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沙发上,震惊不已的戴伦激动得蓦然挺身低吼,动作之大,差点没把手中的咖啡给打翻。
“你竟然这样对她说话!”
“小声一点!你吓到萱蜜了。”
换上休闲家居服的金晶儿悠闲地翘着修长美腿翻阅手中的杂志,虽然穿的是宽大的衬衫,却依旧掩饰不住她曲线玲珑的好身材。
戴伦直觉地望向一旁本来坐在地毯上玩耍的萱蜜,见她不安地停止动作凝视自己,他赶紧扯出一抹安抚的笑容,压低音量。
“在我打了电话跟你解释所有的事情跟计划之后,你明知道我的心意,却仍然对她说那种话?”
难怪!
他今晚回到家就觉得困惑,餐桌上没有以往满桌让他唇齿留香的佳肴热汤,取而代之的是已经冷掉的披萨和教他兴致缺缺的生菜沙拉,他还以为若雍是因为知道家里有人可以照顾萱蜜,所以放心先离开了,没想到这两个女人之间竟然还有一场强烈的争执与不愉快?
戴伦微微眯起双眼凝视金晶儿。
她……是故意以那种态度和对话刺激误导若雍的吧?
感受到他眼神里的厉寒,生性高傲的金晶儿也不免震慑。
“我那么说又没有错!至少……至少在萱蜜面前,我们是夫妻啊……”
“你明知道我们两个只是假夫妻,而这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两年前你意外救了在法国出车祸的我。”
有些气弱的金晶儿扔开杂志盘起双腿,“救命之恩只是一个开端……”
“对,它只是开端。当时的我在医院整整休养半年才痊愈,身体的重伤好了,但是记忆却一直没有恢复,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我,因此接受了你的建议,充当你的丈夫,成为萱蜜的爸爸,如此一来,才能名正言顺的代替你接掌圣石集团的经营权,让你有时间和自由放下所有的责任去环游世界!”
“你、你不要说得好像我完全没有责任感好吗?”
戴伦冷冷看她,“你有吗?”
噢!真是没天理了,他怎么可以拿这种态度对待她?从来没有人胆敢如此轻蔑地对待出身高贵的她!金晶儿不悦的想着。
“你现在是在指责我吗?但是我认为你不该指责我,还应该向我道谢才对!如果不是因为我将权力整个下放给你,你又怎么可能会来台湾,还遇到纪若雍?”说到底,她才是那个撮合他们夫妻重逢的关键人物,她真是越想越呕!
“说到这个,我一直想问你,你当初怎么放心把整个圣石集团的经营权交到我手里?当时的我根本是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金晶儿撇撇小嘴,“你在医院躺了半年,我也因此观察你半年的时间,发现你除了聪明善良之外,对于企业经营还很有想法。再说你都丧失记忆了,身边全部是我安排的亲信,谅你也没机会勾结外人设计我。”
没料到是这样的答案,戴伦诧异之余,也不免好笑。“这么说,有一段时间你老是搬一堆财经杂志到医院叫我分析,就是为了观察我的经营能力?”
“废话!万一你是个脑袋空空的草包,难道我还真的把圣石集团丢给你练身体吗?而且事实证明,公司的部分你确实经营得比我好啊!营收大幅增加,集团触角不断延伸,到现在业务范围已经扩展到亚洲区……既然你比我有才能,公司交给你也是应该的呀!”
“那么萱蜜呢?”
金晶儿振振有词的模样让戴伦怒气陡生,却依旧强自按捺着。“你至少应该顾虑到你亲生女儿思念母亲的天性,而不是真的狠心丢下她!你知道那么小的孩子几乎天天蹲在门外等你回家吗?”
“有鲍尔管家在嘛!她就像萱蜜的奶奶,只要有亲情陪伴她,妈妈或奶奶有什么差别吗?”
闻言,戴伦实在觉得自己没必要再跟她说下去。
反正都是亲情,所以母亲能给的爱和奶奶给的没有差别?如果这女人的观念是如此,那么他说再多,她也无法理解!
“不过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我发现你的家族里有一群人暗中集结势力打算争夺集团的经营权,所以你就对外宣称鲍尔太太请长假,派她去当内贼暗中了解到底有哪些人,让萱蜜一个人在家,而我为了扛起原本属于你的责任早就已经分身乏术,更遑论要好好照顾她!”
金晶儿激动地坐直身,用力拍打沙发椅。
“你为什么要一直指责我?我也没办法呀,除了鲍尔太太之外,没有更好的内贼人选,因为她是我身边最亲近,也是我最信任的人啊!”
“你!”不想再与她争辩的戴伦放下咖啡杯,移开大腿上的财经杂志。“反正不管怎么样,你都有你充分的理由与借口。”
“不是借口,而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随便你。”
见他站起身,气焰稍减的金晶儿也跟着站起来拉住他。“你要去哪里?等一下不是要哄萱蜜睡觉吗?”
“你难得回来一趟,哄她一次不为过吧?”
“我……”她咬了咬唇,“你是不是要去找纪若雍?”
戴伦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将她挽留的手拨开。“我想,我已经跟你把话说得很清楚了,等我帮你揪出抢夺经营权的人,我欠你的恩情就算是彻底还清。”
“……到时候你就会舍弃戴伦的身份,做回齐圣吾,回到纪若雍身边?”
“当然,她是我的老婆!”一提起心爱的女人,戴伦的嗓音与神情都不由得轻柔了起来。“我已经让她客串糟糠妻整整两年的时间,该帮她卸下这个难堪的身份了。”
看着那抹高大颀俊的身影毫不犹豫地往外走,心慌意乱的金晶儿在他身后扬声高喊,“万一纪若雍不愿意再接受你呢?”
“那是我的问题。”
他扔下这句话的同时,前头也传来砰然关门声。
气焰尽失的金晶儿挫折地颓然坐倒在柔软的沙发上,一双小手轻扯她的衣裳吸引她的注意。
“妈妈?”
“上来。”女儿脸上落寞与不安的神情教她不舍。
在这个空荡寂静的宽敞别墅里,只剩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这个念头让她下意识地将萱蜜抱得更紧。
“对不起,妈妈失败了……”俯首亲吻女儿透着体温的馨香发丝,金晶儿难得敛去一身的矜傲。“不对,是我一开始就没有用心,所以才没办法把戴伦留下来当你永远的爸爸。”
如果在一开始,在戴伦完全丧失记忆,生活里只有她的那时候起,她就懂得收敛高傲的脾气,或是放弃自私的旅游计划陪伴在他身边,也许他们两个会有日久生情的机会,那么萱蜜就会拥有一个宠她爱她的爸爸,而自己则会得到一个英俊与才气兼备的丈夫。
至于纪若雍……呵,根本就轮不到她的爱情故事出场上演的机会。
可是都错过了,已经错过了!老天私心帮她夺走这个优秀的男人整整两年的记忆与时间,却因为她已经过惯二十多年骄纵自私的生活,所以不懂得珍惜把握,而将老天爷的赏赐平白浪费……
“萱蜜,对不起!”鼻头一酸的金晶儿将脸埋进女儿的小肩头,向稚龄的女儿寻求慰藉,“妈妈又让你的期望落空了,对不起……”
“妈妈乖,妈妈乖乖!”
小女孩只是一如往常地伸展臂膀,用尽力气将母亲紧紧圈住,清脆稚嫩的嗓音宛如天籁。
“萱蜜以前就没有爸爸,所以没关系。妈妈乖不要哭,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开门!若雍,开门!”
砰砰的擂门声交杂着铃铃作响的门铃声,在深夜里听起来格外惊心动魄。
“好了好了,不要再敲了,门要坏啦!”
气急败坏的低咒由远而近,厚重门扉开启的瞬间,急欲冲入的戴伦与准备飙声骂人的齐雪琳差点撞个正着。
“你在干什么啊!非得把它敲坏不可吗?你是不是忘了当初这扇大门花了你多少钱啊?够我买十几个名牌包啦!”
“我确实是不记得了。”
“我……”双手一挥,她翻了翻白眼。“我是白痴,知道你丧失记忆了还明知故问!”
戴伦点点头,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不请自入的迳自越过她,长驱直入地往屋里走。
“喂!你以为这里是动物园,随便你逛啊?”
“若雍在哪里?我要见她!”
“不在家。”
“别逼我一间一间的搜!”
“真的啦!下午她哭着打电话给我,叫我帮她订傍晚的机票,出国了。”
戴伦刻意忽视当自己听到她哭泣时,心里泛起的阵阵抽搐。“我不相信!我真的有话要跟她说,你如果不把她叫出来,就别怪我找遍每个房间!”
齐雪琳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啊,你找吧,记得把你家看仔细一点,搞不好还能勾起你的记忆。”
欲言又止的戴伦深深地看着她,吸口气之后又重重吐出,真的一间一间的开门寻找。
齐雪琳根本不阻止,悠哉尾随的模样与他急切难当的仓促狼狈大相迳庭。
“那间是储藏室……看,我没说错吧?你这么喜欢看人家放卫生棉的地方啊?不准告诉别人我用哪个牌子的丝薄蝶翼哦!说到这个,以前我就拜托你好几次把这个房间腾出来让我放我名牌包跟鞋柜,你硬是不要,真是有够小气的!”
没听到、没听到!
“开门的时候轻一点,弄坏了怎么办?我都说要让你搜了,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回报我吗?”
“若雍?你在哪里,我有话要跟你说!”
“就跟你说在飞机上了嘛,少说也有三万英尺的高空,所以你就别在屋子里吼了啦,去窗户边试试看可能还比较有效果。”
戴伦开门搜寻的动作与速度不减,只是他寻找的目标除了自己的女人之外,如今又多了一项——
胶带。
他发誓一定要把这个聒噪精的嘴巴封起来!
“欸……那一间不能看!”看见他往下一间房走去,悠哉游哉的齐雪琳忽然紧张地跑上前,率先挡在房门前,“每一间都可以,唯独这间不行!”
肯定有问题!戴伦微微眯起凌厉双眼,俯低俊脸欺近她。
她戒备地悄悄往后退,“你……虽然你不记得了,但你仍然是我老哥哦!靠得这么近要是不小心亲到我,我可是不介意赏你个痛快,让咱们齐家绝后哦!”
“除非是那个叫纪若雍的女人,否则谁都没资格得到我的吻!”
“那么恶心的话麻烦说给她听就好,我们虽然是兄妹,但是其实关系并没有那么亲。”
“废话少说,把门打开!”
“不行,除非有通关密语。”
“你在耍我?”
“谁有那种闲情逸致啊?我们两个还没相认,我才懒得理你呢!”
按捺不住的火气逐渐自戴伦的心里窜出火苗,“我说打、开!”
“绝对不要!”齐雪琳回得坚决,没想到房门却像是故意要拆她的台似的,在下一秒霍然开启。
“通关密语是芝麻开门啦!”
全身只套着一件简单浴袍的杜衫泽,双手环胸地斜倚在门上,暧昧地朝戴伦眨眼。“你一定要挑在这个时刻撞破我们的奸情,打扰我们的好事吗?”
他诧异极了,伸手反复指着他们俩。“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凑在一起……”
“你也知道我需要钱嘛!”笑嘻嘻的杜衫泽大手一捞,将那齐雪琳揽进臂膀,“我的事业正在发展起步,急需资金,刚好这丫头有钱,我就求她包养我喽!”
“你们是认真的?”
“当然啊,我每次都是拿钱才办事的。”
戴伦一听,差点没揪着他的脖子把他提起来。
“别这样、别这样,大哥与妹婿之间应该把气氛搞得再和谐一点。”举手求饶的杜衫泽往旁边退开,合作地让出一条路。“你就剩下这个房间还没搜吧?我也不阻止你了,但你要是不小心看到什么手铐、按摩棒的,记得别把我们的闺中秘事说出去。”
他又神秘兮兮地凑到戴伦耳边,“你都不知道你妹的癖好有多奇怪,相信我,想赚她的钱并不容易,所以每次拿她的钱时,都让我忍不住想到‘创业艰难’这句话——”
“可以了,不要再说了。”再听下去他要生病了!
站在门口的戴伦飞快瞥了瞥空荡的房间,旋即白着脸,头也不回地转身快步离开,留下长廊上勾着肩膀互相依偎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