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学生会办公室里,年轻的爱侣相互依偎。
会议桌旁有张沙发,是林夙樱刚任学生会长时跟学校硬拗来的,袭夜枫抱着她半躺在沙发上,忍不住地吻着枕着他的胸膛,竟然打起呼来的小女友。
这小坏蛋哪!真拿她没办法。他既心疼又好笑,轻轻替她拉紧凌乱的衣裙,怕雨天的寒气令怀里的人儿受凉,于是再把她抱得更密更紧一些。
他的手指不时滑过她柔软的发丝,像顺着猫儿的毛一般,嘴角噙笑,偶尔却也眉心深锁。
雨停时,林夙樱醒了过来,袭夜枫正玩着她的手指。
“醒了?”他用下巴蹭着她的发顶。
她在他怀里扭动身体,换个姿势,继续把男友当大抱枕,似乎暂时还没打算完全清醒。
“小樱。”他喊她,神情若有所思。
“嗯?”
“你以后想做什么?我是说除了黑帮帮主之外,如果你能够选择的话。”他一直都在想,可以的话,他跟她都能够摆脱袭家与林家的恩怨,他们会在一起,过他们想要的、有彼此相伴的人生。
他还没有那个力量能实现这个愿望,但现在他必须更加把劲努力。
她能选择吗?林夙樱嘴角忍不住勾起嘲讽的笑,但男友温柔却坚定的态度打动了她。
“环游世界吧。”她笑道。
“我是说职业。”他忍不住也想笑,笑小女友的脑袋瓜有时就是傻气的可爱,明明是那么精明又强悍的女孩子,但总让他更心疼她。
“没有可以把环游世界当职业的职业吗?”她嘟嘴,不满地道。
“也许有吧?”他忍不住又想宠着她,“好吧,就当作有好了。”他的小樱想要环游世界。
“那你咧?”她微微抬头看他,脸颊仍是贴着他赤裸的胸膛。
袭夜枫微笑,像平时看着她时的表情那般。
“秘密。”他故意道。
“秘密也能当职业吗?”太神奇了。
“就秘密啊。”
“什么秘密?”
“是秘密。”
“小气鬼!”不说就不说!
袭夜枫轻笑,诱哄而逗弄地吻着怀里又噘起嘴的小女友。
雨停了,夜来了,时光冷冷地笑着他们太年轻、妄想爱情水远不变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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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夙樱不记得她是怎么回房的,那夜他们在沙龙里度过,事实上她也只记得上半夜,接下来他替她松绑,让她趴在安乐椅上拿精油和香膏替她按摩,直到她睡着。
也许是太累了,一夜好眠无梦,醒来时她傻傻地瞪着紫色床顶,忍不住地发笑。
伤脑筋,她发现她好像太过把Eagle的服侍视为理所当然了,虽然她是被绑的那一个,不过追究起来出力的是Eagle,忙了整夜服侍她的也是Eagle,她唯一要做的就是……
享受和承受。林夙樱把脸埋回被子里,呻吟出声。
如果说Eagle是她花钱买来陪她的牛郎也就罢了,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转念,也许Eagle真的是牛郎呢?
那她又有什么损失?她可以确信她和Eagle是朋友,他的职业跟他们之间的友谊与发生的关系无关,何况她知道Eagle的职业是什么,他的主业是几家跨国公司的股东,不是拥有足够的财力不可能买得下她这座庄园,而他的副业是某知名地理杂志的摄影师,所以才会经常在世界各地跑来跑去。
综合以上两点,Eagle实在没时间也没必要跑去当牛郎。
林夙樱翻了个身,决定不再为她的“过度纵欲”和Eagle的“过度服务”烦恼,盯着空气中某个点发呆,打算再赖一会儿床,却被枕头边某样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她捻起那粉红色的小薄片,才发现那是花办,而且不只一办,光她枕边就有两三片。
眨了眨眼,她倏地坐起身,轻轻地倒抽了一口气,然后忍不住盯着房间里的景象笑了起来。
“噢!天啊……”这好色又浪漫到无可救药的老鹰!
满满的、遍洒地毯和她的床铺,粉红色的樱花花办,她真不知他是怎么办到的,不过他一向很神秘。
林夙樱抓起棉被上和床上的几办樱花,呼地吹到空中,好久不曾这么被讨好的她开始像小女孩一样吃吃地笑了起来,接着她扑到棉被上,弹起粉红的香雪,心头也跟着飘起了旖旎的玫瑰色薄雾,一方面令她沉醉其中,一方面也仿佛她跟Eagle的关系就此朦眬不明了起来。
拒绝去想“爱情”这个字眼,她决定闭着眼在雾中行走,走一步算一步,走到哪就到哪。
良久,林夙樱忽然同情又好笑地想起,今天来打扫她房间的人一定会头大到想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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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如英国绅士般穿着讲究、神情一丝不苟的男人走进大厅,在见到优闲地半卧在大沙发上闭目聆听古典音乐、全身上下花稍到不可思议的男人后,努力维持的冷静立刻破功。
“夜枫回来了,你一定知道!竟然没立刻告诉我们!”男人冲上前,一把揪住上官钦的衣领,咄咄逼人,双眼圆瞪地怒吼。
上官钦睁开眼,侧头皱起眉,对男人挑选古龙水的品味不敢恭维,他手没抬,两名虎背熊腰的壮汉已像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般现身,轻而易举地架开胆敢冒犯主子的家伙。
“有没有人提醒过你,你实在没什么品味?”上官钦好整以暇地让同样也神不知鬼不觉地现身的女仆替他整理被拉乱的领巾。
“别想扯开话题!”男人面红耳赤的,与一向矜贵冷淡的模样大相迳庭。“外公要你立刻让夜枫回去见他!你知不知道这十年来因为他的失踪,害得我们一群堂兄弟……”
“咦?怎么有蚊子跑进来了?”上官钦突然对空气拍着手,与架着男人的两名壮汉同样穿着防弹背心和紧身衣的另外四名壮汉立刻出现,一副要跟蚊子决一死战的模样,接着六名魔鬼终结者抬起仍在咆哮的男人,把他像抬棺材一样横着扛出大厅,肌肉纠结的手臂跟铁条一样有力。
“上官钦……”怒吼声逐渐远离。
上官钦优雅无比地坐回沙发,“蚊子一被赶跑,耳根子果然清净许多。”
“袭夜枫回来了?”与丈夫一同到上官家作客的石蔷薇,才下楼就听到刚刚的对话,杀气腾腾地冲到上官钦面前。
上官钦难得有头大的时候,例如现在。
对于女士,恪守骑士精神的他不可能拿出刚刚对付男人的那一套。
“袭夜枫?谁啊?”只能装傻啦!
“别跟我要花招!”若不是看在他曾帮过她的份上,石蔷薇早就像刚刚那男人一样揪住他的衣领。“司辰告诉我,你跟袭夜枫是表兄弟。”
袭夜枫和韩司辰都酷爱户外冒险,两人碰巧认识,她则是最近才知道上官钦和袭家有渊源。
“是啊,想到表弟至今杳无音讯,外公一定很难过,我现在必须去尽为人外孙的孝道,请恕我失陪。”第一招没用,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想跑?”暴力洋娃娃、金钢芭比、人间凶器开始扳起手指,任何领教过她怪力的人都会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世界上,上官钦心升一股天要亡他的悲壮。
“蔷薇。”救星出现,韩司辰有力的手臂温柔而坚定地圈住爱妻已经又圆又大的肚子。“当心胎教。”他提醒。
石蔷薇动作顿了顿,总算收敛起凶神恶煞的模样。
“上官,我不赞同夜枫的做法,你还是老实说出来吧。”韩司辰道。
“他的什么做法?”石蔷薇眯起眼,瞪向丈夫。
上官钦揉了揉太阳穴,无力至极。
“我知道你没理由对袭夜枫有好感,”他的声音令人讶异地流露出疲累。“可是能不能请你相信他,他不会伤害自己心爱的女人。”
石蔷薇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话来,“你是告诉我,当年袭夜枫根本没爱过夙樱,才能做出那样的事来伤害她,是吗?”上官钦的回答也透露出另一个讯息:袭夜枫的归来与夙樱有关!
面具戴不住,上官钦无奈的笑着,“袭家的男人是林家女人的劫,上一代与这一代都是,可是你不了解夜枫。”
“我的确是不可能了解一个骗子。”石蔷薇的眼神仍旧冰冷。
上官钦只能投降,“我想请你见一个人。”
他转身,示意他们夫妻跟上,领着他们穿过这座维多利亚式山庄的后花园,来到被玫瑰花与高墙围绕,仿佛隐藏在山庄里另一个独立世界的小别墅,这里始终被严密地保护着,只有少数经过训练与筛选的家仆和上官钦能踏进这个地方。
这栋与主屋隔开的房子静谧干净得不见一丝人气,他在显然是主卧房的门前停下脚步,没回头,以着平淡无波的声音道:“袭家激进如军队的精英教育,教出不择手段的袭家男人,如果无法把心爱的女人留在身边,他们会把她的腿打断,折磨她们的灵魂,直到她再也没有能力逃开。”
他打开那扇门,石蔷薇还来不及发现上官钦语气与平常回异,已被门内的影像震慑住。
上官钦放轻了脚步,优雅地走向坐在椅子上,面对落地窗的女人,仿佛怕惊扰她一般,他在她身边蹲下,既爱又怜地,小心翼翼执起她的手。
“是我。今天还好吗?我带了两个朋友来看你。”
上官钦背对着两人,他们无从察觉他的不同,但他声音里太明显的情绪,与在女子手背上爱怜亲吻的动作却已道尽一切。
椅子上的女人没有回应,上官钦兀自道:“蔷薇,其实我早该让你来见见她,她是你的长辈,也许也是林夙樱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
石蔷薇几乎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直到韩司辰鼓励地扶住她的背,她才记起怎么走路似地向前,僵硬地来到落地窗前,女人的脸让她差点惊呼出声。
与林夙樱几乎一模一样的五官,苍白纤弱的模样也如出一辙,不同的是椅子上的女人两眼无神地半闭,双腿似乎行动不便。
“不可能……”石蔷薇的声音梗在喉咙,突然间,失落多年的记忆被眼前的景象唤醒,她想起小时候曾经和夙樱躲在屏风后,看着林老帮主对跪在他面前、与少女时期的夙樱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怒骂咆哮,自此林家大宅再也见不到跟那女子有关的一切,她也消失在她们的生命中。
石蔷薇想起当年夙樱喊她“姑姑”。
“这是袭家与林家恩怨的一环。”上官钦半跪在女子身畔,细心且熟练地替她按摩手指。“当年才十六岁的花衣一心和我小舅舅私奔,但小舅舅还是回到根本不可能接受花衣的袭家,为了把花衣留在身边而虐待她。”他声音里的杀气与愤怒会令人神经冻结,手上按摩的动作却仍旧温柔。
“花衣虽然不是清醒的,但我拥有她的爱和陪伴;袭夜枫拥有林夙樱的什么?袭家的男人被教导要为自己想要的一切不择手段,夜枫却宁愿被袭家人当成懦弱与耻辱,选择离开他心爱的女人。”
“你说他回来了。”石蔷薇无法分辨自己软化的态度,是因为上官钦守着林花衣的无怨无悔,或是因为袭夜枫的放手。
“他一直都陪着她,只是用另一个身分。”上官钦是袭夜枫多年来唯一愿意联系的亲人,他也知道袭夜枫不可能永远守着这个秘密,就算真的能,他与林夙樱的结会永远解不开。“给他一次机会,好吗?”
“夙樱被蒙在鼓里,总有一天她会发现事实,发现自己又一次被袭夜枫所欺骗。”他没明说,不过意思想来是如此,石蔷薇内心天人交战,最后她决定先回向阳山庄,看过林夙樱再作决定。“我不能替她给你任何保证。”
话一说完,她便转过身,上官钦知道一场风暴已无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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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樱搬到山上的庄园小住?就在这么巧的时间点,住的还不是徐家也不是江家的房子,不用神迹显灵,石蔷薇都知道必定有鬼。
“蔷薇,现在都那么晚了,我们明天再上山也不迟啊!”韩司辰不死心地游说爱妻。
“一刻都不能等。”石蔷薇双手抆腰,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她硬从被窝里挖出来的一千人等——抱老婆抱到一半被打扰、满脸不爽的杨昀骥和徐安飏,以及来吃厉光恩喜酒,却赖了个把月不回家做生意的地字堂殷家兄妹。
“我真不敢相信你们竟然放夙樱一个人住到龙潭虎穴,这么久都没问她到底好不好,要是她被什么杀人魔分尸,现在早不知投胎几回了!”石蔷薇越想越火大。
“我觉得她比较可能跟杀人魔成为好朋友。”徐安飏闷声道,结果招来石蔷薇一阵白眼,当下更强烈地想回山下抱老婆。
“也没那么严重吧。”还穿着人字脱鞋,一副只是下床上厕所却被拉出来的殷珞懒洋洋地抓了抓肚皮,“我前几天还看到她下山买东西,气色就像每天灌鸡精一样红润。”
“你要是看得出女人气色好不好,就不会以为你老婆被你气到抓狂是因为便秘!”石蔷薇反讽道。
殷家小妹在一旁猛点头,惹来殷珞老大不爽地在她头上赏爆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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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夙樱一向喜欢和Eagle在网路上下棋,无论是西洋棋、将棋或五子棋,她和他可说是各有高下,有时更难分胜负。
她常常想,Eagle对她而言实在是一个太完美的伴侣,完美到她总是恍惚地以为自己在作梦,能够如此贴近她心灵的人怎么可能存在?
她曾以为,腻着一个人过生活是缺乏自我主张,与对自己人生完全没有主见的人逼不得已的选择,就算真的找到一个合适的伴侣,不同的个体终究不可能完美的契合,所谓灵魂的另一半,不过是弥补现实不圆满的寄托。
Eagle却还是出现在她生命中啊!如此美妙与不可思议。
原本她坚持不愿在夜里和Eagle分开,就像个初坠入爱河的小女人,过去她会对这样的女人嗤之以鼻,想不到轮到自己头上,她反而比她所见过的女人更爱腻在情人身边。
不过今天呢,实在是好胜心抬头,Eagle先生又激起她的万丈雄心,他总有办法让她不再冷静,奋不顾身地把一切都豁出去,这男人之于她不只太完美,影响力也太大、太危险,但此刻的她可不这么想。
林夙樱在Eagle踏出房间时拿下眼罩,这里是Eagle专为她准备的工作室,不过这会儿本来满是原文书的书柜前降下一道作为投影用的布幕,上头是虚拟的3D棋盘。
她士气高昂,像摩拳擦掌准备攻入敌营的大将军,立刻坐入那张舒适的真皮办公椅上,Eagle在另一间房间连上线后,两人一边透过电脑上的麦克风和音响对谈,一边天昏地暗地厮杀了起来。
整座大宅只有林夙楼所在的房间亮着灯,直到大门的警卫从对讲机通报,有个大肚子的女人嚷着非要见到林夙樱,否则就把这座庄园夷为平地。
林夙樱光听描述也知道,她所认识的女人当中脾气如此火爆的可没有第二个人。她简直对这位亲如姊妹的死党又好气又好笑,但也怪不得蔷薇,她之前把手机关了就没再开过,也不主动跟外面联络。
“我去见他们吧,你待在房间里,别勉强自己出去招待他们。”她对着麦克风向另一个房间的人道,“我等会儿就回来。”
林夙樱一走出大宅,所有的庭园灯瞬间点亮,她知道是Eagle让大门管理室的守卫开的灯。
“你看!人好好的嘛!”殷珞一见她,就没好气地开口。“我说姓韩的,你应该管管你老婆,她大概有产前忧郁症还并发躁郁症兼妄想症,既然人没事,我要回去睡觉了。”说完还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回去睡啊,老婆在的都不急了,真不知道你这老婆跑掉的急什么。”石蔷薇冷哼,接着撇下因为被踩中痛处而恼羞成怒的大猩猩,眼前当然还是好友的事最重要。“夙樱,你怎么手机也不开,又不跟我爸妈联络?”
林夙樱知道,因为林家就剩她一个人,所以有时候好友和身边的长辈总会特别担心。她笑道:“之前我下山拿点东西,不过没遇到你妈妈。”她看着石蔷薇挺着大肚子,连忙道:“你们先跟我进屋去吧,免得你着凉。”她让守卫通知Eagle,她会带他们进屋。
石蔷薇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告诉好友她专程杀到山上来的理由,只得旁敲侧击地问:“就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听老妈说,夙樱住到某位认识多年却未曾谋面的朋友在她手上买下的庄园,她直觉就想到袭夜枫。
“还有我一位朋友,不过他不方便见你们。”
“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至少先安一半的心,因为上官钦说袭夜枫一直在夙樱身边,她原是不想好友再次被那个曾经狠狠伤过她的男人欺骗,但眼前的问题是,如果袭夜枫真的跟夙樱住了一个多月,她怎么可能没发现?果真如此的话,袭夜枫又是用什么方法瞒住夙樱?
石蔷薇一方面不想好友再次伤心,一方面又不愿不讲义气地不把这件事告诉她。
有没有可能……袭夜枫整型过?!这个荒谬的想法突然闪过石蔷薇脑海,令她心头一惊,原本还犹豫着该不该出口的话立刻溜出嘴巴:“上官钦告诉我,袭夜枫这几年一直待在你身边。”
空气仿佛因为“袭夜枫”这三个字而凝结,不只林夙樱僵住身子,所有人全都停下脚步,瞪着石蔷薇。
“你说什么?姓袭的那个混蛋还敢来找夙樱?!”殷珞一反先前的无聊样,凶神恶煞地问。
石蔷薇没回答,只是突然间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说不定她真的有产前躁郁症,嘴巴因此跟大脑有点代沟,她一脸愧疚与担心地看着突然脸色死白,浑身僵硬的林夙樱,更加后悔刚才的无脑。
可是如果袭夜枫真的刻意整型以接近夙樱,无论理由是什么,这样的心机都太可怕了,她怎么能坐视不理?
“不可能。”林夙樱想要一笑置之,却无法看着好友,她甚至没把握装出满不在乎的表情,“上官钦疯疯癫癫的,他又怎么知道这个消息?”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上官钦和袭家有表亲关系。”
“就算是,我身边若有什么可疑的人我不可能不知道,你又不是不晓得我除了向阳山庄里的人,根本不和别人深交。”只除了……
“夙樱?”石蔷薇紧张地看着好友,林夙樱的表情忽然一片空白。
“Eagle不会骗我。”她恍惚地道,脸色却比方才更加的惨白。
“Eagle?”
林夙樱抬起头,茫然地瞪着前方,温度从她身上被抽离了,像是现实中传来声音告诉她正站在地狱的入口,她却拒绝睁开眼去相信。
因为Eagle的中文和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名字同音。
林夙樱突然笑了起来,“别开玩笑了。”只凭这些七零八落的线索,就杯弓蛇影的把Eagle当成袭夜枫?“我不知道袭夜枫想做什么,或他在哪里,也不想知道。”她又回复了谈笑自若的模样,“Eagle不可能是袭夜枫。”
“你不是和那个叫Eagle的住了一个多月?那家伙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殷珞开口道,“而且就算长相可以改变,声音总不可能改变吧?”
但是Eagle的声带受过伤,而且可笑的是住在一起的这一个多月来,她根本连见都没见过他的长相。林夙樱闭上跟,拒绝再让这些巧合去打击她的信心。
“别再说了。Eagle绝不可能是袭夜枫。”她的声音有些尖锐。
“但是他却是在时间点上最符合的人。”始终沉默着的杨昀骐冷冷地道。
“够了!”林夙樱像突然崩溃一般,“我不管袭夜枫想做什么,但Eagle绝不会像他一样欺骗我!”Eagle是她灵魂的伴侣,是最懂她,也最贴近她心灵的人!
她希望我是Eagle,而不是另一个人。
“夙樱?”
“Eagle不会骗我。”她几乎像在自言自语。
这样跟你站在一起,我却有一种很熟悉、很怀念的感觉,好像现实中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隐隐约约,她早有感觉,但是拒绝去相信。
那么深刻地爱过一个人,他的一切早已融入骨血,即使刻意掩埋、命令自己遗忘,灵魂终究还是自己找寻到熟悉的悸动。
她害怕啊!害怕又再一次爱上同一个男人,再一次被心爱的男人欺骗。
“Eagle不会骗我……”
她反复地像在对自己保证的话语,却敲碎站在黑暗中,袭夜枫绝望的心。
一夜复一夜,在黎明将至,他不断乞求苍天可否怜悯,令分离永不到来?
但他怎么能狠心欺骗她?他如何能够继续对她说谎?
幸福多么短暂,脆弱得无法摊在阳光底下,他小心翼翼,珍之爱之地守护着,却还是必须看着它碎去,必须亲手敲碎它!
这一生,他最怕与最不愿的是伤害她,讽刺的是曾伤她最重的也是他。
这世间可有一种灵药,能让人不再心痛?就算是恨也好,他只求还她一颗完好无缺的心,无论要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袭夜枫走出阴影的掩护,站在灯光笼罩的台阶上,除了背对他的林夙樱,其他人全都一脸看怪物似的表情瞪着他。
“Eagle不会骗我……”林夙樱仍不停地说着,仿佛察觉了些什么,茫然地扫视着其他人愤怒与不敢置信的表情,她恍惚地笑了起来,“Eagle?你别出来,你的脸受伤了,不要勉强自己。”不要……
“脸受伤了?真是好借口。”殷珞咬牙道。
“Eagle伤得很重,他还没办法面对。”林夙樱甚至没察觉她的声音已经破碎哽咽。
袭夜枫的心都碎了。
“小樱。”对不起。
她用以遮住双眼的谎言被拆穿,终于看清自己果真置身地狱之中,眼泪滚落,她转身,看清月光下那完美的、欺骗的化身。
世界瞬间崩毁——她的,还有他的。