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叶洗好澡出来,正在用吹风机吹干她的头发。今天的雨势不小,她身上还是有点湿气,所以晚上回来就决定洗头,以免感冒了,没精力跟那个可恶的老板对抗。不过想到今天他被她推出伞外时,那个惊讶的表情,她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阴郁的心情马上转晴。
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伙可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人,说不定明天真的把她调去扫厕所。算了,算了,敢做就敢当,怕他吗?
她才关掉吹风机,就听到门铃声响起。
「咦?这么晚了,会是谁?」她将手里的吹风机一放,跑到门前去,将门打开一条缝,发现门外站着两个高大的男人。
那个头发及肩的男人看起来还满有风度,但另外一个留着五分头的男人既壮又魁,怎么看都比较像坏人。重要的是,她根本不认识这两个人,所以她当下决定要关上门。
但有人比她更快,那看起来比较不凶的家伙卡住她的门,然后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请问是黎真叶小姐吗?」
真叶诧异地点了点头。「你们是谁?」
「我叫费毅擎,他是窦至中,我们是傅梓耀的朋友。」费毅擎缓缓地说,试图放松她警戒的态度。
果然她松了口气,犹豫了两秒,才打开门让他们进来。「两位怎么会来找我?是傅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是受他之托来绑架妳的。」费毅擎说话还是很有礼貌,但是说出口的话却很惊人。
黎真叶瞪大了眼睛,转身拿起墙角的球棒。「我这人不喜欢乱开玩笑。」
看着她准备战斗的模样,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哇啊,这女人有趣极了。我好想看她跟傅梓耀在一起的模样,肯定很精采。」窦至中拍了拍费毅擎的肩膀说。
费毅擎也是咧开嘴直笑。「黎小姐,如果妳要抗议,建议妳保留体力给梓耀。现在我们给妳十分钟,妳可能需要一些盥洗用具跟过夜的衣服。妳不会以为我们两个大男人打不过妳吧?」
「这是什么玩笑吗?傅梓耀要你们来,那他自己人呢?」真叶发现这两个男人玩笑的成分大过威胁,所以放松了不少。
「那家伙快死了,他的遗言交代我们要帮他报仇,就是要绑架妳。」窦至中边笑边说。
「他怎么了?」真叶神情有点紧张。他出事了吗?还是他们在开玩笑?
「嗯,妳只剩下八分钟了。如果妳不想收拾行李,我们也可以直接走。」费毅擎冷静地看了看手表。
黎真叶无奈地看了看他们两个。「叫我收拾行李到底要去哪?是傅梓耀要去出差吗?那这样我需要带套装……」
「嗯,服装就不用太讲究,带妳喜欢的就可以。」费毅擎一想到这女人要去照顾一个脾气差的病人,就觉得那场面肯定好玩。傅梓耀身边的人对他都太百依百顺,而眼前这个女人显然很有勇气跟他对抗。这样也好,梓耀的生命应该多一点活力才对。
真叶狐疑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只好真的拿出一个旅行袋,收拾了一点过夜用的物品,还不放心地放了一套套装进去。这才拿起衣服到浴室,换下她身上的休闲服。她猜想这是傅梓耀开的恶劣玩笑,找朋友来吓一吓她,其实是要带她出差去。会是去哪里呢?要是去欧洲就好了,她真想去……
她一抬头,只见那两个大男人看着她拿了一个公事包时,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她不禁怀疑,这两个男人跟傅梓耀一样,都有那种爱看好戏的恶劣特质,瞧瞧他们脸上的笑,真的是黄鼠狼类型的,果真是物以类聚呀!
「好了,那我们走吧!」费毅擎好心地接过她的袋子,然后转手就塞给窦至中。窦至中莫名其妙地瞪他,他才耸耸肩。「我得开车,所以东西你帮小姐提着。」
看在他们还有点骑士精神的分上,真叶就跟他们一起搭电梯下楼了。
才出了大门,她就被带到一辆宽大的房车,费毅擎帮她开了门,她才一坐进去,就撞上傅梓耀那双发红的眼。
「呃,当真是你请他们来的?到底要做什么?要去哪里出差?你也不说去几天,那我怎么知道要带多少衣服?」真叶就着昏暗的光线盯着傅梓耀问。
「出差?」傅梓耀的声音有点沙哑,但话里的嘲讽意味倒不陌生。「他们两个是这样告诉妳的吗?」
「不是吗?那我不去了。」她忽然觉得情况诡异,这傅梓耀那双眼眸可没半点善意。她转身要拉开车门,却发现车门已经被锁住了,而车子也在此时开动。「等等,我要下车。」
结果前座的窦至中回过头来对她嘿嘿直笑。「妳有听过被绑票的人能自由离开的吗?」
「你们到底在开什么玩笑?我生气了。」真叶轮流瞪了三个男人一眼,气唬唬地说。
「你们看吧,我没说错吧!这女人气焰真是嚣张。」傅梓耀沙哑的声音带着笑意。
费毅擎赶紧开口,以免后座的两个会当场打起来。「黎小姐,妳的老板生病了。而他需要一个照顾他的人,他决定既然妳是始作俑者,不妨让妳来担任这个守护天使的角色。」
「生病?为什么我是始作俑者?」真叶愣了一下,然后想了一想,就嚷嚷出声:「因为淋到雨了?不会吧!傅梓耀,你是纸糊的吗?男人哪有这么娇弱的?就算女人也比你──」她的话在他恶狠狠的瞪视凌空劈来时止住。
「我建议妳少说两句,黎小姐。」费毅擎好心地提醒。他知道傅梓耀可是会记恨的,虽然他现在没力气找她算帐。
「如果我现在有办法,肯定要直接掐死妳。」傅梓耀靠在窗边,冷冷地说。
「掐死她就没人照顾你了。」窦至中提醒着。「我们可没空照顾你,我们是有家室的人。」
「哼!有家室的人……说得那么骄傲,不懂中文的还以为这个名词等于皇帝呢!」傅梓耀冷哼。
「你这人,停车,我要跟他打一架。」窦至中火大地吼。
「你想乘人之危呀?至中。」费毅擎哈哈笑出声。
「马的!赶快把他扔回家去。」窦至中威胁着。
「得先去医生那边吧?」费毅擎转头看了真叶一眼。「黎小姐,别说我没帮妳。能帮妳带他去看医生,已经是我所能帮忙的极限了。妳可要感恩!」
「感恩,为什么?」载朋友去看医生,干么要她感恩?真叶完全不懂。
「以后妳就知道了,可怜的小女生。」至中难得的有同情心。
「你们两个……」傅梓耀的声音更哑了,但是话中的威胁意味也更浓了。「闭嘴。」
真叶茫然地看着三个男人你来我往,然后望着傅梓耀逐渐变红的脸,开始想着他似乎真的病得很严重。
*
真叶终于明白费毅擎那句话的意思了。
傅梓耀真的是这世界上最混帐的病人了。明明发着高烧,体温都达三十九度了,医生想帮他打点滴,马上遭到他的拒绝。最后医生只好开了药,然后交代真叶要怎样照顾发烧的病人,并且好心地承诺明天会到他家去看诊。
而那两个说自己很够朋友的家伙,才把他们送到傅梓耀的住所,打开大门把人扶进去,就头也不回地转身逃跑了。动作之一致,令她怀疑他们有练过。
「好了,你家都没人吗?你一个人住?总有佣人吧?」真叶环视着这偌大的公寓,目测这房子少说也有五十坪,不可能平常没人打扫。
「有佣人,但既然我有了新的,干么还要他们,所以我打过电话叫他们这几天都不用来了。」傅梓耀靠坐在皮质沙发上,瞇着眼慵懒地说。
「你叫他们不用来了?」真叶差点尖叫。「喂,你不要太过分喔!我只是你的助理,可不是你的管家,干么要我来当你的仆人?」他真的以为她会乖乖就范吗?他是第一天认识她吗?
「妳之所以得到这个报应,是因为妳害我淋雨,害我生病,跟妳是不是我的助理无关。」他好心地说明。报仇得要让对方知道为什么受苦,否则就失去了报仇的意义了。
「什么?我害你淋雨?」她忍不住吼叫起来。「那还不是因为你太混蛋了,说什么还要去骑马!你根本就是个虐待狂,干么一直逼我骑马?就算练会了骑马,那有什么意义?」
「谁叫妳爱说我不爱听的话!」傅梓耀想起来就有气。她说什么来着?她知道他吻她没有特别意思,怕其他人看到误会,应该保持距离什么的……光听就想掐死她!她还不懂自己当初能留下一条小命,算她好运了。
他傅梓耀喜欢她、亲她,是什么委屈的事情吗?她那样说,彷佛在嫌弃他似的。对照到她当初连伞也不想跟他合撑的旧恨,他能不气恼吗?就算只是为了男人的自尊,他也该回敬她,更别说他受伤的感情了。
「我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她疑惑地问,努力回想着当初的对话。
傅梓耀见状有点恼羞成怒。「好了,妳这女人,还不去给我放洗澡水,我要洗澡。」
「洗澡?」她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很烫耶,你应该先吃退烧药,明天好一点再洗。还有,刚刚你应该让医生帮你打点滴的,那样恢复体力才快。」
「我为什么要快点恢复体力?那不就缩短了妳的役期?」他没好气地说。
「傅梓耀,你这人真的……」欠扁,欠扁到极点!她努力压抑,不让自己继续大吼大叫,毕竟对一个病人这样,好像显得她很没良心。
「闭嘴,快点去。我不只要洗澡,还要洗头。」他今天淋了雨,有洁癖的他怎样都没办法就这样上床。事实上他头发还半湿着,根本一直都没有完全干。
「洗头?那更不行!」她怀疑他的脑袋有问题,但是说话的同时,手指摸到了他的头发,迟疑了下,感觉到他头发好像是湿湿的。「你的头发……为什么湿湿的?」
她还动手拆掉他的发束,当那头漂亮的发散开来,她的手指穿梭其间,忍不住还多摸了两把。
傅梓耀只能瞪她,但这女人一点也没发现。真是令人为之气绝!眼神的肃杀之气可是他目前仅剩的武器呢!
「妳难道不能简单地服从命令就好?」他头昏脑胀的,整个人很不舒服,还要花精力吵架,真的很累。
「那也要看那命令合不合理啊!」她马上顶嘴,但一低头就看到他疲累地微闭着眼睛,神情不禁软化了不少。
谁教她就是吃软不吃硬呢!
可是想想他那种洁癖的怪性子,连桌面的东西被挪动都要跳脚了,要他不洗澡上床,好像不大可能。何况他的头发还湿湿的,这样睡觉恐怕病情只会更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