱我,我也要生下他的儿子,就算他不知道也没关系。」
打从她知道怀了夜焰孩子的那一刻起,她就是这么决定的,从来没有一刻后悔过,没想到的是,那男人最后竟然会消失在那场飞机意外事故中,不知何时会归来?又是否会归来?
心,因此而乱了调。
主动离开一个男人是一回事,那男人若是死了,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他没死,她不认为像神一样存在的夜焰会这么容易就死,所以她等待着,就算这男人不爱她,可他已经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至少会回来看她,一定会的……
姜渲安看见她眼中的深情与决绝。知道她如此爱着那个男人,让他真的无言以对,心痛又心疼得无法自已。
「华流苏,你是个傻瓜。」他轻叹。半支起身子,突如其来的攫住了她的唇,猛烈的吻住她,吸吮勾惹着她的唇舌。
她呆了一下才发现他对她做了什么……
身子要往后退,腰却被他的手臂勾了回来……
那吻,滚烫似火,火热的气息覆上她的鼻尖和颊畔,他的舌勾缠着她的舌,竟带着一股止不住的渴望……
不可以这样……她竟让这男人吻了她……
华流苏觉得整个身子都要因为他的吻而融化,身子虚软得就要成一坨软泥……
这虽然不是她的初吻,可是跟她的初吻差不多,那一夜她虽然把身子给了夜焰,夜焰也吻了她,可是那是在他醉了之后神志不清又意乱情迷的状态下,根本算不得是个正常的吻——她想要的那种吻。
可现在,这男人的吻却是实实在在的……
缱绻、迷人,令人心动又不安……那似是疼惜、怜爱、宠溺的吻,让她的心似窝了一团火,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她知道那种感觉,身子渴望被宠疼的感觉,因为渴望不得便难受而疼痛起来的感觉……
她想要他……
这个认知让她疯了似的一把将他给推开,那男人硬生生的往后倒去,一倒在床上竟没有再爬起身……
她喘息着,看着床上动也不动一下的身躯,然后很后知后觉的想起,刚刚抚摸着她脸颊的手似乎在发烫,刚刚吻着她唇、抱住她的男人,全身上下都是滚烫如火的……
天啊,他在发烧吗?生病了吗?
「姜渲安?」她轻唤着他。
没有人回答她。
「姜渲安,你没事吧?」她靠过去看他,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回去吧,再靠近我,我不保证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事……」他本就低沉的嗓音此刻更是低哑不已。
他的手,真的很烫!
华流苏这会儿真是急了,顾不得他还抓着她的手,伸出另一只手便往他的脸他的额摸过去——
他真的在发烧!发高烧!
「金管家!金管家!」她气得大叫。
金管家很快地便开门走进来,像是本来人就守在门边似的。
「你家主君发高烧你不知道吗?快叫医生来!快点!」她气得好想打人,也好想哭。
这个臭男人,怎么可以烧成这样还想着要欺负她……
就是要把她赶走就是了?
她偏不……
大老远把医生「请」过来小岛,已是两个多小时之后的事了。
「背部伤口再加上他脚的旧伤复发,是急性发炎所造成的高烧不退,伤口现在已处理妥当,脚的部分我已经帮他打了一针止痛,应该过不久就可以退烧了,不过这几天要小心照护,让病人好好休息,不要再让伤口裂开了。」医生说完,没啥好脸色的离开了。
华流苏皱着眉,等到医生走了才转头问金管家。「你家主君的脚伤是怎么回事?还没好吗?为什么会复发?」
金管家叹了一口气。「主君之前受过重伤,脚被东西刺入,有一些碎屑在神经丛中无法取干净,不定时会疼痛到冷汗直流,连站着都很困难,所以才会拿着拐杖以备不时之需,不过之前其实已经好多了,可能最近用脚过度才又复发……」
「他受过重伤?为什么?是什么样的状况下受的伤?」
「这小的就不清楚了。」金管家低头答着。「主子们不说,小的也不好问,小姐如果关心,可以亲自问主君,也许主君会回答您的问题也不一定。」
华流苏点点头。「我知道了……今晚我留下来照顾他吧。他还烧着,我不放心,金管家你就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就好。」
金管家诧异的抬眸看着她。「华小姐……」
「他的背伤是因为我,我想留下来照顾他,就算是答谢他的救命之恩,你……不会是担心我想对你家主君不利吧?」
「怎么会呢?小的只是怕小姐的身体禁不起这样累……」
「放心,我没那么娇弱。」
「那……好吧,就麻烦小姐了。」说着,金管家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