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真会长,”蒋士杰两只手撑在巧巧的胳肢窝底下,抱起她惦了惦斤两。
嗯!跟之前差很多。“你女儿都吃什么,这么会长!”
今天是周末,柯岱陵早上上完课,下午换他接手照顾巧巧,好让林静去电视台。
因为最近总是约不到柯岱陵出来玩乐,蒋士杰猜不透原本游戏人间的柯岱陵到底为了什么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成了居家好男人,便决定到他住处瞧一瞧。
“母奶。”
眼睛瞬间睁大。“你找到她妈了?”
“不是,是林静借来的。”
蒋士杰吹了两声口哨,一边偷夹一块海鲜卷来吃。“大婶果然厉害,连母奶这种东西都借得到。”
柯岱陵陡地转身,用一种非常奇特的眼神看着他。“她不是大婶。”
“不要因为大婶帮你照顾女儿,就这么巴结人家嘛!”
“她真的不是!她其实只是……”
“喀啦!”一声,门被转开了,外头湿闷的味道飘了进来。
接着,林静走了进来,头发上明显有着被雨水打湿的痕迹,看见柯岱陵家中有人,是他的朋友,稍微多看他两眼,也没多说什么。
“你淋到雨了?”柯岱陵关心询问。
“嗯。”
林静曾说过最讨厌雨天,下雨天可以不出门就不出门,要是出了门,一定会想办法不让自己淋到雨。
可她现在不只淋到雨,还全身都淋湿了。
放下手边的锅铲,柯岱陵连忙拿了条毛巾到她身边。
“怎么了?”他将毛巾盖到她头上,动作轻柔的将她头发上的水珠吸干,再捧起她的脸,发现她的眼眶有些泛红,像是哭过的样子,在他的印象中,林静和掉眼泪永远画不上等号,她冷静好强,仿佛什么事情都吓不倒她。
没想到,她居然也会掉眼泪!
“我、我遇到我爸,他……”
“你爸?”他大概晓得她生父是个怎样的人。“他跟你说了什么?向你借钱吗?还是……”
“嗯……你有客人?”
她刚进门就发现玄关有双下属于柯岱陵的皮鞋,然后,便看到蒋士杰在他背后探头采脑的。
“对,是士杰……”怕她感冒,他又擦了擦她的头发。“你先进浴室弄干,他等一下就走了。”
她披着毛巾走进浴室,此时柯岱陵转身回厨房,准备下逐客令。
蒋士杰看得目瞪口呆。
那种以几何图形所构成的鲜艳长裙,通常只要看一眼就不会忘,先前它的主人是位大婶,现在它的主人却是个大美女!少了宽大的长褂,及邋遢的发型,差异竟如此之大。
更惊人的来了,只见林静换了件轻松的居家服,头上还盖了条毛巾,身上宽大的T恤是柯岱陵的,她将袖子卷了几卷固定在手臂上,微宽的袖子反倒让她姣好的身材曲线若隐若现。
那姣好的身段真不是盖的!前凸后翘,光只要走在路上,一定会吸引不少目光,还有那穠纤合度的腰肢与飘逸乌黑长发,她是谁啊?
林静无视于蒋士杰的打量,她从冰箱拿出巧巧的晚餐,稍微加热后,便抱起女儿,将她带到客厅喂她喝奶。
“不准看!”虽说是好朋友,但蒋士杰那充满打量的目光仍让他受不了。
“她、她是……”
“她是林静。”
“是她!”原来她不是大婶,而正妹啊!不,说她是正妹还不足以形容她带给他的震憾。那空灵的气质与冷艳的表情,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无法和先前圆滚滚的样子联想在一起。
也差不多了吧!她是怎么瘦下来的?
“现在你们的关系是……”这里可是柯岱陵家耶!刚刚林静连门都不用敲就进来,而且还大摇大摆的用他家的浴室和房间……天啊!他们的进展比他想的还快。
“嗯!”柯岱陵点头默认。虽然他们没有开口向对方要求承诺,但有时他们幸福到他觉得承诺是多余的。
蒋士杰怪叫,“你是看中人家的身材吧!”
话不能那么说,尽管刚开始他的确是先对林表的改变为之惊艳,但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着迷于她那股独特的神秘气质。
有时她会看着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笑。那抹笑中,带点妩媚,带点温柔,带点感动,又带点悲伤……他也说不出来,光是那抹笑,就足以让他回到青少年那段青涩的初恋时光,像看到初恋情人那样,心脏卜通卜通跳……
“你不会懂的,”这种事情,跟一个还没遇到真命天女的人说也说不通,他拍拍好友的肩膀。“你也该收心了,别老是想玩。”
“够了够了,你说的话跟我老爸一样。”
柯岱陵叹口气,“等你当了爸爸就知道,只要你女儿……”
妈呀,不是吧!好友当爸才半年,就已经从原来满口把妹经变成爸爸经!一口气将剩下的啤酒喝完,蒋士杰连忙告辞落跑。
柯岱陵擦干双手,走到林静身后,看她温柔地抱着巧巧,喉头又涌起了一股温暖。不知道有多少次,他曾自私地想着,要是她是巧巧的生母就好了。
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让两人的关系持续加温,也不用常常忍着一肚子欲望,中间隔着女儿抱着她睡觉……也许,还可以逼她签字结婚之类的。
会不会太快了?偶尔会有个小声音在心中响起,他也曾以为是一时的意乱情迷,他想和她在一起的声音却从没消失过,而且这个想法甚至一天比一天还要强烈,所以,他才会常常带着女儿到她家赖着不走,拗一顿晚餐也好……当然能三人一起过夜更好。
后来他发现,生性佣懒的林静不喜欢整理大碗盘,便不动声色的邀她到他家吃饭,只要她愿意来,他不介意为她煮饭洗碗。渐渐的,她习惯出门回来就先到他家。
此刻柯岱陵从后头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像怕吓着她似的,轻声问:“巧巧睡着了吗?”
转转手中的奶瓶,林静点点头,“小声点,她快睡着了。”
看着女儿在林静怀中,一对眼睛已经呈现半眯状态,但当林表转转手中的奶瓶,巧巧又会惊醒,撑开双眼,动动嘴巴,努力¥*%,渐渐的又进入半昏睡状态。
喝完最后一口奶,林静将巧巧的头搁在自己的肩上,边哼着歌哄她睡,边拍拍她的背。
所请的幸福,也不过如此。
他很想一把将林静拥在怀中,感受她的芬芳与温暖。他顺从自己的心,弯下腰,在方才林静亲巧巧的脸颊上的同一个位置,也留下一个吻。
他的动作很轻很巧,让睡梦中的巧巧完全没有察觉。而当林静一抬头,对上他那双深沉的眼——那种感觉非常奇妙,她从未感受过,但身体的每个细胞都知道彼此想要的是什么。
柯岱陵像是怕吓跑她似的,先是以一个很轻很柔的力道碰了下她的唇。见她没将自己推开,第二个吻,这次带点宣示主权的意味,她依然没有反抗,他捧起她的脸颊,这次不再只是浅尝而已,他弯下身,将自己的味道深深烙印在她心中。
“静……”
他将林静搂近,正当他的手准备不安分地探进她的上衣下摆时,一颗飞利浦突然亮了起来——
“嗝——”
笨巧巧!早不打嗝,晚不打嗝,偏偏挑这个时候打嗝。
因为女儿的声音,林静在瞬间清醒过来。她不是不喜欢柯岱陵吻她,只是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巧巧。
“你手酸了,换我抱她吧!”
将巧巧接过手,柯岱陵将她放进婴儿床内。林静则有些茫然地坐进沙发里发呆,连他将晚餐准备好了都浑然未觉。
“你父亲跟你说什么?”看她怔了一整个晚上,八成是为了这个原因。“他向你要钱,还是说了什么话?”
“不,都不是……”林静咬了唇。“我生父几年前因大肠癌过世了,我今天遇到的是我继父……”
“继父?”
“他三年前和我妈结婚了。”
“他来找你,说了什么?”
“他只是要我找一天回去看我妈……我们已经三年多没见面。”
“发生什么事?”
印象中,她从小便和母亲相依为命,感情似乎不错。不过柯岱陵也注意到,她鲜少提及母亲的事。
“你知道我是单亲家庭,从小就跟着我妈一起生活,她一个女人不但带着我,还要偿还父亲欠下的赌债,所以她最后选择去酒店上班……
“她长得很漂亮,比我还要漂亮、还要温柔,她是全世界最温柔的女人,可想而知有很多人追求她,也不管她是不是有个小拖油瓶……那些男人在我们的生命中来来去去,在我的印象中,我一直以为他们不是真心对待我妈,最后都会和我生父一样抛下我们,害我们母女俩的幸福在瞬间走样。”
“所以小时候,我会哭着要我妈和那些男人保持距离,我发誓,等我长大,会赚很多钱,好好报答她,让她过好日子。可没想到三年前,当我已经有能力回报她时,她决定去寻找自己的幸福,而她所谓的幸福,居然是再度找个男人工作组家庭。”
说到这里,倔强的林静也忍不住掉下眼泪。
“我很不能理解,和她大吵一架……那时我才发现,她好几次都与幸福擦肩而过,全都是因为我,她不但无法和心爱的男人长相厮守,还失去了生育的能力……为了全心全意将我养大成人,她拿掉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和心爱的男人分开……
“而我,却自私地想把她留在我身边,不准她嫁人,不准她去找寻自己的幸福……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母亲渴望一桩婚姻好久、好久……”
“而你因为自责,认为是你连累了你母亲,所以一直不敢再去见她?”
吸了鼻子,接过柯岱陵递过来的纸巾,她点点头。
“大概半年前,我曾试着打电话给她,可我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光从电话里听见她的声音,我都哭得手足无措,这才发现我有多想她……她好像也猜出是我,一听见她叫我的名字,我竟吓得把电话挂掉。”语气里满是自责。
“那不是你的错,”柯岱陵搂着她安抚。“这样的生活,是你母亲自己选择的,你那时候年纪还小,没有选择的能力,不能怪你。”
“但我不该绑住她,让她失去追求幸福的权利。”
“你怎么知道她失去了她的幸福?”柯岱陵继续说:“对她来说,也许有你在身边,才是她最大的幸福,其他的,都只是附加的快乐。”
林静呆着,从没这样想过。
“我也是有了巧巧才有这种想法。我本来是哪里有乐子就往哪里钻的人,每天下课后就往夜店跑,有时喝挂了,还会被不认识的人抬回家,身边的女人一个换过一个,下午醒来才开始准备教材到教室上课……很糜烂的日子,却也很自由、很快乐,那种无拘无束,曾让我怀疑,世上有什么东西比自由还要珍贵。”他看向熟睡中的巧巧。
“但巧巧出现了,毫无预警的介入我的世界。刚开始,我得承认,我的确想把她这块烫手山芋丢给别人照顾,然后继续过道遥的日子,但后来我才发现,我愿意为她、为我心爱的人牺牲所有的一切,不管是快乐还是自由,只要能让巧巧幸福。”
她睁着没红的眼看着他,“你不怕巧巧拖垮你的人生吗?”
“只要巧巧能幸福快乐,这一切就不算白费。”
是吗?母亲也是这样想的吗?林静再也忍不住大哭出声。如果母亲也想见到她幸福快乐,那她现在够幸福、够快乐了吗?
“对不起……对不起……”因为她的任性,让母亲受苦;因为她的任性,巧巧刚满足月就失去了母亲;因为她的任性,柯岱陵必须一肩扛起照顾巧巧的责任……
“好了,不哭了,以后有我在,好吗?”
趴在他温暖又厚实的胸膛上,林静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一个值得依靠的肩膀,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她想告诉母亲,她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