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碰我!”她甩开他的手掌,远离他好几步,爱伤的心再也无法相信他所说的任何话,现在他的爱听起来就像在嘲弄她的愚蠢!
“我觉得你好可怕,怎么可以这样欺骗我?玩弄别人的真心,还让我住进这间你为其他女人一手建造的屋子里……这里是你们联手打造的家,我却像个傻瓜一样在这儿过日子,每天开开心心地守在这屋里等你回来,傻乎乎地对着你笑,什么都不知道……”她揉着自己发凉的背,瞪大的双眼盈着泪水,也满载愤恨。
那是他从来不曾在她脸上看过的表情,也是对他最严厉的指责。
“对不起,这确实是我的错。”他太过自负,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以为可以将所有事情操控在手里,计划性地获得他想要的生活,甚至一度以拥有一椿美满的婚姻和一个乖巧听话的妻子而感到洋洋得意,自认他有能力完全驾驭自己的人生,将这一切精算得天衣无缝。
但到头来,他却狠摔了一大跤,反而比之前跌得更重,因为他还伤害了一个无条件深爱他的女人。
“拜托你别再装了!你嘴上说抱歉,心里一定觉得我很蠢、很好骗吧?我就知道这世界上没那么好的事,是我自己太爱作梦,笨死了,笨死了……”她抓着自己的头发,一会儿又敲着自己不灵光的脑袋,好后悔自己当年怎么会那么天真,被他几句话迷了心窍,上了这个卑鄙的当,一蠢蠢了四年,完全活在自己的幻想的美梦里。
刹那间,她身历其境的童话变成笑话,以爱建构的世界天崩地裂,这叫她该如何承受……
“若唯,你冷静一点,想做什么都行,就是别伤了自己。”他站在一步之外,紧张地要她别那么激动,他愿意尽一切的力量来弥补她,只要是她想要的,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我不要住在这里。”这个曾经令她感到幸福洋溢的地方,现在只让她觉得呼吸困难,处处都充满他对那个女人的巧思和爱意,她不能继续住在这个他为别的女人准备的爱巢里,若无其事地过日子。
“好,我们另外找房子搬家。”他马上同意,这太容易了。
“不,我要自己搬出去。”
“什么?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分居?!”他难以置信,这绝对是他今晚听到最冲击他心脏的一句话。
“我没办法再待在这里,也不想见到你,我想先搬出去,其他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她脑袋里乱成一团,没法想太多,连多看他几眼也觉得心绞痛。
其他的事?难道她还想跟他离婚?!
“不行!这我不准。”他一口拒绝,要她想都别想。一夕间失去她的信任已经够惨了,怎么还能失去她的人?
“你说我想做什么都行,又是骗我的?”这男人到底还有什以可以相信的?刚说过的话也不算数。
“除了离开我和伤害你自己以外,什么都行。”
“伤害我的就是你!”她痛彻心肺地大吼,自己都没想过有这样恨他的一天。
过去四年里,她每天都因为和他的相遇而感到快乐,连偶有的斗嘴也发酵着甜蜜,根本料想不到他会是个爱情骗子,竟然利用她的一片痴心去成就他的理想生活。
“对不起……”面对妻子的责怪,他能说的唯有这句歉意,但实在无法放她离开,否则必定会让自己后悔终生。
“今天我们都累了,你早点休息。”既然她说不想见到他,他就拿了换洗衣物,准备到客房去睡,让妻子一个人静一静。他想等她气消了,就会收回这个冲动的决定。
她含着眼泪,望着他默默离开的身影,内心只有火上加油的愤慨……
看吧,他就是这样,总是做自己想做的,听自己想听的,经常把她的话当耳边风,连她的愤怒也不当一回事。
过去她总认为他是因为工作忙碌而有些粗线条,心思不够细腻也情有可原。
但现在她明白那都是因为他对她不够在乎、重视,心里大概只把她当成一个合格的管家,方便的床伴,以后还可以帮他生下子嗣,当他孩子的保母……
坏蛋!他真是个伪君子,骗了她四年还不够,如今阴谋被拆穿,还不肯干脆地放她走,是不是看准了她好欺负,可以乖乖供他使唤一辈子?
她泫然欲泣,满腹心酸,思及丈夫这些年里的所作所为,更是颤抖着肩膀,泪如泉涌,此时怎么想都觉得丈夫是个处心积虑的阴谋分子,再也不值得她半点付出和信任,甚至污染了过去那些美好记忆……
这夜她独自悲伤,却没有让自己哭得太过放纵,头昏眼肿,因为从现在开始,她再也不要为那个男人浪费自己的感情,也不会继续当个逆来顺受的笨女人,任他搓圆捏扁。
她擦干泪水,决心要化悲愤为力量,抬头挺胸面对那个看扁她的男人。他或许可以阻止她离开,但休想管住她的心……
“老婆,你看我穿哪件比较好?”
一大清早,卓曜邦清俊的脸上挂着宜人的笑容,挑了两件西装去问梳妆柜前的老婆。
她放下梳子,回头看着那个一表人才,仪态翩翩的男人……
“你穿什么都好看。”她实话实说,说完便绕过他走出房外。
受到赞美的卓曜邦毫无喜悦之情,因为妻子平静的语气听起来像漠不关心的敷衍,加上那没什么起伏的表情,更让他知道这事态严重了。
过去她偶有呕气也从来没有“隔夜仇”,可是旭日已东升,她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仿佛还要结冻几千年。
他换好衣服,走到饭厅,她正把加热好的牛奶端上桌……
幸好,老婆虽然不帮他挑衣服,少了点幸运的加持,不过还是有帮他准备爱妻早餐。
然而走近一看,桌上不似往常的色香味齐全,只摆了瓶果酱和半条全麦吐司,吐司还没烤过,跟她的表情一样冷。
“今天的早餐就吃这样?”四年来头一遭,他不习惯。
“不想吃算了,反正你看报纸也会饱。”她瞥了他一眼,淡淡讥讽,优雅地撕开吐司。
哼,还挑,要不是习惯成自然,她本来连牛奶都不想帮他热的。
卓曜邦闻言,马上收回正要拿报纸的动作,闭嘴喝牛奶,乖得像个怕被妈妈责骂的小孩。
老婆正在气头上,他最好少惹为妙……
“我打算出去工作。”她说。
“工作?”
“对,我要找份工作,赚钱养活自己。”
她要赚钱养自己!意思就是不想让他养喽?那可不行——
“若唯,你如果缺钱就跟我说,不需要让自己那么辛苦。”他陪着笑脸,劝爱妻打消这个念头,阻止她有任何“向外发展”的可能。
“我现在不缺钱,只是以后不想再靠你吃穿。”她把话说得更白,虽然现在是“硬起来”地在告诉他自己的决定,不是询问他意思。
从今天起,她要当梁若唯,做她自己,而不是一个处处替丈夫着想,以他的快乐的卓太太,所以她得开始学习独立,一步步走出他的“庇荫”,逐渐摆脱受他制约的生活模式。
“你出去工作,家里,怎么办?”一时想不出说服她的好理由,他恰巧挑了个最烂的。看他有多“憨厚”……
她杏眸一瞪,怒气填胸,就知道这男人根本把她当成免费的女仆!
“我会找帮佣来家里打扫,三餐可以在外头解决,反正你很少在家吃饭,影响应该不大。”她早就想好应对之策,尽量保持平和的口吻,不想让他觉得自己还很在乎他这个人的想法。从今以后,她要学着“淡化”他的存在感,把这个男人从心里慢慢移除。
“谁说的!我……我每天都要吃完早餐才出门,有时候也会回家吃晚饭,而且我喜欢吃家常菜。”他心虚又心慌地强调,在阻止妻子弃他于不顾的同时,才发现自己的立场有够薄弱,过去实在太疏忽家庭了。
“这样啊……好,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找个会做饭的帮佣。”她四两拨千斤,回答得很干脆。
“若唯,你明知我需要的人是你。”他凝神注视,动之以情,温柔的目光深情款款地对那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温柔带电得仿佛要揉进她的灵魂……
“让我搬出去。”她清醒地主张,不会再轻易受他迷惑。
她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也不可能一直这么笨下去,永远被他牵着鼻子走。
魅力失效,卓曜邦心头一惊,恐慌地发现妻子真的下定决定要离他而去,头也不回——
“绝对不行!这件事别再提了。”他面色一凛,态度比她更强硬,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她这个“不智”的决定,一想到没有她的日子,他真的会推失去理智,感觉非常抓狂。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她低头吃早餐,无言地咀嚼着嘴里食物,以及内心的痛楚。
沉默的早餐,两个人对坐无言,全都不好过……
他咽下有史以来最干涩的一片吐司,配上一杯无味的牛奶。
“我去上班了。”
“嗯。”她轻应着,表情也没抬头。
他穿上外套,提着公事包走向大门,这回当然没人送,而好笑的是他居然还习惯性在回头,奢望自己会看见一张娇灿如花的笑脸,站在门边对他挥手说再见,轻轻送上一个吻……
怪得了谁,全是他自找的。
他关上大门,带着满心懊悔离开家门。
今天的气温,似乎比气象局预报的还冷上一些……
中午,他又接到一通吴姮媗的电话,酒醒的她似乎想起自己昨晚的失态,急忙打电话来向他道歉,娇滴滴的声音里听得出她有被原谅的自信。
“阿邦,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消消气?我昨天真的是喝多了,不是故意的……阿邦,你到底有没在听人家说话嘛?”等不到回音,她仍是嗲声嗲气地喊他,根本不晓得他已经气到快马手机给捏碎了。
“吴姮媗!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是我太太……”他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斯文,怒不可遏地轰了她一顿,警告她如果再出现在他们夫妻俩面前时,他一定会动用所有关系让她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接下来只能清闲到帮蚊子、苍蝇设计房子。
如果她还听得懂人话,最好记清楚他们俩早就互不相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