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封潜剑眉蹙得死紧,脸色阴沉沉的,绣梅大气不敢喘一声的贴在墙上,直到封潜一个手势示意跟他走,绣梅这才连忙跟上。
翠安轩的园子里,高大的封潜低头审视着打颤的绣梅,微微挑眉,问道:“适才本王跟你说什么?”
绣梅惶恐地道:“今日王爷来过之事,只有王爷和奴婢知晓,若有第三人知道便是奴婢的死期。”
封潜点了点头。“记性不错,说得一字不漏。”
这肯定不是夸奖啊!绣梅惶惶不安地道:“奴婢……奴婢一定谨记在心。”
封潜又往屋里看了一眼,这才离去。
他的小妻子不管是什么来历,肯定都是涉世未深才会信了赵幸珠,而赵幸珠要在老虎头上扑苍蝇,自己找死,也怨不得他出狠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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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幸珠将医馆命名为“仁心堂”,她是唯一的坐堂大夫,馆里只有一个配药的药童,一切从简。
她认为装潢门面不重要,口碑才是最重要的,她有信心她的医术高明,自然能口耳相传,病患会源源不绝的上门求诊,根本不必特地做宣传。为了要聚焦跟引起众人的注意,她又用了饥饿营销,一天只看二十个病人,若是第二十一个病人非要她看诊不可,要付双倍诊金,出诊则是三倍诊金,她这么做,是为了抬身价,本来就物以稀为贵,加上她认为人性本贱,越是限量便越是吃香。她已经振作起来了,她可是赵心珠,前世的她璀璨耀眼,她的穿越之旅也必须要活得比别人精采才行!
至于她会医术一事,安承嫣是怎么跟封潜说的,又是怎么说服封潜帮她开医馆的,那些事她不管,这些都是安承嫣欠她的,她可以对安承嫣予取予求,因为安承嫣把她的好命运抢走了,安承嫣就必须为她铺路,只要她想要的,安承嫣都得乖乖送到她眼前来。况且她可是掐着安承嫣一个极大的弱点哩,安承嫣肯定是怕极了封潜知道她前世长得有多丑,只要有这个弱点在她手上,就不怕安承嫣不乖乖的满足她所有要求。
安承嫣其实也没费多大唇舌跟封潜说明,只说赵幸珠恢复了记忆,原来她会医术,自小便在边关拜师学了大武朝还不发达的针炙之术,若让赵幸珠开间医馆,让她生活有个重心,比较不会胡思乱想,还能救人,一举三得,封潜二话不说便同意了,也没多问,让她颇为意外。
她将赵幸珠开医馆一事交由大总管全权负责,大总管办事效率极高,没十天便把医馆开起来了,就开在医馆汇集的南临胡同里,还请了个伶俐的药童给赵幸珠使唤,又派了马车和车夫接送赵幸珠,赵幸珠便开始了每日去坐堂看诊,她去翠安轩探望了她几次,她都兴高采烈的,讲起病患来滔滔不绝。医馆的进帐不俗,她攒了不少银子,医馆又不要她付租金,赚的都是私房,荷包充盈后她看起来有底气多了,整个人容光焕发,也绝口不再提前世之事,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出门去看诊。
当然,赵幸珠还是在意容貌的,她坐堂都戴着面纱,出诊也戴着面纱,她知道要赵幸珠放下容貌这一点并不容易,但也只能等赵幸珠自己慢慢调适了。做为穿越同乡,能做的,她都为她做了,只盼赵幸珠能放宽心境,找到自己的定位,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在大武朝安生立命,不再有别的不好念头。
如此,尘埃落定,她的心也定了,并且减少外出专心养胎,而同时间,传来了秦莺的好消息,秦莺也怀孕了,她特地带了日晴、银杏去洛阳侯府探望秦莺。
侯爷夫人薛氏碍于安承嫣是尊亲王妃,亲自接待,但神情显得冷淡。
稍晚,四个人在秦莺房里关起门来说话,叽叽喳喳的像亲姊妹一样。
“我看薛夫人极是不喜你。”日晴蹙眉直白地道,秦莺是她的好姊妹,虽然如今贵为洛阳侯夫人,情谊同样不变。
“我知逍。”籴莺不以为意的笑r笑。“夫人生育困难,如今我怀上了,夫人当然不是滋味,我能理解。”
安承嫣藉由药灵袋看出秦莺怀的是男胎,她一边为秦莺把脉一边说道:“虽然有敞王做你靠山,相信薛夫人和其他妾室不敢乱来,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保胎丸你放好,每日服一颗。”
见银杏取出一罐保胎丸来交给秦莺,安承嫣又微笑道:“你这胎是哥儿,侯爷知道肯定要乐坏了,将你当宝呵护。”
“真的?”秦莺抚着小腹,眼睛都亮了,后又羞答答的说道:“侯爷现在已经将我当宝了,自从我进门,他都不去别人房里了,我怀上之后,夜里他也没让别人伺候,对我一心一意的,没得挑了。”
安承嫣也打从心里为秦莺高兴。“瞧你,说得真甜。”
秦莺嚷道:“王爷也对王妃极好啊,颜侧妃、柳侧妃那两个坏女人都给赶走了,太后要塞美人也不要,对王妃也是一心一意。若是王妃这胎生个大胖儿子,王爷肯定要把您宠上天了。”
说到这个,安承嫣便颇有微词了,药灵袋明明可以看出她怀的是男是女,却硬是半点口风都不漏,因此她也不知道自己会生儿子还是女儿。
不过不管生儿子还是女儿,她肯定要生三个以上,封潜只有她一个女人,她要多多生育才不会让别人再有塞人给封潜的理由。
再说了,她和封潜的基因这么强大,他们是俊男美女,生出来自然是小俊男、小美女,不多多益善怎么行?
她轻抚显怀的肚子,已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孩子的相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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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心堂在京城掀起了一股风潮,不但坐堂的是女大夫,且极为神秘,看诊总是戴着面纱让人难窥得其真容,不过那些都不打紧,只要医术高明就行了,她一手针炙可说是所向无敌,大小疑难杂症只要让她一针炙,多半都能得到舒缓,尤其她又擅长妇科,许多不好意思让男大夫看诊的姑娘、大婶都纷纷找上她看诊,更不乏请她出诊到府的高门太太千金。
赵幸珠成了京城贵妇、小姐的新宠,她还是会在仁心堂坐堂,但已经以出诊为主,而且专门到高门大户里出诊,与贵妇太太建立了良好的交情,至于那些平头百姓或穷人家是请不动她的,上仁心堂的,若没有银子也会被赶出去,她的精力可不是要用在那些肮脏的穷人身上,她有限的精力自然要用在将来有利用价值的人身上,就是那些贵人身上。
而这一日,上门了一位贵不可言的贵人,虽然对方没有表明身分,但通身的贵气不言而喻,摘下帷帽之后,那艳丽逼人的精致面孔更是叫她心里一跳。
长得与她前世多么像啊!她前世便是有这样一副艳光四射的面孔,叫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甘心做她的工具人,她对他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最后精心选中一个高富帅的富二代订婚,那个男人深爱着她,苦苦追求了她一年,还曾因为她不回讯息而割腕,充分表达了他对她的爱,以及没有她会死的执着。
他们的订婚宴席开三百桌,花了三千万,给她做足了面子,送给她的求婚钻戒要价两千万,又特地带她飞去巴黎订做婚纱,在她空难前,他已包下了海岛,负责她亲友所有的机票食宿,要举行他们的世纪婚礼。
只要她想要的,月亮、星星他都会摘给她,他曾说他出生是为了遇见她,能够让她点头答应嫁给他是他毕生最大的成就,即便有一日她有了残疾、不完美了,他也会爱她、护她、照顾她一生到老,对她不离不弃,因为唯有她在身边,他的心才会踏实,只要看见她,他就能忘却一切烦忧,她是上天送给他最美丽的礼物,也是他最大的宝藏。
她的准公婆也很满意白富美的她,待她像自己的女儿一般,她罹难之后,他们会有多悲痛,那个男人又会多么痛不欲生,他对她那么痴情,会不会傻得想不开随她殉情?
想到前世的未婚夫,她的心紧紧一揪,面容黯然了几分。
贵人在她对面优雅地坐了下来,身边的丫鬟出去守门了,诊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赵姑娘是聪明人,本宫就开门见山地直说了。”战丽佟眨也不眨的看着赵幸珠。“本宫乃是丽贵妃,视安承嫣为眼中钉,若你能助本宫除掉安承嫣,本宫不但会奉上丰厚谢酬,还会答应你的所有要求。”
赵幸珠的来历,她已打听得一清二楚。
这人是封潜由边关带回来的,初时神志不清,曾在府里与安承嫣大闹一场惹怒了封潜,但不知为何不了了之,随即封潜便差大总管萧富升开了仁心堂给赵幸珠坐堂,而赵幸珠也展现了一手绝妙针炙之术,令人刮目相看。
综观所有线索,赵幸珠极有可能便是玉人师太说的那个人,那个和安承嫣来自同一处,可以助她除掉安承嫣之人。
“这是十万两银票,只要你肯透露安承嫣来自何处,这些便是你的了。”她很笃定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在金钱面前不低头的人。
赵幸珠心里一惊,她谨慎的问道:“贵妃娘娘何出此言?小女子不明白贵妃娘娘的意思。”
战丽佟泰然道:“明人不说暗话,我透过一位高人知道了你和安承嫣都不是我大武朝之人,我的目标不是你,你大可以放心对我说。”
“敢问贵妃娘娘,和尊亲王妃之间是何恩怨?”赵幸珠仍然小心,恩怨够大才能令她信服,不然她可不会轻易拽露来处自找死路。
战丽佟目光悠长。“封潜是我的男人。”
赵幸珠惊讶的瞪大了眼,这个女人在说什么?不是说是贵妃吗?贵妃还能有不是皇上的男人?好乱!
战丽佟淡定道:“那是我入宫之前的事,虽然我已入宫为妃,可仍看不惯封潜身边有别的女人,我要安承嫣消失,要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消失。”
前世交往过无数男人,谈过无数次恋爱的赵幸珠明白了,这位贵妃娘娘还爱着封潜,身在宫里,心在封潜身上。
而她,不巧也看上了封潜。
如今她已有了谋生能力,也有了钱银,现在她需要的是一个爱她的男人,那个男人必须要有权势、有地位、有身家,还要有俊美的相貌,她可看不上平凡的男人,所以看来看去封潜最符合她的标准。他是皇上的亲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大武朝呼风唤雨,地位牢不可破,有这样的男人在身边,想必是极有安全感的。
因此,封潜是她下个人生目标,而她原来就憎恨至极的安承嫣更加碍眼了,如今这位贵妃娘娘的提议,可以说是与她不谋而合。
“贵妃娘娘应当知道,王妃身边戒备森严,要下手不是易事,再说,我来自一个文明世界,也不知如何让一个人消失。”她这也是间接承认了自己并非大武朝之人。
战丽佟不疾不徐的说道:“方法本宫已经想好了,你只要执行便行了,即便不能一次除掉安承嫣,也要令她滑胎。”
那个孩子不能出生,绝不能出生。
“小女子明白了。”赵幸珠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小女子一定尽心尽力办好贵妃娘娘所托之事。”
借刀杀人,挺不错的,若事迹败露还能推到这女人身上。
“很好。”战丽佟话锋一转,她深深的看着赵幸珠。“现在,咱们已是同条船上的人了,应该要彼此信任,坦诚相对,本宫想听你说说,你和安承嫣究竟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